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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白頭 第九章

作者︰雷恩那

「這是咱們‘綺羅園’的百花玉肌班,待口子愈合,得記著天天抹在傷疤上。」朱拂曉將一匣子潤膚去疤的藥膏擱在桌上,輕扣君霽華的下巴,扳起。她仔細審視著,最後點點頭。「還好,傷得不深,只劃開皮肉,沒傷到里頭的肌筋,好好照料著,很快就能完好如初。」

敗難完好如初。君霽華心里清楚。

那兩道口子極長,一道從右眉尾斜至嘴角,另一道則從鼻翼劃到耳下,在她右頰大大交叉。當時那女幫主是真想劃花她的臉,若非寒春緒出手,她此時的臉應該跟個棋盤差不多,交錯縱橫好幾道。

憊有命活著,她心里是慶幸的,但從銅鏡中見到自個兒的臉,心里不由得苦笑,終于能夠體會,女兒家愛惜容貌,她也一樣。

「謝謝姐姐的百花玉肌班。」她微一笑,傷口還疼,小小皺眉了。

朱拂曉小心替她撥開發絲,邊道︰「那日我晚些到,你出了意外,之後柳兒和葉兒給我遞條子來,說你返回了,但受了點傷,我正想著要探望你,卻不知你落腳何處。」挑眉眨眼。「你男人倒主動找上門,帶我來這兒。」

听到「你男人」三個字,君霽華浮出靦神色。

「姐姐,見到你,我真歡喜。」

所以這表示,寒春緒直覺認為拂曉姐姐是「可信任的朋友」吧,因此才領她來到深巷內的巢穴。

「妹子,見到你,我比你更歡喜。」玉手不太正經地模了人家一把,朱拂曉嘻嘻笑。「咱倆在太湖‘鳳寶莊’一別後,沒想到你有這麼大轉變,先是‘奪花會’開出天價,還當夜就被人從‘天香院’贖走,如今來到奴家的地盤,竟還被扯進江湖追殺。妹子啊,我可好奇死了,非得听你一件件說個仔細明白不可!」

唉,這真是一言難盡,說來話長啊……

君霽華苦笑嘆氣。

傍晚時分,熟悉的腳步聲踏進北屋。

一听到動靜,坐在鏡前的君霽華立即抓來一塊折成四方的巾子掩在右頰上。

愛春緒剛將朱拂曉送回「綺羅園」,甫進屋,瞥到那姑娘心虛且急切的舉動,雙目微乎其微一眯。

他不動聲色走近,解下披風,狀若隨意地道︰「你一個人不好換藥,我幫你。」

「不用的!」意識到聲嗓過急了些,她垂下眸,結巴嚅道︰「那個……適才拂曉姐姐幫我換過藥了,雖說才過五日,但愈合情況頗佳……對了,她還送來一大匣子百花玉肌班,說要是抹完了,再跟她討,我、我很謝謝她。」飛快望了男人一眼,察覺他正一步步逼近,表情不可捉模,她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退退退,隔著桌子繞出一個小薄退到門邊,仍不忘用巾子壓著右頰面。

男人定住腳步,兩手插在腰上,直勾勾瞪她。

「你在干什麼?」躲他?!

「我……我也很謝謝寒爺,肯讓拂曉姐姐來這兒跟我說說話,胡亂閑聊,我……啊!敏姨和柳兒、葉兒肯定在灶房忙呢,我身體沒事了,該去幫忙的。」退一步,再退一步,丟下話,望身跑掉。

怎麼,別人可以看她的傷,就他不成嗎?躲什麼躲?

愛春緒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有,她出事後,被他帶回四合院的那一晚,她都對他坦承情意了,怎麼這些天又故意疏離?而且對于那晚所說的話,都不肯再詳加解釋,真是……真是……有夠可惡!

若非她如此嬌柔,他真想抓住她肩膀死命搖蔽,以泄心頭之怨。

她難道不知,拋出香餌誘魚上鉤,魚既然釣上了,卻不肯給個痛快,這樣的行徑有多……多缺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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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傷收口結痂,今兒個她拆下裹巾查看時,痂已月兌落。傷好了,在右頰留下兩道淡紅色傷疤,模起來微微突起,已不像以前那般光滑無瑕。

原來她還是很在意容貌的,以為看得很開,心中仍是郁悶。

今夜,太湖邊上一輪明月,銀華邀人來,君霽華接受這份無言邀請,散著發,獨自一個踏出屋外。

夜風掠過她發尾、袖底,輕輕波蕩著裙擺,她落足無聲,走向那片梅樹林。

愛春緒帶著她和柳、葉兩丫頭重返太湖「鳳寶莊」已有七、八日,一是為了避風頭,江北大城內風聲緊,再待下去極為不妥,所以暫時換地方落腳;二是因為他的手下和船只、馬匹等等大都于此聚合。

再有,說是回太湖「鳳寶莊」也不太對,他在太湖邊上的這一穴,是一處頗簡樸的三合院,就座落在苗家「鳳寶莊」後頭,人家只會瞧見「鳳寶莊」大宅的風光氣派,沒誰會去留心他這種尋常小院。

白梅度過了它的盛世,將謝未謝,花心暗淡了些,然而有月相伴,皎光點點,落在枝椏上仿佛枯瓣重生。夜風淒清,來回穿梭,梅樹林里卻美得教人屏息,連月光都一篩一篩的,直想醉在這一刻。

她踩著落地的月色,不自覺跳起舞。

她閉眸,淡淡揚唇,身子隨足轉動……她內心平靜卻也波瀾隱隱,仿佛這一刻僅為自己而舞,她舞給自己欣賞,感謝自個兒仍活著,活得還挺不賴,因為遇上一個男人,學了些感情上的玩意兒,還在模索中,也許一輩子都弄不懂,都得這麼模索下去,可是她樂意。

唉,她一千個、一萬個樂意……

「啊!」驚喘逸出嬌唇,她回旋再回旋,不斷舞動的身子陡地撞上一面胸牆,不及發出更響亮的驚呼,一只有著煙草味的大掌已覆住她的嘴,她的腰被牢牢圈住,她的背貼上那面堅硬的胸,被這麼一提抱,足尖都快離地。

「別叫,是我。」熱熱氣息暖紅她的耳。

用不著他開口,光憑氣味,她也知道來者是誰。

拉下嘴上的掌。「寒爺,你、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今日銷了一批貨,貨好價美,上家、下家皆大歡喜,我從中賺上一筆,那也歡喜無比。我發出一筆錢財犒賞手下,讓他們全散了,化整為零,該回什麼地方就回什麼地方,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我回來,進屋沒見到你,往這條長長的青石板道一望,追將過來,我追啊追,再追啊追,真怕有人趁我不在,收拾包袱逃得遠遠的。幸好,全是我自個兒疑心,胡思亂想,我再定心一看,巧了,真在林子里找到你。」寒春緒語調輕松飛揚,不知情的人準以為他當真愉快得很,但听進君霽華耳里,縴細背脊不禁輕輕一顫。

「我不會逃……」她細聲囁嚅,很納悶他為何總認為她要逃,是否經過「玉蛟幫」那件事之後,他以為她心中驚懼,所以非逃不可?唉,她難道就不能有其他選擇?例如……待在他身邊,舍命陪他這個「君子」?

「我不會逃。」她再次強調。

「你想逃就逃,我總會逮到你,無所謂。」

他連撂狠話都輕聲細語,如情人的撫觸,君霽華身子不禁發熱,心跳急劇。

蚌地,她記起什麼,柔身一僵,垂首,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右頰。

愛春緒看穿她的心思,嘿嘿冷笑,頗有那種「看你往哪里躲?」的意味。

他硬是拉開她掩頰的手,將她雙臂連著腰身一同捆抱。

她頭放得更低,藉著一幕烏絲掩住右頰,拚命隱藏。

躲啊!再躲啊!

內心持續惡狠狠發笑,寒春緒空出的一手沒撩開她的發,而是把頭顱蹭蹭蹭,從她發絲中蹭過去,讓她的發也覆在他的頸上、肩上。

斑,她還想隱入月光照不到的幽暗處!

他絕對不允,硬是將她低垂的臉容扳過來,朝向皎皎清月,尤其是右頰,他絕不放過,端詳得無比仔細。

君霽華心髒狂跳,又覺不能呼吸。

自從臉被劃傷後,她一直閃避他的探看,能自己上藥絕不假手他人。

她知道他很在意她的傷,想看個清楚,可是每每見她藥都裹好、藥巾也都敷上了,也就沒再為難。

她也知道,總有一天得面對現實,但……心里尚未準備好,他便突如其來地逼到面前,鼻息拂上她臉膚,逼得她無所遁形。

「傷好了?」挺直的鼻湊近,鼻端有意無意地摩挲她的臉膚。

「嗯……」剛月兌痂的地方甚為敏感,被他這麼踫著,她忍不住哆嗦。

「嗯,是好了。」確認完畢。

「嗯……寒爺,你——」

「你好香。」

什、什麼?!

君霽華一陣暈眩,她屏息以待,猜想他見到那兩條交又的傷痕後,會有什麼想法,結果他……他根本忙著吃她豆腐!

「寒爺,我——唔……」她仰臉的角度很適合親吻,月光瓖著白頰,群聊獨家,讓人心癢難耐。忍無可忍,無須再忍,男人伸舌舌忝著點點銀輝,又把舌探進她輕啟的唇內。

君霽華軟軟往後靠,全隨他了。

兩人氣息交融,好半晌,她微喘著,徐徐掀睫……男人凝望著她,目光幽深。

「寒爺,我的臉……不好看了……」她想掩住他那雙眼,可惜兩手皆被圈抱。

「然後呢?」

然後?她明顯一怔,都不知自個兒表情呆呆的,好可愛。

愛春緒輕啃她的白頰,低沉又問︰「然後呢?」

「然後就……就……」她被攪得頭很昏,在他臂彎里扭動起來。

愛春緒暗自嘆了口氣,終于放松圈抱,讓她在他懷里轉身。

「寒爺當初買我,不正因為我長得好看嗎?」

「然後呢?」

憊、還然後?!她瞪著他,欲言又止。

抿了抿唇,她干脆挑明道︰「沒有什麼然後,就只是……我的臉上有疤,兩道長長的疤,不好看了。」

「奇了,我正好喜歡臉上有疤的姑娘,而且還得在右頰,而且還得長長的兩道,對了,而且最好兩條要交叉在一塊兒,這才夠嗆。」

君霽華懵住。

她雙眸瞠得圓圓的,小嘴也圓圓張著。

她一瞬也不瞬,直直看著男人那張臉。

他的嗓音好好听,似沉醇厚,听久了會上癮。

他的眉眼俱柔,沒有調侃嘲弄之色,眼神認真,像無言說著什麼。

他浸婬在月華中的面龐,銀發似雪,黝膚暗紅……他……他、他……

「臉紅了……」她下意識喃道。

「誰臉紅?胡說!我才沒臉紅!我怎麼可能臉紅?你哪只眼瞧見我臉紅?」

結果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連聲否認,越否認,臉越熱,黑里透紅。

君霽華原是有些瞧痴了,被他這麼激切一嚷,陡地回過神,唇角克制不住地拼命往上翹。

「看什麼看?看老子英俊啊?!」開始耍大爺。

「寒爺長得是很英俊,銀發黝膚,濃眉深目,直挺的鼻子,寬寬的嘴,多好看。」她將心里所想的直白說出,語氣淡然平靜,她坦率得很,只是也掩不住臉紅,兩張紅紅的臉就這麼對望。

愛大爺正要惱羞成怒的氣焰整個被壓下去,他才要開口,卻見她流出兩行淚。

「你、你哭什麼哭?我又沒欺負你!」他很驚嚇地放開她。

君霽華搖搖頭,微微笑著,一直搖頭,她用手背擦淚,有些孩子氣,又有些可憐兮兮。她也說不明白,只覺心中一松,可能皆因他的臉紅。

她垂下玉頸,還在擦淚,寒春緒也跟著低下頭,想看個仔細。

「我沒欺負你,你干麼哭啊?」他還在懊惱。

因為你對我好啊……

她沒說出,就靜靜體會,眼淚能苦能甜,她此時的心是甜的。

「好啦好啦!」寒春緒頭一甩,仿佛有事委實難以決定,現在牙一咬,豁出去了。「我……我那時說,我買你只是要你,沒有喜歡你,跟什麼情啊愛的無關……其實……不是這樣,那是謊話。」

心髒咚地一震,君霽華緩緩放下手,垂眸對上一張別扭的俊顏。男人此時蹲在她面前,照樣是大腳開開的蹲法,微仰頭,由下往上看她。

「有什麼好震驚的?就許你說謊,我就不能說啊?那、那……你說了一次,我也說了一次,一人一次很公平,咱們扯平,這件事算、算兩清了!」

他忽地起身,君霽華仍看著他,著魔般看著,張唇無語。

這一次,他臉紅歸臉紅,沒再凶凶質問她看個啥勁兒,卻是伸出一手。

「回屋里去吧。」低聲道。

看著那只掌心朝上的大手,如此厚實,指節分明,掌紋深刻且干淨,像能保人一輩子安穩。她笑著,淚水輕涌一波,剛拭干的頰又濕了。

「嗯。」她交出柔荑,握住他,讓他牢牢握著。

他牽著她走出梅樹林,往不遠處的三合小院走回。

夜風拂過樹梢,沙沙輕響,男人好听的聲音雜在其間,似乎說道——

「……還哭?好好好,等會兒回屋里,上了榻,有得你好哭,我讓你哭個夠……噢!你咬我手?好,隨便你,反正你又哭又叫,最後還得咬我肩膀,你愛咬就咬,我受得住,我讓你咬個夠!噢——」又叫疼。沒辦法,他欠揍。

「老子不發威,還被你瞧成病貓啊?」

這會子,換姑娘家尖叫,她被發威的男人扛上肩,帶回屋里頭「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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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常听「天香院」里的姑娘們說,她們這一門營生,最好的下場就是找到賞花人,能從良,跟個好男人過日子。她君霽華跟的這個男人離「好人」二字還差那麼一點天上、地下的距離,但跟他過日子,很有滋味。

他的手下多是太湖一帶的漁樵農家,有生意上門,就接盤、銷盤,待忙過一陣,又化整為零,各歸其位。

她見過他幾個手下,名叫「六喜」的少年率性可愛,一見她就臉紅,而綽號叫「鐵膽」的那名壯漢根本是座小山,手臂能拿來讓她架秋千……她從不過問寒春緒手底生意,不問他道上那些恩怨,他藏著她,卻也給她適度的自由。

他說她需要什麼,盡避開口,跟了他,就是他寒春緒的人,他一定罩她。

她說,她想去爹娘墳前祭拜,但當年從江北被賣至江南「天香院」時,年紀很小,不記得爹娘葬在何處,連回鄉的路也模模糊糊……她怕他為難,笑著說她僅是隨口一提,不用當真,但兩個月後,他帶她到離江北大城約一日腳程的郊外,在亂葬崗上找到一座破敗墳頭,已龜裂的墓婢上簡單刻有她爹娘姓名,刻字已淺,怕是再晚幾年也都不能辨認了。

她哭得淚漣漣,淚中包含太多感情,還有太多、太多對他的感謝。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在她需要時抱緊她,他是羽翼大張的鷹,罩著她。

綁來,她選了塊臨江寶地,將爹娘的墳遷走,修整得結實漂亮,寒春緒跟她鬧了一頓脾氣,因為她不肯用他給的銀兩,而是拿自個兒這些年在「天香院」攢下的錢,買地、遷墳、修建墳墓,把手邊的錢花個精光。值得慶幸的是,她還有個男人養她,即便他為了「不用他的錢」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惱了她三天。

她拜訪過他幾個巢穴,一江南北,一江左右,共有十來處,都是小小的院子,適合過小日子。

苞了他,她不再用僕婢,許多事全自己動手,不過其實也沒差,所有粗重活兒,他一肩全扛了。

他若閑來無事與她窩著,她還能下廚煮幾樣簡單家常菜,剛開始模索時,當然顧不到色香味,幸得她學什麼都快,只要有心,定有大進。和他在一起一年之後,她的廚藝已然不錯,雖辦置不出酒樓飯館里的菜色,也頗為可口。

只要是大節日,他們會回江北大城的四合院,與敏姨和胡叔一塊兒過。

每次回去,她和朱拂曉總相見歡喜,有聊不完的話。

有幾次,她還當真溜進「綺羅園」內,窩在朱拂曉的「來清苑」里彈琴、放歌、共舞……結果啊結果,還是東窗事發了。

巴他在一塊兒的第二年中秋,他們回到江北城中,佳節剛過不久,她趁他出外辦事時溜去朱拂曉那兒。誰知她家的寒大爺法力無邊,不知如何察覺到,當晚一舉殺進「綺羅園」里拎她出來,直接拎回四合院北屋,然後就見他青著臉,機括一扳,暗道出現眼前,她來不及跑,無法呼救,最後就是相當淒慘地被扛進去里面。那一晚,他沒讓她睡……

至于今年……扳指算了算,是她跟了他之後的第三個年頭。

夏季。

四合院內那果老槐樹上不知停著多少只蟬,蟬聲熱鬧,吵得人無法午睡,但她其實還挺愛听的,只是……她家的這位爺此時一臉詭笑,在听完她傳話後,便搓著下巴,濃眉輪流挑動,直瞅著她笑,只差沒發出嘿嘿笑聲,讓她背脊一陣涼,外頭夏陽驕盛,她寒毛卻一根根立起。

……他在動什麼歪腦筋?

「你說,你那位拂曉姐姐、咱那位拂曉妹子要你帶話給我,問我能不能撥個空,和一位北方牧場來的朋友鄂奇峰見個面、說說話?」寒大爺問,突然五官一扭,挺不滿似的。「我跟你說話,你坐那麼遠干什麼?縫一件衣服比跟我說話重要嗎?這樣我說不下去!」

他很愛鬧,常常為了一些芝麻綠豆大的事跟她鬧,鬧起來當真沒完沒了。有時她惱了,動手揍他,他竟然還一副挺受用的嘴臉。

暗暗嘆了口氣,君霽華放下正在縫補的男人衣物,與他一起坐在榻上。

她瞪他一眼。這樣可以了吧?

他笑咪咪,拉她的手,不滿都消失了。可以。

「就只是請你和對方見個面,那位姓鄂的大爺不知怎麼弄到拂曉姐姐那條路子,所以請她當個中間人。你會答應吧?」君霽華眸中浮出請求。

她的表情太好懂,一直沒學會掩飾,但,他就愛她這一點。

欺壓她、逗惹她時,她總是逆來順受,如果被他惹火,也只會怒瞪他,除非他嘴太賤,離她又近,才能「拐到」她幾下巴掌。

閉?

對。沒錯。就是拐。

他想他當真有病,被打著、打著,竟打出快意,見她臉蛋紅撲撲,眸子冒火氣,小手拍在他臉上,引起微痛,他便丹田氣熱,血液沸騰,總很下流地生出一股恨不得將她撕吞入月復的。

抓著她軟綿綿的小手把玩,他慢吞吞道︰「咱這位拂曉妹子跟那位鄂大爺啊……嘿嘿,嘿嘿嘿,不好說,不好說啊!真要說,準能說出一朵花來,這麼熱心熱腸牽這條線,事若能成,鄂大爺可別對不起人家姑娘家。」

聞言,君霽華秀眉略揚。「那位鄂大爺……寒爺已知道些什麼了嗎?」

她亦覺朱拂曉有些不一樣,尤其提到那個北方牧場來的鄂大爺時,唉,怕的是春池生波,又喜波生春池。動情很好,就怕最終要領受辜負。

愛春緒道︰「這位北方牧場來的鄂大爺懂得模我底細,在江南、江北打了不少暗樁,我當然要回敬、回敬。他模我一把,我就倒模他一把,他模我一雙,我也跟他成雙成對。」一頓,他抓來她的手替自己揉揉胸口,很賴皮、很無恥地嘆氣。「你也想模模我嗎?想吧?很想吧?唔,隨便你要模幾把都成,我任你模個盡興,絕對不反抗。」

「寒春緒!」

君霽華滿臉通紅,半是著惱、半是害羞。

現值夏天,屋外蟬聲一陣接連一陣,天氣雖非熱到難以忍受,但能保持清爽那是最好,因此為求透汗舒爽,他上半身僅套著一件無袖背心。

君霽華硬被抓去撫模他的身體,摩挲過來又磨蹭過去,她發現那男性乳首已突出、繃緊,隔著衣布都能明顯感觸。

她听到他的沙嘎申吟,要不臉紅實在太困難啊!

「你、你到底答不答應?」

「答應什麼?」

「跟那位鄂大爺見面啊!」真氣人。

「你希望我答應嗎?」問聲無比的和藹可親。

君霽華頸後一涼。

沒辦法,跟他打過太多次交道,吃過太多次虧,她也越活越精,知道這個男不會簡簡單單、清清白白、干干脆脆就給出答覆。

一定有陷阱!

一定有!

因為……他又露出適才那抹詭異笑容,充滿算計地盯著她猛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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