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風流賬 第九章
邵府與宋門聯姻這件事最後是以相當意外的結局收場,原來宋寶兒早巳有了意中人,而且還是芝娘也非常熟悉的人物--相茗樵相公子,兩人之間因為一場誤會,讓宋寶兒氣得想相親找個男人嫁了,可是誤會一解開,就再沒有阻礙地……歡歡喜喜準備成親去。
巴自己與青耘截然不同。
\"林總管,老夫人請您過去一下。\"
\"好。\"
老夫人?找自己會有什麼事呢?芝娘放下了手邊正盤算的存糧,整整衣裳,往邵老夫人(也就是青耘的親娘)的專用佛堂走去。
當邵老爺在外忙于開疆拓土時,被冷落的夫人漸漸發現了佛學之樂,近幾年來幾乎是早晚禮佛,禪修而不問家事,更不會同那些側室們做什麼勾心斗角或爭寵的無聊事。
以前自己老待在雲詠別苑時,並不常和老夫人有什麼往來,反而是在當見習總管的這一年中,經常陪老夫人去廟中求神拜佛的,也逐漸培養起親近的情感,現在老夫人待她就像自家人一樣,不時都會替她繡個荷包或做雙小鞋送她。
\"老夫人,我是芝娘,要進去嘍!\"\"咿呀\"地推開門,她詫異地看到屋子里頭另有人在。
那是名陌生的男子。高大壯碩,與青耘的溫文儒雅不同,這名男子就像是在水里來、火里去,慣于雨露習于風霜般淬練出來的,凶猛如鷹的面孔,卻又以彬彬有禮的態度把這凶猛包裹得密不透風,以免驚嚇他人。
\"芝娘,別淨站在門邊,過來。\"老夫人朝她招招手。
向該男子微一點頭示意,自己走向了老夫人。
\"夫人有何事要吩咐芝娘嗎?\"
邵老夫人神秘地笑笑,牽起芝娘的手,拍了拍說:\"別那麼緊張,沒有特別要吩咐你去做的事,只是想偶爾也讓你陪我喝杯茶。你瞧,這些日子青耘那孩子三天兩頭地跑去相親,連帶害你也要跟著跑進跑出,把你忙壞了吧?坐下來,慢慢喝杯茶吧。\"
\"謝謝夫人的關心,那芝娘就喝一杯吧。\"
\"好、好。順便也幫這位秦公子倒一杯,秦公子,你也不要傻愣愣地站著,坐啊。\"
\"謝夫人賜坐,那秦某就不客氣了。\"
氣氛有些奇怪。
茶放在面前,熱騰騰的蒸氣不斷由茶杯里飄出,可是在場的三人誰也沒有動手去拿起茶杯。中間坐著的是笑容滿面的邵老夫人,一雙眼喜滋滋地來回望著芝娘和那位姓秦的男子,男子被邵老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把眼楮定看著牆上的畫作,而芝娘則是一臉困惑不解--
這是怎麼回事?芝娘還是不明白,夫人硬要自己陪坐在這兒喝茶的用意。
\"我說芝娘……\"終于,邵老夫人也熬不住了,微笑地說:\"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和少爺一樣,二十有二了。\"
\"啊,對了,你和青兒是同年生的。\"夫人拍著手說,\"你瞧我都老糊涂了,要不是青兒跟我提醒,我居然也沒注意。真抱歉,照理說姑娘家到了你這歲數,早已經有了婆家,孩子都生幾個了。\"
一抹不妙的預感浮上心頭,芝娘扯扯唇角說:\"芝娘這輩子只想為邵家盡忠,我把邵家當成自己家,一點也不想再為自己找別的家--\"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邵老夫人不贊同地瞪瞪她說,\"那怎麼行呢?不管你對我們邵府而言是多麼重要的總管,但若是因此犧牲了你的幸福,豈不讓我們成了自私至極的惡主?我了解你想接替你爹爹的工作,這也是一種繼承遺志的表現,但那不一定非得當\-總管\-啊!你覺得做\-總管的夫人\-,夫妻一起同心工作,如何?\"
\"咦?\"
芝娘腦中一片空白,愕然地看著邵老夫人,差點弄翻了桌上的茶水。
\"當青兒跟我提出這個主意時,我覺得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青耘?青耘跟老夫人說了什麼?
\"這位秦爺是楊家的總管。你該知道,楊家和我有血緣關系,說來是我娘家的旁系,由于是武將世家,那一家的男人們經常戰死沙場,導致人丁單薄,現在除了一名年幼的孩子與長女之外,已沒有香火了。\"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明知接下來將听見的事會是……要她如何能听下去?!
\"幸而,皇上有感于楊門英烈對國家的貢獻,冊封公主頭餃給楊家的千金,當她是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有加,有皇上做靠山,諒誰也不敢欺侮楊家才對,我也放下顆心。\"
那老夫人朝姓秦的男子微笑說:\"不好意思,我人老愛嘮叨,扯遠了話題。\"
\"邵老夫人不必在意秦某。\"
笑了笑,老夫人點點頭說:\"真是好教養。芝娘,我把你當女兒看待,因此現在青耘決定和楊家千金成親,同時我也想要為你張羅婚事,來個雙喜臨門。\"
\"……少爺……要成親了?\"
這次,再也不是什麼相親,而是真真正正要成親了嗎?
不知怎地,內心反而是平靜的,或許是上次的虛驚已經奪走了她所有的淚水,地木然地听著老夫人敘述著青耘和楊家千金定下婚期等瑣事,腦海中則徘徊著那天青耘在她崩潰大哭後,醒來時對她所說的話……
\"從現在開始,芝娘,我希望你不要再過度信任我了。\"
\"少爺?\"
\"噓,什麼話都不要問,只要听就好。\"
青耘坐在她面前,一掃輕佻態度,嚴肅而認真地說:\"未來我一定會傷害到你,狠狠地傷害你。所以打從現在起,不要相信我所說的言語,也不要再對我掏心控肺,甚至恨我、討厭我都沒有關系,總而言之為了你自己好,往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相信我。\"
\"芝娘恐怕……辦不到。\"
\"辦不到也得辦到。\"青耘忽地換上冰冷的神情說,\"這一回由不得你說不了。\"
\"少爺!\"
她還想再多說點什麼挽回他,但他卻不容反駁地拂袖而去。
接下來的日子,青耘再度恢復了對她視若無睹的態度。宛如非要讓芝娘討厭他似的,他對待她是那般的不客氣,言語、行為都一樣,假使過去是不聞不問,現在是變本加厲地視她為塵土、再一次地讓芝娘知道,自己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奴才罷了。
丙然應驗了她心頭最大的恐懼,青耘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了。
原本心底尚存有一線希望,原本以為他替自己拭淚,讓她盡情地依靠在他胸膛哭泣,能改變點什麼--
是她不好。不該自以為是,以為她說出了求他不要成親的話,就能影響他什麼。青耘不是好心地先警告過她了,他會傷害她的……事先要她先做好心理準備,就是為了迎接這一天的到來吧?
\"秦公子人品不錯,和你也算般配。其實這事兒是青耘主動跟我提的,說他想為你找一個夫君,撮合你和楊家總管秦公子,但因為他是個男人,總不好介入這種事,所以讓我來說。\"
邵老夫人拉起了芝娘的手說:\"起初我有點猶豫,但今日一見秦公子,我就知道青耘真是疼你,體貼你,替你找了這麼個好靠山,往後的日子你就不必再這麼辛苦地過了,我想秦公子必會好好地待你。\"
聞言,芝娘更是不禁想放聲狂笑,好個狠心郎君,青耘就這麼擔憂她留在他身邊會給他的妻子帶來困擾,所以要趁他成親之際把她推給別的男人,就像舍棄-雙不要的舊鞋?
她林芝娘可沒有悲哀到這種……
不,也許我就是這般可悲……
\"夫人,幫我謝謝少爺的好意,要是少爺不想芝娘留在邵府,芝娘這就整理行囊離開這兒。不過這門婚事,恕芝娘無法答應。\"
遍體鱗傷也要留著一口志氣,轉過頭,她看著始終沉默在旁的男人說:\"秦公子,是芝娘配不上您,請不要見怪我的無禮,像您這樣條件好的人,值得比我更好的姑娘家相伴一生。\"
\"芝娘,你又何必……\"邵老夫人一臉不忍地說。
她福了福身說:\"夫人、秦公子,恕芝娘告退。\"
\"請留步,林總管。\"沉默的男子也追著起身說,\"如果可以的話,能借用您一點時間嗎?\"
\"我想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秦公子。\"
\"是的,我已經非常了解林總管的看法,不過……單憑您的片面之詞,實在有些不公平。不妨也听听我的說法吧?\"姓秦的男人回過頭向邵老夫人說:\"能借借您的管家嗎?\"
\"啊,說的也是,這事兒本該由你們去談的,畢竟是你們的終身大事。\"老夫人點點頭說,\"去吧!不過可別欺負我家的總管喔,秦公子。\"
\"晚輩向天借膽也不敢的。\"咧嘴--笑,男人的面容多了分人味,他規矩地伸出一手說:\"請吧,林總管。\"
芝娘迫于情勢,也只好跟著他走到外頭的花園。
\"請容我開門見山地說吧,林姑娘,就算要秦某向您下跪,我也請您務必答應這樁婚事。\"他說。
芝娘仰起臉看著他。\"我相信您的誠意,但我還是不能答應。\"
\"恕我冒昧,您有心上人,所以不能嫁給我?\"
\"您的確是冒昧了,這麼問姑娘家,實在很失禮。\"讓他踫了個軟釘子,何必交淺言深,快快打發了他就是。芝娘現在想著的是往後要去哪里,才能療傷止痛。
\"抱歉,我是個粗莽漢子,其實做這勞什子總管的,一點也不適合我的個性。我本是楊門麾下的一名武將,卻偏偏……總之,我很不擅長于言詞,所以一定會得罪人,所以我千脆就直說。\"
芝娘嘆了口氣。\"您身邊想必有許多願意嫁您的姑娘,又何苦找上我?\"
\"正因為你不想,對我而言再好不過。\"
這句反常的話,讓芝娘瞠目結舌。
\"呃,該怎麼說呢?總之,這樁婚事起初我也是不願意的,無奈我家小姐無論如何都要我和她在同一天拜堂……本來這麼荒唐的事我連考慮都不考慮,不過她答應我,只要她成了婚,我就可以回戰場去。\"
搔搔腦袋,他訥訥地說:\"我這麼說您不會又生氣吧?老實說我覺得女子在戰場上根本是礙手礙腳的東西。\"
雖是沒有掩飾而粗莽的言詞,但芝娘並不覺得他是個非常討人厭的家伙。她搖了搖頭說:\"我不會生氣。\"
\"啊,那就好。\"撫了撫心口,他喘口大氣說,\"幸虧不是天下女子都和我家小姐一樣難纏。\"
\"然後呢?結了婚你可以回戰場,但我看不出和我有什麼關系。\"
他點頭說:\"我剛剛听您的口氣,似乎不打算在我家小姐與你家主人成親後繼續待在邵府,那麼和我成親,我回戰場上去,你雖然名義上多了個丈夫,但卻是有名無實的,我不會留在家中,萬一我戰死你還可以獲得優厚的撫恤。\"
\"芝娘並不害怕離開邵府後,會無法度日。\"
\"但總是不方便吧!沒成親的姑娘家,走到哪里都……\"他再度歉笑著,\"關于您的身世背景,方才我听老夫人說了,所以……\"
重重地吐口氣,芝娘撇開頭說:\"這也是我自己的困擾,不勞您操心。秦公子,不管你怎麼說,我的心意都是堅定的。\"
扁是想到自己是被青耘當成礙事的包袱踢給他這一點,無論如何芝娘就是無法接受。即使她同情眼前這個男人的困境,但她現在光是應付自己的悲傷就夠累了,無法再承擔別人的苦。
\"無論我怎麼說,您都不能答應我?\"男人不死心地追問。
正當芝娘打算完完全全地斷絕他的希望時,一句\"你們在談什麼\"中斷了她的話,青耘由回廊走下通往花園的小徑,冷冷地看著他們說道。
\"是有關婚事……我正在說服林總管……\"
\"喔,這事兒啊?\"青耘微微一笑,\"芝娘,你就別刁難他了,他可是個好人,我可以打包票,你嫁給他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芝娘臉色慘白,她盈滿淚光的雙眸,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青耘卻滿不在乎地勾住了楊家總管的脖子,親熱地拍著男人的肩膀說:\"喂,以後我們重要的林總管就委屈由你多多關照了,千萬不可以讓她傷心難過喔!\"
\"咦?可是林總管還沒答應……\"
\"好。我嫁給你。\"死命地瞪著青耘的臉,芝娘听見自己這麼說,那聲音好遠、好空洞。
\"真、真的嗎?\"
青耘哈哈大笑著,再用力一擊男人的胳臂說:\"恭喜你了,秦五郎,我們就要在同一天成親了。\"
\"是,我真像在做夢呢!沒想到邵爺一來,就能讓林總管點頭。\"他沖動地握住芝娘的雙手,大聲地說:\"我謝謝你,林總管,我絕對不會做讓你不高興的事,未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的軍餉全都交給你,你不必擔心沒有人保護你,沒有人敢對秦五郎的妻子不利的。\"
這些話,芝娘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她想听的,都是……
未來,我一定會傷害你!
傷害兩字未免太輕描淡寫,她以為不管青耘做了什麼,都無法讓她恨他,可是她錯了,現在她好恨好恨,恨這樣讓自己痛苦,恨這樣蹂躪著她的心卻又毫不在乎她的他;更恨那個明知這麼做只會稱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卻還是輕易隨他起舞的自己。
這樣,您滿意了?芝娘以目光傳送給他諷刺的話語。
青耘只是笑而不語。
謗據安排,成親當日的良辰,兩頂迎親轎子同時由楊府與邵府出發,一頂是去接楊家千金的,一頂則是來迎娶芝娘的,兩名新郎官也是同時跟著空轎出發到對方的家中,帶走自己的新娘子,回自家拜堂成親。
由于兩樁婚事同時進行,弄得兩邊人仰馬翻,敲鑼打鼓地送新郎出發,馬上又得放鞭炮迎接新娘子入門。
哪怕事前沙盤演練過好幾次,一旦真正運作時,難免會出點小差池。
懊比……不小心兩家送嫁迎娶的行列在途中踫了頭,由于雙方都不是會避諱什麼新娘與新娘不可同處的禁忌,還把兩頂一模一樣的花轎,安置在同一間涼亭內休息。事先就被支使開的媒婆與陪嫁丫頭們都去一旁喝茶,根本沒有發現其中一頂轎內的新娘子,悄悄地下了轎。
\"喂,隔壁的,開開簾。\"
芝娘听見這聲叫喚時,蹙起了眉,她不解地掀起了轎門前的紅布巾問道:\"有什麼事嗎?\"
\"來、來!\"頭上蓋著紅巾的女子,朝她招招手說著。
\"要做什麼?\"芝娘心想這就是青耘要娶的姑娘吧?為什麼她要特別把自己叫出來?
餅了今日,自己和青耘、和邵府就沒有瓜葛了。
她在美麗嫁裳底下,穿上了自己的布衣,打算在拜堂過後,即刻和秦五郎要休書一封,然後用爹爹的全部財產回老家去,假如能買回原有的家是最好,不能的話……隨便的一間小草屋也沒關系。她要忘記京城的一切,回歸她原來的生活。
想了想,自己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呢?她曾經愛過,那麼深,那麼真切,在鄉下過了一段一輩子也無法企求的夢幻日子,畢竟她還是鄉下丫頭,在京城容易水土不服,就當一場夢結束,懷抱著對……的思念,回家去吧!
\"姐姐把頭巾先拿下來嘛!我想看看姐姐。\"
棒著紅紗,面貌不很真確,但一雙閃亮的眸是很難讓人不去注意的。楊家千金果真如秦五郎說的那樣怪異,竟會想看自家總管的新娘子長什麼模樣?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純粹只是好奇?那未免太好奇而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分寸了。
\"您這樣做不太妥當,還是請回您的轎子去吧!\"芝娘企圖婉拒。
說時遲那時快,她臉上的頭巾已被人扯下。
\"嘩!\"發出一聲驚嘆,楊家千金格格地笑說:\"怪不得邵大哥這般死心塌地,要是我能有如此美嬌娘,我死也不讓給別的男人呢!\"
\"您、您在干什麼,快把頭巾還給我!\"
\"來啊,想拿回去的話,就來追我啊!\"楊門千金調皮地拉起裙角,很不淑女地拔腿就跑說:\"來追我!宋追我!\"
\"您……您到底想干什麼……等等!\"見她一溜煙地往亭後的林子跑,芝娘也只好追了過去。
就在她們消失于林子之際,一群早就埋伏在一旁的黑衣人由涼亭頂上躍下,包圍住轎子,其中一人喊著:\"不要弄錯了,要把這兩頂轎子交換過來。\"
\"安啦,一頂金碧輝煌,一頂樸實無華,要我們弄錯都難。\"一人回道。
另一人抱怨:\"為什麼我們要干這種偷雞模狗的事?\"
\"還不是大哥,說什麼欠人一次情,就得回報。真是的,即使我們家人丁眾多,也別老拿我們當免費的苦力啊!\"第四人也開口。
\"少嗦嗉的,動作快!等會兒人就要回來了,你們想被當場鱉捉,我可不要。\"
最後發言的人一聲令下,兩頂轎子就這麼天衣無縫地掉換過來。黑衣人也來去如風地,再次消失于涼亭頂上。
氣喘吁吁地,芝娘好不容易追回了自己的紅頭巾,往臉上一蓋。
\"姐姐,下次咱們再來玩你跑我追嘍。\"笑著,楊門千金邊往自己的轎子鑽回去邊說道。
一點也沒留意到轎子換了樣的芝娘,也回到自己那邊的轎子說:\"怕是沒有下次了。\"
\"為什麼?呵呵,姐姐真不了解我,我說的話絕對會成真的。\"
芝娘不再回答,只想盡快完成這樁虛假的婚禮,盡快地遠離京城,盡快地把傷心事都塵封在過往中……
人才坐進轎子,芝娘就听到媒婆們和轎夫們三三兩兩走到亭中,疑惑地說:\"奇怪了,剛剛轎子是這麼放的嗎?\"
\"不會錯的,您看這轎頂的模樣,還不清楚嗎?快快,不要耽誤了良辰,大伙兒上路吧!\"
搖搖蔽晃地,芝娘知道這一回她是真的要與青耘道別了,想不到最後的最後自己竟還是無法恨他恨得像愛他那麼深。她閉上眼楮,輕輕地說:\"永別了,青耘,我祝福你。\"
行完了禮,送入洞房後,照例新娘子是必須等到夫君來為她掀起頭巾才能離開床榻,可是芝娘自己摘下了頭巾,並且趁著新郎官還沒進來前,就先月兌下了紅裳,將它折迭好放在床上後,只等夜深人靜,她就可以離開楊家了。
不遠處,可以听到外頭宴席上熱鬧鼎沸的人聲,喜宴怕會進行到深夜時分吧!無聊地,芝娘打量起這間新房……怎麼會如此巧合?這雙人枕的花樣,這貼在壁上的紙花,這張鴛鴦被子……不是和自己布置青耘新房時一模一樣?
天底下有如此湊巧的事?
包疑地,她下了決心,大膽地打開放在屋角的衣箱--
這是?這也是,那也是,這不全都是青耘的衣袍?這件上頭還有她替青耘縫補過的痕跡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真是的,虧我這麼期待著替你掀起紅頭巾,你居然就自己動手了,還把我一生惟一一次月兌下新娘衣裳的樂趣給奪走了,芝娘。\"
\"青……不,少爺,你怎麼會在這兒?\"他無聲地走到她身後,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雖然沒有魂飛魄散,但也夠她愣半天了。
\"怎麼不在這兒?這兒是我的新房,我又是今日成婚,不來和我的娘子度過洞房花燭夜,難道在外頭餐風露宿嗎?\"青耘伸手越過她,將衣箱合上說:\"以後你這死心眼的性子得改一改,要不真會被我吃得死死了。\"
\"你、你把我弄糊涂了。\"
\"那就繼續糊涂下去吧!\"青耘牽起她的手,拉著愣愣的她走向喜床說:\"一路糊涂到為我生子,為我持家,和我度完一生為止。\"
芝娘企圖理出一點頭緒︰\"楊、楊家的千金……\"
\"她?問她做什麼?現在八成在色誘她的管家,忙得很。\"
\"你們……串通好的?何時?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難道你打一開始就在計劃這事兒?所以要我不要信你的話,還說我會傷心……這全都是為了今日?\"難以置信,這太荒謬了,可是以邵青耘的性子來看,這事的確有可能是他的杰作。
也只有他,能把人耍弄得痛苦萬分,再一下子讓人體會到升天的感覺。
\"現在你不都知道了,還需問我?\"他似乎再也忍不住地,偷香了一下她的臉頰說:\"吶,好歹再為我穿上一次新嫁衣,我想看看紅衣襯著你雪膚的模樣。\"
芝娘的臉一下就紅了,她氣憤地瞪著他。
\"你、你太過分了,我不原諒你。\"
\"太遲了。你已經嫁給我,是我的人了。不管原諒或不原諒我,還是我的娘子。\"他動手解開她頸邊一顆紐扣說。
\"老爺不可能會答應的。\"
\"生米已成熟飯,這一回誰管他答應不答應。
我爹也不是傻子,他一旦發現自己要不就接納你這個媳婦兒,要不就得把我逐出家門,他會選擇哪一邊,不用問也知道。再說,他負擔不起\-奴才變成夫人\-這種丑聞,一定會極力掩飾,讓外頭的人當真以為是楊家千金、新公主嫁入我邵府。\"\"做這種事,一旦被拆穿,可是要殺頭的!\"公主是萬金之軀,哪是她能喬裝的,還有皇上那邊……這是欺君大罪,不行,她不敢再往下想了,越想她是越害怕。
\"嗯,沒錯,腦袋會不保。\"他已經成功地揭開她的灰袍,一手不安分地溜進去。
\"啊!\"芝娘扭動身子閃躲著他的手說,\"不要鬧了,這種生死交關的時候,你怎麼還有心情……\"
\"說得好,現在再不讓我一解這一年來的相思苦,我就真的小命不保了。傻芝娘,你還不了解我的個性嗎?我是說到做到的。我要你,我就是要你一人而已。哪怕皇帝反對,我也不在乎。我能讓你愛我或恨我,你的情感操之在我手,你也該老實承認了吧?\"將她推倒在床上,他火熱地凝視著她,蠻橫地逼問道。
\"……你……真是我命中的煞星!\"半是被他打敗,半是放棄,芝娘不情願地說著。
焙緩地笑彎了魅惑人心的眸,他俊俏的臉一寸寸地逼近她。\"不對,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主子,永遠的夫君了。\"
她還能怎麼說呢?
從包下他的風流賬起,她早就徹頭徹尾--輸給他了。
本文完
◎編注︰
(一)想知道相茗樵如何插手管宋寶兒的家務事,兩人又是怎麼樣精彩過招嗎?請看[總管難為1之一--《主子的家務事》。
(二)敬請期待[總管難為1之三--《主子的桃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