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男人的秘密 第六章
原來馮勁書是編劇,她真的是耍白痴。
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過想到馮勁書不是殺人犯,她的心情特別輕松。
也許是這個壓得她快喘不過氣的謎團解開後,她這一覺才能睡得毫無負擔不用那麼緊張兮兮,怕自己發現馮勁書的秘密被他殺人滅口。
如此說來,她對馮勁書的不當懷疑,應該要去跟他道歉才對,畢竟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在揣摩凶手的心理,是她自己愛胡思亂想,加上買了一個望遠鏡,果然哪,沒工作的時候,實在是太閑了。
閉著眼楮,範小雪不禁嘆了口氣,情緒突然大超又大落,讓她有點無法適應。
听見這聲嘆息,馮勁書揚起淡淡的笑容。「醒了嗎?」
是馮勁書的聲音,伴隨映入眼簾的熟悉臉龐。範小雪一張小臉蛋頓時漲得通紅,轉頭四處張望著,滿眼困惑。「我怎麼會在這里?」
懊像不是她房間,該不會……
「你暈倒了,有點發燒,我怕你不舒服,不想再移動你,就讓你睡在我的房間。很好,現在沒燒了。」
他的手掌輕輕貼上她的額頭,她想起中暑那天,馮勁書也這麼對待她的,讓她感覺十分舒服。
「不好意思,客房都讓我擺滿東西了,只好委屈你睡我房間,不介意吧?」
範小雪搖搖頭,「我佔了你的床,是我不好意思……」瞥見窗外的天色,她嚇了一跳,「我睡了一天?!」
不會吧?她居然在一個還不是很熟的男人家里大剌剌的睡了一天?
馮勁書溫柔地拂開散落在她頰邊的發絲,輕笑道︰「我一點都不介意,因為你睡覺的模樣挺可愛的。」
「你一直盯著我?」該不會自己丑態畢露吧?
「怕你不舒服,我可以就近照顧你,不過你放心。你的睡相很好,後來我睡著了,你有沒有做什麼奇怪的動作,我也沒發現。」
怕她睡不習慣,剛開始他是坐在床邊陪著她,卻看見她由原本直躺的姿勢,往側邊蜷曲起身體,最後干脆抱著棉被的一角縮了起來,就像是嬰兒睡在媽媽子宮內的樣子,很可愛,讓他看得舍不得離開,結果最後自己也睡著。
听他這麼說,範小雪的臉色更紅,像顆熟透的西紅柿,低頭無言以對。
這情況比被發現有頭皮屑還糗,他跟她甚至還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呢。
「好多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但霸佔你的床,甚至還懷疑你……殺人。」她很愧疚、很不安,很想好好補償他。
馮勁書沒有說話,倘若將來小雪知道其實是他故意讓她誤會的話……一個不太妙的畫面突然浮現腦海,看來這個秘密還是永遠放在心里別說好。
「我是想有沒有可以幫忙的事情,讓我彌補一下呢?」她真的愧疚到想干脆躲在家里別出來算了。
「小雪,真的沒關系,其實我也有錯。」唉,怎麼害他也沉重起來。「是我沒跟你說明清楚,才讓你誤會,要怪也是怪我。」
「沒有,真的是我太自以為是了。」她堅持是自己的錯。
「反正你也沒真的報警,我根本沒什麼損失,如果真這麼掛心,陪我去吃早餐,我就原諒你了。」
「好。」她哀怨的回答,表情無奈之中又帶了點喜悅。
這是她頭一次在他面前有種矮了半截的感覺。不過她並不討厭。
馮勁書又情不自禁模上她的頭,揉揉她的發。有的人喜歡美麗的事物,有的人喜歡風格特異的,而他就是對可愛的東西沒有任何招架力。
小雪真的太可愛,一點也不矯揉造作,像極了他以前養的小柴犬,總是會跟前跟後的,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就會努力想讓主人開心。
「干嘛模我頭?」
「因為你很可愛,很像我以前養過的一只狗,它的名字叫做小吉,看到你的眼神就讓我想起它。」
將她跟狗相比?
馮勁書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喜歡欺負她啊?
總覺得不管秘密揭曉之前或之後,馮勁書對她來說,仍舊是一團謎,她根本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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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小雪是後來發現才原來春光社區里住著一個偉大的人物。
她不愛哭得死去活來的八點檔,不喜歡刻意夸張現實愛情的九點檔,新聞重播再重播,她轉台再轉台;對于政論節目沒興趣,電視購物頻道更是直接跳過去,獨獨喜歡TV—NOW的一個節目,叫做「午夜」,因為是晚上十一點才播放,便這樣取名。
音又近似「五夜」,可不是什麼「七夜怪譚」的前身,而是一個每次五集就會結束的電視劇。
這出電視劇每次劇情都不一樣,是集殺人、破案、偵探、懸疑子一身的推理劇,只要看了第一集,就會不由自主接下去看,欲罷不能。
每個故事只要五個晚上就能真相大白,不必等上半年甚至是一年才能知道結局,所以每到十一點她就會守在電視機前準時觀賞。
因為無論是線索、證據、主角的心理揣摩,或是劇情的越伏都深深抓住她的心。
這次馮勁書就是要構思凶手剛搬入一個社區里,他相貌堂堂,行為舉止都十分正常,在鄰居眼中更是個上進的好青年,不過私底下卻是偏執狂,對于要的就非要到手不可,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他認識對面的鄰居,也漸漸喜歡上她,然而對方卻已經有男友了,因此他——
「結果呢?」範小雪邊喝飲料邊追問,眼楮發亮,迫不及待想知道結局。
太棒了!編劇就在面前,她馬上就能獲得第一手消息。
「你希望有什麼結果?」馮勁書反問。
本以為小雪在經過先前的事情後會對他有點排斥,沒想到當她听見他是「午夜」的編劇後,對他的好感度頓時沖破百,眼巴巴地期待在他這里獲得解答。
「當然是要凶手被抓到,女主角平安無事。不過呢,既然他喜歡女主角,有沒有可能最後被感化而跟女主角在一起?」她還是比較感性的。
「偏執狂是一種病,不是短短幾天就會好了。」
她抬起幽怨的眸子瞅著他,「意思是悲劇?」
「午夜」每次的結局都出人意表,有時候她以為會全死光,結果沒死半個人,以為應該皆大歡喜卻是十分淒慘,讓她愈猜愈挫折。
「天機不可泄漏。」
「這樣喔,好吧,我也不該問的。」聲音與表情略顯失望。
她也清楚在戲沒播出之前,很多事情都要保密,她問得實在是有點超過。
「這樣吧,雖然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或許能帶你去片場。」
「真的嗎?」每回杜曼熙邀她去片場,她都不想去,可是這次是「午夜」的片場,她想去,非常非常想去。
「可以。一看見那麼燦爛的笑臉,誰能拒絕。「那我可以追求你嗎?」
她害羞地眨了眨眼,然後垂下,「……可以。」
其實,她也有點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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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相大白之後,他們相遇的次數就跟著呈倍數成長。
有時候是在中庭花園,原來他們兩個都不喜歡冷氣,還滿喜歡坐在樹蔭底下乘涼;偶爾是在游泳池巧遇,一個是游泳健將,一個是游泳白痴,範小雪練了很久,
從來沒成功過,汗顏的她因此很少去;圖書室里的書雖然比不上外面的圖書館,但也會不定期增添新書,他們最多時候是在這里見面。
打過照面,會心一笑,就各自看各自的書,往往她離開後,馮勁書還留在那里。
圖書室有著面西的落地窗,他似乎很中意那個位子,每回來都會坐在靠窗邊,夕陽西下,橙紅色的光芒落在他身上,她不禁為那畫面感到心跳莫名加速。
今天他們又在圖書室遇上,圖書室內只有他們兩個人。
馮勁書垂著頭,目光落在書頁上,靜靜地讀著,那神態美得像幅畫。
蚌地,他頭也未抬地問︰氣干嘛一直盯著我看?」
呃,被發現了,範小雪也沒假裝看書,而是大方贊美他。
「覺得你很好看,想多看你幾眼行嗎?」
微笑的抬起眸子,馮勁書雙手交疊抵著下巴,擺出一副準備讓她好好欣賞的模樣。「當然行,難得你要看我,說什麼我都會讓你看個夠。」
她翻翻白眼,「對了,我有兩張免費的電影票,不知道你想不想去看?我上回說要陪罪的。」
「什麼時候?」
「明天下午一點。」
「明天啊……」他的聲音頓了頓,想起明天跟朋友有約,但難得小雪約他,當然要排除萬難。
「不行的話就算了。」她的聲音里飄著淡淡的失落。
「你要陪罪,我當然會讓你盡情地‘陪’。」他眯眼一笑,「不過那天我早上有約,我們要約在哪里見面?」
「就約在戲院門口好了。」
範小雪心想他早上另有約,八成他遲到的機率比較高,哪知隔天就在她要出門之際,突然接到一通顧客抱怨包裝太糟糕的電話。
她沒有馮勁書的手機號碼,也是想反正兩人住得近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怎料無巧不巧地,偏偏在她要出門前發生這種事情。
最後在她誠心誠意道歉並承諾賠償後,才得以結束電話,趕至戲院。
途中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她連雨衣也沒來得及穿,抵達戲院時外套已經濕了。
戲院門口站了幾個人,她發現馮勁書不在其中,他究竟是來了沒呢?還是等得不耐煩先走人了?她滿心期待今天能和他一起看電影,畢竟在曉得馮勁書喜歡她後,又不是麻木不仁,她的心情多少有些變化。
那時即使誤會他有殺人嫌疑,她仍不願報警,正是因為原本就不討厭馮勁書,反而還有點喜歡他。
不過,唉……望著沒幾個人的戲院門口,馮勁書應該已經走了,正當她轉身想回家時,卻差點撞上個人。
「對不——」瞧見站在身後的人是馮勁書,她欣喜地露出笑容。「我還以為你走了。」
「我說過要你好好‘陪’我的,怎麼會走。騎車來的?」
「嗯,雨好大。」
原來他沒走啊……瞬間,心頭涌出難以言喻的甜蜜,那種感覺很像是失而復得的寶物又回到了手中。
「知道雨大,干嘛不穿雨衣,要帥嗎?全身都濕了,快點月兌下來。」他眼眸含柔,輕輕抹去她發上、身上的雨水。
「還好,只有外套濕了。」她邊說邊月兌下外套。「對不起,我遲到了。」
馮勁書接過她的外套再把自己的外套遞給她。「先穿上。遲到就遲到,我又沒要你趕時間,就算看不到電影也無所謂。」
他只要能見到她就足夠了。
不過這雨下的真不是時候。
「但是我一直很期待看……」範小雪的話在瞥見他溫柔的眼神時,驀地收回嘴里,但起了開頭總要繼續下去。「看這場電影,我朋友說很好看。」
在社區以外的地方看見馮勁書,心情變得不一樣,有些雀躍,就好像他們是在約會。
「電影快結束了,不如等下一場?」
他的牛仔外套穿在她身上過大,馮勁書把袖子往上翻折,範小雪笑眯眯地說好。
「我們先到附近逛逛吧。」他逕自牽起她的手。
馮勁書手心熱熱的,她沒有拒絕,任由他帶著自己走,想著他們其實還滿合得來,或許在一起也不錯。
走入咖啡店,他幫她點了杯熱牛女乃,小手包在溫熱的杯子上,她只覺得一陣幸福,而這幸福是馮勁書給的。
「你真的很貼心耶。」她有感而發。
「會嗎?」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冷漠,沒听過有人這樣稱贊過他。
「上次你幫一位老婆婆過馬路,我生病時買粥給我,現在怕我感冒又給我外套、熱牛女乃,這樣還不算貼心嗎?」她愈說內心愈是萬分慚愧。
「不算貼心,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也只對自己喜歡的人好。」他並不想做什麼大好人,僅是順心而為,無論想對誰好、想做什麼事,都是看他自己的意願,若他不想,誰也逼不了。
捧著熱牛女乃,輕啜了口,範小雪甜甜的笑了。「不管如何,我覺得你是個很好的人。」
馮勁書微挑眉,將她喝牛女乃可愛的表情收入眼底,縱使他喝的是冰咖啡,卻在听了這些贊美後,覺得全身暖暖的,更有一股猶如嘗到蜂蜜般的甜蜜。
懊久沒有這種幸福的感覺了,或者該說自從剩下自己一人後,他再也不懂何謂幸福,只知鎮日埋首工作中,好忘掉過去下愉快的事情。
「小雪,我能握你的手嗎?」
「啊?!」對于他的請求,她微微一怔。
在迎上他認真的視線後,範小雪沒有遲疑太久,也沒有問為什麼,逕自把手伸出去,馮勁書隨即握住她小小軟軟的手掌,輕輕搓揉著。
「你的手很溫暖。」白白淨淨的手,握在他掌心內,剛剛好。
「我的體溫本來就比較高。」
閑著也是閑著,兩人便東拉西扯的聊著,最後他甚至研究起她的生命線。
「你看,你的生命線很長,跟我的長度一樣差不多到手腕處。」
範小雪仔細端詳著,「對耶,不過……我們手掌大小不一樣,算起來應該是你比較長命吧。」
馮勁書聞言,似是不喜歡她的說法,握緊她的手道;「我希望命不要太長,比你少活一天就好。」
她狐疑的看著他,「按照常理,男人不是應該要瀟灑一點,說會比我多活一天,等我死後隔天你再死嗎?」上述絕對是愛情戲、愛情小說中最經典的浪漫情話,明知老掉牙,但听了心頭還是很甜蜜。
「坦白說,我比較自私,寧願先死。」他從來就不是個浪漫的人,當然是以現實考慮,如果能夠,他希望不要再承受他重視的人死去的傷痛。
太沉重、太悲哀的傷痛,一遍又一遍重復,就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子在他身上刻下一道道傷痕,傷勢會復原,但疤痕卻永遠也消除不掉,每看見葉次,心便疼一次。
「為什麼要比我早死一天?不好吧,我滿愛哭的,一定會哭個不停。」看見自己喜歡的人先走一步,任誰都會傷心。「還有……後事怎麼辦?那些我全都不懂,誰來幫我處理?」她非常認真地思索現實的考慮。
「放心,你最多哭一天,後事我也會打點好,你完全不用擔心。」
意思是說她只要等死就好了是吧?
範小雪愈听愈是一頭霧水,他們不是在閑聊嗎?怎會聊到如此嚴肅的事情上?馮勁書的表情雖是有著淡淡的笑容,神情卻顯得嚴肅。一點都不像在說笑。
「那同一天死好了。這樣就沒有誰先走誰又被留下的情況。」她提出折衷方案。
「我仍然堅持早你一秒鐘。」
「……」隱約可听見自己腦袋內有根神經斷裂的聲音,範小雪真的很無言。「好啦,你要早一秒就早一秒。」懶得跟他爭了,現在他是老大,他高興就好。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又不是誰說了就算,也不明白馮勁書究竟在堅持什麼。不過瞧他那麼認真的模樣,她當然會讓他。
誰會早點走,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