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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魂 第十七回 刀勢似奔雷 箭鏃如流星

作者︰黃鷹

\留侯沒有再笑,也許,他根本已笑不出來。

蕭十三卻大笑道︰「怎樣,你還有什麼本領,只管使出來!」

留侯冷冷笑道︰「蕭十三,到我殺紅葉時,你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蕭十三笑容一斂,道︰「生死有命,以紅葉的善良,若是也不得善終,蕭某人亦無話可說。」

留侯仰首道︰「蕭十三,你以為天真的有眼嗎?」

蕭十三不答,留侯冷接道︰「天若是真的有眼,天下根本就沒有罪惡。」

蕭十三斷喝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怎樣?你不敢再出手?」

留侯冷笑道︰「你以為你們真的能夠與我為敵?」

蕭十三振刀道︰「我只知今夜一戰,你手下全軍覆沒,只余你一人。」

留侯怒極反笑,渾身陡然碧光閃亮,一身衣衫「啪啪」的響動起來。

大法師即時一聲︰「小心!他要出手了!」

語聲甫落,留侯雙袖一振,「啪啪」的從斷樹上飛下,飛撲向蕭十三。

蕭十三霹靂般暴喝,火龍寨武士火箭齊發,迎面向留侯射去。

他們的動作仍然是那麼敏捷,那麼多箭,卻竟然沒有一支追得上留侯的身形。

楚輕侯人、劍早已蓄勢待發,長嘯聲中,身形陡然疾往上拔起來,凌空一劍向留侯刺去!

留侯霍地一拂袖,一股勁風撲向面前,楚輕侯龍泉劍雖然無堅不摧,卻不能在半空停留,立時給壓了下來。

留侯藉這一指之力,身形更飛快,火把、長刀迅速迎上,一齊向他插到。

大法師同時向這邊撲來!

留侯雙袖一分,身形凌空掠過,「啪啪」聲奪人心魄,半數火把竟然被他帶起的勁風壓滅。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留侯身上,無一不面露訝異之色,他們實在難以想像,留侯竟能夠像蝙蝠般飛翔在豐空。

楚輕侯緊追前來,人、劍就像上了弦的箭,隨時都準備射出去!

留侯凌空繞著那些武士飛轉了一圈,終于下了殺手,他身形一沉,雙袖一旋,卷飛了七柄刀,再一旋,三個火龍寨武士的頭顱立即沖天飛起,一股鮮血從斷口中噴出。

留侯的雙袖,竟然比那些長刀還要鋒利。

楚輕侯迅速趕到,龍泉劍急刺,蕭十三手抱紅葉掠了過去,揮刀疾斬留侯腰肋。

大法師也到了,他著地後再拔起身子,雙手捧琵琶,凌空疾擊了下去!

留侯讓右劍,左刀旁閃過,雙袖一交,剪斷了一個武士的脖子,接著將那具尸體卷起來,飛撞向擊下來的琵琶。

大法師身形一翻,讓開飛來的尸體,琵琶仍擊向留侯。

留侯身形一翻,雙手奪袖而出,迎向琵琶,一聲轟鳴,那一把琵琶竟被他擊碎。

大法師雙手捧著半截琵琶柄,亦被震得倒飛了出去。

留侯雖然擊碎了琵琶,但凌空的身子亦被壓下了地面,楚輕侯掌握機會,迅速欺上,一蓬劍光當頭灑下,把留侯罩住了。

留侯對龍泉劍看來也避忌得很,環身的碧芒亦給壓了下去,可是他雙袖一指,楚輕侯還是不由自主退開了。

留侯反迫了前去,雙袖疾揮,楚輕侯又被迫退了半丈,劍勢亦亂,留侯的身形緊接欺上,身形毒蛇般翻騰,左手壓住了劍勢,右手插向楚輕侯的咽喉。

蕭十三接連七刀都追不上留侯的身形,楚輕侯一閃再閃,亦擺月兌不開留侯的雙手,眼看便是凶多吉少,一劍突然從旁飛來,斬向留侯雙臂!

是芭蕉的劍!

他與芍藥一直在蕭十三身旁協助保護紅葉,阻止那些活尸接近蕭十三,現在蕭十三撲擊留侯,當然亦跟了過來,一見楚輕侯危急,忙飛身上前搶救。

雖然他用的並下是「龍泉」那樣的寶劍,但雙手執劍全力劈下,亦大有無堅不摧,開碑裂石的威勢!

留侯並沒有硬接,身子卻竟然猶如棉絮似的,迎著激蕩的劍風飄開兩尺。

芭蕉這一劍立時斬空。

留侯的右手仍然插前,但因為這一動,已然夠不上,從楚輕侯咽喉旁邊插空,說險,當真是凶險至極!

楚輕侯半身立轉,龍泉劍匹練般劃破長空,迎面回斬留侯,芭蕉的劍同時又攔腰劈到!

還有蕭十三的刀!

刀勢猶如奔雷,急斬留侯腦袋,快而狠!

若換是一般武林高手,在這兩劍一刀擊下,縱然武功猶在蕭十三之上,只怕亦難以討好。

留侯卻是一個轉身便已閃開去。

楚輕侯劍勢未絕,緊接著追擊,蕭十三的刀勢也一樣還有變化。

芭蕉的武功稍遜,但亦很快追上前來。

留侯又只是飄然一晃,便躲開楚輕侯、蕭十三刀劍合擊。

大法師的雙掌也就在這時候攻到,他雙掌合在一起,掌勢末到,三道銀光已射至

那是琵琶的弦線,夾在大法師雙掌之間,竟猶如三支錐子似的!

留侯似乎沒有在意,左袖一揚,拂向大法師雙掌。

大法師被迫開,可是那三條弦線在他的雙掌距離留侯還有兩尺之際,已然刺進了留侯肋下!

他一退,那三條弦線亦月兌出,尖端寸許赫然都染著鮮血。

留侯臉色即時一變,目光一轉,落在大法師臉上,道︰「琵琶,想不到你也如此陰險,不怕數十年道行盡喪,打入十八層地獄?」

大法師誦一聲佛號,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好一張利嘴。」留侯說話間身形不停,又閃開了刀劍的十四擊。

大法師旋即欺回,三條弦線插向留侯的雙楮、眉心,留侯沒有接,楚輕侯的龍泉劍正從一旁斬下去,他若是應付那三條弦線,不難就傷在那一劍之下。

他卻只是一閃便已將這些攻勢化解,蕭十三的刀,芭蕉的劍緊接著在那邊攻了過來。

留侯月復背受敵,卻仍能應付自如。

蕭十三刀稱無敵,楚輕侯也被譽為年輕一輩武功最高強的一個,大法師的武功顯然又在二人之上,芭蕉不算,就是這三人聯手,已足以縱橫天下,留侯若非異物,早已伏誅。

也就因此,他的身子能夠飄飛于半空,能夠向任何的角度屈伸,要令他受傷,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輕侯能夠刺他一劍,是因為當時他一心要大法師在笑聲下像琵琶弦斷般心膽俱喪,大法師能夠以斷弦傷他,也只因為他除了楚輕侯的龍泉劍之外,並沒有將其他的兵器放在眼內!

這已經說明了一件事,他雖然成魔,仍然有人的弱點,如驕傲,如精神分散,也不像傳說中的妖魔那樣,能夠知道過去未來,洞悉別人的心意。

他更不能呼風喚雨,飛砂走石,否則蕭十三、楚輕侯他們早已粉身碎骨。

但他卻能人之所不能。

這也是蕭十三他們既放心,又不能不擔心的地方。

他們仍然在全力撲擊,希望盡全力,在今夜將留侯消滅!

留侯當然明白這一點,他也似乎已看出,這樣打下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再閃蕭十三的刀,芭蕉的劍,身形就往上拔起!

大法師、楚輕侯、芭蕉緊接著拔起來。

留侯凌空翻身,讓開了楚輕侯的劍,閃開了大法師的弦線,卻沒有理會芭蕉。

芭蕉的劍的確對他起不了什麼作用,可是,芭蕉就在那會子,福至心靈,突然將他脖子上掛著的那串佛珠擲向留侯的後心。

留侯若是多看芭蕉一眼,一定會閃過這一串佛珠,可是他連看也不屑看芭蕉一眼,不過剎那間他仍然有所覺,匆忙中往旁一側。

那串佛珠仍擊在留侯的左肩上,一股白煙陡然冒起來,剎那間出現了一個燒焦的圓洞,留侯同時發出了一聲怪叫,身子往下急墜了下來。

楚輕侯把握機會,凌空一擰腰,一劍急斬向留侯腦袋!

大法師相繼撲到,三條線弦從掌中飛出,飛射向留侯後背。

留侯墜下了兩丈,眼看便要著地,身形突然一偏,一旁貼地斜射了出去,這一下變化之迅速,實在匪夷所思!

楚輕侯一劍立時斬空,斬向地面,劍風所及,一蓬砂土疾揚了起來。

大法師的兩條弦線同時射至,直沒入泥土中,還有的一條卻射進了留侯的左腳內。

留侯一聲不發地,雙袖展開,沖天而起!

他的身形那一射已在四丈之外,沒有人能夠追得及,而他沖天直起時,雙袖一回,竟然向那個天塹下投去!

大法師雙掌一分,身形著地亦射出,到天塹邊緣,手中已多了一弓一箭。

箭鏃也已在燃燒,大法師彎弓搭箭,「咻」的一箭,疾射向留侯後腦!

箭急如流星,留侯的反應也下慢,身形猛一偏,箭從他右肩上射過,箭上的火焰卻已燃著了他肩頭的衣服!

剎那間他又發出了一聲怪叫,身形疾往下飛投,其急如箭。

天塹下五色帆只見一片火焰,照耀得周圍一片通明!

火光閃爍中,留侯竟似向那一片火焰投去,眨眼便不見了。

蕭十三、楚輕侯、芭蕉還有好些火龍寨的武士都已經擁到天塹邊緣,看在眼內,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歡呼。

一蓬火焰旋即從天塹下冒起來。

又一陣歡呼,有些武士更將手中長刀舉起來,不住地揮舞。

大法師卻一言也不發,臉上也沒有絲毫喜色,楚輕侯一旁看在眼內,奇怪道︰「師父,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妥?」

大法師沒有回答,轉身緩步走回去,楚輕侯亦步亦趨。

蕭十三先沒有在意,後突然在意,回頭望著大法師,道︰「琵琶」

大法師腳步一頓,俯身從地上拾起了芭蕉擲出的那串佛珠。

那串佛珠沒有大法師平日所持的那一串那麼晶瑩,但一看也知不是凡品,現在卻竟然像給烈火燒過似的,變得焦黑無光。

楚輕侯月兌口道︰「怎會這樣的?」

大法師淡然一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會這樣。」

芭蕉走了過來,看在眼內,惶恐地道︰「師父……」

大法師揮手止住,道︰「你沒有做錯,若不是你擲出這一串佛珠,留侯真還不知要斗到什麼時候。」

芭蕉囁嚅道︰「但這串佛珠……」

「無論什麼事,要成功,總難免有些犧牲。」大法師一揚手,那串佛珠粉層般灑落地上。

蕭十三亦走了過來,聞言大笑道︰「琵琶,我們真的已成功除去了這個妖魂?」

大法師淡然笑道︰「我們事實上已成功趕走了他們,而且令他受了傷。」

蕭十三一怔道︰「他不是已經葬身火海?」

大法師道︰「若是他真的是投身那一片火焰中,說不定真的會灰飛煙滅。」

「他難道沒有?」

大法師又笑了一笑道︰「這一次,他雖然大受打擊,大概還不致于百念俱灰,自尋短見。」

蕭十三怔在那里。

楚輕侯月兌口問道︰「可是他顯然投身火焰……」

「眼見為實,這句話有時不一定對的。」大法師倏然將右掌抬起攤平,輕吹了一口氣,掌中殘余的珠灰揚起來,從楚輕侯眼前飄過。

楚輕侯的視線不由得一陣朦朧,月兌口道︰「弟子明白了,是那些煙影響了我們的視線。」

大法師說道︰「飛揚的烈焰也有影響的。」

楚輕侯一皺眉道︰「師父看我們能否將他追上?」

大法師道︰「他受傷之後仍能夠飛翔,何況,即使他走不動,還有蝙蝠?」

「大師兄?」楚輕侯一怔。

大法師一聲嘆息,道︰「他已經不是你們的大師兄,已經變成了留侯的奴隸。」

楚輕侯亦自嘆息,芭蕉忍不住問道︰「師父多年的苦心,難道竟然一點作用也沒有?」

大法師淡然一笑,道︰「師父根本就沒有成功,否則又何須用石牢將他囚起來。」

芭蕉再問道︰「那大師兄最後到底會變成怎樣?」

「留侯要他變成怎樣便變成怎樣。」大法師顯得那麼無可奈何。

芭蕉頹然垂下頭,看來竟然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

大法師的目光一落,道︰「你們師兄弟五人,除了輕侯之外,每一個為師都放心不下。」

芭蕉渾身一震,抬起頭來,大法師接著道︰「玉硯聰明命薄,蝙蝠與芍藥卻天賦魔性,只是輕重不同,至于你,卻未免太多情了。」

楚輕侯插口道︰「多情並沒有什麼不好。」

「多才惹得多愁,多情便有多憂。」大法師意猶未盡,卻沒有說下去。

蕭十三追問道︰「琵琶,這妖魂一日下除,我們都勢難安寢,到這個地步,又如何是好?」

大法師沉吟道︰「我們唯一放心的就是,他絕不會罷休,即使我們不去找他,傷愈之後,他也一定會再來找我們。」

蕭十三道︰「坐以待斃,終究不是辦法。」

大法師道︰「明天一早,你可以著人遍搜各地,但日落之前,卻必須撤返火龍寨內。」

蕭十三道︰「只怕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既然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也只有盡人力而為。」

一頓,接著-道︰「開路!」

大法師的語聲雖不高,但所有火龍寨武士俱都听得清楚,早已停下了歡呼,蕭十三一聲令下,立時分出一部分人,向樹林奔去。

樹林中已經燃起了多處火頭,一發不可收拾,那些武士迅速沖前,披荊斬棘,將燃著的樹枝斬下挑開,劈開了一條通路。

蕭十三一眾向前-動。

那些馬匹仍然停留在林外,全都不安地踢著腳,發出一下下悶嘶。

一直到蕭十三、大法師他們走出樹林,那些馬匹才安靜下來。

蕭十三回頭一瞥,突然一聲嘆息,道︰「留侯若是仍然在這片樹林之內,倒是不枉這一場大火。」

大法師無言頷首。

蕭十三目光一轉,道︰「這數里樹林要保存下來也不是沒有辦法。」

大法師道︰「派兩隊人馬將樹林兩邊的火路截斷就是。」

蕭十三點點頭。

沈宇一旁插口道︰「這個時候我們要不要保存一些實力,應付明日搜索?」

蕭十三搖頭道︰「明天的搜索,未必會有什麼收獲,樹林中也有無數生靈,我們這也可說是做了一件好事。」

沈宇無言,蕭十三一聲嘆息,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大哥放心。」沈宇退下。

片刻之後,眾人紛紛上馬起程。

塵土飛揚,馬蹄雷鳴,每個人的心情看來都很沉重,大法師也沒有例外。

火龍寨一向出了名的固若金湯,即使蕭十三不在,有那些武士,亦足以保護火龍寨的安全。

可是,火龍寨現在卻將所有婦孺送出寨外。

那些武士盡避一個個都表現得很冷靜,很有規律,老人家與小孩子都難免露出驚訝的神色。

自建立以來,火龍寨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事。

這是樹林一戰之後的第二天清晨。

蕭十三、大法師經過半個時辰的商議,終于決定了采取這個行動,把寨中老弱一輩先行疏散。

留侯傷愈之後,必定會采取報復,那將會是怎樣的一種報復,雖然尚未肯定,他們還是得采取預防措施,以免措手不及。

疏散老弱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將寨中的精英集中在紅葉小築附近的楓林中,準備弩箭火把,以應付留侯的襲擊。

這個措施當然是在入夜之後才實施,與之同時,楓林外已經燃亮了七七四百九十盞燈籠。

這些燈籠一亮起來,紅葉小築周圍非但亮如白晝,而且仿佛籠罩在一重光幕之中,那種光,看來竟有如實質,牢不可破,但只是看來而已,楚安隨隨便便就走了出去。

他其實並沒有受傷,只是驚慌、饑餓再加上長途跋涉,所以,到了火龍寨便再也支持不住。

經過休息,他現在已完全恢復,以他的年紀,本來就在疏散之列,可是他怎肯離開,怎麼也要守候在楚輕侯身旁。

他是那麼的固執,楚輕侯只有讓他留下!

入夜之後,每一個人都是顯得那麼緊張,楚安卻不知道他臥在床上的一段時間出了什麼事,所以他到處去打听。

他本來可以問楚輕侯,但他卻看出楚輕侯的心情非常壞,而且正忙著照顧紅葉,只好走出來向其他人打听。

火龍寨中,他比較熟悉的除了蕭十三父女,就只有楊天。

楊天更忙碌,伴著大法師,到處逡巡,看那兒需要重新安排或者怎樣。

楚安只有在那些武士之間徘徊,反正那些人現在還是閑著,他相信總會有一個肯陪他談談。

他沒有失望,而且非但一個,七八個之多,他們知道他是楚輕侯的僕人,一齊從孤島上逃出來的,所以他們也希望楚安告訴一些那個孤島上的事情。

楚安的口舌並不靈活,只是孤島上所發生的事情本身已很吸引人。

但比起火龍寨發生的事情,楚輕侯主僕在孤島的遭遇又算不了什麼,所以楚安離開的時候,難免有些兒失魂落魄,竟是往林外走去。

這時候,那些武士方在談論著孤島上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在意。

其他的武士也沒有。

燈光輝煌,令人難以迫視,何況所有的人都應該知道燈陣外是危險地帶,不應該闖出去。

出了燈陣,楚安繼續前行,左看看,右看看。

周圍的屋子一片黑暗,一點燈光也不見,只是向著燈陣的那邊被照耀得一片銀白。

一陣冷風吹來,楚安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神智一清,月兌口一聲道︰「哎,怎麼我走到了這里?」

他慌忙回顧一眼,看不見有異。

「還是趕快溜回去安全。」他一縮脖子,往前方再看一眼,方轉過身子。

這一轉,幾乎就撞在一個人的身上,楚安隨手一推,道︰「怎麼你也走出……」

他本是一片好心,叫那個人回頭走,但話說到一半,突然發覺那個人衣衫非常奪目。

「錦衣」他霍地拾起頭,就看見了留侯那張猶如碧玉雕琢成的臉龐。

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

楚安倒退了三步,怪叫一聲,緊握著兩個拳頭,咬緊牙齦,便要沖過留侯身邊。

留侯冷冷一笑,也不見怎樣動作,便已橫在楚安面前。

楚安接連幾次都是沖不過留侯,心膽俱喪,失聲大叫道︰「救命」

留侯冷冷一笑,道︰「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你的命!」一手模向楚安的咽喉。

楚安一聲怪叫,往後倒退,留侯沒有動,剎那間突然消失無蹤。

楚安一呆,一喜,發足前奔,那知道,身形才動,就發覺衣領一緊,仿佛被抓住,立時又怪叫起來。

他一面叫一面掙扎,拳肘往後亂撞,卻什麼也沒有踫上,回頭一望,也沒有看見什麼,衣領卻只是給一根長長的樹木橫枝鉤著。

他松過口氣,伸手一把將領子拉破,方待再轉身奔前,一個身子已然往上升起來。

「救命」楚安月兌口大叫,身形旋即一個風車大轉,變了頭下腳上,往下撞去。

他的頭距離地面只有六尺,但這一下若是撞實,亦不難腦漿橫飛。

這一撞實在太猛烈,奇怪的是,勢頭突然又停下來。

這一停,他整個身子亦突然失去了支撐似的,橫摔在地上。

楚安也知道是留侯在作怪,趴在地上,一個身子不停在顫抖。

然後,他又看見了留侯那襲錦衣出現在眼前,再上望,留侯奇跡般的出現了。

「颼」的一聲,一支箭即時往留侯後心射來,留侯右手猛一翻,衣袖「啪」地正擊在箭上!

火焰立滅,箭一側,射進地面,沒入一半之多。

這一箭的勁道實在驚人。

除了大法師,相信就只有蕭十三與楚輕侯才能夠射出這樣的一箭。

大法師高立在一株楓樹之上,手中並無弓箭。

楚輕侯受命不得離開紅葉小築,經過前次的教訓,當然絕不會再犯錯。

這一箭正是由蕭十三射出來的。

楓林中,每一個人都听到楚安的呼叫,刀已出鞘,箭已在弦,卻只怕誤傷楚安,蕭十三也等到楚安趴在地上,才射出這一箭。

一箭落空,第二箭迅速上弦,緊接著射出。

留侯緩緩轉過半身,看著這箭迎面射來,吹出了一口氣。

箭上的火焰立時被吹滅,留侯二指一並,將箭夾個正著,一抖,「啪」的一聲,那支箭竟然齊中斷成了兩截。

留侯接著將手一翻,夾在指縫間那截斷箭「嗤」地射進夜空下見了。

蕭十三看在眼內,取餅第三支箭,還未射出,大法師已然落在他身旁。

「琵琶,你來!」蕭十三將弓箭遞給大法師。

大法師無言接過弓箭,看準了目標,開張弓如滿月,手一松,那支箭「咻」地射向留侯面門!

留侯仍然不閃避,雙掌陡拍,「叭」的一聲,竟然將那支箭拍在雙掌之中,硬硬拍斷。

蕭十三看得真切,冷冷道︰「好一個老怪物,出手竟如此敏捷準確。」

大法師突然問道︰「有一件事,不知你有沒有在意?」

蕭十三道︰「你是說這個老怪物的本領。好像一天比一天高強?」

「不錯」大法師將弓放下。

「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這勉強只能解釋,他在孤島上雖然成形,還未成熟,現在是一天比一天成熟,本領也因此而日趨高強。」

「不可思議」

大法師接著又正色道︰「另外一件事,也許你亦已留意到,他的相貌也顯著不同。」

蕭十三心頭一動,月兌口道︰「不錯,最初見他,臉色只是青白,現在卻猶如碧玉一樣,一雙眼楮亦由磷火轉變成現在的火焰般輝煌。」

大法師忽然嘆了一口氣。

蕭十三追問道︰「再下去,他又將變成什麼樣?」

「不知道。」大法師嘆了一口氣,道︰「但可以肯定,到下次月圓的時候我們若是仍然不能夠將他消滅,只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的意思是說,到時候誰也沒有辦法將他制服?」

大法師道︰「也許還有人,但肯定絕不是我。」

蕭十三心頭大震,道︰「連你也不成,還有誰?」

「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蕭十三濃眉深鎖,嘟喃道︰「听你這口氣,他若是遲一點采取行動,豈下是更好?」

「應該是。」大法師沉吟道︰「他所以這樣急著到來,也許是有他萬不得已的苦衷,但亦不無可能,他性情實在太暴躁,急不可待。」

蕭十三點點頭,突又問道︰「會不會他根本不知道有這種變化?」

大法師道︰「這種可能並不高,但亦非完全不可能。」

「不過,現在他總該發覺了。」

大法師無言頷首,蕭十三接著道︰「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到他發現自己無敵天下,說不定會改變初衷,不會再打紅葉主意。」

「那除非他找到了第二個比火龍寨更龐大的勢力。」

「他那麼有本領,還用得著我們去幫忙嗎?」

大法師倏然道︰「縱使他本領再好,終究孤掌難鳴,沒有你們幫助,即使他夜行千里,殺人成千上萬,也只是一個惡魔,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而已。」

蕭十三恍然地說道︰「我明白這道理了,一雙手縱然再快,也終究是一雙手,但若是有我們可以指派,他就是下動手,一聲令下,亦可以片刻之間,令千萬人頭落地。」

「正是如此。」

「倘若他真的能夠成功,君臨天下,動念之間豈非更就可以血流成河,尸橫遍野?」

「不錯。」

「我姓蕭的除非已完全沒有人性,否則也不能讓他得逞。」蕭十三雙拳緊握,說得很肯定。

說話間,楚安已經平空升起來,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將他托上半空。

留侯左手背負,右掌正平胸抬起來,楚安也就是在他抬掌同時離開了地面,他手腳不停掙扎,但始終都不能夠擺月兌這股魔力。

他仍然在叫,嗓子都已經變得嘶啞。

留侯本來在等第四支箭,現在已經等得不耐煩,他只是緩緩地抬起右掌,楚安卻越升越高,離地兩丈,才停了下來。

蕭十三的目光沒有離開過楚安,雙拳一松再一握,看樣子便要撲出,大法師將他按住,道︰「即使你動作再快,也快不過留侯的手。」

「總不能見死不救。」

大法師嘆息道︰「他正是要我們沖出去救人。」

「這對他有何好處?」

「那他就可以假我們之力,將這個燈陣摧毀。」大法師一再嘆息道︰「燈陣一毀,我們的實力勢必分散,難免有大量的死傷。」

蕭十三不能不點頭,道︰「這個老怪物行動的迅速遠在你我之上,你我也實在難以同時兼顧這許多的人。」

蕭十三一頓一嘆,道︰「早叫楚安離開這兒,不肯也就罷了,又不肯接受我們的勸告,擅自走出燈陣」

大法師亦自一嘆,道︰「也許他出了燈陣也未發覺,到發覺的時候,已經為留侯發現。」

「我們難道就看著他這樣倒在留侯的手下?」

「他生死只在留侯一念之間,有誰能夠在留侯動念剎那間,將他救下來?」大法師搖頭道。

蕭十三苦笑道︰「這難道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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