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壞白郎君 序幕
冰雪原,一個終年為冰雪所覆蓋的地方;酷寒且人煙罕至,蟲鳥不駐,草木不生,冷風呼嘯,雪花四起。放眼望去,天地一片銀白,遼闊且無絲毫溫度,置身其中,孤獨絕望的感覺曾往-那間擊潰一切。
這日,依舊是風雪肆虐,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蹦珊地出現在地平線那頭;是一個臉色比雪還白的清麗婦人牽著個年幼的孩童。婦人數度跌坐在雪地里又掙扎站起,在白色的雪上留下一攤攤怵目驚心的紅色血跡。
「娘!我好冷,蔻心想睡覺了。」童稚的聲音不知是第幾次響起,而這回婦人已無力擠出撫慰的笑容,淚水滑下了無感覺的面頰,隨即被冰雪同化。
已經不行了,已經不行了啊!
再次僕倒在冰雪中,婦人恐懼地想著,她感覺僅有的一絲清醒正逐漸離她而去,一旦黑暗吞噬了她,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醒來,再也看不見她可憐的孩子。
她身中數刀,氣力用盡,雖然逃入冰雪原擺月兌了追兵,等候她的卻是這樣的大風雪!難道天真要亡她?她們母女倆注定逃不過這一劫?
深吸了一口氣,婦人咬著牙再次站起來,她不能倒下去,現在還不能,蔻心需要她。她若雙眼一閉永離紅塵。這孩子哪里還有活命的機會?為了蔻心,她不能放棄。怎麼樣都要撐下去。
「來,蔻心,」婦人看著女兒,擠出淒涼虛弱的笑容。「跟著娘往前走,快,不能停下來喔!」
「蔻心很快啊!是娘走得慢,老是停下來。」孩子天真地說,無邪的神情教她看了一陣心酸。
「對不起!是娘不好,現在開始娘要走快些,蔻心也要跟上來知道嗎?」她模模女兒冰冷的雙頰。
阿子點點頭,但只走了一步便停下來抬頭問︰
「我們要上哪兒去呢?娘,為什麼不騎轎子呢?」
「轎子不是用來騎的,要說乘轎子。」
「那我們為什麼不乘轎子呢?蔻心走了好久好久,腳已經累了。」
「要說腳酸了,蔻心累了。」忽然感覺一陣昏眩,婦人忙扶著女兒穩住身子。「蔻心乖,別再跟娘說話了,風雪越來越大,我們得走快些。」
「要一直走一直走嗎?」孩子眉頭鼻子全皺了起來。「還是乘轎子比較好,蔻心已經走不動了啊!」
熬人終于再次跌坐在雪地里,絕望在心底竄升。她帶著女兒逃入冰雪原為的是求一線生機,然而這里真有生機可尋嗎?天寒地凍風雪不斷,一路走來不見半戶人家,甚至沒有任何鳥獸的蹤影,雖說好不容易擺月兌了追兵,但是來到這樣一個地方,她又能將蔻心托付何人?
她將女兒擁入懷里,抱著她開始啜泣;想到女兒小小年紀卻逃不過早夭的命運,心就像刀割般疼痛不已。老天爺啊!稚兒無辜,有誰來救救蔻心?誰來救救她可憐的孩子?婦人在心里-喊,撫著女兒的頭淚流滿面。
這時候,就像在響應她的呼救,風雪中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在距離她們母女數步之遙的地方站定,沒有開口說任何話。
熬人以為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或者因意識模糊而產生了幻覺,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大風雪,真有人就站在她眼前?她不相信,眨眨眼又揉揉眼,向前一看,卻見幻影還在,並未消失。
啊!真的有人嗎?可是老天慈悲,願意救救她這苦命的女兒?
熬人心底升起一股希望,這希望支撐她拉著女兒往前走,她知道自己氣力已用盡,但在女兒安全前她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啊!
熬人走了幾步再次僕倒,她趴在雪地里暗暗感謝上蒼,那人真的存在,她感覺她的手正觸著一只鞋面。婦人一咬牙,取下頭上的發簪朝自己的手臂一,希望疼痛能讓她保持清醒,直到女兒安全無虞。
白鞋、白衣,還有一頭白發,那人仿佛是冰雪的化身,若不是攀住了他的腳,她會以為這一切全是幻影,是老天爺和她開的殘酷玩笑。
熬人掙扎著撐起身子,拉著因疲憊而昏昏欲睡的女兒一道跪下。
「我沈秋雲就要命喪此處,此既為天數,我不恨也不怨,只是我兒年幼無辜,實不忍攜她同赴黃泉,幸而蒼天庇佑,讓我們遇上您老人家,希望您大慈大悲,務必救救這孩子,秋雲在這給您磕頭!」她說著朝白衣人磕了三個響頭,轉過頭想抱女兒最後一次,奈何剛才一番話已用盡她所有的氣力,手才踫上女兒的臉頰便看見死神來迎,隨即墜入黑暗應聲倒地,淚水靜靜滑下。
旁邊的上官蔻心被母親倒地的聲響驚醒,揉了揉眼楮,轉身去拉母親的衣裳。
「娘!娘!」她喊著,見母親動也不動,不知世事的她也感覺不對勁,害怕地哭了起來。「快起來啊!娘,蔻心不貪睡了,娘也別睡了好不好?」
她喊了又喊,嚎陶大哭慢慢變成低聲啜泣,躺在雪中的母親一點響應也沒有,斗大的淚珠一顆顆滾落她凍紅的臉頰。
然後她不經意地抬頭,這才發現眼前還站了個白衣白發的人。上官蔻心睜大眼楮盯著他看,直直望進那人的一雙眸子,忽然起了一陣哆嗦,覺得好冷好冷。娘睡在地上一定會生病的。
這麼一想,上官蔻心站起來,里得圓嘟嘟的身子搖蔽地走向那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仰起頭道︰
「老爺爺,你替我喊醒我娘好嗎?在這里睡覺頭會發燙,要喝很多很苦的藥耶!」這些話是母親對她說的,為什麼她自己卻忘記了呢?
那人沒有說話,半晌後才開始動作,他俯身探了探沈秋雲的鼻息,發覺她已氣絕,于是又轉回身子,一把抱起上官蔻心就要走開。
「等一等,老爺爺!」上官蔻心拉著他的白發嚷︰「還有娘啊!娘也要一起走。」
兩道白眉一揚,上官蔻心被-回她母親身旁,小嘴里滿是白雪,嚇得她連哭都忘了。圓滾滾的小身子好不容易站了起來,卻見那白發爺爺已經走遠,忙掏出嘴里的雪開始哭喊,聲音之大幾可傳遍整個冰雪原。白色身影停了下來,寧立良久後轉身往回走。
他一個眼神就教上官蔻心閉上了嘴,然後他將沈秋雲的尸首往肩上一扛,再度抱起上官蔻心走入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