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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分三十三秒 第二十四章

作者︰楚月

潮︰

最近好嗎?

台灣天氣如何?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千尋

又一個半年過去,最近葉千尋的mail總是一、兩個禮拜才來一封,內容簡短,千篇一律要他好好照顧自己,除此之外沒有多余的消息。她應該是很忙,江潮也不願給她壓力,總是以最輕松的心情回復並且給她打氣。

第一年的聖誕節,她有回來,不過短短三天,他們又繼續分離,之後,聯系愈來愈少,他的信箱整整空了四個月,MSN上的她永遠是離線狀態。他主動打電話給她,她熱情依舊,然而幾通電話並不能撫平心頭的焦躁,因為電話的內容都繞著她的生活,她反而忘了關心他。

江潮的心情全因她而起伏。

第二年的聖誕節,她回來相聚,因為自身的忙碌忘了聯系他而滿懷歉意。听完原委,他沒有責怪,只是笑擁著她,彷佛無論她做錯什麼,他絕不會拒絕她的靠近。

他的信箱偶爾會有信,他已經非常高興了,不會再去奢望太多。

這樣就夠了,他已經很幸福,不能再貪心。

「總經理,已經九點了。」盡責的陳秘書總是陪著江潮,也負責提醒他何時該工作何時該放松,因為之前他又昏倒一次,就在千尋小姐回法國後沒幾天。

江潮望著窗外的夜景,沒有回答,外頭的燈光映在他落寞的臉上,更顯孤獨。

每次千尋回來,他都宛若重生,她的離開則讓他好一陣子難以入眠,但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從來沒對她說。說也奇怪,她第一次離開,他總在信上毫無顧慮說了很多,這次再分開,反而不敢說太多,是不是愈在乎就愈怕失去?

「陳秘書,已經十月了,還剩下多久?」他的視線鎖住一點,思緒逐漸散了。

「什麼?」陳秘書一時不懂他的問題。

「不……沒事。」其實還剩下多久,他自己最清楚,只是不知怎地最近卻覺得有點痛苦,總覺得時間似乎無止境地延長,明明已經習慣默默等待,也等了兩年多的日子,卻在倒數的日子覺得特別煎熬。

思緒漸漸飄走,眼神卻忽然黯下,因為他的胃疼得厲害。

「總經理,董事長交代我一定要送你回去。」陳秘書盡責地說。

江潮起身,收回目光,離開辦公室。

再等一些時候,再一些時候,千尋就快回來了……

十二月時,葉千尋捎來因課業繁重聖誕節不能回來的訊息。

失落之余,江潮決定去一趟法國,除了再也無法忍耐之外,也想給她一個驚喜。

出發前他打電話給她,確認了她必須在家里念書,但當他抵達的時候,她正巧不在,他也發現忘記把大哥給他的鑰匙帶出來,于是坐在出租車上等候。

他按捺住打電話給她的沖動,因為更期待她第一眼看見自己的喜悅。

這段時間他和司機聊了起來,約莫一個小時後,他看見外頭有動靜,是葉千尋的身影,他正打算下車,這時Russell也走入他視線範圍內,他停住開門的動作,只是靜靜望著外頭。

Russell手上拿著行李。

葉千尋開門走進屋子里,過了一會兒也拿著一只行李出來,看樣子是要出遠門。

江潮吸了口氣,撥電話給她。

「千尋,你在做什麼?」他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輕松。

「我剛剛去吃中飯,現在正在……念書。」

「不是已經放假了,怎麼還需要念書?」眼前兩個身影愈來愈遠、愈來愈小,他的心也就愈來愈揪緊。

「呃……這次考試成績不理想,我希望下學期能更好一點。」

他听見手機里傳來呼嘯的風聲。

「我過去陪你過聖誕節好嗎?」他真的很想見她一面,抱抱她。

「不──不用了!你搭一趟飛機很累,再說我明年就回去了,別麻煩了……潮,不好意思,我先去念書了,那個……過幾天我再打給你好嗎?」

「……好。」他困難地吐出這個字,走下出租車。

剛好,他們兩人也招了一輛出租車離去。

外頭飄著雪,冷風襲來,他的腿發酸,卻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因為心更疼。

那輛出租車不僅載走了葉千尋,也載走他的心。

「先生,外頭很冷,請進車里來。」司機好心地說。

這位客人很大方,讓他今天收入頗豐,不過遠道而來似乎沒等到情人,唉,真可憐,聖誕節分手真不幸。

江潮沉默半晌,手里牢牢握著手機,終于又坐回車里。

「麻煩載我到最近的飯店。」

一定有什麼理由才讓千尋必須對他說謊,他不能單憑眼楮看見而不給她解釋的機會,那樣對他們都太不公平了,因此他打算暫時住在巴黎,等她返回。

她和Russell究竟要去哪里?

他剛剛是不是應該直接追上問個清楚比較好?

可是在電話中,她听見他要來法國是那麼的吃驚,抗拒的意思全自她婉轉的話語間流露出來──她非常不希望他來。

為什麼?

她並不想見他嗎?

向來理智的他即使不追根究柢也會想要一個理由,至少一個就好……讓他的心情不至于忐忑不安,他應該要追上去才對,現在也就不會那麼痛苦。

即使是謊言,也無所謂了。

再打一通電話吧……再一通就好,他必須要安心。

停下原地踱步的腳步,他掏出手機,胸口忽然竄上一股悶氣,令他覺得難以呼吸,他大口大口的吸氣,試圖壓下那股強烈的不愉快。

眼前忽然閃過Russell攬著葉千尋上出租車的畫面,他胸口一痛,手機用力砸向面前的鏡子, 的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響,不僅鏡子碎了一地,心也象是被撕裂一般痛苦難耐。

猶如發泄似的,江潮深深吐了口氣,坐在椅子上,垂下的手掌也落下鮮紅的血液。

理智告訴他應該問,情感卻因為繃到一個極限而斷裂,什麼都不想問也不想知道了,問得太多太清楚又有什麼好處?

她想說便會說。

就這樣吧……這樣就好,誰都不會受傷。

這樣……很好。

不顧手的傷勢,不顧那天晚上特別寒冷,江潮離開了飯店,離開了巴黎,回到台灣。

在那之後,偶爾會收到葉千尋的消息,他也會回信,完全不提聖誕節的事,就這樣一日又一日,因為嚴重失眠,他又開始吞安眠藥,甚至去看精神科。

醫生建議他放棄太在乎的東西,因為他的情感太脆弱,無法承擔過于激烈的感情起伏。但怎麼可能,他怎麼能放棄千尋?他那麼愛她,怎麼可能說放就放,她已經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他永遠都放不開她……

隨著葉千尋返家的日子愈來愈近,江潮不安的情況慢慢有了改善,直到五月的時候,他又收到她的消息,她說想要繼續念研究所,要征詢他的意見。

意見?他怎能阻擋她的求學之路,不是嗎?

那天,江潮終于崩潰了,近乎瘋狂地毀掉整間辦公室。

陳秘書發現的時候,他已昏厥倒地,之後人在醫院醒來,吩咐陳秘書不許說出去,一個人默默承受這種就象是將他的心給刨出來的痛。

十月初,江潮離開了葉家,就此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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