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衣 第三章
自從殷華毫無預警的病倒後,辰綾的日子忽然忙碌起來。
孫御醫來了又走,開的新藥方太子殿下卻每喝必吐。
她想再去喚人,子甫卻冷冷的說了句,「那位庸醫要是真這麼厲害,怎麼會這麼多年來還醫不好殿下?」
她不太敢苟同這種觀點,可也不想和太子的親信起沖突,因此沒再去找御醫。
然而幾日過去,殷華的情況非但未好轉,後來連飯菜都沒胃口了。
辰綾急了,她的計劃一步都還沒實行,殷華若有什麼不測,她身為太子的貼身宮女別說報仇了,連小命都不可能保得住。
「殿下,您再這樣下去不行的。」某天辰綾終于趁子甫和行風都不在時,忍不住道︰「奴婢還是去喚御醫來吧……」
才幾天他就明顯清瘦許多,即便她沒要利用他,也不能看著一條人命在自己眼前沒了。
死人,六年前她已經看得太多。
「我想喝粥。」殷華忽然開口,「只要粥就好,其他什麼都不用。」
听到他終于想吃東西,她眼楮一亮,「奴婢立刻去讓廚房準備……」
他輕搖了搖頭,「那些廚子弄的我吃不慣。」
「那……怎麼辦?」雖然這兒是皇家別院,但也沒辦法隨意進出的,總不能要她去外面買吧?
「你煮好了,盡量清淡些。」
「我煮?」她瞠大眼,驚訝得都忘了自稱奴婢。
「是啊。」他的語氣淡淡的,「在繆家當了六年丫鬟,煮個粥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才對。」
辰綾僵住,一股涼意突地自心頭竄了上來。
他……竟然知道了?她確實有想過自己冒充繆家人的身份會被拆穿,卻沒想到這麼快。
他知道多久了,為何先前絲毫未露出異樣?或許真正令她感到恐懼的,是這病太子將事事都看在眼里,卻不動聲色的能耐。
「愣著做什麼?快去呀。」見她不動,他再次發聲。
她抬頭望向那張蒼白卻淡然的面孔,牙一咬,跪了下去,「請殿下恕罪。」
太子的身體是不好沒錯,卻不笨,這時候再否認未免太過愚蠢,因此她干脆直接認了。
她也是在賭,賭殷華確如他這陣子以來在她面前表現的那般溫和無害。
殷華打量著眼前的小爆女。
其實他很早就讓子甫查知了她的身份,不過並不打算追究。
一個婢女代替主子進宮,還能有什麼原因?
不就是主子不願入宮,因而找了個替身?
而對婢女來說,同樣都是為人奴僕,在宮里說不定還能過得更好,沒什麼拒絕的道理……又或者是,她還存著什麼別的心思。
總之繆家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事他原先沒想對她說,只打算自己慢慢觀察,可不知為何,剛才看著她緊張卻還力持鎮定的表現,他忽然很想看看自己將話說出口後,她會有什麼反應。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小爆女絕不若她的外表那般平凡庸俗,她有點小聰明,心底也藏著一些事,可惜太稚女敕,在他面前顯然還隱藏得不夠好。
他不擔心她會對自己不利,只是單純忍不住……想逗逗她,看她那故作鎮定的面具碎裂後,究竟是什麼模樣。
殷華承認自己這麼做很無聊,大概養病的日子真的太清閑了。
不過她確實很聰明,沒扭扭捏捏的編造拙劣的謊言,直接爽快的承認了,倒讓他多了幾分欣賞。
殷華微微勾唇,「若你的粥煮得還合胃口,也許我能忘記自己剛剛說過什麼話。」
啊?辰綾發現自己完全不懂這太子到底在想什麼。
但他不追究是最好了,因此她只愣了一會兒,便道︰「奴婢這就去準備。」
半個時辰後,當辰綾端著剛煮好的粥進殿,子甫已經來了。
他原本正和殷華說著什麼,見到她進來,就閉嘴不語了。
大概是國事之類,不想給她听到吧,辰綾曉得子甫不怎麼喜歡自己,但她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反正她的主子又不是他,她能取得殷華的寵信比較重要。
因此她直接對殷華道︰「殿下,這是奴婢煮的粥,請您嘗嘗合不合口味。」
「呈上來吧。」
她忙將粥呈了上去,子甫照例猛皺眉,殷華卻是微笑接過。
辰綾沒理會子甫,幾乎是有些緊張的看著殷華慢慢喝了一口粥。
他已經太多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可不行。
咦,居然沒吐出來?她詫異的看著他又喝下第二口。
「味道還不錯呢,靈兒的手藝果然好。」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殷華慢悠悠的開口道。
「是殿下不嫌棄。」她略松了口氣,嘴上說著,心底隱隱感到奇怪。
她過了十年養尊處優的日子,到繆家後也是當繆小姐的丫鬟而非廚娘,因此廚藝普通,做出來的東西頂多就是不難吃,要和宮里的廚子比,那肯定是遠遠不及的。
拔以殷華吃不下其他廚子做的食物,卻獨獨覺得她煮的粥不錯?
不料,殷華下句話卻令她更驚駭——
「很久沒吃到南方味兒的粥了!先前听口音就有些懷疑了,原來靈兒果真是南方人。」
這太子……
辰綾的臉色再度刷白。
她學著下廚是到北蠻以後的事了,照說學的應都是北蠻的菜肴。不過她自幼生于南方冀國,口味偏甜,偶爾也會無意間做出記憶里的味道。
只是她完全沒想到,這北蠻太子才喝了兩口就確定了她的來歷。
到底是哪些蠢材以為太子殿下善良溫和沒有殺傷力?
這人明明心眼多得很,每句話、每個舉動,都在算計人。
辰綾不是不想裝死否認到底,但又覺得在這精明得令她完全無法想像的男人面前,自己最好別有任何心存僥幸的想法。
既不能否認,卻又不想承認,她最終只是咬唇,什麼都沒說。
殷華對于她的沉默也不以為意,只是又轉頭朝身旁的人笑道︰「子甫,看來她和你一樣都是冀國的人啊。」
辰綾訝異極了,沒想到這看起來對殷華忠心耿耿,卻又從沒給過自己好臉色的家伙,居然是冀國人。
只是子甫仍繃著臉,態度一點也沒有變得和緩,「微臣是殿下的人,與冀國無任何關系。」
「真嚴肅。」殷華輕笑,依舊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偏偏說出來的話又總讓辰綾膽戰心驚,「靈兒六年多前進繆家……嗯,正是辰已剛弒兄篡位那時吧?記得子甫差不多這時候來北蠻的。」
他說著,還不疾不徐的舀了口粥。
「子甫原是流民,承蒙殿下賞識。」這位太子的謀臣始終一板一眼。
「所以我說,你們兩個的境遇很有幾分相似。」
「……」
「怎麼,子甫不認同我的話?你在我身邊也待了快五年了,這些年來始終待我這無權無勢的太子極為忠心……」殷華頓了頓,也不理會在場其他兩人對「無權無勢」四個字頗不以為然的表情,續道︰「子甫,你跟在我身邊求的是什麼?」
子甫只怔了一會兒,便立刻道︰「微臣只求能夠侍奉一位令微臣施展抱負的明君。」
這話听來奉承,卻確實是他心底所想。第一眼見到殷華,他就知道殷華是能夠肋他實現心願的人。
殷華點點頭,忽地望向辰綾,「那麼你呢,靈兒?」
突然被點到名,辰綾不覺愣住,「奴、奴婢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我相信你對我並無惡意,就像相信子甫對我的忠心一樣。」殷華一笑,「不過子甫很坦白,他跟著我是為了有一展長才的機會,那麼你呢?靈兒,你費盡心思來到我這兒,求的是什麼?」
她一震,頓時忘了身為宮女不得直視主子的規定,直直望進那雙深不可測的眼底,然後詫異的發現,他竟有雙微淺色的棕眸。
北蠻人大多生得比冀國人高大,民風習慣也有所差異,但棕色眼瞳……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不對,他的眼楮是什麼顏色可不是重點!辰綾甩去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
重點是,他怎麼知道她是特意到他身邊,還別有所圖?她應不曾露出什麼破綻的?
不過他的確善于說服人心,她的意志強烈動搖起來。
她忍不住想,若老實將自己的意圖說出口,是否就真能像子甫一樣,從殷華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彬者該說,她有本事讓他答應嗎?
「無妨,我不急著要答案。」像是看出了她的遲疑,殷華又道︰「你可以再好好想清楚,只是我話得說在前頭,要從我這得到什麼,自然也得付出代價。」
代價?她能付出什麼代價?
辰綾茫然了。
為了復仇,她當然連自己的命都肯賠進去,但殷華要她的命干麼?
只是除了命之外,自己還有什麼可以給他?
他身邊的能人文有子甫,武有行風,她是萬萬不及,那麼她究竟能為他做些什麼?
一瞬間許許多多的念頭涌進辰綾腦中,她甚至想著是不是該月兌去蠶衣,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實面貌。
利用色相確實是下下策了,只是那張容貌,也許有機會打動他……吧?
「用不著緊張,我什麼都還沒說呢。」殷華的聲音再度打斷她的冥想,「不如我現在就給你個展現忠誠的機會好了。」
這太子的思考實在異于常人,總是不按牌理出牌,辰綾完全跟不上,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請殿下吩咐。」既然想與殷華這種聰明的人打交道,她也不再扭捏作態,直接開口。
「很好,我喜歡你的大方。」殷華再度微笑,「那麼,你就從親自為我打點三餐開始好了。」
什麼?她再度錯愕。
辰綾實在不懂殷華到底在想什麼。
站在廚房里,盯著那些人忙碌的為太子殿下準備膳食,她心頭第一百零一次浮上困惑。
他揭穿她的謊言和身份,卻沒處罰她;他看出她別有企圖,但又不介意,甚至一點也不急著知道她想要什麼,只忽然莫名的要她替他打點三餐。
種種不合常理的行徑,令她完全無法理解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所幸他僅要她從頭到尾好好監督廚房做出合他口味的膳食而已,沒真要她親自煮,不然肯定累死人。
且在那之後,殷華「沒胃口」的情況便未再出現過了,令她百思不解。
當廚房終于備好太子的午膳,她隨著幾名宮人一起送至太子的殿閣。
「繆姊姊真厲害,沒來多久便得了殿下的歡心,在你之前殿下可從未如此寵幸哪名宮女呢!」一名年紀與她相仿的宮女說著,語氣里不無羨慕。
「是嗎?」辰綾微微苦笑。
這類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听到了,然而辰綾總覺得與其說殷華寵幸自己,還不如說是在逗著她玩或見不得她閑……
不能怪她有這樣的想法,畢竟經過這一個多月來的相處,讓她深深覺得殷華根本是以溫文病弱的外表掩飾陰險內心的家伙,往往沒講上幾句話就噎得她語塞,而他還一臉沒事樣,真難為行風和子甫能在他身邊待這麼久。
這男人……她實在看不透啊!
「當然,哎,雖說殿體不大好,不過姊姊若能一直得殿下的寵,甚至為殿下添子,日後前途可是大好呢!」那名宮女掩唇輕笑。
添子?!苞殷華?!辰綾一想到就頭皮發麻。
盡避先前她確實曾想過以色侍人,好說服殷華同意支持出兵冀國,可這些日子以來她早已明白這看似病弱的北蠻太子,絕非自己能夠輕易掌控的對象,因而徹底斷了念。
「講話沒個遮攔。」一名較年長的宮女回頭瞪了那嘴碎的年輕宮女一眼。
「人家說的是事實嘛!」
「殿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淨說這些做什麼?」
「不好還納什麼良娣……」那宮女咕噥著,然後再度被年長宮女狠瞪。
但她的話倒是提醒了辰綾。
差點忘了,這回選秀雖末選出太子妃,卻也為太子納了個良娣,只是殷華病情始終不穩,那位張良娣便仍住在宮里。
想著,她倒有些同情那位張良娣了,幾乎是一嫁進來就守活寡。
丙然人無完人啊!辰綾感嘆。
殷華精明成這樣,又身為太子,身子骨卻不好,還不愛喝湯藥。
自從先前殷華喝了孫御醫開的新藥方,情況卻更壞後,她就再也不敢非要他喝藥不可了,都悄悄替他把湯藥倒掉了。
懊在最近他的氣色似乎還不錯……
「靈兒在想什麼?」殷華的聲音突然飄了過來。
辰綾一怔,很快回神道︰「奴婢在想,殿下這幾日氣色看起來挺好的。」
唉,差點又忘了千萬不能在殷華面前恍神,還好嚴格說來這也不算說謊。
殷華放下碗,有幾分興味的瞧著她戰戰兢兢的模樣。
這小爆女實在很有意思。
鱉在宮內這種爾虞我詐的地方,他理應對任何人都懷有戒心,這麼多年來,除了行風和子甫外,他也從未真正相信過誰,包括一些伺候了他許多年的人。
可這新來的小爆女……該怎麼說呢?
其實對付這種「別有居心」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戳破,甚至適時給她一些契機,然後看她究竟打算做出什麼事。
餅去他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也順利揪出不少想他死的人。
但靈兒……或許因確信她並非容妃的人,他有恃無恐,故意直接對她把話挑明了說,想看她有什麼反應。
她人很機靈,也識時務,雖然他知道她肯定在心底月復誹自己無數次,覺得他存心耍她,不過自從有她這個太子親信親自監督廚房後,那些人確實不敢在他膳食里動什麼手腳了。
沒辦法,這些年來他的味覺早被練就得異常靈敏,只要嘗一口就知道有沒有被下過藥。
當然這些事她並不曉得。
「殿下有什麼其他吩咐嗎?」辰綾被他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只好開口。
他又思量了一陣,才道︰「我最近的確覺得身體好多了,下午想去騎個馬,你也來吧。」
這長年臥病在床的太子居然也騎馬?她訝異了。
哎,這樣歧視人似乎不大好,好歹他也是太子啊。辰綾在心底反省了一下,然後道了聲「是」。
用完午膳後,殷華真帶著她去了馬場。
盡避這只是皇家在城外的一個別院,佔地仍不小,辰綾先前便從未接近過這馬場,因此好奇的多瞧了幾眼。
而當殷華的馬兒被牽出來時,她卻突然瞠大眼。
「流雲?!」她驚訝的月兌口。
那匹高壯結實的白色駿馬,分明就是流雲的模樣。
若不是僅存的一點理智還死死拖住她的腳步,她多想沖上前,問問它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流雲?那是誰?」殷華走上前,輕拍了拍馬兒,那白馬立刻親昵的頭輕輕頂了頂他,顯然與主人感情不錯,「難不成你見過黑山?」
听到這名字,她的臉色更蒼白了,「黑山……是這匹馬的名字?」
「是啊。」他手里輕撫著馬兒,眼神卻停留在她身上,「你見過它?」
「沒,我怎麼會見過太子殿下的坐騎?只是以前曾見過一匹很相似的白馬,就叫流雲……」她勉強擠出笑容,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馬兒身上挪開,「不過殿下把一匹白馬取名為黑山,也太奇怪了吧?」
流雲已經死了,還是親眼死在她面前。辰綾不斷提醒自己。
六年前是她親自剝下它的皮,然後花了半天的時間將它埋了。
眼前這匹馬不過是長得很像它而已。
但為何殷華會將它取名黑山,而這匹黑山,是否也像流雲一樣會說話?
她心中有無數的疑問,偏偏又不能問出口。
「你有听過黑山的傳說嗎?」殷華忽然問道。
辰綾僵了一下,低聲道︰「沒有。」
「也是,靈兒是冀國的人,想來是沒听過黑山的傳說了。」
「……」她根本從未向他承認自己是冀國的人,他倒是篤定得很。
不過殷華倒是很仔細的向她解釋起來,「在北蠻有個關于黑山的傳說。相傳黑山是個很神秘的地方,在大漠的某處,在那里人與妖得以共生,但一般人是無法找到它的,得要知道有那個地方的人才進得去。」
辰綾過去六年來從不曾對誰提起過黑山村的事,因此這時才知道原來在北蠻居然有關于黑山村得傳說。
擺山村確實離北蠻不遠,她當初離開黑山村,走不到三天的腳程,就進到北蠻境內了。
雖然當年流雲曾說過只要她待在黑山村不離開,就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但她怎麼可能放著父母和弟弟的仇不報,留在那兒苟且偷生?
「很多人都想找到黑山村,雖然多數人覺得黑山村危險可怕,卻也有不少人認為那必是另個世外桃源,然而至今還沒听說過有誰成功過。」殷華停頓了會兒,「也有人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黑山,那是一種執念,而當一個人被心底的執念所誘惑操控,便再也出不來,就像那些不斷找尋黑山村,卻終究迷失在大漠里,丟了性命的人們。」
「執念?」
「是啊。」他淡笑著望向她,「靈兒心中也有執念吧?」
辰綾心中一動,突然想起自己這些年來所堅持的復仇。
那就是她心底的黑山嗎?但即便知道追尋的過程很可能會讓她失去性命,她仍無法放棄。
「殿下說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黑山,因此想必殿下心里也有,既然如此,靈兒又怎能例外?」她很巧妙的避開了話題。
「靈兒倒是伶牙俐齒哪,不過……」殷華語氣一轉,「你先前怎麼會見過與黑山相似的馬?黑山是匹寶馬,奔馳的速度近乎妖,因而得黑山之名,除了多年前冀國前皇後有一匹外,還沒听過哪兒有第三匹。」
早該知道殷華對她說那黑山的故事沒安什麼好心。辰綾深深吸了口氣,扯動唇角道︰「想來是奴婢記錯了,奴婢不懂馬,所以覺得白馬都長得差不多。」
拜他所賜,她現在裝傻的功力長進不少。
「是嗎?」殷華笑了笑,沒多說什麼,一個翻身輕松上了馬。
他輕夾馬月復,欲催動馬兒前進,不料一向甚有靈性的馬兒卻噴了噴氣,走了幾步,卻是往靈兒的方向走去,直到她面前才站定,一雙眼直盯著她。
見它的反應,辰綾也是一怔。
難道黑山真是流雲的同伴,發現她身上的蠶衣了?
明知道不該,她還是忍不住伸手模了模黑山,就像以前她常對流雲做的。
而黑山也溫馴的蹭了她幾下。
「看來黑山喜歡你啊。」殷華瞧著這一人一馬的互動,「這可奇了,除了我之外,黑山可從未對誰表現這麼親昵。」
「馬兒是很有靈性的。」她聲音微啞的道,多希望能夠單獨好好跟黑山說上幾句話。
流雲是因為愛慕她母親,才留在皇宮里的,那黑山呢?它又知不知道關于流雲的事?
「靈兒想騎馬嗎?」殷華忽然問道。
辰綾嚇了跳,慌忙搖頭,「奴、奴婢怎麼能和殿下共騎?」
她是很想和黑山多相處沒錯,卻完全無法想像和殷華共騎一匹馬。
殷華笑了,「我只是要人再去牽匹馬兒出來給你騎罷了,可沒說共騎啊。」
發現是自己想岔,辰綾的臉倏地紅了起來。
「不、不用了。」她結巴道︰「奴婢只是看著這白馬漂亮,可不會騎……」
總算她還記得馬不是人人都會騎的,這會兒忙拿出來當借口。
這男人太精,她實在怕了自己隨便一言一行都會讓他看出底細。
「那好吧,你就在這兒候著,我自己去晃晃。」殷華沒多為難,騎著黑山轉身離去。
辰綾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腦袋卻仍是亂烘烘的一片。
雖然有些風險,但她覺得還是該找個機會,獨自見見黑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