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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XX年男人事件簿 第十章

作者︰林如是

心情不好時,她會想,他們只是havinganaffair,外遇、不倫,不正常的關系,而不是在談戀愛。

有什麼差別?

談戀愛是-生病時,他會在-身旁,和-拉著小手逛街吃飯看電影;不倫的關系,見了面就只是做,上個街躲躲藏藏偷偷模模。

枕邊的甜言蜜語,再甜再膩,一穿上了衣服,就都不算數。

然後,踢他打他踹他也都沒有用;哭再多,淚流再多,也沒有用。

沒有用就是沒有用。

心情好的時候,她會想,他的溫柔,他的貼心,他的愛戀。一顆心因他柔軟,為他牽掛,百折千回都為他。

貶興致勃勃的,特地為他煮飯,洗手作羹湯,只為了給他一個驚喜,看他露出滿足幸福的表情。

但他……

「媚。」

「你現在在哪里?」

「還在辦公室,臨時有事走不開。」

蕭潘跟她約好了,可已經晚了半個小時。

他忙,臨時有事,不能來。

「還要多久?」

「我也不確定,可能會拖點時間-不必等我,自己先吃了,嗯?我晚點再打電話給。」

「算了,你忙你的。」謝海媚心里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心里頭最脆弱的角落受了損,穿了一個洞。

天氣陰暗濕冷,加上假期前,憂郁的人特別多。她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但隔天一早他就要走了,她忍不住,失望又受傷。

但失望歸失望,受傷歸受傷,她還是坐在那里等,等到飯菜都冷了,等到天黑,等到夜深,等到她一遍一遍的走到窗前眺望,然後一遍一遍的失望。

然後,電話聲驀然響起來。

「睡了嗎?」快一點了。

教她怎麼睡得著?睡了,也只是輾轉反側。

「對不起,拖得太晚了。我怕吵到-,打擾-睡眠,所以就沒過去。」

借口!借口!

「我還沒睡。」謝海媚吸吸鼻子,喉嚨又發酸。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這樣對身體不好。我不是跟-說了,不必等我。」

她不答,只是說︰「你來不來?」

「很晚了,-該休息了。」

「我沒關系。」

「媚,听話,早點休息,別讓我擔心。」

「我想見你……」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等到那時就太遲了。

「可是我想見你。」

「媚,乖,給-一個吻……」輕響起唇觸的聲音,好像他溫熱的唇在輕吻著她。

包教她心酸。

「我愛-,媚。我會想-……」

然而,盡就這麼一句話,她的心就軟了。

「我也愛你……」夜深低回,再肉麻的話都顯得那般蕩氣回腸。

「要乖,嗯……」他溫柔的叮囑。「開心的和朋友去玩,參加緊會,別喝太多酒,還有——」他低了聲,很鄭重。「不準去「釣魚」。」

「釣什麼魚?」她懂,佯裝不懂,明知故問。

「我會吃醋的,所以請不要給我突然的驚奇。」

「什麼驚奇?」

「-知道的,壞東西!」

因為他語氣里那點醋意,謝海媚虛榮的泛開一點笑。

「好。」她笑著說好。「我就不去「釣魚」,但你也不許給我任何驚奇。我不喜歡驚訝——我喜歡好的,不喜歡壞的。」

「好。晚安,給-一個吻……」又一聲唇觸的輕響。

「晚安。」

幣上電話,那片刻間的甜蜜,瞬時就被低冷的氣溫凍住。望著空洞冰冷的牆壁,謝海媚覺得心情無比的低落,說不出的失落。

所有負面的情緒都撩起來,嫉妒又猜忌。

明天一大早他就會趕著走,不會過來看她的。也許會打個電話——哦,會的,他最擅長的!他就是這種人,最擅長這種讓人覺得溫暖但其實狗屁的小舉動。

然後,他會說他愛她,給她一個吻——就這樣。就是這樣!

丑陋的嫉妒心,把他的溫柔、他的柔情都抹煞。

這晚上她就失眠了。

躺在床上,數了半天羊,愈數愈混亂,就是睡不著,想起流理台上的一堆碗筷,大半夜爬起來洗碗。

然後,又躺了回去。看看時間,快三點了,她爬起來,又把碗洗一次,跟著清理廚房,刷浴白馬桶,然後擦地板。

這些都做完了,天還是不亮。高緯度的冬天,不到八九點天不亮。她坐在窗台,瞪著黑漆漆的街道,失望的心情,像蚤子一樣,爬滿她全身,咬著她的骨肉。

吸毒的人無眠的夜。

她應該把他戒掉。

像戒掉煙戒掉嗎啡鴉片一樣,戒掉他。

將他戒掉。

一大早蕭潘就打電話給她,然後就去趕渡輪了。等船時又打,在船上也打,一到他母親家就打,晚上也打,臨睡前又打。

算一算,一整天,前前後後,總共打了六七通電話給她,多有情綿綿似。

但謝海媚心里還是不痛快。前日一夜無眠,她的心更加晦澀陰暗。

棒天她一大早就出門,頂著寒氣像一只無頭蒼蠅在街上亂竄。再一天就是耶誕了,很多人忙著買禮物,街上人很多,很熱鬧。

冷風吹著她半長的發十分凌亂,經過一家發型設計店時,她頓了一下。

蕭潘喜歡揉她頭發,她想著,心里又覺得妒跟酸,不多加思索,走了進去。

筆意的,要燙一個又蓬又卷的黑人米粉頭。

「小姐,-要不要再考慮考慮?」美發師輕手輕腳撩順她的頭發,有點可惜的多嘴提醒她。

「不必了。」考慮了,她的心就會動搖。

「以-的發質,其實最適合-現在的直發,像絲緞一樣,非常漂亮。如果非燙不可,我建議-燙小卷就好,比較自然好看。」

「我不要小卷。」謝海媚鐵了心,拒絕美發師的好意。

美發師無奈。總是有這種怪顧客。

燙完發,結果果然如她想的難看。

謝海媚瞪著鏡子半天,沒說話,付了錢和小費離開。

中午她沒吃飯。明知道會胃痛,她還是吃了大半桶冰淇淋,吃得牙齒打顫,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駝著背,縮著脖子,勉強走了兩條街,幾次和一對對的情侶擦身而過,心里覺得更淒慘,眼淚幾乎掉下來。

又勉強走了兩條街,停在一家商店外。是家為人刺青的小店。透明光潔的玻璃店門,映照著她難看蓬松的米粉頭。

她推門進去。店里只有一名光頭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像是老板。

「我想刺青。」不想多廢話。

店主也不問原因,只說︰「有一點-必須明白,在肌膚上刺青後,雖然不是說完全無法消除,但去除刺青的過程會很麻煩-確定-還想這麼做嗎?」

謝海媚點頭。

扁頭店主也點個頭。

她在左邊腳踝上刺了一顆破裂的心。

痛、熱、麻、燒,好像同時有一萬根針在扎刺著她。

望著滲著血珠的腳踝,她忽然想起那斷掉的腳鏈。

這是不是,就叫自虐自殘?

約莫是扇了風,還是刺青的後作用,那晚上她覺得喉嚨怪怪的,不到九點就爬上床。然後一直醒來,喉嚨像火燒,痛得說不出話,吞咽也困難。

夜半時她又冷醒,更覺淒涼,軟弱無比。

蕭潘現在在他太太身旁吧?

如果她從未遇到他,和他成了故事,她會一直堅強下去,獨立照護自己,反正她一直那樣過來了。

但她遇見了他,暴露她脆弱的一面,被柔弱逮住,再也收藏不回去,回不去一個人時的堅強,會想有個倚靠;在這種時候,不禁覺得更淒涼。

可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旁,而在另一個女人——他名正言順的老婆身旁——

她是自作自受。

她明知道結果會是這樣,卻偏去犯了它,只能說活該。

她只能訂正這錯誤,離開他,回去她自己一個人時的過去。要不,就找一個她需要時,可以、能夠、而且會陪在她身旁的男人——

電話驀然響起。她望了它一眼,不理不睬。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還只是舍不下她的青春?

盡避他口口聲聲說愛她,但算她心胸狹隘、思想骯髒,她無法不這麼想。

電話仍舊在響,執著的,不肯死心……

不理、不想、不要去听——

「喂?」仍舊是投降了。

「媚……」果然是他。

「很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我想-……」蕭潘低低的吐著柔情。「-好不好?」

怎麼會好?!

她頭昏發燒,喉嚨痛,咳得整個肺都快跑出來似。

「我很好。」

「我打過電話,但-不在。和朋友出去了嗎?」

「嗯。」

「玩得開心嗎?」

「嗯。」

「那就好。明天晚上-有計畫了?」

「對。」

「和朋友出去?還是去參加聚會?」他試探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她告訴過他的。

「只是問問,我希望-玩得開心一點。」

「你呢?開心嗎?」帶一點刺了。

蕭潘听出她語氣的酸,沉默不說話。

謝海媚咳嗽一聲。他忙問︰「感冒了?」

「嗯。喉嚨很痛。」她脆弱起來。

「去看醫生了嗎?」

「晚上才覺得不舒服的。」

「多喝開水,好好休息,穿暖一點,媚。」

「不必擔心,我不是小阿子。」謝海媚逞強著。

「我怎麼能不擔心。真希望我現在能在-身邊照顧。」

他這麼說,她突然煩躁怨恨起來,口不擇言︰「說這些有什麼用!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卻不在我身旁!」

「-說的沒錯,對不起,媚……」

謝海媚吸吸鼻,鼻酸心也酸。

傷了他,也傷了她自己。

「我愛-,媚。」

可他說再多他愛她、他擔心她,都只是鏡花水月。喉嚨燒痛夜半醒來不能成眠的她,陪在他太太身旁的他,究竟是鏡與花,水與月,到頭一場空。

「我們還是就這樣算了比較好。」難過不適讓她口不擇言,心里的怨及委屈不滿都渲泄而出。

這樣也好,她也不必再愚蠢下去,不必再有心酸被踐踏輾碎的感覺。

「媚,-身體不舒服,我們不談這個。」

「我很好,健康得很。」

「媚,听話,早點休息,我不該打擾-的。」

這話又勾起她恨。

「你最好都別再打電話來了。」

「媚……」蕭潘嘆口氣。「我知道-心里不痛快,都是我的錯,我跟-道歉。別意氣用事,好好休息,等我回去,我們再談好嗎?」

「不,我不想再听到你的聲音。」身體的痛和心里的痛混成一團,她已經分不清哪個更教她難受,更令她鼻酸。

「媚——」

「我沒有意氣用事,這樣對我們最好。再見。」

怕自己會後悔,一股氣掛斷電話,把電話線拔掉,將手機丟進抽屜。他或許會再打電話,或許不會,但無所謂了,反正她是不會知道了。

她把所有的燈都打開,洗了熱水浴。兩點了,然後吃藥,早早上床睡覺。

「喂,蕃薯味,-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台灣?回去放個假,-好久沒回去了吧?」陳易文遞給她一杯雞尾酒,又給她一串烤雞翅。

這個男人太「浪漫」了吧?以前跟女朋友去去來來的,現在又要說服她跟他作伴嗎?

「你在說服我跟你「私奔」嗎?」謝海媚粗魯的咬下一只烤雞翅,不巧打了個噴嚏,鼻水差點噴到陳易文的盤子里。

「嘿,衛生一點!」陳易文連忙將盤子拿遠一點。

「不好意思,我得了重感冒。」謝海媚紅紅臉,轉開臉,用力吸一下鼻子。

「沒事吧?看起來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沒……哈——啾!」又一個噴嚏。

這一次,結結實實噴向陳易文。好在他有提防,身手又敏捷,早在謝海媚張開她的大嘴巴時,就機警的跳開。

「呼!懊險!」他夸張的呼口氣。「不是我說-,這里人這麼多,-好歹也有點形象。」

「我又不是……哈——」又來了!

「誰沒有形象?」唐娜湊臉過去——

「——啾!」噴了唐娜一臉。

「哎呀!」唐娜慘叫一聲。「髒死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謝海媚尷尬極了。誰曉得唐娜會突然湊過來。

陳易文哈哈大笑,一邊趕緊遞過去一迭餐巾紙,說︰「我正想警告-,誰知道蕃薯的噴嚏來得這麼快。」

唐娜往臉上胡抹一把,搖搖頭,往洗手間走去。

「這下好了,我一世英名全毀。」謝海媚邊說邊拿餐巾紙擤鼻水。

她那動作粗魯得像在擰菜頭似,陳易文看不過去,忍不住開口︰「拜托-,斯文一點,當心成了蒜頭鼻。」

「你要嫌跟我站在一起丟臉,就站遠點。」

陳易文站近一步,卻還擺一臉備戰的表情。

「要不要我去找些藥丸給-?」

「不用了,謝謝。吃藥的話頭會昏,一樣不舒服。」

「怎麼突然感冒了?前幾天踫到-時,不是還好好的?還有,-干麼突然燙了一個爆炸頭?是不是失戀了?真的有夠難看的。」

「我看到你就感冒了!」謝海媚忍不住翻白眼了。

什麼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這就是了。

陳易文咧嘴笑說︰「真感動,我的魅力居然那麼大,讓-一見就流鼻涕。」

謝海媚又回他一個白眼。

「說真的,-不適合這個發型,還是直發比較好看,比較清純。」

真教人無力!

「陳易文,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話太多了?」

「沒有。」

「喏,現在就有一個。可惜呢,你要是靜靜不說話,也算帥哥一個。」

「-也覺得我帥?」

唉,更教人無力了。

她自顧又拿了一杯酒,一口干下去。

窗外白茫茫的。從凌晨就開始下雪,下了一整天,白茫茫一片。才六點多,天已經很黑。

「說真的,-想一想,跟我一起回去。我很久沒回去了,認識的沒幾個,-要是也一起回去,好歹也多個認識的人。」

「我跟你回去干什麼?機票很貴的。陳易文,我嚴重懷疑你企圖拐騙人口。」頭昏腦脹,謝海媚甩個頭,又拿了一杯雞尾酒。

「我又沒要-跟我雙宿雙飛。而且,-放心,我還沒有愛上。要是愛上了,我就不會問-要不要一起回去,而是陪-留下來了。」

「那麼,是我自我陶醉了。」

「也不算,我還想多了解-不覺得,我跟-的關系正在起步呢。」

「一點也不覺得。」

「啊!我的心碎了!」回答得那麼快,根本不假思索,陳易文夸張的雙手捧心,做個受傷的表情。

「少來!」謝海媚白他一眼。「你真的打算新年過後就回去?」

「不是打算,是已經決定了。」

「喔。」

「喔?就這樣?」

「不然,你希望怎麼樣?」

「至少也表示一下傷心、難分難舍的模樣。」

「神經!」

「-真的是不可愛。」

「不行嗎?」

「不是不可以,女孩子有個性也不是不好,但是,給-一個忠告,百分之百肺腑之言——男人不管幾歲,都喜歡溫柔可愛有氣質的女人的。」

听到這話,謝海媚不禁掃了他一眼。

陳易文收起嘻皮笑臉,拍了拍她肩膀。

「你——哈——啾!」謝海媚剛開口想說什麼,很沒氣質的又打起噴嚏。

「嘿!」陳易文往後一跳,逃得遠遠的。

哎哎,就憑這噴嚏鼻水的,粗魯又沒氣質,哪個男人看得上?!

氣質!氣質!憊有可愛溫柔!大半的男人,喜歡的,都是那樣的女人——

謝海媚撇撇嘴,又犯忌的違反溫柔可愛有氣質的形象定律,一口氣干下一杯讓她頭更昏、感冒癥狀更嚴重,而且會醉人的雞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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