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是真的 第三章
藏還心的口氣稱不上狂妄,但是他的承諾卻給了樊妤一言九鼎的安心感。
她不敢再懷疑他的能耐,卻不明白他為什麼願意幫忙她?
尤其在他親口應允了要幫助她時,樊妤心里又涌上一股幸福的感覺。
每次看見他,都有幸福的感覺……
「我有個很重要的傳說故事想要告訴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傾听?」樊妤捧住手中的杯子,撫觸著杯子傳出來的熱度,手暖暖的、心亦暖暖的。
樊妤此刻和藏還心正坐在一座造型別致的涼亭下享用著佣人送上來的花茶,而圍繞在涼亭四周的景致則是開滿明艷色彩的花朵。
她不敢去探問此地是何處,只敢按照他的決定、跟隨著他的步伐,安安靜靜地來到這里。
藏還心頷首,道:「我听。」
樊妤大大松了口氣,綻放出一抹笑容,隨後道:「有個傳說是這麼流傳的︰男人與女人本是密不可分的一體,是無法被滲透地緊緊挨著的。這種關系就像是貝殼一樣的密密合合,不可能被分開。」她品啜了口花茶後,再悠悠地喃訴著。「可是有一天,本為一體的人類卻硬是被拆開來,拆成了男人與女人,而且失離了。這種情況就好像本是最密合的貝殼遺失了另一瓣,于是,為了完整,就必須去找回那份遺失、必須去尋回跟自己最契合的對方,再重新融合為一體,這樣的人生才能夠得到真正的完整。」
一群白鴿忽地從花園的另一隅飛了起來,邀游在天空中,在夕陽之下構築出美麗的畫面來。
樊妤望著飛翔的白鴿,心里的暖意更添和煦,她繼續再說著。「我的爸爸與媽媽在還沒有結婚前曾經到過花蓮游玩,他倆從一名小販口中听到這則傳說故事時就備受撼動。因為他倆在听完這個傳說故事後的那一瞬間,突然意識到自己所找尋的另一半就是對方,他們發現自己終于找到了遺失的彼此,所以在那當下,他們立刻互許終身。
「在慶幸著自己的人生終于得到了完整的同時,我的父母還依循傳說故事,買下一對受過祝福洗禮的紫貝殼戒子作為結婚信物,立即結婚。可喜的是,我的父母果然就像是最密合的兩瓣貝殼,他們相處的極為融洽,二十多年來恩愛非常,每一分、每一秒都過著幸福洋溢的快樂生活,人生過得完整,就仿佛印證了傳說。」
噴水泉的泉柱隨著設定的時間而灑溢出優美的水花來,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散射出金黃色的浪漫情境。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嬌柔的聲音又徐緩地傳出。「我跟父母一家三口居住在南投,過著幸福、平安又快樂的生活。只不過,在前幾年踫上了九二一大地震。那一場天搖地動的大天災,震垮了我們的房子。那一晚我跟母親恰巧人在台北,南投家里就只剩我父親一人,當我跟母親費盡千辛萬苦,總算趕回家里時,卻看到家園頹倒,心都涼了。尤其我的父親還被埋在瓦礫堆下,生死不明。我們雖然焦急,
但在那種恐怖的情況下,我和母親根本不敢抱持任何的希望。但是,就在我們以為父親再無生機的同時,救難人員卻英勇地將埋在鋼筋石牆下的父親給救了出來,而且他只受了點輕傷。當時我父親手里緊緊握住的,便是那一對紫貝殼婚戒。自此,我更深信紫貝殼傳說帶給我們樊家的是幸運與甜蜜。」
「故事听來很浪漫。」藏還心說道,看著她的眼神是難以解讀的深沉。
只是樊妤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並沒有發現他那投射過來的奇特目光。
「不僅浪漫,還既甜且美。」她彎彎的唇瓣笑得非常美麗。「也因此,它成為了我的創作理念,紫貝殼系列的服裝創意正是出自于這個傳說故事。」說完,她的十指倏然緊握,想起被誣蔑的難受,她開始激動起來。「藏先生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紫貝殼系列真是出于我的設計。」
「我沒說不是。」他道。
神奇地,樊妤的激動和緩了下來,驚訝地望著他。「你真的願意相信我?」
他失笑道︰「如果不信,我不會把你帶出‘EZ’,來到這里。」他優雅地喚來佣人,重新換上新鮮花茶。
樊妤的眼眶不禁朦朧了起來。能被他信任,她覺得既開心又安慰,只是,她仍然不明白,他是憑借哪一點篤定她沒有騙人?
「你為什麼願意相信我的清白?而且你似乎打從一開始就認定紫貝殼系列是出于我的設計,要知道,我們也才第二次見面,我不知道你哪里來的篤定?」
「是那幾張掉落的服裝圖。」他道。一眼便能從她的設計里看出她的構思,那充滿靈氣的創意屬于同一人所擁有,他不可能錯認。
「原來……」她懂了,對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你真棒,真不愧是我所崇拜的時裝大師,敏感度與判斷力都高人一等。」樊妤突然起身,恭恭敬敬地朝他鞠個躬。「謝謝你,我一定要很慎重地再次感謝你,因為你的肯定對我而是很重要的一種鼓勵,你的協助讓我覺得自己在時裝設計這行業是可以有所作為的。」一直盤旋在心口的虛浮靶直到此時才覺得踏實了些。
他沒吭聲,只是看著她的一舉手、一投足。
她繼續欣喜地說道︰「一直以來,我以為時裝大神藏還心是個高高在上的人物,我也認為他的個性應該是不可一世的驕傲,哪里知道你卻一直在幫助我,你真是個大好人!」
「大好人?」藏還心終于開了口,卻是驚訝的口氣。他支肘微笑起來。「我是好人?」
「是啊。」她心一緊,他唇畔邊的笑意讓樊妤有些毛骨悚然。他剛才有點恐怖耶,美得像邪神。
「好人的定義是什麼?」他眼一眯,好奇地反問她。
他的問題好奇怪?但樊妤仍然回答他。
「好人就是會幫助弱小、鏟奸除惡、關懷周遭事務,還會用同理心體諒每個與他不同意見的人。」她像個老師般說明著好人的定義。
「怎麼辦?我一項都沒有……」他失笑了。「所以我不是個好人,你誤會我了。」
「啥?」怎麼會有人這麼貶低自己的?啊,一定是謙虛!
「我勸你,還是收回剛才的話吧……」他像是說給她听,又像是在提醒著自己。天真單純的樊妤稍稍受到恩惠就會捧著全部的心來作為報答,卻不會去探索那小恩小陛會不會僅是一種手段。
「我還是不明白。」她搖著腦袋。他不喜歡被人稱贊嗎?連‘好人’這種夸贊的字眼都不願接受?
他替她斟茶。「或許你多接近一點,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我可以繼續接近你?」她驚詫,興奮到差點跳起來。
藏還心眼中驀然閃過一抹壞光,問道︰「你就這麼期待與我相處?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嗄?」他一針見血的問題嚇得樊妤臉蛋爆紅。他他他……他怎麼會問她這個問題?而且直截又了當,坦白到令她不知該如何回話才好。「我、我不……」
「不喜歡?」
「不是、不是--」她一緊張,手背掃到了茶杯,弄翻了一桌子的水漬。「呀!對不起、對不起!我失態了,對不起,我的意思是說,我喜歡你!」話一出口,臉蛋燥熱到幾乎要炸裂開來。
藏還心望著她尷尬又怔愕無措的神情,很故意地追問:「喜歡又分為好幾種,你是愛上我的喜歡呢?還是崇拜式的喜歡?」
樊妤愣了下,在一瞬間,她敏銳地感覺到自己被澆了桶冷水,因為藏還心在無形之中已經劃出了界線。
他只許她崇拜他,卻不許她對他醞釀男女之愛。
別熱的心漸漸冷卻下來,她靜默了,知道現在若是答錯了答案,讓藏還心不悅,那麼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他對她劃下了界線。
「我對你的喜歡是屬于那種……是那種崇拜式的愛慕,我只是單純地崇拜你。」她喃喃而出,說著、說著,卻近乎囈語。
「是嗎?」藏還心興味盎然地再問。
「是啊……」不然還能怎麼樣?可以見著傳說中的人物就已經夠幸運的了,她還想要求什麼、妄想什麼?
「既然如此,我在台灣成立了工作室,你來幫忙吧!」
「啥?」她大吃一驚。「工作室?你哪時候在台灣成立工作室的?怎麼報章雜志、各個媒體都沒有發布這則新聞?」要知道藏還心若在台灣成立工作室,那可是時尚界的大新聞,一定會引起大轟動的,可是她從來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沒听說哪!「你是什麼時候成立的?」
他微笑,回道︰「現在!」
「爸、媽,我離開‘EZ’了。」樊妤回到家里,跟父母齊聚吃著宵夜,趁此時刻,也把工作上的變動跟父母討論一下。
「離開‘EZ’?」樊父疑惑地看著她。他這女兒對時裝設計相當有興趣,而且也極具天賦,從學校畢業後立刻被知名的「EZ服飾公司」網羅,已工作了兩個多月,不是很順利嗎?「為什麼突然要離開公司?你不是很想在‘EZ’一展抱負嗎?」
「我找到更好的機會了。」樊妤不想把跟「EZ」的不愉快說出來讓父母擔心,就把這件竊取創意的不名譽事件當成是一個教訓就行。「媽媽,我又遇見他了,我最崇拜的時裝界大神藏還心要在台灣成立工作室,他要我去他旗下工作。」
「什麼?你又踫見藏還心了?還可以去他旗下工作?恭喜你了!」樊母聞言後替女兒開心。
「嗯,我覺得自己滿幸運的,我確實是很開心。」就別不知足了,能在藏還心旗下工作,已經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她該滿意了。
「你開心就好。」樊父瞧著女兒臉上淨是喜悅的光彩,也就放下心來,沒再追問「EZ」的變動問題。「什麼你可要好好努力地往自己的目標前進哦!」他鼓勵著她。
「我會的。」她吃著稀飯,也挾了片醬瓜放進父親碗里。
敗溫馨的居家生活,樊家三口在紫貝殼傳說的庇蔭下,會擁有一輩子的幸福。
叮咚∼∼
門鈴聲響。
「咦?是誰?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客人?」樊母疑惑地開口。
「媽,我去開門。」樊妤迫不及待地跳起來,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幻想會不會是藏還心呢?有可能他突然想到還有問題要跟她商量,所以登門造訪了。
一拉開門,竟然是時子限!
「啊--啊啊--你?你?怎麼會是你?」她大驚失色,就要把門板關上。
「別躲我!」極快地,時子限已經閃進門內,擋住要關上的門板,含笑地望住她,而且……他手中還有一大束紫玫瑰!
要躲!怎能不躲?就在她已經快要忘記七彩湖傳說、就在她以為已經可以擺月兌掉時子限這個魔王的時候,他怎麼又給她冒了出來?
「你想做什麼?呃,你怎麼會知道我家地址?」她驚悸地後退,戒慎恐懼地望著他。
「我是從身分證上看來的。」他臉上掛著的是好友善的微笑。
「身分證?」對了,在「微果」時,他曾經搶奪她的證件,也曾經冒犯過她。
「你出去!我家不歡迎你。」
「阿妤,這位先生是?」樊氏夫婦打量著這位衣著不凡的年輕男人。長相極優,氣質也不凡,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捧著一大束紫玫瑰,似乎是來……
「我是來賠罪的。」時子限獻上一大束紫玫瑰,誠懇地朝她一鞠躬。
「賠罪?」樊妤嚇到了。這男人怎麼可能道歉?她趕緊跳到一邊去,才不要承受他的鞠躬禮。「你的態度很可疑,太奇怪了!你又想要什麼花樣?說出來吧!」一副接招的表情。
「我是真的來賠罪的。嚇到你兩回,希望你不要介意。」時子限緊緊地凝視著她,忽然朝她拋了記電眼,十萬伏特的電力朝她發射過去。「我仔細反省餅了,我知道我先前的行為是太過分了點,為了請求你的原諒,所以特地去買了束玫瑰花來送你,懇求你把先前的不愉快統統一筆勾消。」
「阿妤,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樊氏夫婦一頭霧水。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回事。」樊妤只覺得驚駭莫名,而且雞皮疙瘩掉滿地。事實上,時子限這種家伙應該是不會向人低頭的。隱約中,總覺得他來意不善。
「總之,我只希望你能夠接受我的道歉。」他把玫瑰硬塞進她懷中,樊妤只好抱住。「我告辭了。」說完,他轉身離去。
「你這樣就走人?」樊妤被他不合邏輯的舉動給弄得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他立刻回頭,露出一抹挑逗的微笑來。「你要我留下?」
「不!」她大驚,躲到門邊。
「我看我還是先走吧,不過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還會有機會見面的。」他揮揮手,瀟灑走人,沒有為自己唐突的來去作出任何解釋。
「這是怎麼回事啊?」樊母問著。這位男士好像想追求阿妤耶!「他是你新交的朋友?」
「不!他不是我朋友!我才不要跟他做朋友,完全不想的,一點兒都不想,所以誰都別再提他、別提了……」
「可是……」
「我不認識他!」她把紫玫瑰丟在地上,用力踩著。
隸屬在「微果」旗下的工作室正式成立。
明淨、鮮亮、且綻放出自在隨意氛圍的工作環境讓人心曠神恰,置身在這種舒服環境下,自然可以把腦袋里所撞擊出來的靈感與構思融進服裝中,進而設計出令人驚嘆的作品來。
室內設計師在‘微果’高層主管一聲令下後,便用著最快的速度將工作室裝潢完畢,今天是驗收的日子。藏還心的秘書先一步做完驗收工作,隨後,藏還心與樊妤也分別從各自的住處來到工作室會合。
樊妤滿心期待著新工作的到來。
她一進門就立刻瞧見穿著水晶光澤般的淺灰上衣、藍色長褲的藏還心,愣了愣。他的打扮雖然舒適休閑,卻令她目眩神迷。
懊帥哦……那氣質遠此時子限強多了。
討厭、討厭!在這種重要時刻不應該想起那個討人厭的名字,而且他上回送完花後就沒再來纏她,應該是打退堂鼓了吧?
「你在看什麼?」她的表情呆呆的,目光呈現呆滯。
「噢,沒、沒什麼!我沒看什麼。」她回過神,幸好口水沒有流下來,否則可就丟臉了。她懷著悸動的心情,左顧右盼打量著四周環境,愈看愈是喜歡。「好舒服的感覺哦!這間工作室裝潢得好優雅。」
「你滿意?」藏還心端詳著她甜笑的容顏。
「是啊,我很滿意。」
藏還心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樊妤非常單純,一顆純真的腦袋沒有被俗世塵埃給沾染上半分,真是難得。
「你的個性很不貪心,也極容易取悅。」這是他對她的評價。
「是嗎?」她眨著清澈的雙眼,歪著腦兒問道。「那你會不會認為我很愚笨呢?」他該不會是變相地在取笑她呆吧?
「愚笨?你認為自己很愚笨嗎?」他反問她。
她瞠大水眸,一字一字回道︰「就算我真的很愚笨,我也不會承認的。」她才沒那麼傻呢!
藏還心笑了出來。
笑?他為什麼要笑?她說了怪話嗎?樊妤滿心疑惑卻是不敢發問,再加上他這抹微笑真的好看極了,真希望可以常常看見他的笑容。
是啊,好希望能夠常常見著,因為他也許很快就要離開台灣了。
一想到他隨時會走,樊妤的心情突然變得好沮喪,沉甸甸的煩躁感困擾得她開始心煩意亂了起來。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她忍不住了,想問個清楚。
「什麼事?」
「你還會在台灣停留多久?」她知道他的行程安排都是以歐美等國為主,他以前停留在台灣的時間通常都只有短短三、四日。
「原本計劃明天就走。」
「明天?」心倏沈。明天分開後,再踫面的機會也就渺茫了。
「不過……暫時押後了。」藏還心又緩緩說道。轉身走到玻璃窗前駐足,窗外的陽光將他圈成一環金色光影,燦亮到刺花了她的眼。
就算刺目她也要看,因為他是那麼的美。只是不知怎麼回事,有一瞬間,他明亮的身形卻浮出了抹幽黑……
樊妤無暇去理會那團幽黑所代表的意義,她的腦里︰心里只听得進一句話--藏還心還要繼續留在台灣。
「真好,這樣一來,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向你討教學習設計時裝的技巧了。」她暗自松了一口氣,天知道她有多麼喜歡看見他。
藏還心回身,適巧抓到她竊喜的表情,唇畔的笑容更美。真是個坦白的女孩。
她的氣質就像她的眼楮一樣,總是閃爍著清澈光芒。與她認識以來,他從未看見一絲雜質沾上她的身,而她的純潔也總能瓦解他的防衛。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讓他毫無戒心,甚至主動接近,樊妤算是特例,也是唯一!
他又開口道:「你先檢查工作室還有沒有漏失之處?我到另一邊瞧瞧。」
「好。」樊妤點頭,目送藏還心到另一邊的辦公室。緩緩吐了一口氣,壓下尖叫的沖動。世界真是美好啊!她最近幸運到翻天。
踩著雀躍的步伐跳到玻璃牆前,她覽盡天空,無邊阻攔的壯闊感受讓目光看得更遙遠,眼界也會隨之變得更加寬廣吧!
她可以飛得更高更遠的,在藏還心的協助下,她有機會學到更多的。
「看來你並沒有懼高癥嘛!」一道突如其來的嗓音自她背後響起,毫無心理準備的樊妤頓時整個人僵住!
不會吧?她不相信,她不要相信耳朵所听到的!她一定是得到了幻听,一定是的!
「干麼,記不住我的聲音嗎?那你應該不會忘記我那一大束紫玫瑰吧?」邀功的話語繼續傳來。
紫玫瑰早就被她踩爛並且送進焚化爐去了!她早就忘記紫玫瑰之事了,他干麼提起?
「喂,樊妤,你太沒有禮貌了,我都跟你說了半天話,你也應該把頭轉過來跟我打聲招呼吧!」口氣已微慍。
樊妤只好慢慢地、極緩慢地轉過身子。這一回頭,希望得到幻听的心願當場打碎。
她垮下肩膀。
「你怎麼又冒出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不明白他為何總能掌握住她的行蹤,而且來去自如。呀!難不成是七彩湖的傳說在作怪?就因為他是她命定的丈夫,所以他可以像魔神般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時子限微慍的表情突然化去,轉而流露出無限愛意來。「我很關心你,自然會對你的去處做個調查。」
「你關心我?你干麼關心我?」呀,樊妤手臂又冒出了一顆顆的雞皮疙瘩,她快被這男人搞瘋了!
「你這是什麼話?那又是什麼表情?一副見鬼似的樣子。我關心你不好嗎?你就這麼討厭我?」他一副很委屈的模樣。
他說得可憐兮兮,樊妤卻只覺得他是在演戲。「得了吧,你的臉皮是銅鐵做的
,我根本傷害不了你」。
「損我……喂,別這樣嘛!樊妤……」他好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
「夠了!」她的雞皮疙瘩掉滿地了。
「拜托,我都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還不能原諒我嗎?」
「我是不想原諒你,而且你也不需要取得我的原諒。」她強調著,也努力在跟他劃清界線。
「為什麼?」
「我跟你又不熟。」
「不熟?」他頓了頓,口氣開始變得詭異。「說來說去,你其實是不想跟我交往。」他睇住她的眼神陰沉了。「其實你的反應我也能理解,有藏還心這號人物擋在我面前,你自然不會把我放在眼里。」
「關藏還心什麼事?」他怎麼老是要把他給牽扯進來?
時子限詭譎一笑,又發出邀功的口吻道:「樊妤,你應該要好好謝謝我的。」
「謝你?無緣無故我為什麼要謝你?」她防備地睇著他。
「你能跟藏還心攀上關系,全是因為我的牽線。」
「嗄?」她的心髒忽然重重一跳。
對耶,在「微果」時,若不是他那神來一舉,硬是把她拉進「微果」店內,她或許永遠都沒有機會見到藏還心。
時子限不屑的聲音又響起。「我懂,其實纏上藏還心就等于是擁有一座金礦,再配上他俊美無儔的容貌,只要是女人,都會巴著他跑的,包括你。」
「什麼話呀……」樊妤蹙起眉心,時子限字字句句都在諷刺她在攀權附貴。
「我有說錯嗎?你不是處心積慮地想成為他的新娘?雖然你不會成功,但你仍然是要感謝我,若不是我,你不可能跟他認識,更遑論在他旗下工作了--」不善的眼神往門口瞄去。
藏還心正站在那兒。
「嗨,又見面了。」時子限直勾勾地瞪住藏還心。他這回可是有備而來,絕不會向上次一樣,被他嚇退。
藏還心對這位不請自來的不速客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你是專程來參觀工作室的?」他溫和地問他。
「不歡迎嗎?」時子限挑釁地反問。
「是多此一舉了。」藏還心回道,眼底埋了無盡的深沉。
「你--一忍住、忍住!怒火不可以爆出來。「少拿話激我,你已經囂張不了多久了,就別在我面前擺架子了。」
奇怪,這兩個人在打什麼啞謎啊?樊妤一句也听不懂,只知道劍拔弩張的氣氛不斷在擴張、在放大中……
藏還心掃了時子限一眼,悠然地道:「別惱羞成怒,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一直做蠢事罷了。」
「我做了什麼蠢事需要你來提點?」他今天來此的目的是為了示威,另外就是來觀察敵情的。想必藏還心並不知道他已經跟某位高人締結聯盟,正在枕戈待旦地準備擊潰他。
「另外,你太過自信了,犯了兵家大忌。」藏還心還是不慍不火地提醒他。
他愣了下。
「我太過自信?」疑惑才出口,手機鈴聲突然乍響,時子限接起來電,听完彼端傳來的訊息後,臉色倏變。
倏地,他狠狠地摔碎手機,瞪住藏還心。
「藏還心!你狠,不僅派人在背後監視我的行動,還破壞我的基地!」時子限再也壓抑不了怒焰爆發。他費時兩年才完成的情報樞紐被人破壞殆盡,他的下屬剛才來電報告並且說明只來得及搶救少數資料而已,其余的重要機密文件都被突如其來攻進的敵人給毀損殆盡。
而這所謂的敵人,正是藏還心的部屬!
「需要這麼驚訝嗎?你早該了解,我不會容許不該存在的幽靈成長下去。」時子限既然敢膽大地挑戰「藏氏宗主」的權威,那他鏟除他的秘密基地就屬正當。
「你、你憑什麼在這個時候又端出‘宗主’的訓令?你對‘藏氏’不是毫不在意嗎?而且你也沒讓‘藏氏’重展威風,憑什麼仗恃‘宗主’的地位教訓我--」
「夠了!」冰柱般的聲音打斷他的話。「時子限,你失態了。」「藏氏家族」的秘辛向來是不對外透露的。
眼角余光瞥了眼呆滯的樊妤。她似乎不清楚他們在談論什麼,只是被這緊繃的氣氛給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時子限才不管,他咬牙迸話。「我可不在乎被樊妤听見,況且這女人若要跟我在一起,她遲早也要了解‘藏氏’的內幕。」
「我沒有要跟你在一起!」樊妤倒是听進了時子限自以為是的牽扯,立刻駁斥他的話。
時子限臉色顯得更加難堪。「樊妤你--」
「請你別再胡說八道好嗎?你煩不煩啊?」樊妤吼道。
「你明明就是我的女人,我哪時候胡說八道來著?」時子限挑高眉,口氣變得很邪惡。「告訴你吧,七彩湖的傳說我已經去探听過了,我已經知道你那天晚上點燃十二根蠟燭又在湖邊喃喃自語的儀式是為了什麼事情。你想一窺未來丈夫的長相對不對?」
「嗄?」她僵住。
他笑得好得意。「而你在七彩湖中所看見的男人就是我,這也意味著--我是你未來的丈夫!」
她臉色刷白!
「你敢否認嗎?」
樊妤渾身冒汗,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相信傳說、深信傳說,更確定傳說都將變成真實,所以時子限的認定讓她完全無法反駁。
「放心,傳說不會成真,樊妤不可能成為你的女人。」藏還心饒富興味的說詞打破死寂,也讓樊妤回過神來。
「誰說不可能?」時子限嚷道。
藏還心笑了笑,走向樊妤,站定在她面前,合黑深眸突然微閃,下一瞬間,他俯下臉孔,吻住她。
唇貼黏住!
不僅是貼住,而且還開始吸吮了起來。
他吻她?藏還心吻了她?他怎麼會吻她?怎麼會呢?樊妤瞠大雙眸,而瞳仁里確實映著他絕美的臉孔,印證藏還心此時此刻確實在親吻她的事實。
並且,覆在她紅濫唇上的唇舌還不斷加深彼此的互屬,麻酥的感覺更開始掠過樊妤顫動的心間。
不規律的心跳變得好快好快,她沉醉了,她的理智快要無法思考了……
「藏還心,你竟敢搶我的女人!」時子限氣急敗壞,這個人總是要與他作對。
時子限的嘶吼讓嘴唇分了開來。
「我說了,樊妤不可能成為你的女人,你就別再糾纏她了。」藏還心側首看他,微笑地聲明著。
「是、是啊……」樊妤細碎地喘著氣,紅灩灩的臉蛋雖然又羞又窘,但仍然要趕快否定時子限的說法。「我不會成為你的女人。」
「你……你們……好、很好!」時子限恨恨地看著樊妤,又怒瞪藏還心,倏地,時子限突然揮摯往藏還心打過去--
藏還心靈巧地一閃,像一陣風似地避開他的拳頭,也把樊妤帶到安全區域避過時子限的拳頭。
時子限惱羞成怒,又從腰間抓一把短刀,二話不說就往藏還心的方向捅過去。
「不要--」樊妤尖叫,青光色的刀刃是會殺死人的。
但身形速度宛若閃電的藏還心輕輕易易地便格開他手中的刀刃。
「你愈來愈過分了。」藏還心的警告已經不再悠然。
「我就是想過分,你又能奈我何?」閃竄怒火的雙目緊緊瞅住他的敵人。「藏還心,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你一次,我要讓你明白我時子限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他以前敬畏他有如鬼神,因為他總是那麼的具有威脅性。然而這一回,他豁出去了!
「教訓我?」藏還心冷笑。「你想怎麼教訓我?從來沒有贏過我的你要如何教訓我?我倒是想開開眼界。」一向不慍不火的語調開始逸出詭譎的壓迫力來,他的神情也開始變得殘酷。「再奉勸你一次,立刻收手。乖乖服膺我的行事準則,才是你該做的功課。」
來了、窒息感又來了!藏還心的威脅果然攫住了時子限,讓他一僵。
每一次都這樣,他似乎擺月兌不了他的制約,每一次都在決戰的最後一秒心生膽寒。
「呸!」時子限大吼一聲,給自己壯膽。他這次絕不認輸,絕不!
但……
沒看到藏還心做出多大的動作,下一瞬,時子限的咽喉卻已被他給扣住!
「呃!」時子限無法呼吸,他雙目暴睜,臉色發白地望著他。「你放……放手……放手……」
藏還心沒有開口,眼底的寒酷宛如冰柱,只是靜靜地觀賞掙扎的時子限--像在欣賞余興節目似的。
站在一旁的樊妤同樣震驚地望住藏還心。
他絕美的臉孔開始扯出一抹沈笑來,可那唇瓣變得好薄冷,那對美麗的眼眸所射放出來的凌厲光線就像是逮到食物的獵豹,是那般的噬血!
一向給她輕淡如和風的大神,竟然擁有撒旦的表情?
樊妤驚呆了!
「藏、藏還心,你、你不會殺了他吧?你要殺人嗎?你會殺人嗎?」她顫巍巍地問著,語氣中充滿著害怕。
藏還心一震,樊妤的質問宛如醍醐灌頂般地劈中他的陰暗面,像被驚醒似的,他慢慢地放柔了表情。
「我不會殺他的。」藏還心松開手,放過時子限,此刻的柔和讓人無法聯想他剛才的恐怖模樣。
時子限大口大口喘著氣,怒目盯住藏還心。
「就算你想殺我我也不會怕你,別以為你發了狠我就會認輸!」雖然差點就丟了性命,但是他不會就此放棄,他一定要讓藏還心拜伏在他腳底下!
時子限依然野心勃勃。
藏還心閉了閉眼,幽幽說著。「我並沒有打算讓你怕我,我只是要你听話。」
「要我听話?」他狂笑。「我又不是小貓、小狽,怎麼可能會听話!」
「你最好別再造次。」他道,是最後的警告。
時子限忿忿然地瞪了他許久,最後終于發現,就算狂瞪他也是無法挽回劣勢。就算丟臉,還是先離開吧!反正今天的目的也算有了進展,他明了了藏還心與樊妤之間的關系。
他本來就計劃要從樊妤身上狠狠地打擊藏還心。
而藏還心剛剛居然吻了樊妤,這正意味著他設計的圈套已經在運轉中。
敗好。
他可以先退。
「我再重復一逼,對于‘藏氏’的一切,我勢在必得!」時子限從他身旁走過時,再度撂下他的不甘心。
一會兒後,他的身影終于消失。
麻煩的家伙終于走人了,幸好。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愈來愈糊涂了。」緊繃的氣氛雖然和緩下來,但是陷于一團迷霧里的樊妤對于剛才的一切完全無法消化。
時子限怎麼會這麼仇視藏還心?為什麼?
「而且,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啊?」所有問題的起源就是在這里吧!
「你想知道?」藏還心望著她。
「想。」她用力地點頭。
他微笑,說了。
「同父異母的兄弟。」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