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獨鐘 第二章

「傅彧，我很有誠心，真的很喜歡你。」

一抹粉色的身影在食館尚未營業前，跟前跟後團團轉。

暗彧沒好氣的看著她，「邵小姐，你擋到路了，請你讓讓。」又來了，那個「你」字後面的「饕餮食館」，她都自動省略。

卑說歸說，但邵玲瓏真上門了，他也不好趕人，才變成眼前這情況——他到處忙，邵玲瓏到處跟，跟得其它伙計個個都在偷笑；幸好他們懂得收斂，不至于笑得太夸張。

「喔。」

終于，受不了她磨人的耐性，傅彧領著她走上二樓，另闢靜室听她說。

「傅彧，我真的不是來搗亂的，我很有誠意呢，還想了一個最棒的合作法子，你抽個空看看好嗎？」邵玲瓏不死心地繼續說服他。她忙了好幾天，就為了促成兩人合作的美事，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你究竟為何要買我的‘饕餮’？」

「當然是為了你精湛的手藝。不是我自夸，我的嘴是出了名的刁，能讓我說第一的，就沒人敢說他的鑒賞能力比我強．」她小小自夸幾句。

確實很刁，讓他難以招架。

「邵小姐，‘饕餮’是我付出許多心血才換來的，怎可能轉手賣于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沒試過怎能放棄，她當然要試上一回不可。「我很清楚你對‘饕餮’付出的努力，也不是想佔你的便宜，只是想到一個很好的提議供你參考，你至少要看過嘛！」他肯翻開看就是好的開始，不看就什麼都談下成。

暗彧看了眼攤放在她雙手掌心上的本子，便可知她確實「用心」，只不過卻是用錯心。「就為了‘饕餮’嗎？」

「當然，若是能日日都品嘗到你的好手藝，此生無憾矣。」

「你來食館不一樣能吃得到？」

「那不一樣，若是以朋友之情相請你下廚，我不喜歡欠人情，倒不如成了你的老板，不是更好？」若能付錢了事，是再好不過了，可她相信傅彧絕非那種可以用錢請他下廚的人，既然無法用錢打動，只好成為他的老板一勞永逸，就無須再傷神。

「你真自私。」

邵玲瓏不否認這點，不過必須是在不會傷害彼此利益的情況下才會自私。

「放心，美其名我是你的老板，但‘饕餮’的一切仍是由你全權決定，若你不喜歡我佔全額資金，那麼我三分之二也成，有了更多的資金，你還可讓‘饕餮’變得更好，意下如何呢？」

「最好是如同‘天瑞玉器’能擴展至全國是吧？」他沒好氣道。

「我沒我大哥那種偉大的抱負，只是想滿足口月復之欲罷了。」她確實純粹是出自私心。

「就為了滿足你的私心而要我出讓‘饕餮’，不覺得太過分？」

「會嗎？」她的眉眼間染上一層疑惑。

居然還敢擺出這種表情？「難道不會？假如今天你是‘饕餮’的老板，我要向你買，你會答應賣嗎？」

「當然要先看對方的條件合不合我的意，合的話沒有不可行的事情。傅彧，你至少先看了我的提議再來否定吧。」她的確是一片誠心，希望能讓兩人因此獲利。

垂下眼睫，傅彧沉默不語，她欣喜以為有轉機，哪知在他抬起頭後，仍是拒絕。

「多謝邵小姐對‘饕餮’的喜愛，但我絕不會賣，連商量也不必，請回吧。」他看也不看她寫的東西，原封不動退回。

「我確實很喜歡你的‘饕餮’，若不是你，我也不會那麼費心思，這本子我放在這兒，若你有空就看看吧。傅彧，我真的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也夠傷人了，難道你真以為有錢就能為所欲為？」

「你要听實話？」

「少敷衍我。」

「那我就明白說了。沒錯，除了將死之外，有錢確實無所不能，這點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但我沒打算用錢壓你，要不然憑我邵府的關系，要買你的‘饕餮’又有何難？」她實在不願說出這些話，都是他逼的。

「終于坦承你的目的了吧？」

「我從沒想過要掩飾，打一開始，我就對你的‘饕餮’十分感興趣，既然你不想賣，那要是我天天來，早晚都來，你會每次都為我下廚嗎？」說來說去，她的目的只有一個。

想也知道，當然是不可能。

「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我也沒必要為你下廚。」以前不可能，現在不可能，將來更不可能。

無論是他聘請回來，或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廚子都足以撐起大局，因此他只有在姐姐來食館，或是人手嚴重不足時才會親自掌廚，即使是前些日子唐老爺要求，他也客氣回絕。

想用錢買他的廚藝，萬萬不可能。

「坦白說吧，假如我們成為朋友，我不可能仗著這層關系要求你天天為我下廚，因為我不是那種會佔人便宜的人，所以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好辦法，既不欠你人情，又能給你應得的利益，兩不吃虧。」

「說得可真理直氣壯，為何不干脆坦承其實是你的佔有欲太強的緣故？」若她肯用心想，必定還有許多方法，偏偏她選擇的是一個最令他反感的方式。

「我承認自己的佔有欲是強了點，為了自己喜歡的事物而努力難道有錯嗎？或許你不認同我的方式，但也請听完我的想法再來否決我也不遲，不是嗎？」只要是認為是對的，邵玲瓏就會堅持到底。

「話不投機半句多。邵小姐，多謝你的美意，恕暗某敬謝不敏，承受不起你的喜歡。」

憊以為她有多喜歡他的手藝，也不過爾爾，她是商人，但他不是。

他對食物的熱忱，是她所不能比的。

真是看錯她了。

＊＊＊＊＊＊＊＊＊

邵玲瓏天天求見，傅彧都不理會。

開了門後，他便待在樓上。

傍了幾次閉門羹後，相信她不會再傻到來踫他這根硬釘子了。

之後接著幾天，開門都不見那個老是榮登客人第一名的邵玲瓏，傅彧心情顯得不錯。

他從來就不認為她能支持多久，早點打消念頭對她才好，免得繼續在他這里受挫，即使是對待姑娘，他也不假辭色。

「邵小姐真的不再來了嗎？」阿虎懶懶地往外張望。少了邵小姐，食館內便少了樂趣，期待成了失望，連帶影響工作情緒。

「這麼希望她來？」

「難道老板不希望？」老板真的太挑了啦。

來找麻煩的，他怎會希望她來。「最好別來了，食館不缺她這名客人。」

即使她的稱贊讓廚子們個個心花怒放，讓伙計樂于招呼她，讓食館里的歡樂不斷，但仍不缺她這名客人。

「老板，你不是喜歡邵小姐嗎？」

「我喜歡她？！」當事人顯然不贊同這說法。

阿虎搔搔腦袋，表情有幾分肯定但又有幾分存疑。「至少我看見的是這樣。」

以往不是他開店門就是掌櫃的開門，可最近都是老板親自來開門，既然他不給邵小姐好臉色，那為何又要來開門？真是令他百思不解。

「你是看見哪樣？」傅彧神色一斂，要弄清楚阿虎的詭異念頭是打哪生來的。

「那天邵小姐回去時外頭下雨，她沒打傘，老板不是讓阿順拿把傘追上去給邵小姐，若不喜歡她的話，應該不會這麼體貼吧？」要是他討厭的人，肯定祈求上蒼降下傾盆大雨，讓對方病上十天半個月。

「身為老板，總不好讓客人淋雨吧？」傅彧自有一番合宜的解釋。

听起來這樣做是沒錯。阿虎再搔搔臉，「可是當鋪的陳老板回去的時候，外面也下了雨，老板怎沒給傘呢？」

「那是因為當鋪陳老板就住在隔壁。」當然用不著浪費一把傘。

嗯，听起來相當有道理。阿虎再問︰「那住在三條街外的陳公子回去的時候，雨下得更大，老板下也沒給傘？」

嘖嘖，沒想到阿虎竟敢在老板面前問這些問題，真是好膽量！佩服佩服。

暗彧橫他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覺得邵小姐長得挺可愛的，雖是千金小姐，人卻很和氣，難道老板真不喜歡她？」

听阿虎問出眾人心里的疑問後，一旁忙碌的伙計們紛紛停下手邊的工作豎起耳朵。

老板究竟喜不喜歡邵小姐？

這可是他們最近閑著無聊拿來打賭的事，自然要多多關切真相。

「你很好奇嗎？」傅彧冷眸迅速淡掃一圈，眾位伙計連忙勤奮工作，獨獨沒見識過傅彧發火的阿虎仍不知死活的等著答案。

「是啊，老板。」阿虎笑眯眯的，一副很想幫傅彧下定主意。「我覺得邵小姐和您挺配的，您究竟喜不喜歡她？」他當然是兩人終成眷屬的那一派支持者，整個食館里只有他與徐廚子是押「開花結果」這一邊，若是贏了，肯定荷包滿滿好過年。

阿虎笑得天真，傅彧左眉卻愈挑愈高，顯然有人又拿他來賭了。

「你押哪一邊？」

糟，被發現了，在場眾人立刻作鳥獸散，逃得飛快。

「當然是押您與邵小姐共結連理。」說完最後一個字，瞧見傅彧沉下的臉色，阿虎才發現自己犯了大錯，他竟愚笨到把事情全抖了出來，這下其它人不宰了他才怪。「老、老……」

「我一點都不老。是誰主導的？共犯還有誰？統統說出來，我饒你不死。」傅彧的臉色沉得猶如寒冰。

王廚子主導的，所有人都是共犯——這事若說了，他肯定要倒大楣，他這人最有義氣，死也不會說。

「老板，您大人有大量，別殺人滅口！罷才阿虎說的就當作沒听見，我先去後頭忙了。」說完，阿虎一溜煙跑得飛快．

能跑多遠呢？再遠還不是在他的手掌心，所以傅彧也不急著找人算賬。

只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連這種事也能拿來賭？真是賭性堅強。

說他喜歡邵玲瓏……怎麼可能呢？

她打的是「饕餮」的主意，他怎麼可能會對她……

暗彧思緒一下子頓住了，竟無法完全否認阿虎的質疑，這是怎麼回事？

「請問……」

听見柔弱的聲音，傅彧轉身回應，「姑娘，要入內用飯嗎？」

「不，我是來找傅老板的，請問他在嗎？」

打量面前姑娘的穿著，他猜應是婢女的身分，看來是哪個大戶人家又派人來傳話吧。

「姑娘，我就是傅老板，有事請說。」

「傅老板，您好，我是玲瓏小姐的貼身婢女華翠。」

她派婢女過來是想做什麼？

「是這樣的，小姐最近染上風寒，整日躺在床上，除了大夫開的藥以外，任何食物吃了就吐，完全沒有胃口，因此我想請傅老板能不能為小姐下廚？」

「她病了？」那麼生龍活虎的丫頭也會病倒？

豹翠點點頭，臉上盡是擔憂之色。「傅老板，小姐病得不輕，大夫交代小姐要多吃些有營養的食物，但小姐卻說沒胃口不肯吃。」

「府上定有廚子，他們肯定清楚邵小姐的胃口。」傅彧臉上閃過一抹擔憂，卻又飛快讓他掩飾過去。

「廚娘不管做了什麼小姐愛吃的菜，小姐就是說沒胃口不想吃，老爺、夫人也十分擔心。傅老板，我是真的沒辦法才會想請傅老板幫忙。」

「她要你來找我？」

「不是的，小姐什麼都沒說，是我看小姐前些時候常來‘饕餮食館’，而且昨晚小姐還說了夢話，所以我希望傅老板能幫幫小姐。」眼前的傅老板看起來不怎麼好說話，她是不是不該來這一趟呢？可小姐都不吃東西哪有體力啊。

「她說了什麼夢話？」

「小姐她……」

「不說的話，就請回吧。」

「這……我說就是了，小姐說了句‘傅彧為我下廚’。」

睡夢中喊著一個男人的名，而且還是為了吃，這事大概也只有邵玲瓏才做得出來。

即使她心心念念自己的手藝，他也不打算為她下廚，相信邵府出得起請大夫和買藥的錢，而且他正好能藉此與她斷了關系。

「姑娘，抱歉，我事情多，相信另有名廚願意效勞。」

「傅老板，可是……」怎麼傅老板如此冷漠呢？華翠不禁有點惱了。

「不送了。」

「傅老板，小姐都已重病躺在床上，難道你就不能過去看一下？你知不知道小姐她……」華翠哽咽得說下下去。

暗彧的心揪了一下。

「她怎麼了？」

「我從沒見小姐病得如此嚴重，甚至我說要請傅老板到府里，小姐也說不必了，她不想麻煩傅老板，沒想到傅老板卻是這樣無情。不好意思，我不會再打擾了。」華翠氣得連禮貌性的招呼也不打，快步離開。

見華翠義憤填膺的模樣，傅彧不禁揣測︰莫非她真病了？！

可若她病了，也輪不到自己操心，他們非親非故，他又不是大夫，根本不關他的事。

抱持這想法，傅彧收回目光，上了二樓準備工作。

＊＊＊＊＊＊＊＊＊

「咳咳咳……」

即使窩在溫暖的被子里，邵玲瓏依然咳得驚逃詔地，華翠听了十分不忍。

「小姐，您吃點東西好嗎？」

「華翠，我沒事……你照顧我一個晚上也累了，先去休息吧。」邵玲瓏低沉沙啞的聲音，若不細听，還會誤以為是男人的聲音。

生病沒胃口，這是人之常情，她也不是故意要讓家人擔心，只是她真的吃不下……不過如果是傅彧煮的話，無論是什麼口味，她都能吃下去。

以前也不是沒遇上廚藝高超的廚子，可不知何故，她偏偏對傅彧的廚藝萬分著迷，吃了一次、兩次不夠，希望他天逃詡為她親手烹煮食物，她也明白自己的確如大哥所說是走火入魔了。

正因是走火入魔，才會戒不了，才會連生病也想到他……

倘若他听見她病了，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懊幾天沒去「饕餮」，他會偶爾想一想她嗎？還是高興她不再去打擾？

哎呀，怎麼想著居然有點傷心。

難怪大夫交代她別胡思亂想，想到奇怪的事情，胸口還有些不舒服。

「小姐……」

「好了、好了，華翠，我想睡了，你快點去休息吧，我……咳咳，沒事的……也別叫我起來吃東西，我一點都不餓。」

她轉身側睡，知道華翠還不肯走，她也無心理會，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听見「喀」的聲音，她想華翠應該是死心離開了而想放松時，卻有一股香菇的香味飄入鼻間誘惑著她。

唉，他們還不放棄哪！

都說了她根本吃不下，不是故意要讓廚娘不好受，她就是吃不下。

若真要吃，她也只想吃……

別又亂想了，他不會這麼做的。

「小姐，我知道你還醒著，就請你起來吃一口吧，我保證你會喜歡這碗粥。」華翠捧著散發淡淡清香的粥站在床邊。

邵玲瓏一點也不想起來，只好說︰「擱著吧，我晚點再吃。」

「小姐，你一定會喜歡吃的，先嘗一口好嗎？華翠拜托你了。」

也不知是華翠可憐兮兮的語氣打動她，抑或是那碗粥的香味讓她無法自拔，總之邵玲瓏坐了起來，勉為其難的嘗了一口，本來沒有的食欲竟被一口熱粥給引誘出來。粥里點綴著香菇、蝦米、蛋花，以及切得小小的豆腐丁，雖然生病讓她辨別食物的功力銳減好幾成，但她依然可以感受到煮這碗粥的人的用心。

她淡淡笑著，繼而一口接一口，很快便把一碗粥吃干淨。

「真是死而無憾。」

「小姐不會死的。」

「華翠，這碗粥是誰煮的？」

「廚娘啊。」

「幫我謝謝廚娘，我還想再吃一碗。」一下子饑餓的感覺全涌上來，她只想盡速填飽肚子。

小姐還想要一碗，當然好啊，只不過……

「小姐，廚娘交代，因為小姐很多天沒吃了，只能先吃一點，等到身體能夠接受才能增加分量。」難得小姐終于有胃口，卻得被迫不能多吃，好慘喔。

唉，怎麼這時候還要和她過不去呢？邵玲瓏揮揮手，「那就算了，我好累，先睡了。」不管怎麼說，至少她吃了一碗，心頭有些小小的滿足。

想吃卻吃不到，對「他」的渴望又多添一分。

「好，晚膳的時候我再過來。」

「華翠，告訴‘廚娘’，就說我很喜歡‘他’的手藝。「

豹翠應了聲，隨即到大廳向夫人稟告。

＊＊＊＊＊＊＊＊＊

邵夫人在听完華翠的話後，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笑著迎上傅彧面無表情的臉龐。

「傅老板，真是謝謝你了，若不是你，玲瓏到現在還是不肯吃東西呢。」邵夫人沒想到傅彧的手藝竟好到讓女兒願意吃東西。

罷才的粥，她也嘗了一口，滋味確實不錯，有別于一般廚子所熬出來的粥。

「邵夫人客氣了，是邵小姐不嫌棄傅某的手藝。」

女兒敢嫌棄嗎？

他們全都知道這陣子女兒有多迷戀傅彧的廚藝，天天往「饕餮食館」跑得可勤了，害得府里的老廚娘，最近也開始勤練廚藝，就是為了挽回女兒的心。

「傅老板真客氣，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願意為玲瓏跑這一趟，這里有些謝禮，請傅老板別客氣。」邵夫人說完，身後的婢女便端出一只小匣子，里頭會是什麼，傅彧非常清楚。

「邵夫人，傅某這趟單純是為了邵小姐而非謝禮，若傅某收下了，不就代表傅某是另有所圖嗎？」

若傅彧真另有所圖，邵夫人也不在意。早在女兒開始往「饕餮」那兒走動，她便要人調查傅彧，在確定他的人品以及各方面都不錯後，她與丈夫也就不反對女兒天天過去。

「我不是這意思，只是玲瓏這陣子為傅老板添了不少麻煩，若她有造成貴店的損失，還請直說才好，要不我們會愧疚的。」自家女兒是什麼性格，做娘的怎可能不清楚。

「邵夫人言重了，邵小姐十分客氣懂禮，一點也沒有造成敝店的損失。」只是讓他很頭疼。「打擾甚久，傅某先告辭了，傍晚會再過來一趟，還請務必讓邵小姐按時服藥，這樣才會好得快．」

注意到邵夫人臉上笑容加深，傅彧才發覺自己說得太多，邵玲瓏是邵夫人的女兒，哪用得著他多叮嚀。

邵夫人含笑打量著他，「沒想到傅老板如此關心我的女兒，我代替玲瓏向傅老板道謝。」

暗彧輕輕頷首回禮。

「邵夫人，不打擾了。」不愧是母女，兩人的眼神多少都能透露心底事，只是他能猜中邵玲瓏所想的事情，邵夫人到底人生閱歷豐富，她心里在想什麼，他沒個底。

邵夫人目送傅彧離去的目光里有著明顯的笑意。

看來，她應該不必煩惱女兒的婚事了。

＊＊＊＊＊＊＊＊＊

傍晚時分，傅彧依約前來，約略知道邵玲瓏喜歡吃些什麼食物，不消多久，便煮好了一碗熱騰騰的粥。

「還是只有一碗？」想起中午小姐露出一副還很想吃的模樣，華翠忍不住問道。

「嗯，等過幾天她的胃口完全開了，應該就能多吃點，趁熱坑謁去吧。」

「傅老板，謝謝你。對了，小姐說你煮的粥很好吃……」見傅彧臉色一沉，她連忙解釋道︰「我什麼都沒說，小姐也沒猜出來，只是要我謝謝‘廚娘’。」

先前去拜托傅彧前來卻吃到閉門羹後，華翠對他沒有任何好感，可現在看見他連著兩次來為小姐下廚，她就覺得好感動。

不過為何傅老板不願讓小姐知道是他親自下廚呢？

一般人不都希望自己的好意得到感謝嗎？

這位傅老板真是怪怪的。

暗彧點下頭表示听見，示不意華翠快點去喂那只饑腸轆轆的小餓羊。

中午時，邵夫人和他聊了一會兒，得知邵玲瓏是屬羊的，小他三歲，應該吃草的她，偏生對他燒的菜情有獨鐘。

唉，他不該來的。

卻在心神不寧打破幾只碗、炒壞五盤菜、找錯三次錢後被掌櫃的給請出一樓，他既不想上樓處理事情，只得離開食館，哪知走著走著，卻走到邵府門前，想要轉身離開，卻無奈又割舍不下，等他回過神之際，人已經在邵府內。

整理好廚房後，他本欲直接離開，卻在經過邵玲瓏房前時，听見她的咳嗽聲而停下腳步。

「小姐，你還好吧？」

豹翠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的擔心，想來她確實病得很嚴重。

「沒事，咳咳……華翠，還有粥嗎？」

「呃……‘廚娘’說小姐還不適合吃太多。」見小姐一臉失望，她好不舍。

「唉，還要繼續折磨我啊？」好不容易有食欲了卻吃不飽，真辛酸。

什麼叫折磨？小笨羊，這是為你好。傅彧忍不住在心里回應。不過還能抱怨，應該死不了。

人想求死，還挺不容易呢，正如同當年，即使他也曾有絕望想求死的念頭，上蒼還是讓他苟活了下來。

他不想死的時候，處處是磨難，讓他求生下得，當他絕望了、死心了，想一死了之，前方卻開啟一扇門將他引領至另一個地方，讓他徹底月兌離死亡邊緣，有了人人稱羨的新身分。

「華翠，我想喝水。」

「小姐，我去廚房拿些熱水，你等我一會兒。」

豹翠匆匆走出來，沒發現佇立一旁的傅彧。

望著未完全合上的門縫，也不知心頭是什麼在作祟，他竟伸手推開門，注視躺在床上的她。

她的臉色蒼白又憔悴，應該是被病傍折騰的。

「唉。」他有幾分不舍。

「是誰？」听見嘆息聲，邵玲瓏輕聲問道。

暗彧隨即往旁邊退去，不願被她發現，但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舉動之後，他連忙離開。

食館里還有很多事情等他忙，他實在不應在這里擔心這只小笨羊。

她，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