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妻回 第一章
「孽緣。」
「嘎?」
「是非常悲慘的孽緣!」冷硬的聲音堅決地說道,並且不容許坐在前方的兩位訪客再度發出質疑之聲來。
一對年約六十的夫妻,兩人好不容易才探听到這位名聞遐邇的算命大師的落腳處,並且苦苦等候了三個月才排隊輪到他們,自然得要好好把握住。忙不迭地送上寫著出生年月日的紅色紙條,夫妻倆屏氣凝神地看他撥撥算算一番。
沒想到在合完八字之後,竟出乎意料地得到這種令人錯愕的結論來。
「這個名叫襲冰-的男性與這個名叫凌綾的女性「絕對」不可以結婚的。他們不僅僅是相克孽緣這麼簡單,倘若相處在一塊的話,還會發生許多料想不到的意外來。」人稱無上大師的算命高手冷森森地評論著,嚇得夫妻倆頭暈了起來。
「真……真的嗎?」
「怎麼,你們不相信我的能力?」聲音瞬間拔高,想他堂堂無上大師,怎麼可以被懷疑算命的功力。
夫妻倆見他不開心,連忙低頭道歉,並且囁嚅的解釋著︰「請……請大師別生氣,我們當然相信大師您的能力,要是不信您,又怎麼願意苦苦等候您來替我們的女兒和未來的女婿合八字呢?」這位無上大師是非常非常厲害的!正因為如此,他的聲名才會在四方遠播,並且讓許多大人物都甘心拿出大把鈔票來奉承他。
「信就成。」無上大師口氣這才緩和些。「這麼吧,看在你們夫妻倆這麼有誠意的面子上,我也不好讓你們帶著失望回去,我呢……」他忽然頓了頓,睇住他們。
夫妻倆相覷一眼,隨即心照不宣地將一包厚厚的紅包呈遞給他。
「這是我們的謝意。」白話一點叫酬金。
「很好。」無上大師不客氣地收下紅袋子,拽進口袋中,露出滿意的笑臉來。「好人做到底,看在你們這麼有誠意的面子上,我可以免費再送你們一樣禮物。」
「禮物?」
一個巴掌大的錦盒被擺上桌面,看得兩人一頭霧水。
「可別小看這個錦盒,它可是擁有神秘的力量,要是遇上麻煩打開它,保證會為你們指點迷津、消災解厄。」
「是嗎?」
「懷疑?」
「不不,怎麼會呢……」
無上大師緩了緩神情,再度交代道︰「記住,千萬千萬別讓這對男女結為夫妻,否則就是違背了上天的旨意,要是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們。」
「知道了,謝謝大師指點,謝謝!」
此時桌上的擺鐘已經指著十點鐘。「時間到了,你們走吧!」
「是是。」
夫妻倆小心翼翼地護持著錦盒,站起,轉身往門口走去,一推開門扉,迎面而來的是──
懊大的風,好大的雨,強大的風勢將夫婦倆吹得搖搖蔽晃,宛若石頭般的斗大雨珠打在身上都還會隱隱作痛,想當然耳,手上那把雨傘早被吹得七零八落。
「果然是掃把,掃把呀掃把……」心情跌落到谷底的凌老爹不斷哀嘆著,丟掉手中再沒有用處的雨傘,也仿佛丟掉了全部的希望。
「嗚……我們以前是太樂觀了點,掃把星所生的女兒理所當然也會是支掃把呀,嗚……」凌母的臉上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但臉上的難過與痛苦絕對無庸置疑的。
「天哪,我們還能期待什麼呢?」命呀,全都是命呀,早該認命的,沒有資格痴心妄想、沒有資格……
「沒錯,我們是不該痴心妄想的,只不過、只不過,-──怎麼會呢?」凌母幾番吞吐後,還是道出了心中的遺憾。「孩子的爸,我們的動作是不是太快了,我們不該這麼早就前來求無上大師合這兩份八字的?」否則打擊也可以晚一些再到來,美夢也不會破碎得這麼快速。
「孩子的媽,你這話就不對了,要不是先算出結果來,我們怎麼會知道女兒跟他大大不配,所以先來合這兩份八字是對的,是對的;不對的是我們的命,不對的是我們的痴心妄想,你懂不懂、明不明白呀?」
凌媽媽慚愧地猛點頭,丈夫說得有道理!
「我們還是快點回家收拾收拾行李,再也沒有臉繼續留在襲家了,我們該走人。」夫妻倆走向停車場,一輛賓士轎車連忙駛前迎接被風雨淋成落湯雞的兩人。
兩條濕答答的身子、兩張憂郁的臉孔,讓開車的司機不敢開口問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從後視鏡中不斷地偷覷他們。
賓士車駛進私人道路,開進了一間佔地寬廣的豪華大別墅。
駛進車庫後,夫妻倆像兩縷幽魂似的飄下車。
無上大師的斷語深深影響著兩人,也讓他們作下決定。
「不可以留下來!」
「沒錯,襲家對我們已經夠好的了,千萬千萬不能去傷害咱們的大恩人。」走進佣人房,夫妻開始打包行李。
「這下子找到離開襲家的理由了,也總算可以徹底的死心,不要再賴住下去。」打包好兩箱行李,夫妻倆一人提一個,踏著沉重步伐準備跨出門──
「凌老爹、凌媽媽,老爺、夫人請兩位到客廳一趟。」忽然間有人從背後喚住他們。
凌氏夫婦一愣!
「老爺和夫人在家?」怎麼會,他們不是出國處理公務去,怎麼會在家里?
「昨晚就回來了。」
夫妻倆相覷一眼,老爺夫人有請當然得去,只是離開一事要不要告知一聲呢?他們原本不想帶走一片雲彩的。
帶著慚愧又內疚的表情,凌氏夫妻走進客廳,頭低低的,怎地也不敢抬起來面對恩人。
「你們怎麼回事?身體不舒服嗎?」襲夫人見到兩張如喪考妣似的臉孔,驚愕的走上前探問,怎麼搞的?兩人的臉上甚至還泛著青光。
「夫人……」才開口,聲音便梗住,怎麼說呢?羞慚地看著照顧他們三年的大恩人──-!實在太對不起大恩人了。
「怎麼回事?」夫人轉頭去拿電話。「我請家庭醫師過來一趟。」
「不不不,我們沒有生病,不用請醫生,我們只是……我們只是……」
「只是什麼?」
牙一咬,道了︰「我們是來跟老爺和夫人辭行的,我跟我孩子的媽決定離開襲家,而且要滾得遠遠地,再也不會靠近襲家半步,這樣才不會把晦氣帶給你們,替襲家惹來災禍。」
「什麼晦氣?把什麼災禍帶給我們?我們听不明白。」襲老爺兩鬢雖已斑白,然而王者之風倒無折損半分,精明又帶著狡黠的眼眸望著這對樸實的夫妻,再道︰「倒是你們兩個無緣無故怎麼會有這種說法?」
柔如春風的口吻讓凌氏夫婦胸口一熱,再也憋不住地將心底話嘰哩嚕咕宣泄而出──
「老爺,您和夫人前些時候不是說要把少爺和綾綾配成一對?」見襲老爺點頭,他深深吸了口氣後再道︰「對于您的提議,我們覺得不好啦,請老爺和夫人打消主意吧,別撮合他們了。」
「為什麼?你們嫌棄冰-不好?覺得冰-配不上綾綾?」襲老爺檢討的是自己的獨生子,嗯,是有這種可能性。
凌老爹急了,連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啦,我們算哪根蔥,怎麼敢說少爺配不上綾綾。」要搞清楚呀,襲家可是跺跺腳就可以讓世界經濟為之震動的經濟霸主,凌家算什麼,不過是個佣人身分。
「不然是什麼原因?」一看凌氏夫妻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
「老爺您……您和夫人為什麼一定要把綾綾介紹給少爺呢?而且還決定讓他們兩人結成夫妻?」來到襲家三年,凌老爹頭一次敢反問老板。
「難道你們不覺得兩個小輩很適合?」襲夫人一想到兩人的相處情況,就覺得樂趣無窮。
「會嗎……會適合嗎?」橫看豎看也看不出哪里相配來著?
「適合的,你們要相信我們的眼光。什麼樣的女孩子才能吸引冰-,什麼樣個性的女孩才能勾住冰-的心,我們做父母的很明白,而綾綾就是一個最好最棒的媳婦人選!」
恩人執意如此,凌氏夫婦更苦了。「可是……可是……」
「怎麼一回事,你們兩位怎麼突然後悔了?」早先提議時,凌氏夫妻可是同意的喲。
「可是……可是……」先前老爺提議時,他們夫妻倆是受寵若驚,不敢吭聲,誰知就被當作是默允了,更沒料到事情會演變至此。
「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直說吧!」
「哇,是……是這樣子的啦,我們把少爺的八字和綾綾的八字拿去給一位知名的大師合算過,結果無上大師居然算出這兩個人八字不合,是孽緣,他們大大不配,而且絕對不可以在一起,不能交往,甚至連互相認識都不容許。倘若不听勸,強行撮合這兩人的話,會惹禍上身的。」凌老爹心一橫把話全招了。
「老凌你……你竟然去算命?」襲氏夫婦的臉皮一抖一抖的,差點笑出來,但見凌氏夫妻是這麼緊張、這麼的在意,只好強忍住。「你們兩個不但去算小輩的八字,竟還深深相信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
「無上大師不是江湖術士,他的算命能力是國際知名的,況且我們是未雨綢繆,既然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八字相克,是孽緣,不容許在一起,就別去冒這樣子的風險。我們知道您一定覺得很荒謬,可是……可是我們相信哪,記得我們夫妻倆在十多年前也曾經去算過命,當時的無上大師也斷定過我們會遇上許許多多的災難,果然,厄運一項一項的實現,壞事一項一項的降臨在我們頭頂上,所以……所以為了保護少爺的安全,絕對不可以讓他跟綾綾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老凌……」襲老爺吁了口氣,這對夫妻不僅是普通的活寶貝,而且老實到了極點。
攀權附貴的好事誰不愛,偏偏這對夫妻就是會拚命拒絕。
「老爺,夫人,請听我們的建議吧,讓我們離開襲家,這樣一來綾綾和少爺也就不會有認識的機會……」兩人天真的盤算著。
「來不及了。」襲氏夫妻忽然笑咪咪地道。
「來不及?」什麼意思?
「冰-今天回國,我讓綾綾去機場接機。」
「什麼?」
「冰-和綾綾就要見面啦!」襲老爺的臉龐盡是耐人尋味的愉悅笑容。
「哇!」兩老慘呼。「慘了、慘了,少爺慘了,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完蛋了,死定了,少爺這下子完蛋了!誰來救命啊──」
「樓叔,班機不是已經抵達了,為什麼還見不到咱們的「少爺」出關呢?」嬌柔的呢喃在念出「少爺」兩字時顯得異常冷冽,讓襲家的管家樓麟不得不收回梭巡的視線,回望她一眼。
「大概是為了避開記者吧。」精銳的眼神又轉往前面擠成一團的人群,攝影機、照相機、麥克風,樣樣皆全,全部就戰斗位置,只等狩獵的目標一現身,就要把他吞噬入月復。
「想避開記者可以包專機回國呀,不僅氣派,而且時間自由控制,絕對不會招來這群礙眼的記者,反正他又不是出不起這個錢。呀,該不會他也想出出鋒頭吧?」嬌柔的嗓子諷刺地說著。
「能省則省,錢不好賺。」樓管家隨口輕應一句,等候多時的記者有些已經支撐不住,疲累地坐在地上捶肩捏背的。
「懂得斤斤計較,難怪他這麼有錢。」凌綾看了腕表,分針又跑過三十分鐘,但仍不見其蹤影。「樓叔,你認為咱們還要恭候多久才可以覲見到他?」她的耐性已經用罄,今天本來安排要去舞團練舞,然而臨出門前,襲伯伯和襲伯母卻拜托她來接機,她當然不能拒絕,只是沒料到時間會拖得這麼長。
偉大的襲家少爺最好別破壞她的機會──舞蹈團最近就要確定首席女主角的人選,準備前往國外演出,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更關系著她的未來前途。
「綾綾,你似乎很討厭冰-少爺。」樓叔突如其來一問。
她怔了下,迅速回神。
「我哪敢呀!」她眨著大大的眼楮無辜地瞅著樓叔看。「樓叔叔的話嚇死我了啦,襲伯父和襲伯母可是凌家的再雜鄺人,而且兩位老人家更是對我們好得不得了,我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敢去討厭襲家少爺;雖然我在襲家三年從來沒有機會親眼見到襲少爺,只曾瞄過他的照片,可是看在襲伯父和伯母的面子上,無論如何我都得尊敬他,要是允許的話,我也可以把他當作是神明來拜,早晚各上一炷香。」
「你听听你自己說的。」明明我很厭惡的態度,一開口就是諷刺。
她一臉無辜。「樓叔要听清楚,我是崇拜他啦!」才怪。
不知為何,她就是對襲冰-沒有好感。而原因,她不想去厘清,也不想去分析。
只是在作鴕鳥之余,她也曾經捫心自問過。是嫉妒吧?嫉妒襲冰-年紀輕輕,卻有商場戰神的美譽,受到眾多人的贊賞與肯定;反觀她呢,至今一事無成,仍然得受襲家庇佑。她的無能對上襲冰-的成就,讓她覺得自己是這麼的渺小與無用。
「不要討厭少爺。」樓叔突然又迸出一句意料外的話。「少爺雖然是位天之驕子,也擁有眾人難以項背的種種優點,不過──」樓管家堅毅的聲音傳來,讓凌綾不得不靜下心來傾听。「他的個性很善良,其實是很好相處的。」
「是嗎?」凌綾心虛地一哼。
但不可諱言,听到個性善良這四個字,對他莫名的怨氣倒是少了些。
「少爺很懂得體諒人。」
「哦?」
「所以你必須摒除對他的不信任與陌生感,好好跟他相處才是。況且老爺和夫人已經把你跟少爺配成一對了,你一定要學著去接受他。」
她噗哧一笑。
「樓叔信呀?」她搖著小腦袋。「這是老爺和夫人的玩笑話啦,怎麼可以當真呢。」
「我看不出有玩笑的跡象。」
她蹙眉,樓叔不像爸媽那般的天真,但為何也會說這種話,實在是……——!難道蠢病貶傳染嗎?
她不再談「配對事件」,沒有意義嘛。
時間又流失四十分鐘,仍不見襲冰-現身,這位大少爺到底是在干什麼?
「孵蛋嗎?」她咕噥了聲,翻了記白眼。
鈴∼∼
樓叔的行動電話響起。
只見他接起,听完,關機。
「我們回去吧。」他道。
「回去?」她愣住。
「少爺已經離開機場。」
「他走掉-?」聲音陡地降得好低。
「少爺擔心記者糾纏會耽誤正事,所以要機場人員安排他從特殊通道出關。而總公司那邊早就派車到特殊出口接人,所以他們已經離開桃園。」樓叔不以為意地準備離開候客大廳。
「既然有另外的人馬前來接機,為何不事先通知我們,要我們白跑一趟。」修長玉腿杵在原地不動,美麗的瞳眸聚滿了冷冷的光影。「我挪出練舞的寶貴時間特地來接機,卻得到這種待遇。這算什麼,他真當自己是神-?」
「綾綾,你別惱,是他的秘書顏振林先生忘了通知我們,罪不在少爺。」樓叔將過失歸給該怪罪的人。
「所以我們活該倒楣。」櫻唇冷冷一揚,反正有錢少爺就是這副德行,根本不管別人的心情。
「綾綾?」
她揚起唇畔,笑靨如花地道︰「樓叔,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咱們身為佣人,是沙、是泥,老板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當下人的,就是沒有權利過問,即使被耍了,也要把怨氣咽進去。」
樓叔突然不再多言。
「樓叔,你先回去吧,我要到舞團練舞。」她決定道。
「綾綾?」
「我走了,回頭見。」她擺手,踩著重重的步伐離開。
樓叔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搖搖頭,笑一笑,這丫頭的個性就是這麼的倔強,要是跟少爺沖突起來,肯定鬧得天翻地覆。
兩個個性強烈的人配成一對,那是恁地一種光景?
想來老爺和夫人就是壞心眼地計劃著,要這對冤家從「爭斗」中去激發愛情火花吧。
「呼,一群老天真。」樓叔吁口氣,不過也不排斥這種游戲法啦,反正他就樂得看戲嘛,也挺有趣的。隨後,他走向停車場,準備返回襲家去。
而凌綾一踏出機場大門,立刻坐上計程車,朝台北方向而去,直奔舞蹈團。
凌綾並不想住在襲家,也不想承受襲家的恩澤,她一點都不想的,可是襲家人卻對他們一家三口好友善,更是傾盡全力的照顧,完全沒有富豪人家的囂張狂態。
三年前,他們所住的房子被判定是危樓,可是還有一大筆房屋貸款得付,緊接著跟了一年半的互助會突然被倒掉,拿不回一分半毫,更慘的是,父母辛苦半輩子的公司一夜之間惡性倒閉,不僅退休金沒了,連延遲了三個月的薪水也甭想要到一個子兒。
遭受連番打擊的父母一時之間亂了方寸,竟然傻呼呼地跑去向高利貸借一筆錢應急,結果可想而知,被追債的八點檔爛劇情竟然活生生地在凌家上演,凌家頓時生活在被恐嚇的陰影下。
完全絕望的父母就在走投無路的當口,襲家夫婦在路上見到哭哭啼啼的一家人,問明原因,立即伸出援手救助,把父女三人給撿回家。
听起來很神奇,也很不可思議,可是,凌家確確實實遇見了幸運之神。
當時,她十五歲。
襲家替他們解決高利貸的追逼,也替凌家繳清未付完的房屋貸款,接著,安排凌氏夫婦在襲家幫佣、供應食宿,還很大方地替她繳付學費,甚至連昂貴的學舞費用都攬在身上。
是的,打從三歲起凌綾就開始練芭蕾舞,學舞是她最大的興趣,她立志要當一位世界知名的舞蹈家,而父母也傾盡全力支持,直到後來家庭劇變,眼看辛苦了十多年的成果要報銷,幸虧是靠了襲家的協助。
恩重如山呀,面對這種恩情她當然感激涕零。
自然地,對襲家少爺她也應該敬重一點,敬重的方式就是以下對上,以佣人之女對富家之子的卑微姿態,千萬千萬別以為就此飛上枝頭當鳳凰,是襲家媳婦。
唧──
砰!
「呀!」陷入冥想中,凌綾完全來不及防備,在計程車緊急煞車的同時她的身體狠狠撞上椅背。「呀,我的腳,痛……」膝蓋好疼,搞什麼?居然撞車。
計程車司機立刻下車查看,凌綾皺著眉頭看著前方狀況,計程車司機看著被撞凹的車頭,一臉懊惱。而對方的車子是氣派且昂貴的勞斯萊斯。果然,千萬鈔票打造出來的車體連一點撞痕都沒有。
接著兩個司機嘰嘰咕咕地討論肇事責任歸屬,不過看兩人的態度,計程車司機的氣勢顯然愈來愈微弱,好像矮人家一截,怎麼,對方開勞斯萊斯,就可以盛氣凌人嗎?
一股莫名的火氣涌上心間,她不想分對錯,只想教訓有錢人。
凌綾下車,故意一拐一拐地走到前頭,然後插入對話。
「先生,我的腳受傷了,怎麼辦?你打算怎麼給我交代?」她把勞斯萊斯的司機當勒索對象。
計程車司機倏地退到一旁,緊張又好奇地觀望這女孩子是怎麼一回事?
勞斯萊斯的司機望了她一眼。「你的腳還能走動,沒事吧!」
「得瘸了才叫有事嗎?」看他這種態度,就知道是那種橫行霸道的仗勢混蛋。凌綾口吻更冷冽。
司機橫睇她一眼,心里有底。「你是想敲詐?」
「我,敲詐?」她笑得好甜美。「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啦,我並不反對。」
司機面無表情,忽然拿起手機。「我去叫救護車過來。」
「可以,不過要是我的腿出了問題,我一定告你們到死。」
「小陳,先等一下。」勞斯萊斯的車門打開,走出一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他手提公事包,斯文面孔看起來非常和煦,可是一開口果斷力十足。「你先請警察過來判定車禍對錯,若是我們的過失,負責計程車司機的修車費用,至于這位小姐──」他看向她。「能不能請你到我車里一談?」
「要我上你的車?」開什麼玩笑。
「小姐,我沒惡意。」而是四周已漸漸聚集許多看熱鬧的民眾,沒必要當眾吵架吧。
「不。」她才不會笨得羊入虎口。
斯文男子只好道︰「那麼,可否請你上人行道上談,我們不好站在路口妨礙交通。」
是影響路況了。
「好吧。」她故意一拐一拐,吃力地往人行道走去,而勞斯萊斯的車門第三度打開,又有一名男子跨出車門外。
他,鼻梁上懸著一副深色墨鏡,修長的身軀是簡便的黑色牛仔褲與恤衫,簡單的打扮卻烘托出也無與倫比的霸氣,一出場就掠奪去眾人的目光。
凌綾也是其中一員,輕輕易易地就被他攫去全副的精神。
她的心髒甚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怎麼會這樣?」她咕噥著,不滿自己「激烈」的反應,莫名地被一個陌生男人給吸引了去?還允許他的身影烙印在腦海中,甚至還覺得這個男人很熟悉?
他一步步地朝她走來。
她的心髒愈跳愈快,被制壓住的不安也愈來愈嚴重。
「你……你想要干什麼?」凌綾不自覺地退後一步,喉管里像是塞住石頭一般,得好用力好用力才吞得進口水,而且──他似乎對她懷著某種敵意……
男人終于停下腳步,敏捷如黑豹的身軀就在觸手可及的範圍內。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又退後一步,那種熟悉感好強烈,可是他臉戴墨鏡,一下子也想不起他的身分。
才思忖著,戴著墨鏡的臉孔突然傾近她,冷情異常。
不友善的氛圍在四周流轉,讓她的寒毛一根根直豎起來!
這個男人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做,她就有投降的念頭。
「你的腳傷了?」男人開了口,慵懶的口吻夾著極度的冷冽,墨鏡下的眼眸凌厲非常,竟能穿透黑色鏡片讓她清楚的感受到。
「是、是傷了呀……」她好不容易才迸出話來,轉移目光,怯懦得不敢與他對峙。
「你確定?」疏冷的口吻又丟出。
「當、當然確定。」她咬住牙,道。「而且就是你們害我傷了腳。」很好,總算找回勇氣,說話順了點,可是焦距仍然不敢停留在他臉上。「先生,你的老師應該有教過你,做錯事情一定要負責任,千萬別找理由月兌罪。」
「小姐,你別亂說話。」提著公事包的男人擰起眉頭,這女孩講話也太放肆了點。
「怎麼,我連講話的自由都沒有嗎?難不成你們想仗著人多欺負人?」她露出害怕的表情來。
「欺負人?」低沉有力的磁嗓沒有忿怒的波動,反帶笑意。「我們要欺負誰?你?」
「廢話。」
他低低笑出聲,凌綾震動了下,說真的,他連笑聲都能撼人靈魂!
「我明白了,用錢就可以解決你的腳傷吧。」男人諷刺的冷語讓凌綾瞬間白了臉色!
一股怒火立刻沖破防護網;沒錯,有錢就可以,有錢就萬事無礙。
「所以你干脆也讓我踢上一腳,我再拿錢來賠償你。」猛地一回首,長長的玉腿倏地弓起,不由分說便朝著男人的小骯用力頂去──
本來以為可以狠狠教訓他的失言,哪知他的手卻飛快地勾住她攻擊的玉腿。
勻稱右腿就這麼地懸在他的腰際處,害得她一時重心不穩,上身趴偎進他的胸膛上。
兩人親匿地「粘貼」在一塊。
臉對著臉,他陰沈的表情讓她打了個哆嗦,還有,勾住她長腿的手臂明明是暖和無比,她卻全身泛涼。
「看來你的寶貝玉腿是安然無恙的,還有能力傷人。」他放過她的長腿,凌綾——僕僕的退了好幾步。
她喘了絲氣,-瞪他。
「還想繼續敲詐嗎?凌綾小姐。」男人摘下臉上的墨鏡,完美如雕的面孔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她眼前。
「你認識我?呀!」這張臉不就是……是……
襲冰-──難怪老覺得面熟;樓叔騙人,竟然會說這名狂狷男人是個「善良」人類,什麼跟什麼,錯錯錯!
「如何,凌綾小姐?」他不懷好意地逼問。坐在車內,瞧見她忿怒走下計程車,跟司機爭執,讓顏振林出面處理,她仍然不從,從她的動作中便可以斷定這妮子心懷不軌。
而這妮子竟然就是他未來的妻子。
凌綾深深吸口氣,斂下月復中火,綻起笑顏道。
「想,我還要敲詐人,而且我唯一打算敲詐的對象就是你!」她撂下戰帖。「真是有意思,在機場見不到面,居然會在這里撞成一團,果然是冤家路窄。」對于這樣的巧合,凌綾一時之間也無法解釋。
襲冰-無意解釋放鴿子之事,他只感受到她的笑容里所散發出來的挑戰意味,對于襲氏夫婦的「婚配游戲」,她似乎有興趣「執行」,也有意思要嫁給他。
「你決定玩它一玩?當我的妻子?」他聲音變得輕柔。
「當然!」反正騙死人又不需要償命,騙騙他,讓襲冰-背著這個「婚配游戲」煩惱一陣子,算是報仇。
她已不管襲冰-這個名字在經濟圈中赫赫有名,光環之絢爛已經接近神話地步,非要斗一斗他不可。
「你的智商果然不高。」挺大膽的,大概是有他父母當靠山,讓她有恃無恐。
「看你娶個呆瓜老婆肯定很有意思。」凌綾忍耐著,叫自己不可以生氣。
「哦?」他倏地出手勾起她的臉蛋,她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即使感覺狼狽,她仍死硬地道︰「你不必威脅我,我不會屈服的,我一定要看見你被煩死才甘心。」
「惹惱我對你並沒有好處。」
「是嗎?我會遭受到什麼待遇?」她反問道。
「我保證精彩。」
「隨便你。」她揮掉他的手,睇著他。「少爺,我期待你的報復快點到來,只不過呢……」她嫣然一笑。「你可不要害人不成反被害!」丟完話,她突然出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接著轉身就跑,至于留下的麻煩要怎麼收拾,完全不關她的事。
被她狠狠一推,-躓幾步的襲冰-,俊美的臉龐晃過一絲狂暴氣息。
這丫頭,膽敢用這種態度對他,有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