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辯金釵 第三章
年輕、秀麗又溫婉的藕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林黛玉實在很好奇。
她開口問︰「音雲,這里的人都對藕花姑娘贊不絕口,為何你哥未及時娶她為妻?」
「哥有難言之隱。」
「什麼難言之隱?不是指月復為婚嗎?既然雙方父母都同意的婚事沒理由拖這麼久。」
「其實是爺爺不贊成這門親事。」
「為什麼?」古怪至極。
「指月復為婚完全是爹的主意,藕花家道中落,爹和藕花的爹是義結金蘭的兄弟,藕花的娘又是爹的義妹,他們希望親上加親才定下這門親事。」
「這麼復雜?」
「你哥這麼愛藕花應該要不顧一切娶她為妻才是呀!」她喜歡在愛情面前勇敢的人。
「我記得我先前同你提過,算命先生建議藕花二十五歲之後才成親之事,所以就耽擱了下來。」
「這麼迷信?」她這個無神論者可不信邪。
吊詭的是,一個不信邪,也不迷信的人居然掉進時光隧道,進退維谷。
「大小姐,老夫人要你去‘落梅閣’一趟。」小廝來傳話。
沐音雲朝林黛玉頷了個首後離去。
「大小姐很喜歡少爺。」月季突然冒出這句話。
「哪一個少爺?」
月季欲言又止,想了想後道︰「本來我不該多嘴的,大小姐對人極好又客氣,她心底的秘密我不該說出去,可大小姐真的很喜歡少爺……賈府的少爺。」
「賈寶玉?」不會吧!
「是真的,大小姐愛拉著我聊賈少爺的事,我能進沐王府繼續伺候小姐,也是大小姐的意思,她想向我多問些少爺的事。」
「既然如此,算賈寶玉賺到了。音雲條件好,人又漂亮,配得過皇親國戚,何況只是賈府的少爺。」
月季吁了一口氣,「少爺喜歡的人不是大小姐。」
「賈寶玉喜歡誰?」她怎麼不知道,「少爺一向神秘,不過都說少爺應該有意中人了,我也把這話告訴過大小姐,可她不在乎。」
「很正常啊!男未婚,女未嫁,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
什麼跟什麼啊?她又不喜歡賈寶玉,胡言亂語一通貽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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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天際無星子。
林黛玉看著眼前的男人俯視她,密又濃的不羈黑發滑落寬闊的額,空氣里散發著濃濃的男性氣味。
這個男人,是天地間最耀眼、最偉岸的男人。
他伸出手,輕柔地上她的女敕頰,他的手指像有魔力般,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恐懼。
「你是誰?」她顫聲問,心里知道是他,可她想證實。
他冷笑,黑眸里藏著一抹不為人知的沉郁。
「為什麼不說話?」她開始害怕,斂起靈氣的眉眼,這笑本就尚未完全漾開,她以為他會承認他的身份。
他欺上她,隔著她身上的絲絹布料磨蹭著她,兩人狀似曖昧的觸踫是她所不習慣的。
她使力扭動縴細的腰肢,心跳飛快,毫不掩飾她想逃開的念頭。
他收緊雙臂,阻斷她任何想逃走的可能性,粉紅的女敕唇被他密密實實地封住,靈活的舌探人她的唇內,張狂地吮吸著。
這一切的一切,撞擊著她的心房,喚醒她體內最原始的。
強而有力的雙臂狂暴地擁住她,氛圍像火般灼燙,之火迅速地蔓延開來。
鉗住她身子的精壯身軀讓她僵得無法動彈,她泛起一陣哆嗦。
「不要這樣!」
男人,她惹不起,尤其是他。
別人眼里無害的他,為何霸道無禮地爬上她的床,欺上她的身?男性陽剛的氣息使她迷亂,似火般熱燙。
她抬起冰冷的小手,推拒著他赤果的上身。她來自更文明的時代,看待貞操這回事卻不隨便,不管他是她的誰,她並不想在這個情況下讓他得逞。
他邪佞的手掌卻不同意放過她。
「別這樣……」
她慌亂起來,心底泛著寒栗。單衣先是被他解開,然後是抹胸——她好不容易習慣的古代褻衣,縴細的身子在他眼前展露。
女敕軟的紅唇逸出嬌喘。「為什麼要這樣待我?你既然不可能愛我就不該對我做這樣的事。」
他的薄唇勾起一抹邪笑,舌頭不放過品嘗她身上的甜香。
她無措地想逃開他押戲的唇和不懷好意的大掌,可他沒打算放過她。
理智漸漸潰散,一股難受的滋味向她襲來。
她已無力招架他的狂野,詭妙奇異的歡愉快令她承受不住。
氣息紊亂,呼吸不暢。他以狂肆的方式逗弄著她,像獵人戲耍他的獵物。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手指無一不邪惡。
他將她逗弄得這般痛苦又快樂,到底居心何在?
難道他是故意的?懲罰她白逃讜他的不敬?她不喜歡這種方式的懲罰。
「你想報仇對不對?因為我不把你的權威當一回事,因為你偉大的自尊心受損?」
他依舊不說話,只是對她的佔有更徹底。
她不想成為他的所有物,她根本還不了解他,透過床上合歡了解一個男人是危險的,她不要這樣。
老天爺啊!誰來救救她?她咬唇嚷著︰「請你起身,這是婚姻暴力,我可以申請家暴法,讓你……」
她話還沒說完,他便用狂吻堵住她的叫囂,女人。在床上最大的用途不是說話,是接受,接受男人所給予的一切。
雪白的身子在雲雨翻覆下早已傷痕累累——
林黛玉不明白,他為何喜歡在她身上烙下齒印。
吻痕?那種疼痛她並非不能忍受,而是他的行為實在太奇怪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躺在他身下的女人是誰?
強烈的佔有欲不像他會對她的方式,她決定不再做無謂的掙扎,敵不過他的力氣,只好任他擺布。
要佔有就佔有吧!
有的時候不能有大多的自我,尤其是在這張床上。
一個陌生矛盾的男人,正以一種可怕的方式左右她的理智。
昂藏的體魄下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靈魂?過了今晚之後,她的命運是不是會就此改變?
唇者持續糾纏著,她失去惟一的一絲理智,忽地,她身上的衣物全被月兌得精光,令她覺得一陣冰冷。
她逃不開他迫切的饑渴,嬌弱無力的她根本無法抗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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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她不知道會這麼痛,一寸寸的疼痛似火灼般在她身子里流竄著,他要她要得很徹底,她的痛喊並不能減少他的力道,他要她記得這一夜,總要有個女人將他給的初夜烙印在心底,深刻地記住此時此刻,他不會有太多的柔情憐愛,攫含住她的櫻唇是他最大的施舍,熾烈的力量同時震住他倆,一個女孩在這一夜成為一個女人,激動的情潮編織成綺麗又猛烈的夜,酥麻的快感使她哭喊出聲,他听見她求他饒了她,亢熱難耐的只有增強不可能因此減弱,他殘忍地放肆著。
神智飄忽,狂放戰栗——
然後是近乎死亡般的高潮來臨,他憐惜地一笑,愛極了這一夜。初嘗雲雨的女人帶給他的快感竟是如此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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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林黛玉獨自醒來。
以為做了一場春夢的她,妄想一覺醒來春夢了無痕,可是身子的椎心疼痛卻無情地提醒她,這不是夢!
懊死的他!他的行為已不只是調戲良家婦女這麼簡單就能了的,他簡直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強暴犯!
采花大盜。太過分了!白天寒著一張臉罵她,到了晚上居然成了一頭邪惡的野獸。
清洗完身子,她才發現昨夜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比她想象的嚴重。
「變態狂!」
身子仍有些微的刺痛,酸疼自不在話下。
他是不是肚子太餓了?夢游夢到在床上把她當雞腿又吸又咬?
這下可好了,經過昨晚,她這個從不知害羞為何物的林黛玉見了他的面要不破功也難。
她是招誰惹誰了?自從參加旅行團坐上飛機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便完全失控。
莫名其妙地住進賈府露香別苑,莫名其妙地被繡球砸昏,然後又莫名其妙地嫁給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就在昨夜,裹得像粽子一樣的她,竟然也能莫名其妙地失身!
她真想不顧形象地大哭一場。
月季伺候她用早膳時發現了她的不尋常。
「小姐,你今天話特別少。」
「沐大人是不是有夢游癥?」她越想越生氣。
月季聳聳肩,「沐老太爺年紀一把了,要是有夢游癥大概早就宣揚得人盡皆知。」
「不是老太爺,是沐且雲!」她咬牙切齒地道。
月季掩口一驚。「不會吧!沐王府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怪病?」
「沐王府的人也是人,沒什麼不可能的。」
她決定換房間,夢游中的沐且雲就算再神通廣大,應該不至于瞎蒙到她換了房間。
「沐大人的事小姐可以問大小姐或樓奔去,我在沐王府待得不夠久,不能確定。」
「不曾听過這方面的馬路消息或八卦嗎?」
「什麼?」月季又是一副有听沒有懂的樣子。
林黛玉嘆了聲,「我忘了你和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的意思是,沐且雲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樓奔天天陪著大人練功,應該不至于有什麼毛病才是,小姐,你是不是在懷疑什麼?」
林黛玉笑了笑,笑容很無邪。「沒有,我沒有懷疑什麼,如果可以,今晚我想和你一塊兒睡。」
「和我擠在下人房?小姐,這不好吧!萬一姑爺或老太爺知道了,我會遭殃的。」
「不會,我會罩你,神不知,鬼不覺。」
「鬼不覺?小姐是不是怕鬼?」月季猜想著,不然為何好好的上等房不睡要和她擠在下人房?
「我是怕鬼,怕急色鬼。」沐且雲的行為和急色鬼沒兩樣。
「沐王府門禁森嚴,不可能有急色鬼闖進來,如果小姐害怕,可以請姑爺多派護衛保護你。」
「別,千萬別告訴姑爺,我被他害得還不夠慘嗎?」很多事她難以啟齒。
「小姐?」
「這事你甭管。」
直到此刻,她終于明白法國文學家喬桑說的話——
填不滿的是欲海,攻不破的是愁城。
這是什麼樣的境界?她先是掉入欲海里,現下則是進了愁城出不來,這不是她的個性,她要反擊。
她沖動地到處問人沐且雲在哪里,最後在書房里找到他,他正低頭看著厚厚的文件。
「沐且雲,你欠我一個解釋。」
沐且雲听到林黛玉氣急敗壞的聲音後抬起頭,然後慢吞吞地說︰「火燒到你了嗎?為何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也無地叫囂?」
不擅于表達感情、面冷心熱的他,當然明白她叫囂的原因。
他沒有忘記昨晚是她的初夜,他們非常激烈地做了兩次,可以想見她初經人事的身子一定很不舒服,他弄傷了她吧!
水樣的她,承受得住他的粗暴嗎?
他不得不那樣做,皇上已下了旨,如果他沐家就此無後,王爺之位的繼承必出現問題,沐王是開國皇帝所賜的封號,沐王府的封地是朱元璋給的,這是老皇帝對開國元老的厚愛,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將此殊榮傳給沐家血脈。
既然老太爺都開口求他了,他能拒絕嗎?
「為什麼侵犯我?」她不想拐彎抹角。
沐且雲酷酷地看著她,「夫妻之道,你不明白就是那麼一回事嗎?」
「什麼夫妻之道?誰跟你是夫妻來著?」
他不願解釋太多,強者般的祖父在他成親的第二天,拖著年邁的身子求他替沐家留下子嗣,這些事,他並不想說出來,因為他不要她的同情,一絲都不要。
「都拜過堂了,還想否認這一切?」
她大吼︰「我要是活在你的時代,被男人徹底糟蹋了,已經是殘花敗柳的我還有臉活下去嗎?」大渾球!
「你在說什麼?活在我的時代?你沒事干嗎咒自己死?而且你是我的妻子,就算我們從來沒欣賞過彼此,你也不用把自己說成殘花敗柳。」他不懂她怎會有這種荒謬的說法,是因為不舒服嗎?
「不欣賞我,為何爬上我的床?」她指控。
他記得她迷失在狂烈激情里的模樣,「你不喜歡?」
「我以為你真的像大家形容的,是個溫暖的男人,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
「結果呢?」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結果你卻是個偽君子。」她不客氣地道。
聞言,沐且雲的心仿如跌進深不見底的海溝,多麼糟糕的評價啊!她對他的看法與于藕花的居然如此兩極。
「我寧願你說我是真小人,而非偽君子。」這和斯文敗類有何不同?
她顫了下,因為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受傷。
「你不該欺負女子的,不管你是我的什麼人,沒有經過我的同意都不能勉強我做那件事。」
他盯住她會說話的眼,有些尷尬。「你的說法很有意思。」
「被人勉強的滋味並不好受,因為我是個女人,所以你認為我可以迫于無奈牽就你?」她是個道道地地的女權主義者,從小被教育——女人是獨立的個體,遇見大男人主義的明朝人,她知道兩人之間必然有著很大的鴻溝,難以跨越。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他干澀地說。
「妻子也是人,應該被尊重。」她想講道理。
「丈夫也是人,他不喜歡妻子不斷挑釁他。」他很自然地說出口。
「我不是你的妻。」
「你是!到死都是。」雖然他沒預期過接受藕花以外的女人做他的妻。
她咬了咬下唇,「能不能選擇不要?反正想坐上沐王府少夫人之位的人隨便抓就有一把,我讓賢好了。」
「不幸的是老太爺他屬意的人是你,你的肚子爭氣,我才有自由的可能。」
「我的肚子爭不爭氣和你有什麼干系?」她一時會意不過來。「你想減肥別拉我下水,我討厭維持奧莉薇的身材。」
他皺眉看著她,完全無法理解她的話意。「奧莉該是誰?」
「卜派的女朋友……算了,你不可能認識她的。」
她太大意了,再這樣下去,這里的人恐怕會把她當成外星人。
「我說肚子爭不爭氣和你的朋友奧莉薇沒有干系,老太爺希望你替沐家留後。」
她懂了,整個人卻因他的話而僵住。
「要我生孩子?所以昨晚你毫不考慮地爬上我的床?你把我當成什麼了?生產的機器嗎?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不顧我的感受……」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你呢?你不也是不顧我的感受?如果你拒絕嫁人沐王府,今天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他亦是被命運逼迫的無奈之人。
「嫁人沐王府原因很多,但沒有一個是為了我自己,你想搞大某個女人的肚子傳宗接代,應該找個心甘情願的女人,半夜爬上我的床算什麼正人君子。」
「所以你說我是偽君子?沒錯,某種程度上,我是個偽君子,我不該無心于你,卻迫你替沐家留後。」
听他這麼一說,她更火大。「我真後悔走進沐王府。」
「相信我,若不是因為責任未了,我比任何人都想離開這個傷心地。」這個地方有太多藕花的影子,沒想到要忘掉一個人是這麼難的事。
「一個男人能夠痴心是難得的,早已耳聞藕花姑娘有千百個好,你應該繼續抱著她的美好以及對她的愛走過余生,不該來招惹我。」
肥皂劇才有的劇情竟發生在她身上,她嫁的男人不愛她,也許這一生都無法再愛了,因為他的愛全給了一個逝去的靈魂。
「是繡球招惹了你,不是我。」他苦笑著。
「不要再來騷擾我。」她正色地警告。
沐且雲冷冷地看著她,「我無法保證,這得取決于你的肚子,我已經說了,老太爺要抱曾孫,我必須完成他的心願。」
她揚起不馴的小下巴,「不會有下次了,不管誰想抱曾孫,都請他另請高明。」
「沒有其他高明,沐王府未來的繼承人只會有一個母親,你既然嫁了進來,就走不了。」他提醒她。
來了,走不了?難道她真的回不去另一個世界了?
不,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跟過去告別,她的學士學位.她的留洋夢,她的小鮑寓,她的仰慕者,她的辯論社……有太多屬于她的東西讓她眷戀,這里的她,一無所有,她留下來等于被困住。
想到這里,她的眼中不由得泛起淚花。
「你哭了?為什麼哭?」他的心湖泛起一絲波瀾。
「你不會懂的。」這里的人哪里能懂她的心情?
她真的哭了,而且哭得很凶。
「你這是干什麼?這麼脆弱?把秋千蕩得跟天一樣高的你,不可能這麼禁不起風浪。」他最怕女人哭,女人一哭他就心慌。
他站起身,試圖安慰她。
她往後退,避開他關懷的手臂。「你別踫我。」
「再多的眼淚也無法改變現況,省省你的淚……」
他真的很不會說話,這不是他的本意。
她忍不住大吼︰「走著瞧,看看我能不能改變現況。」她的眼神里有著一抹硬氣的光彩,她在心里告訴自己,沐王府里最殘忍的男人再也不能傷害她。
他看見了她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