假戲真做 第九章
又過了十日,白輕風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但至少李尋玉受到的待遇是好了許多,他被換到另外一問有陽光照射進來的牢房,吃的東西也豐富了一些,甚至還有位御醫特地前來為他診治,並開了一些藥方給他,讓獄卒們天天熬藥給他喝。
扁這待遇就讓他相信白輕風,或者是齊王府,的確是在幫他。
只是匆匆數十日又過去了,還是沒人放他出去,即使吃得好、睡得好,病也醫好了,他還是難免有些失望。
看來他真的得在這大牢里過一輩子了……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的大哥李尋武突然來看他,還將他帶了出去,一路來到皇宮。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一路上李尋玉忍不住懊奇地一直問個不停,但李尋武都沒吭聲。
到了皇宮,李尋玉一下馬車,就有兩個侍女前來服侍他沐浴包衣,更是讓他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自由了嗎?
丙真如此的話,那他想立刻回齊王府去看他的娘子,而不是被帶來皇宮里……而且還不知道要做什麼。
「大哥。」沐浴包衣完,儀容整理好的李尋玉雖然依舊身形消瘦,但已經恢復不少往口風采,「你到底要做什麼?」
李尋武看了他一眼,「帶你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誰啊?難不成是皇上嗎?」李尋玉開玩笑地說。
★★★
天啊!天啊!他真的被帶來晉見皇帝了啊!
這這這這……李尋玉生平第一次連話都說不出來,要不是李尋武在背後踢了他幾腳,他壓根忘了見到皇帝該行三拜九叩之禮。
李尋武把他帶到御書房後便先行退了下去。
李尋玉緊張萬分地站在御書房里,一向機靈的他此時整個人都慌了,難道他被誣陷的罪真有這麼嚴重,需要皇帝來親自審問?
筆帝相當年輕,看模樣大概二十多歲,說不定比李尋玉還要年輕,但那渾身散發出來的皇家威嚴卻讓人看了忍不住肅然起敬,甚至感到有些自慚形穢。
「你就是李尋玉?」皇帝總算開口了。
「草民正是。」他戰戰兢兢地回答。
筆帝沉默了一會兒,仔仔細細地把他好生打量了一番,看得李尋玉從頭到腳不寒而栗。
筆帝不是在想等會要用什麼刑罰來整他吧?
「哼,也不過如此,真不知道她是哪只眼瞎了……」皇帝輕蔑地低聲說著,隨即示意李尋玉走到屏風後,「你就待在這里,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出來,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準出聲,要是你不小心出了聲,或是稍微呼吸大聲了些,朕就把你重新關回大牢。讓你在那里頭待一輩子。」
李尋玉用最快的速度閃到屏風後頭,雖然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皇帝的命令照做就是了,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他實在不想再被關回去。
李尋玉在屏風後待了約莫一個時辰,就在他等得百般無聊之際,突然有人來報——
「齊王府小郡主求見。」
「傳。」皇帝淡淡地吩咐。
風兒來了?她怎麼會來皇宮的?
難不成是來求皇上放他一馬的?
可是他不是已經被放出來了嗎?為什麼她還不知道?
李尋玉游腦子問題想問出口,但礙于皇命難違,他只好繼續在屏風後頭裝啞子。
只听得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沒多久就所得白輕風的聲音傳來,「參見皇上。」
御書房里卻是一陣沉默。
李尋玉自然不知皇帝在他躲進屏風後便撤走所有的奴婢,只留下兩個帶刀侍衛守在門口,所以他對御書房內突然傳來的寂靜感到相當納悶。
這兩個人在做什麼?
「皇上……」好半天,白輕風終于又開口了。
「風兒,這兒已經沒有別人了。」
風兒?皇上為什麼喊他的娘子風兒?
「皇上……」只見白輕風屈膝跪在地上,「請您放了我家相公吧。」
「風兒?」
「皇上,臣妾求您了。」她盈盈拜倒,磕了一個又一個的頭,「皇上,我家相公是無辜的,求求您放了他……」
「哼!他盜賣官鹽,罪不可赦!」
「皇上,此事根本是子虛烏有,您也知道的,不是嗎?」
「你是說朕冤枉他?」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風兒,你真的一顆心都在他身上了。」
「皇上,臣妾不懂,您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他搶了朕的女人!」
躲在屏風後的李尋玉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他搶了皇上的女人?真的嗎?
是兩年前那個妖艷的胡女?還是舞坊的杜秋娘?或者是羽樂樓的顏如玉?抑或是楚家的二小姐?
他腦袋里飛快想著過往那些女人,越想身上冷汗越冒個不停,原來是因為他搶了皇上的女人埃
難怪他會莫名其妙被加個罪名就關了起來,家人用盡方法都沒有用,因為在幕後操縱一切的就是皇上啊!
「你的女人?」白輕風突然站了起來,氣憤地說︰」誰是你的女人啊!別把話說得這麼好听!」她咬咬牙,「是誰光背叛我,要去娶那個什麼大理國的公主?」
此話一出,在屏風後的李尋玉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等一下!難道他娘子心中的那個人是……當今皇上?!
「是朕不對。」皇帝淡淡地回道,「但朕不得不這麼做。」
白輕風冷哼一聲,轉過身不想見到獨孤靳。
「風兒,朕才剛登基沒多久,朝廷內的野心人士仍舊蠢蠢欲動,伺機想要把朕推翻,朕不得不暫時和你斷絕往來,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啊!」
「為我著想?」白輕風想起那天晚上皇宮密探交給她的那封信,心里又氣又苦。「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心里有多氣憤、多難過?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所以你就隨便找了一個男人要他入贅?只是為了要刺激朕?氣朕?」皇帝的口氣也不悅了起來。
「沒錯!氣死你最好!我告訴你,我已經愛上了李尋玉,我今生今世只要他做我的相公!我……我甚至有了他的孩子,你知道嗎?可是看看你派去的那些官差做的好事,不但抓走了我的相公,又打掉了我的孩子!現在我真的是一無所有了,你滿意了嗎?獨孤靳!」
「風兒,你冷靜點!」
當初獨孤靳听到官差竟然把白輕風肚里的孩子給打掉時,氣得當場下令將那些官差統統處死。
所以後來齊王爺氣沖沖地進宮找他理論時,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朕已經將那些官差統統處死了。」
這句話就讓齊王爺滿肚子的火霎雲減了。
在屏風後頭的李尋玉已經完全傻了,就算皇帝沒有命令他不準出聲,他現在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冷靜?你只會要我冷靜!你只會要我為大局著想!但你有沒有為我想過?你知不知道當我接到那封信知道你要娶別的女人的時候,我有多無助、多憤怒?你知道當我痛苦難過、擔心害怕的時候,有多希望你陪在我身邊嗎?可是你沒有!而在我身邊的是我家相公,不是你!是他說他會保護我、他會一直在我身邊的……」說到這里,白輕風的眼眶紅了,「是他在我身邊的,是他陪著我度過最難過的時候……我從小就什麼都做不好,可是他依然那麼有耐心地教我跳舞,還稱贊我跳得很好……你知不知道當我听到他這樣說的時候有多高興?」
獨孤靳閉上眼,他怎麼會不知道風兒其實要的也不過就是這樣?
然而身為一國之君,他不能鎮日沉浸于兒女私情,況且那個時候的情勢也不允許他將她娶進門,因為他即將大婚,對方是雲南大理的長公主,他不得不選擇這樣的政治聯姻,唯有如此,他才有足夠的實力在朝廷中鞏固自己的權位。
他曾想過,等到局勢穩定後,他再將風兒娶進門做妃,畢竟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是後官嬪妃成群?
但沒想到她居然自己去找了個男人入贅齊王府,擺明了就是要氣他。
獨孤靳不是不明白她這樣做的理由,可是眼見心愛的女人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加上探子們告訴他這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有假戲真做之嫌,男人的妒性便不由自主地顯露出來。
他先是讓李尋武去齊王府探探實情,又不時派人跟蹤李尋玉,在得知他居然讓風兒懷了孩子,之後又跑到青樓、舞坊玩樂,把她一個人扔在齊王府里,他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限,于是他隨便安了個罪名便把李尋玉給抓人大牢。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風兒居然會突然跑出來攪局,而且在羽樂樓那場膘亂中被打掉了孩子。
他氣憤、他惱怒、他巴不得立刻出官去齊王府探看風兒的傷勢,但是他不能。
他是皇帝,是一國之主,他必須以國家社稷為重,而不是男女私情……
在那一瞬間,他原本滿是妒意的心情有了些轉變。
他的確愛著風兒,可是他沒有辦法給她幸福與安定的人生。
因為他的善妒,害得她的孩子就這樣流掉了……
他是不是錯了?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應該是希望見到她幸福,即使能給她幸福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
他靜下心來細想,如果這兩人是真心相愛,他又何苦拆散他們?
李尋玉雖然過去的風流史不斷,但至少他人贅齊王府後,對風兒是真心的好,齊王妃也告訴他,在風兒動了胎氣的那幾天里,李尋玉幾乎日日守在床側悉心照顧。
即使他流連青樓夜夜笙歌,風兒也不曾怨他,甚至天天溜出王府去探望他。
這兩個人如果真的相愛,那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這樣他的風兒便有了一個能愛她、疼她的男人。
他會在她痛苦的時候陪在她身邊,他會在她快樂的時候與她分享,他不會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離去……
因此獨孤靳思量許久,終于下定決心讓李尋玉知道真相。
如果李尋玉知道真相後仍然願意接納風兒,那他就成全他們,但如果他不願意,甚至逃跑的話,他一定會馬上殺了那個膽小的男人。
「風兒,朕只希望你告訴朕一件事,你現在心里究竟還有沒有朕?」
白輕風愣了一會兒,突然又跪了下去,「靳哥哥,就算我求你,請你把我家相公還給我吧。」
她的心里曾幾何時,已經沒了獨孤靳的身影?
她想的、念的、戀的、惦的都是李尋玉埃
獨孤靳嘆了口氣,走到屏風前,「風兒,朕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後悔嫁給這不成材、又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的風流公子哥?」
李尋玉听了滿肚子不服氣,但皇帝說的話他又不能反駁,只好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心里罵了獨孤靳不知道幾百遍。
懊家伙!原來他就是風兒的心上人啊!
難怪風兒說什麼都不肯告訴他實情,他怎麼會胡里胡涂惹到這麼天大的事?。
可是……他娘子剛剛那一番真心告白,卻又讓他感動萬分。他也許是不成材、也許是惡名昭彰的風流,但是她卻不嫌棄他,甚至願意為了他一再向皇上求情。
「你听見了沒?你以後給朕好好照顧風兒,要是讓她受了一點委屈,朕絕對不會饒了你的!」獨孤靳輕輕推開屏風,露出了躲在後頭的李尋玉。
「相公!」白輕風連忙從地上站起來,她正想撲過去,猛地又想到剮剛自己說過的話,臉蛋馬上紅了起來。
她有些扭捏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見到她這副嬌羞模樣,獨孤靳頓時感到一陣失落。
曾經她這模樣只有他才能看得到,如今他的風兒眼里卻已經容不下他了。
「娘子……」李尋玉走了出來,正想上前握住白輕風的手。
「誰準你說話了?」獨孤靳突然冷冷地道。
李尋玉身子一僵,白輕風趕忙將他拉到自己身後,試圖讓嬌小的身軀遮住他。「誰說話了?我沒听見埃」
獨孤靳看了她一眼,開口想說些什麼,但想了想,終究沒說。
唉,這忘恩負義的風兒,馬上就和那男人站在同一陣線了,獨孤靳頓時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可是追根究柢,這還不都是自己造的孽?他也只有忍氣吞聲。誰教他還是愛著風兒呢?
「你們可以走了。」他轉過身,不想讓他倆見到自己一副傷情的模樣。
「謝皇上。」兩人異口同聲地拜謝過後,歡天喜地的白輕風便拉著仍有些怔忡的李尋玉離開御書房。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獨孤靳感到一陣莫名空虛。
這樣……是最好的吧?
身為皇帝,哪有戀愛的自由?
但只要他的風兒幸福,那就夠了。
想起他與白輕風初識的經過,獨孤靳忍不住露出有些苦澀的微笑。
那傻丫頭,要射獐子卻一箭射斷了他的韁繩,這麼糟糕的箭術,真不知道是誰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