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饗宴 第1章
祁國京城錦王府
百花園里百花艷。
俗話說「谷雨三朝賞牡丹」,而現在正是牡丹盛開時節,位于花園內、主人專門開闢的牡丹花圃中,各色牡丹正昂然怒放,國色天香,競相爭艷。
牡丹花圃並不算太大,卻囊括了紅、黃、綠、藍、紫、黑、白、粉等各色品種,各色花兒齊聚一處,盛開得熱熱鬧鬧,最為奇特的是還有一種復色,一朵花開兩種顏色,令人嘆為觀止。
報團錦簇當中站立著一位妙齡少女,少女正手撫一枝白色牡丹凝神欣賞,牡丹花嬌,少女……呃……少女就如牡丹一樣花「團」錦簇。
這是一位圓滾滾的女孩兒,肌膚如白牡丹一般嬌女敕無瑕,仔細看五官也是美麗如畫,只可惜那身材也如牡丹花一樣豐腴。
「繡球,快來看!」少女朝站在花圃外的粉衣侍女招手,那侍女也是人如其名,粉粉團團的像個繡球。「這株‘白鶴臥雪’是新開的,等爹爹下朝回來我送給他可好?」
「郡主,王爺不喜歡白色,最喜歡的是黃牡丹耶,我覺得那株‘姚黃’不錯。」繡球小心翼翼的踏進花圃,有些心疼自己的繡鞋沾上了泥土。
「我不喜歡黃色。」少女的眉心一皺,如明波的眼神黯淡下來,「一想起那個討厭的人總是穿著一身黃,就恨不得把這些黃牡丹都連根拔掉。」
「噓……」繡球急忙掩住主子的小嘴,緊張地四下張望著,確定了周圍沒有其他僕人才嘆了口氣,「郡主,這話可不能亂說,王爺都囑咐過多少回了,那位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誰讓那位身穿黃衣的男子是這天分最高的人呢?那可是絕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錦王府的郡主祁天若輕哼了一聲,悶悶不樂地轉身欣賞她一手栽培的寶貝花兒。
天已這麼晚,下朝的時間也早已過了,錦王還沒有回來,祁天若也跟著莫名焦躁起來。
不管有事沒事,當今的皇帝祁熠煌總喜歡把錦王留在宮中,美其名是私下商討國家大事,其實呢?
那個色鬼!
祁天若不理解她爹為什麼還相當支持那人做皇帝?她一點也不覺得他做皇帝有什麼好。
以前他是太子,上頭還有個皇帝,做事還算有分寸,現在他是九五至尊了,天底下就他一人說了算,這下爹爹是徹底淪落在他手里了,每天不過晌午是絕對回不了府的。
錦王雖然比那人還要小幾歲,按輩分卻是那人的皇叔,所以她和那人同輩,得要叫那人一聲哥哥的。
但是……哼,誰希罕啊!
這樣的哥哥真是一個也嫌多。
「郡主!郡主!」一名青衣小廝面色倉皇地跑進花園,大老遠的就開始大喊著。
「什麼事?」祁天若轉首看去,見他跑得頭發亂衣服也亂,不由得皺起眉,「形象!注意形象!」
爹爹最愛面子了,他的家僕怎可如此不顧禮儀?
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呢,輪不著他們這樣慌慌張張的。
青衣小廝跑得氣喘吁吁,也顧不得整理儀容就嚷道︰「郡主,大事不好了,王爺被皇上打了!」
祁天若的心一震,宛如落下一塊巨石。
「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說啊,別說話沒頭沒腦的!」繡球急了,「為什麼打?王爺受傷嚴重嗎?人呢?」
「我听下朝回來的大人們說……說……」青衣小廝又呼呼大口喘氣,「那些大人說,皇上要納郡主為妃,王爺不同意,當場拒絕,結果皇上大怒,拿起玉璽就朝王爺砸過去,王爺被砸得頭破血流。」
鎮國玉璽耶!那皇上也真舍得。
「爹爹沒事吧?」祁天若的手腳冰涼,眼前一黑,聲音虛弱幾不可聞。
暴君!
辮君!
色君!
才登基三天就露出狼尾巴了。
「還不太清楚,只知道王爺被皇上押到後宮去了,听說叫了不少的御醫。」青衣小廝擔心不已。
所謂樹倒猢孫散,如果他們的主子失勢了,他們這些為人奴僕的也沒什麼好日子過啊。
「怎麼可以這樣?」繡球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主子,「不管怎麼說,郡主名義上也是皇家之人,是皇上的妹妹,他怎麼可以娶自己的妹妹?」
筆家不是最要面子,最講究什麼三綱五常的嗎?又怎麼可以娶自己的妹妹呢?
「呵……」祁天若苦笑一聲,「我又不是爹爹的親生女兒,沒有血緣,有什麼關系?」
她不過是從小被錦王揀回家養的孤兒罷了,真正論起來,怕還沒有繡球的出身好。
「皇上說,郡主素有國色天香的美名,如不納入宮中就會暴殄天物……」青衣小廝重復著從別人口中听來的流言,順便偷偷打量一下眼前富態無比的郡主,實在想不出她哪里配得上「國色天香」之名了。
「看什麼看?」繡球見他這副懷疑的模樣不由得惱了,這個剛入府沒兩年的家伙,哪里知道他們主子兩年前是什麼樣的絕代小佳人?
從小就跟在主子身邊,繡球可是知道自家主子從小就冰雪聰明、伶俐可人、美若天仙、嬌俏無比。
錦王最愛抱著主子四處炫耀,那水量量,粉女敕女敕、伶俐中帶著稚女敕,說話軟聲軟語的可愛模樣,抱著又香香軟軟,簡直讓人不驕傲都不行。
那時候,如果主子自稱京城第二美人,怕是沒有人敢稱第一呢!
可惜啊,自從主子兩年前大病一場之後,身材就像這牡丹花盛開一樣,越來越圓。
嗚……好恨喔!
「繡球,跟我回房。」祁天若知道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爹爹還被困在宮中,她要想辦法救他出來。
那個混蛋皇帝從以前就看她不順眼了,大概覺得爹爹太過寵愛她吧?
現在就算要納她為妃,恐怕也是空有其名,娶進宮里就把她拋棄在一邊,任由她在冷宮里自生自滅。
爹爹說過她絕對不能和那混蛋親近的。
那現在如何是好?
祁天若蹙眉凝思。
鋇人和更壞的人,如果必須選擇,應該怎麼選?
就像手里有一顆壞隻果和一顆更壞的隻果,又不得不吃,不吃就會餓死,那要吃哪個?
「笨!」祁天若敲敲繡球的腦袋,「當然要選擇比較不壞的那一顆,更壞的吃了中毒,豈不是死得更快?」
「喔。」繡球憨憨地點頭,不明白主子為什麼要問她這麼難的問題。
「你想想,滿朝的人,誰能救爹爹?」祁天若對著鏡整理儀容,盡避有心想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一點,只是……唉,瞧這圓滾滾的身子和圓滾滾的小臉,怎麼打扮也漂亮不起來。
「這個……」繡球使勁壓榨自己不多的腦汁,「他是皇帝耶,除非太上皇還安在……」
「別說不可能的事,太上皇要真從皇陵里爬出來我還害怕呢。」祁天若嘆了口氣,「繡球,去花園里剪兩朵牡丹花來,要一朵‘姚黃’一朵‘魏紫’全部要最好的喔。」
「郡主?」繡球不解,主子現在還有心情賞花?
「笨!是送人啦,送給那個比較不壞的人。」
「誰啊?」繡球真不甘心自己被當成笨瓜,想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難不成是……是另一個穿黃衣的人?」
祁天若點點頭。
新上任的太子祁越曾經向她求過婚,雖然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祁天若才六歲,水靈靈、粉女敕女敕,可愛絕倫,是一個人見人愛的超級漂亮小寶貝。
身為世子的祁越跟著父親祁熠煌到錦王府玩耍,在花園里迷路,發現花叢中的石椅上睡著一個小美人兒,祁越一下子就迷上了這個好像從花朵里冒出來的小報精,立即抱住她道︰「本世子看上你了,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做我的新娘?」
被驚醒的小美人很不開心地給了他一耳光,還哭著咬了他一口,從此兩人結下了冤仇。
希望他能看在當年「兩小無猜」的份上,幫自己一下。
祁天若又對著菱花鏡照了照。
當年的小美人哪兒去了?
現在的自己,別說世子看不上眼,她都覺得有礙王府的美觀。
唉……
東宮太子府
看到錦王府的郡主前來,侍從先請她們在正廳落坐,奉上茶水,同時趕緊去稟報太子。
繡球是第一次來東宮,看什麼都覺得好奇,她以為太子的住處必然非同凡響,一定是黃金鋪地,碧玉做梁,可是看了看後,卻發現和錦王府沒什麼大的差別,不過是稍微豪華一點而已。
祁天若慢慢品著茶,努力壓抑住碧惶的心跳。
與虎謀皮,到底會如何,她心底實在沒譜。
「天若。」正沉思彷徨間,一個低沉動听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祁天若驀然抬頭,看到一個身穿黃色錦緞長袍的高大男子大步而入,男子生得英俊挺拔,膚色也不像一般王族那般蒼白,而是罕見的古銅色,倒像是常年征戰沙場的英烈男兒。
記憶中那個面如冠玉,清俊但輕浮的小男孩呢?
身為女眷,雖然同為皇族,祁天若卻不常見到皇族的男子,尤其是因為討厭祁越,凡是有他的場跋她都會刻意回避,這樣算來兩人已經十年未見了。
當年的小男孩已變成比她高出兩個頭的大男人,她必須仰視著他,這種感覺真不好。
「天若見過太子殿下。」
「別見外了,請坐。」祁越落落大方,身上有一種睥睨天下與傲岸沉著的氣度,內在的光華令人在他面前會不由自主地屏息臣服。
而他的雙眼更像無垠的夜空,深邃而遼遠。
祁天若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身上,想從他身上找出當年猖狂的影子,可惜一點用都沒有。
迸語說女大十八變,看起來這男大怕是要有七十二變,變得她一點也認不出來了。
「你難得出門,不知今日來訪所為何事?」祁越倒也不客套,直接切入正題,目光也直鎖定在祁天若的身上。
這圓滾滾的胖丫頭,真的是當年令他神魂顛倒的小美人嗎?
女大十八變啊,怎麼越變越難看?
祁越在心底扼腕嘆息,面上卻不動聲色。
「今日早朝的事,想必殿下已經知道了吧?」雖然和他不熟,祁天若卻不曉得為何在他面前能夠放得開,也就直話直說。「爹爹現在還被困在宮中,不知殿下——」
「這件事我不能插手。」祁越直接打斷了她的試探。
祁天若立即閉嘴,臉色一白。
因為她是錦王收養的孤女,所以皇太後並不喜歡看見她,她和那些皇親國戚也沒什麼來往,平時安于在府中養養花、讀讀書,過得倒也自在逍遙,可是現在大難來臨,她才發現人脈也如此重要。
唯一和她還算有關系的就是祁越,如果祁越也撒手不管,那她……也許只能進冷宮做妃子了。
「他們一位是我的父皇,一位是錦王,身為晚輩,我是不能插手的。」祁越的目光暗沉,一想到父皇陰厲的模樣,他就忍不住背脊發寒。
祁天若低下頭,輕輕咬住下唇。
如果她不是這麼胖,這個畫面一定楚楚動人,可惜現在……看起來好像一個要哭的大饅頭。
祁越咳了一聲,怕自己失禮笑出聲來,「不過,事情是因你而起的,如果你願意幫忙,我倒有個辦法。」
「真的?!」祁天若一听還有一線生機,立即驚喜地望向他,像個可憐巴巴等著別人賞肉包吃的小狽。
一只胖胖的小狽。
「君無戲言,父皇要你入宮為妃,而且是當著眾多大臣的面提出,就是絕對不能駁回的命令,現在唯一能解決的方法,就是用‘親情’這個名義,給他一個台階下。」祁越皺起了眉。
「那到底要如何做?」她著急地催問。
「方法就是……你我有奸情,你已不是處子之身,這樣自然就無法入宮伺候皇上了。」祁越頗有深意地看著她,故意說得輕描淡寫。
綁宮制度極為嚴苛,無論是嬪妃也好,小爆女也好,在入宮之前都要驗明是否為處子之身,就是為了嚴防皇帝被人戴了綠帽,或者生下血統不純的雜種,亂了龍子龍孫的尊貴血統。
祁天若先是一怔,然後臉蛋紅如血染,最後她咬住嘴唇,狠狠地瞪著眼前口出狂言的男子。
「我是你的姑姑!」
這是什麼餿主意……
這是什麼狗屁主意!
「並無血緣關系。」祁越淡淡一笑,即使嘴里說著驚世駭俗的謬論,他依然笑得尊貴端莊無比。
變態!
死變態的兒子果然更變態!
祁天若暗暗模模衣袖中的匕首,琢磨著要不要先捅他一刀,然後再自殺以謝天下。
「先皇在位時,便把四川封給錦王做屬地,錦王也一心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卻遲遲走不了,現在又因為你的事而得罪了皇上,恐怕就更走不了了。」祁越端起桌上的細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故意停頓了一下才又說︰「天若,你可要想好啊。’
祁天若被堵得無話可說。
自從先皇病重,錦王就心心念念地要去四川,說要去那里自在逍遙,不願意留在京城淌渾水受冤罪。
「天若。」
「我是你姑姑!」她氣憤地咬牙。
為什麼皇室里都是些無恥之徒?
這祁氏皇朝怕也氣數已盡了吧,哼!
「那……天若姑姑。」祁越臉不紅氣不喘地叫她,「錦王一向厚待我,算是我的授業恩師,他有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可是如果你不願意做孝女‘舍身’救父的話,我也愛莫能助了。」
說什麼?說什麼?敢說她不孝?
要她舍身……這個混蛋!
瞪他,狠狠瞪他!
看他這身華貴的人皮是真的假的?
說不定他是死狐狸變的妖精,專門來茶毒她這種妙齡少女。
「姑姑……」祁越身子微微向她這邊傾過來,雖然隔著案幾,卻還是讓祁天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你真無恥!」祁天若伸出胖胖的手指著他罵,他果然還是當年那個輕浮又浪蕩的壞小子,專干這種趁火打劫的喪盡天良之事。
「姑姑,你的火氣還是這麼大。」祁越嘆口氣,伸手模模自己的臉頰,似乎當年那一巴掌的余痛還在,「這樣于事無補喔。」
「你……你你……你不要再叫我姑姑!」
「是你要我這樣叫的吧?我要尊老愛幼啊。」祁越一臉無辜。
「你……你你……」祁天若咱的一下拍在桌面上,「祁越!」
「在!泵姑有何吩咐?」
「你你……你真的能救我爹爹?」
「只要你配合。」
「好!我就答應你,你可莫要食言。救我爹爹出宮,還要讓他安全到達四川,不要留在京城受人管制。」
祁越凝神思索半晌,最後點頭,「我盡量。」
「不是盡量,是一定要做到。」祁天若不喜歡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
「好吧,我一定做到。」祁越的眉心越皺越深,「但前提是錦王自己願意走。」
「嗯。」她點頭答應。
「那事後你也要答應我兩件事.」祁越又淡淡地笑了起來,華美而尊貴。
「你……你說。」她有種大難臨頭的警覺。
「第一條,嫁給我,成為太子妃。」
「你不怕天下人恥笑你不顧倫常?」祁天若快昏倒了,又指指自己,「我已這樣,你還喜歡?」
堂堂太子不會有喜歡胖丫頭的特殊嗜好吧?
「倫常在皇家一向是空口白話,就當說著好玩的。」祁越依然笑得好看,「至于第二條就是,你要減肥,要成為漂漂亮亮、國色天香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