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索情 第四章
晚上,斌聖陽埋首苦思治國之論時,門口卻響起敲門聲。
正當他想破口大罵哪個人不想活時,卻听到他母親的聲音。
「聖兒,是我。」
他立刻起身開門,只見一個年約五十歲,神情慈藹的老婦人走了進來。
「娘。」斌聖陽恭敬的請安。
「嗯。」她微微的頷首,任他攙扶著落坐。
「這麼晚了,娘怎麼會想來看孩兒?」話雖如此,斌聖陽心中卻明白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定有事傳到她耳里,否則一向誠心修佛,不過問府內任何事的母親怎會來找他。
「咱們母子倆很久沒談心了,不是嗎?」
斌聖陽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江素心寵愛的看著面前長得高大挺拔,一表人才的兒子,知道他除了風流一點,不至于做出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唯獨一件事是她放不下心的,那就是他始終不肯定下來,娶個妻子傳宗接代。
「聖兒,你父王在世時就希望看到你成家立業,可是你卻讓他失望了。娘的年紀一大把了,想早些抱孫子啊!」
「娘,我不想娶,我還沒遇到使我有成親念頭的女子。再說我身上有怪病,有哪個女人敢嫁給我。」
這話不只是借口更是事實。每次他的怪病一發作,便會害死一個無辜的少女,為了這件事,江素心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卻徒勞無功。為了不再犧牲少女無辜的性命,每當他發作時,江素心總是叫人把他關起來,可是這終究不是解決之道。
「如果我娶了公主或哪位大臣的女兒,萬一害死了對方,豈不是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可是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你是遙親王唯一的單傳命脈,總不能到了你就斷了吧。」
「我沒有不娶啊!只要天下有哪位女子可以在我發病時,安然伴我度過一夜,而隔天不暴斃的話,那我就娶她。」
不過,他相信天下沒有這個女人。
江素心微蹙起雙眉,「如果沒有呢?那豈不是……」
「娘,你別擔心,你不是替我算過命嗎?說我會生許多兒子,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那算命的也說你的對象必須是你的宿世情人。聖兒,你找到了嗎?要不要我把那些公主或大臣的千金們找來,看看有沒有你的宿世情人?」
「娘,你別擔心了,哪有什麼宿世情人?如果有,那也得活得了啊!」
「聖兒。」
「娘,我這病是治不好的,我不想再害人了,你也別擔心。很晚了,你也累了,去睡吧。」
「可是……」
「娘,兒孫自有兒孫福,如果咱們斌家注定沒有後代,再怎麼強求也是枉然。不過,你也可以過繼別的親王的兒子。」
「那不一樣,我要我自己的孫子。」
唉!老人家的傳宗接代觀念真是根深柢固。
「好好好,我會努力的。現在已經很晚了,娘,你先回房休息,好不好?」這個話題還是少談為妙。
江素心也明白寶貝兒子是在敷衍了事,正要跨出門口時,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聖兒,听說你花了一千兩在妓院救了一對姊妹,這妹妹我見過,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娃,懂事又有教養,可見她姊姊教得好。想必她姊姊也長得不錯,否則你怎麼會將兩人安置在西廂房?」
也許聖兒對那姊姊有意,想納她為妾。
因為西廂房乃是上賓所居的地方,將她安置在那里,表示他心中並沒有將這對姊妹視為下人。
「聖兒,難不成你對姊姊有意思,想納她為妾?」那是不是表示她有希望抱孫子了?
「她很丑!」
「我可以安排……啊!什麼?」
「她很丑,我才不會看上她,若納她為妾,那我豈不成了眾人的笑柄。」斌聖陽冷聲道。
「她很丑?可是雲兒長得很標致啊!那姊姊應該——」
「她很丑!」他再一次強調,心中卻不由自主浮起她那雙充滿哀愁及倔強的眼眸。
他告訴自己,絕對不會那麼沒品味,納那丑丫頭為妾。她伴著他而眠,只怕每晚都會被她嚇到。
不過,一想到她那姣好的身軀、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時,卻又讓他心猿意馬起來。
斌聖陽連忙揮開那些令人遐思的念頭,抬眼看著江素心。
「娘,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憐,長那麼丑,又快被她那賭鬼父親打死,一時不忍才會救了她,就當是在做善事吧。娘不是常叫我要多做善事?」
「聖兒,女子不是全重外貌,心地才是最重要的,所謂娶妻要娶才娶德,美貌將會老去,只有內在美才是最重要的。」
「娘,我明白,但我絕不會看上那個丑姊姊的。」再過個幾年,也許沐雲兒有可能受到他的青睞。
如果他命沐雲兒侍寢,沐逃鄔不知會有何反應?她會生氣或者忍氣吞聲?他的思緒不知不覺又轉到沐逃鄔身上了。
「她真的有那麼丑?」
他點點頭,「對,很丑。」可是為什麼他越來越不會覺得她丑?
「聖兒,那你打算怎麼處置她們?我很喜歡雲兒那小女娃,我想留她在身旁。」
「好,我明天叫逃鄔把雲兒送去陪你。」
「可是她姊姊會同意嗎?」
「會。」她會同意的,因為他是主子,說了就算數。
「那對雲兒的姊姊你有什麼打算?」
「再說吧。娘,你先回去休息。」
江素心點點頭,轉身離開。
正當斌聖陽松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進房時,眼角余光瞥見站在不遠處的人兒。
「逃鄔?」
沐逃鄔走到他面前,二話不說便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巴掌聲在沈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
斌聖陽不敢相信她居然敢打他,一把捉住她的左手,將她拉到面前。
「從來沒有人敢像你這樣不把我放在眼中,你該死!」
他揚手要回敬她一個巴掌,而沐逃鄔只是抬起頭,毫不退縮的面對他即將給她的懲罰。
對任何觸怒他的人,斌聖陽絕不會心軟的,可是這回他竟然下不了手。
「打啊!憊是擔心打了我這張丑陋的臉,會弄髒你的貴手!」
原來她听到他剛才的話了。斌聖陽暗忖。
沐逃鄔感到生氣,她還以為他至少比其它人好一點,沒想到他也是一個以貌取人的自大狂!
「我沒有那個意思。」他放下高舉的手,可是卻沒有放開她。
「沒錯,我是個丑女人,可是你以為我願意嗎?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誰不希望自己有一張漂亮的臉?放開我!我不該來的。」
不來也就不會听到他那傷人的話;可是不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對他來說是個羞恥。
斌聖陽不理她要他放手的話,「逃鄔,你不能否認我說的是實話吧,難不成你希望我說你長得美如天仙?」
沐逃鄔抬起受傷的雙眼,看著他英俊的臉孔,心中大叫不公平,他怎麼可以擁有世上最好的東西?而她,只是因為一塊胎記,卻注定了她不幸的一生。
「你說得沒錯,我是長得很丑,事實勝于雄辯。」
斌聖陽听到她話中那份難掩的苦澀時,整顆心好像被人揍了一拳。
「請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了。」她哀求的說。
「對不起!我是無心之語。」他對自己月兌口而出的道歉嚇了一跳。
他從不向人道歉的。
「請你放開我。」沐逃鄔強迫自己的口氣平淡、冷靜。
這是她感到受傷時面對的方式,假裝自己沒有任何喜怒哀樂,不懂感情、不懂心痛,不是沐逃鄔,只是一個無情的人。
斌聖陽明白她沒有原諒他,這時他也火了,猛然放開她。而沐逃鄔一得到自由,便轉身要離開。
「你說過要听話的。」
她停下腳步,不過沒有轉過身,只是靜待他的下文。
「明天你過來服侍我。」
「是的,主人。如果你不怕被我嚇到,害你被別人恥笑的話。」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從沒有人敢如此反抗他,他絕對不會饒過她的。
斌聖陽雙拳緊握,咬牙切齒的想,完全忘了是他先說出傷人之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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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里,一名女子及小女孩正急急的往前走。
「姊姊,我的腳好痛,我走不動了!」沐雲兒受不了的痛叫出聲。
「是嗎?可是……」
不走,她怕斌聖陽得知她們逃跑,會派人追來。
「姊姊,咱們為什麼要逃跑?我很喜歡那里的。」沐雲兒嘟起小嘴,不喜歡姊姊連夜逃跑的舉動。
「雲兒,你不會明白的。」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了,只知道她不能留下。「不然,我們到那棵樹下休息一下,好不好?」
沐雲兒點點頭,「嗯。」
沐逃鄔抱著妹妹坐在大樹下,因為趕路的疲累,沐雲兒很快就在她溫暖的懷中睡著了。
她看著妹妹天真的睡容,自己卻了無睡意。
她抬起頭看著天上皎潔的月亮,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打算帶雲兒回母親的故鄉,找個房子住下來,和雲兒平靜的過日子,等雲兒長大之後,找個好人家嫁了,她也了了一樁心願。
然後,她準備出家當尼姑,長伴青燈。
突然,她腦海浮現出那狂妄自大卻又英俊不凡的身影,她用力甩甩頭,想把他趕出腦海中。
可惡的男人,竟然說她丑,太傷人了。
她從來不管別人怎麼笑她,因為娘說她是老天爺遺失在凡間的女兒,為了怕找不到,所以才會在她臉上做了記號,只要她一直保持善良及純潔,總有一天老天爺會發現她,然後接她回天上。
沐逃鄔想到此,眼淚忍不住又想掉下來。娘!我好想你。
此時她听到不遠處傳來馬蹄聲。
「糟了!不會是他追來了吧!」沐逃鄔連忙抱著妹妹躲在草叢後,但她慢了一步,還是被人發現了。
「什麼人?」
隨著這聲斥喝,下一瞬間,一群騎著馬的男人全圍了上來,將兩人團團圍住。
沐逃鄔一見到他們的打扮,心中明白自己遇上山賊了。
此時沐雲兒驚醒過來,正想害怕的叫出聲時,卻被她姊姊用手捂住嘴。
沐逃鄔強自鎮定,低下頭問︰「各位大爺,請問有什麼事?」
山賊頭子只見她的體態風情萬種,性感極了,豐滿的胸、縴細的腰,在月光照射下,她露出的頸子白皙透明,更是引人遐思。
不用看她的臉也猜出她是個大美人!
「姑娘,三更半夜不睡覺,帶個小女娃在這里,是不是想跟情郎幽會啊!」山賊頭子輕浮的說。
眾人全都放聲大笑,沐逃鄔心中更加害怕,卻不能表現出來。
「不是的,我是要回家。我娘生重病,我們必須趕回家,對不起。」說完,她拉著妹妹想逃開,卻見他們全下了馬圍過來。
山賊頭子向她走近一步,沐逃鄔仍然不敢抬頭。
「姑娘,抬起頭讓本大爺瞧瞧你長得如何,如果漂亮,那就當我的娘子,如果不是,就麻煩你安慰一下我這些兄弟們。」他婬笑著說。
「什麼?」沐逃鄔嚇得猛然抬起頭。
「啊!有鬼!」山賊頭子一見到她的面容不禁大叫,連退了好幾步。
沐逃鄔又看向其它人,他們也都是一樣的反應,被她的臉嚇到了。
「看你身材婀娜多姿,可是臉卻嚇死人了。」山賊頭子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便恢復些許的冷靜。
「大爺,我長得很丑,你是看不上的,求求你高抬貴手放了我們姊妹吧!」沐逃鄔哀求著。
不過,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山賊頭子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猛力拉到身邊。
「放開我!」沐逃鄔掙扎著,他身上的汗臭味直沖她的鼻子,令她想作嘔。
「放開我姊姊、」沐雲兒想沖上去,卻被其它人捉住。
沐逃鄔見狀,著急的大叫道︰「放開她,別傷害她!」
「你住口!」山賊頭子粗魯的扯著她的頭發,令她痛得叫出聲。「丑巴怪,沒有你開口的余地。」
「你們太過分了!」她死命的反抗,卻招來他一記重重的耳光。
「賤貨!找死!」
這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嘴角滲出血絲,可是她仍心急的喊道︰「別踫我妹妹!」
「這小女娃小小年紀就長得漂亮,再過幾年一定是個大美人。好吧,我勉強花個幾年米飯錢,把她養大了之後當我的妾好了。」山賊頭子甩掉沐逃鄔的手,朝一臉害怕的沐雲兒走去,沐逃鄔連忙沖上前拉住他。
「你死都別想!」她絕不容許任何人踫她妹妹一根寒毛。
「你這臭丫頭真麻煩!長那麼丑看了令人反胃。阿康,拿鞭子來,我要好好修理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是!」
山賊頭子接過皮鞭,用力往地上一甩,輕脆的響聲,回蕩在黑暗的樹林里,更加令人恐懼不安。
眾人全都屏息不敢出聲,老大每次拿出皮鞭,若不狠狠鞭打對方一百下,他是不會過癮的,看來這個丑女人是活不過今晚了。
「臭丫頭!我今天就做做好事,你長得這麼丑,活在世上也是痛苦,我來幫你月兌離苦海,你可要感謝我。至于你的妹妹,我會好好把她養大成人的,你別掛心。」
「我做鬼都不會饒了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惡徒!」沐逃鄔話尚未說完,山賊頭子手上的皮鞭一甩,在她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瞬間,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襲向她,她痛得倒在地上。
「姊姊!」沐雲兒大聲哭叫,對人又踢又咬,趁對方痛得松了手,她急忙沖到姊姊的身邊,眼見第二鞭要抽向她們兩人時,一陣掌風猛然擊向山賊頭子。
「啊——」只听到他慘叫一聲,口吐鮮血倒地斷氣。
「姊姊,有人來救我們了!」沐雲兒輕搖著逐漸陷入昏迷狀態的姊姊。
是誰來救她們?沐逃鄔努力睜開眼想看清楚時,卻被人一把抱起,下一瞬間,她便落入一個溫暖又安全的臂彎中。
「長天,把這些山賊全殺了,一個也不準留!」斌聖陽冷酷無情的命令道。
「是!」
是他?!
沐逃鄔一听到那狂妄又霸道的聲音時,所有的無助及恐懼全都在這一刻化成淚水涌上眼眶。
她緩緩睜開眼,迎上他怒氣沖沖的臉。
「你怎麼總是不听話?你以為我沒事一天到晚等著來救你嗎?」斌聖陽氣急敗壞的吼道。
「對……對不起!」她忍不住落淚。
他一見到她哭泣,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她,讓她可以在他懷中好好哭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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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逃鄔又再次成了眾人的焦點!
因為她再不醒來,只怕王府上下沒有一個人可以逃過斌聖陽的怒火。
大家都不明白一向酷愛美女的王爺,竟會為了一個長相丑陋的民女如此關心,甚至勃然大怒。
此時,在西廂房中,一群人全都專注看著床上的人兒以及正在幫她看診的大夫;這是第十個大夫了。
眾人目光全都放在他的身上,注意他的動作,只要大夫一個皺眉,眾人也跟著皺眉,只要大夫嘆口氣、搖搖頭,眾人的臉登時全垮了下來。
在一旁臉色十分難看的斌聖陽再也忍不住的開口,「你再嘆一口氣,我就殺了你!」他冷冽的威脅嚇得大夫連忙跪在他面前。
「王爺饒命!實在是我也不明白沐姑娘為何至今仍昏迷不醒?照理說,她的傷口已經愈合,應該會好起來才對。怕是受到嚴重的驚嚇,再加上上次舊傷未好,氣血不順,一口淤血梗在喉中。沐姑娘如果再不醒來,只怕……」大夫忍不住又嘆了口氣,猛然想起王爺剛才的命令,他本以為王爺會生氣,卻只見他皺眉陷入沈思之中。
「來人,送大夫出去,多給些銀子。」
「謝謝王爺!」
大夫走了之後,斌聖陽不發一語的坐在床沿,看著沐逃鄔蒼白如紙的面孔。
「長天回來了嗎?」他忽然開口問道。
他派關長天上靜心山去找那個老家伙,沒想到老家伙竟然留字條說要去游山玩水、雲游四海。
死老頭!平常連靜心山山腳都不肯下來,偏挑這個時候去游山玩水。
他已經發出公告,全面通緝那個老家伙了,如果今天再不出現,他就要跟老家伙斷絕師徒關系。
眾人尚未開口回答,一道矯健的身影迅速閃人西廂房。
「王爺!」關長天恭敬的行禮。
「長天,我師父不老翁呢?」斌聖陽只看封他一人回來,難不成沒找到?
「稟王爺,人是找到了,可是他很氣你把他當犯人般通緝,所以他不肯跟屬下回來。」關長天覺得主子喜怒無常的個性與不老翁一模一樣,因為那位老前輩也是十分難搞定。
「豈有此理!」斌聖陽生氣的站起身,「長天,帶我去找他。」
「王爺,不老翁前輩已經離開了,現在去也找不到。」
「找不到?你難道沒告訴他,沐姑娘生命垂危?」他口氣森冷萬分的問道。
「有,我說了。不老翁前輩說救沐姑娘的方法是有,可是需要有人願意做。」
「什麼方法?」
「沐姑娘是因為淤血梗在喉中才無法清醒,只要有人將那口血吸出,沐姑娘就會清醒了。」
必長天的話引起眾人一陣騷動,這麼惡心的事沒有人敢做。如果對方是個大美人,那還可以稍微考慮一下,偏偏沐逃鄔長得如此丑陋,根本連考慮都不用。
眾人紛紛低下頭,深怕被主子點名去做這件惡心的事。
可是萬萬沒想到——
「王爺,不可以!」
眾人連忙阻止正要扶起沐逃鄔的斌聖陽,心想不會吧,王爺竟要親自救她?
斌聖陽回了一記嚴厲的眼神,「放肆!我要做什麼,你們管得著嗎?」
「王爺,老前輩說這口血是有毒性的,你是萬金之軀,可不能有任何閃失,不如由屬下——」
「出去!」斌聖陽簡短的說。
「王爺,沐逃鄔只是個卑賤的下人,不值得您冒生命危險救她啊!」一個婢女開口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他盯著開口的婢女問道。
「我叫小青。」她心中一直愛慕著王爺,只是王爺性情難測,而且她自認身分卑賤,王爺一定看不上她。可是萬萬沒想到,王爺竟然為了一個長得比她丑好幾倍的民女做這麼多事,她心中又妒又氣,卻又替王爺不值。
她相信王爺是被那妖女迷了心智!
「來人!把她拖下去掌嘴,罰她以下犯上,還有出言不遜!」
小青臉色登時刷白,連忙跪地求饒,「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拖下去!」
「是!」小青被人拖出西廂房後,屋內又恢復安靜。
「你們也出去吧。」
「可是,」關長天還是想阻止。「王爺,由我來吧。」
「出去。」
「是!」
眾人面有難色的離開,不過他們並沒有走遠,站在門口仔細聆听屋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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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聖陽抱起沐逃鄔,看著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他心中沒來由的涌現害怕及無助。
彷佛很久以前,他曾經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懊悔、無助的任她在他懷中香消玉殞。
我恨你!女子怨恨的聲音在他耳畔痛苦的回蕩著。
他心頭一震,連忙看向沐逃鄔,但她依然緊閉雙目,並沒有開口。
不是她說的,但為何如此清楚?
他無暇多想,低頭覆上她的唇,提起內功,將她喉中的那口淤血吸出。
不久,一股腥臭難聞的血液被他吸了出來,他低頭一吐,只見地上一灘黑血。
此時,卻見沐逃鄔先是痛苦的申吟,緊接著又吐出一口鮮血,然後昏倒在他的懷中。
「逃鄔,你怎麼了?」他輕拍著她的臉頰,焦急的喚道。
淤血不是已經吸出了嗎?怎麼又會這樣?
就在他著急萬分時,昏迷的沐逃鄔緩緩轉醒過來。
「這是什麼地方?」她虛弱的問。當她看到自己被斌聖陽抱在懷中,她像個受到驚嚇的小動物般想逃開,卻怎麼也使不上力。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他的臉色挺難看的,問話的口氣也不怎麼和善。沐逃鄔暗忖。
「好多了,只是有點……」
「有點怎麼樣?」她活過來了,斌聖陽高興得想大叫,可是他卻板著一張臉,他只想對她生氣。
「沒什麼。」還是不說她肚子餓,免得又惹他生氣。
「你說過你會乖乖的。」
「我——」
「為什麼要連夜逃走?」
「我——」
「還帶著年幼的妹妹一起冒險,如果遇上野狼怎麼辦?」
「我們沒有遇到野狼——」
「對!可是遇上了山賊。如果你長得漂亮一點,那你的下場可比那一鞭還慘!」想到他見到她痛苦的躺在地上申吟時,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到現在他還心存余悸。
「我不怕,因為我——」
「可是我怕!」
斌聖陽緊緊的抱住她,彷佛怕她會消失般,沐逃鄔心中感到困惑,不明白他在怕什麼。
「你不用怕,我寧死也不會污辱了王爺的名聲。」
「我的名聲?」她在說什麼怪言怪語?
「我是王爺花錢買來的,卻又逃跑,害王爺的顏面盡失,如果遇上山賊真的想……我會抵死不從的!我……」他怎麼抱得那麼緊?害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住口!別說了,我很生氣!」
「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
「你為什麼要逃?」他伸手捉住她的肩,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令她有些意亂情迷。
「我……」
「說啊!」他霸道的命令。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陡地提高音調,猛力搖蔽著她,「你怎麼會不知道?快從實招來!」
「我真的不知道,你放開我!」
「不放!你今天一定要說清楚,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
他蠻橫的語氣令她心中涌現一陣痛苦。
「也許我就是不想這樣才會逃跑的。」
一時之間,沉默如冰霜般彌漫在兩人之間。
不用他開口,沐逃鄔很清楚他生氣了。
「我很感謝你救了我們。」
「而逃走就是你報答我的方法?」
「王爺,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只想平凡的過一生,把雲兒養大,然後我就會出家修行,這是我的心願,也是我該走的路,我的臉……」她輕撫著臉上難看的胎記,眼里閃著盈盈淚光,「注定我一輩子的命運!」
「你可以改變啊!你——」
「怎麼改變?」她抬起淚眼,眼中閃著反抗及悲哀的反問。
她臉上的胎記要如何改變?與生俱來的不幸要如何改變?
「你可以嫁人,讓男人保護你,不用選擇出家這一條路。」
「連山賊見到我都嚇死了,天下還有哪個男人會愛上我?娶我為妻,遲早會被我嚇死。」她自我嘲諷的說,卻難掩口氣之中那份苦澀。
「不是所有人都會以貌取人的。」
沐逃鄔猛然抬起頭,用力推開他。
「你不是說誰娶到我就是瞎眼?難道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了?王爺,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她語帶嘲諷的說。
「我是說過,也沒打算收回。」斌聖陽賭氣的說,從沒有人敢當面糾正他說的話,只有她。
「王爺,我累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不可以麻煩你離開?」她低下頭不看他,口氣帶著疏離及冷淡。
斌聖陽從沒被人如此對待過,他原本想反對,想大聲告訴她,他是王爺,要留下就留下,要走也要他自己決定,而不是一個女人可以決定的。
可是她的臉色實在難看,蒼白得嚇人,眼神之中盡是哀愁及疲憊。
看來她真是累了。
算了,這次饒過她吧。
「你休息吧,我明天再來。」說完,他起身離開。
沐逃鄔不禁松了口氣,接著卻听到他對著門口的人下了一道命令。
「守好,不準再讓她逃走,否則一律重罰!」
「是!」
天啊!她是遇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他到底想對她做什麼?
別人見她這副容貌是避之唯恐不及,唯獨他好像不在意。
這代表什麼?他對她有意思嗎?
不可能的!她強迫自己放棄這個可笑的想法。
他那麼出色、那麼英俊,天下的女人都想得到他,她別痴心妄想了。
沐逃鄔嘆了口氣,閉上雙眼沉沉的睡去。
在另一個房間內的斌聖陽卻整夜無法人眠,他一直在想自己對這個丑丫頭到底是什麼心態,卻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