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皇染艷 第五章
清晨的曙光透過竹編的窗欞,篩成-絲絲的光束,稀疏地落在木子宓酸軟的身子上。
她艱辛地翻了個身,忽地觸踫到一具男人般的堅實身體,她不禁搖頭輕輕地咧開嘴,傻嗔著自己的錯覺。這身旁的人應該是宸兒呀,怎會是個男人?她不禁再次地笑著。
可怎麼地,總覺得似乎有人正盯著她的臉看,她心里頭猜想八成又是宸兒在玩她,她也不以為意,不露聲色地將小手往對方的腰間抓去,定要給宸兒來個措手不及。
可她這一抓,她可抓到什麼了,是木棒嗎?可也沒模過這麼軟、觸感這麼好的木棒,宸兒沒事在身上放著木棒防身的嗎?
木子宓絲毫不覺有異,小手更是淘氣地欲將木棒抽出,孰知這軟軟的木棒竟驀地變硬,而她的耳邊更是沉沉傳來厚重的噴息聲,這下子再如何想睡,她也得睜開眼來瞧個仔細不可。
她若是假寐倒還好,可她偏是睡胡涂了,忘了身在何方。
才-張眼,便瞧見一張俊秀爾雅的臉偎在她的眼前,嚇得她不禁錯愕,嚇得連該如何反應全都忘得一干二淨。
"早呀。"伊于棠嘴角邪佞的笑意浮現,大手不安分的輕旋著她柔軟……
"你……"她睜著一雙水波瀲灩的眼眸直瞅著他的一舉一動,微張的小口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伊于棠!"瞧著他衣衫不整的模樣,她終于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他要了她的身子!
"在下是伊于棠。"
伊于棠的濃眉一挑、眼一斂、唇一勾,端詳著她臉上驚懼的神情,不覺得大笑了兩聲,隨即自個兒一愣……
他曾幾何時不曾如此地笑過了?
自從天人永隔的那一夜起,他的一顆心早已被仇恨禁錮,只是區區一個小乞兒,為何卻能如此地挑動他的心?
"你、你在做什麼?"木子宓全身僵硬,只是拿著一雙水漾的大眼瞅著他看,全然不知她全身的赤果。
"我在做什麼?"听了她的問話伊于棠驀地回神,嘴角再次浮現不安好心的笑意。
"你明明……"她那水漾的大跟,仿若儲著一池春水,一擰便會有池水溢出。
木子宓的雙跟緊鎖著擱在她胸上的大手,瞧著那無恥的手正在她的胸上細柔捻搓著,淚水也跟著即將決堤……
情不自禁地,她抓住薄被承受他的沖擊,共赴極樂之地……
良久——
伊于棠坐起身,仍止不住那一波波朝他襲來的安定感,說不出這是種什麼感覺,可他確是相當喜歡,盡避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乞兒,只是一位處處抗拒他、杵逆他的頑劣女子,可卻又是他萬中選一的押寨夫人。
想不到他只是依照著娘親過世前的心願完婚,竟讓他尋到了如此的一位俏佳人,這老天……還是待他不薄呀。
伊于棠一絲不掛地站起身,看著地上散放著木子宓那一套破舊不堪的衣裳,隨即打定了主意。來到了竹制的櫥櫃,拿了一套衣裳扔至床上。
"衣服放在床邊,你自個兒拿吧。"
"這不是我的衣服,"木子宓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瞧見了這床頭邊的衣裳,不禁拿起來比了又比。
"那是我的,你就將就點吧。"伊于棠自那櫥櫃里,旋即又拿出-一套黑色的衣裳,走至木子宓的身旁。
"你沒穿衣服!"她的聲音登時拔尖。
天啊,他真是太不知羞恥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露體地四處走動,他……他還有沒有廉恥呀?!
她已經閉上了眼等著他穿上衣服,他居然……居然……他腿間的溫熱堅挺,似乎就是她方才緊握在手中的木棒……
天啊,她方才還對著那東西又搓、又揉。嗚……她不要活了,簡直是羞死人了。
"這麼吃驚?"他的唇角斜斜地勾勒出迷人的豐采。
"咱們都成夫妻了,你還怕什麼?"
"誰和你是夫妻來著?"木子宓不禁大叫,驚懼的眼眸望著他赤果果的身形,極度的驚嚇令她忘了他一身的赤果。
"一位雲英未嫁的姑娘,同一個男人耗在床上-整夜,你說你還會有人要嗎?"伊于棠倚在她的身旁。
可嬤嬤說過,必須拜過堂才算成親。可她和他並沒有拜堂,也就是說她和他仍不是夫妻。
她從來沒想過要與人成親,雖然讓他得了便宜,但只要她不說,不就沒人曉得這件事了?待她下山之後,她只要躲起來,讓他再也找不著她的人,她便可以像往常那般地同宸兒和嬤嬤生活,再也不怕他逼婚了。
"還有什麼事?"伊于棠瞧她靈潔的大眼中閃三抹詭譎的光芒,立時猜著她的心思"你可j想逃走,若是你逃了,我會逮在你之前將你妹子大卸八塊,讓你後悔你那錯誤的決定。"
"你!"木子宓一愕,不懂他為何會明白她的心思。
她的清澈大眼怯怯地看著他寒如星辰的眼眸,不禁心神一蕩,他的臉是如此地攝人心魂,為何口中卻老是吐出如此慘無人道的話語。
"快穿上衣裳,若是待會兒著涼可麻煩了。"他淡淡地撇下-句話,隨即套上全黑的勁裝。
"你又要去打家劫舍了?"瞧他一身和那日-般的勁裝,再憶起昨日他和樊仲冥的對話,讓她想起他今日有要事欲辦,或許她可以趁著這個空檔,找到逃出去的機會。
可怪極了,昨兒個他如此傷她,現在她倒不覺得厭惡他,或是怨恨他,是因為大伙兒同是大涯淪落人的緣故嗎?
"嘖,你昨日躲在門外墾听到了多少?"伊于棠整裝完畢,瞧她仍未著裝,索性坐在她的身旁等她。
不知怎地,他似乎漸漸愛上這種有她相伴的口子。
她會哭、會鬧還會同他耍著性子,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向他的耐性做著嚴酷的考驗,他雖然感到氣惱,卻不會對她感到厭倦,甚至越是接近她,他就越肯定自己是挖到寶了。
她給他的某種異樣感覺,是相當陌生的,可這一切都無妨,她肯定可以給他乏善可陳的生活,帶來點不一樣的活力。
待他鏟除了赤虎寨,完成了娘親最後的心願,他便要遠離這一切帶著她從良,無關乎她肯或不肯,屆時定要有她的相伴。
"只听到你今日要到九龍山下……"木子宓吶吶地開口。
她真是氣極了,雖然她已經知道這個寨位于九龍山上,可她偏不曉得九龍山在哪,更不可能知道九龍山離京城有多遠,這叫她要如何回到京城外的山洞呢?她甚至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呀!
"你可知九龍山位于何處?"
伊于棠湊近了她的身子,滿足地汲取著她身上屬于他的氣味,仿若她的身子已被他所戳印,宣告她已是他的人了一般。
"不曉得。"木子宓白了他一眼。
若是知曉了,她還會待在這里嗎?
伊于棠低笑了兩聲,對于她的反應和生動的表情,他簡直像是看上了癮而欲罷不能。"這兒便是九龍山。"
"我當然知道這里是九龍山,可是我不知道京城是在九龍山的哪個方向。"木子宓杏眼圓瞪,壓根兒忘了跟前的男人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山賊,忘了山賊的泯滅人性。
習慣了他偶有的溫柔,再加上他溫文爾雅的外貌,她都快要忘了他是個山賊,是個殺人如麻的惡鬼。
"起來將衣裳穿上吧,待我下次下山,我再替你找幾件較合適的衣裳。"伊于棠拉起她的身子。
"你走開,我自個兒穿。"被他這麼一扯,木子宓身上的被子倏地落地,羞赧不安的她趕緊再將被子拉起。
伊于棠盯著她好半晌,玩味著她活中的意思,敢情她是在命令他了?他笑了笑,離開床畔背對著木子宓,好讓她在自己的視線之外趕緊著裝。
一來是為了還有要事得辦;二來則是怕自己會把持不住滿腔欲火,到時還會再要了她一次。若不是顧及她是個初識人事的處子,他可真沒有這般好雅致如此溫柔地待她。
這突來的溫柔連他都怕了,甚而不敢相信這是他會做出的事。
他是個惡鬼,自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起,他便已卸下人性的桎梏,只為能讓自己完全地投入征戰殺伐之間。
可她卻不斷地提醒他,他也是一個人。
留下她,不知究竟是好、是壞?
"你在想什麼?"木子宓在他背後驀地出聲。
伊于棠轉過身,瞧著已經整好裝的木子宓,嘴角不自覺地勾出-道扣人心弦的笑。
"是大了點,但倒還可以湊合、湊合。"他仔仔細細地端視著。
不知怎地,瞧著她如此的模樣,仿佛在他心中注入一道暖流,仿若帶來-種他渴望已久,卻又無法具體形容的感覺。
他只知道,擁有她便可以抓住那撲朔迷離的感覺。
"你似乎不怕我"他突出一語。
"怕呀,怕你威脅我。"若不是他老出言以宸兒的命相逼,休想她會在喪失自個兒的清白後還苟活著。
搬豎是爛命-條,若真到了生死關頭,她可也不會貪生怕死、苟延殘喘地活在人間。
伊于棠笑了笑"原來只要威脅你,就可以不用擔心你會連夜竄逃。"
木子宓悶聲不響,心里頭卻已有一套想法︰她便是要松懈了他對她的監視以便能回到京城,盡避不識路也無妨,她總會有法子找到回家的路-
想到嬤嬤,木子宓不禁心痛。嬤嬤的身子越來越差,而她又驀地消失了個把月,不知嬤嬤會如何擔心?
"走吧!"瞧她不吭一聲,伊于棠索性拉著她走出木屋往大廳的方向前去。
"去哪?"他健步如飛地拉著她的小手,她也只能跟在他的身後小跑步才能追趕得上。
"一同打家劫舍去。"要讓她真心的與他一起,倒不如先讓她成為他的同伴,她便再也走不了了。
"我可不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你放手、放手。"木子宓的另一只小手,對著他的背又是捶、又是打的,儼然不將他放在眼里。
"對了。"像是想起了什麼,他驀地停下腳步。"可別告訴別人你是女兒身,否則連我也不一定保得了你。"
魍魎寨里只有男人,不能有女人,就算是他也不能例外!
"我知道。"她會傻得到處去宣揚她是個女人嗎?"可是我不要去九龍山下。"
"這可是個機會,我可是在教你如何下山呢!"伊于棠的嘴角再次勾起攝人的笑,俊秀的面容美得令人折服。
木子宓一听,覺得還挺有道理的,可他會對她那麼好嗎?
"真的?"
伊于棠笑而不答,再見她那疑信參半的模樣,不禁放聲大笑,拉住她的手更加緊緊地握著。
而聚集于大廳的山賊們,莫不被他爽朗的笑聲給震懾住了。
"大當家今兒個是怎麼了?"山魃不禁問著身旁的樊仲冥。
"這……"樊仲冥不禁語塞。
他能說嗎?大伙兒都以為那乞兒是個少年,可唯有他和大當家知曉她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姑娘家,這能說嗎?-
行人約莫十來個,皆身著勁裝、騎乘駿馬,快步飛馳在峻峭的崖壁,,馬兒像是極熟悉這山路,一會兒躍上、-會兒翻下,面臨谷地時更是凌空-跳,壓根兒不把崎嶇的地形放在眼底。
穿過溪澗、踏過山川,這路不成路、地不成地的地方狂奔著,盡避木子宓死命地努力記下路線,卻立即被眼前看似一模一樣的景物給混亂。
"為什麼不走山路?"終于忍受不住地抬起清瀅的大眼,斜睨著她身後的伊于棠。
"丫頭,你真以為我會讓你知道下山的路?"伊于棠瞧著她,緩緩地扯出一抹極為寵溺的笑容。
由于一人向來是騎馬出戰,可木子宓又不曾有過騎馬的經驗,遂只好與伊于棠同駕。
"話可不是這麼說。"木子宓沉下臉,將視線自他迷人的俊臉上調開。"這路如此崎嶇不平,難保我們不會被摔下山谷。"
她可不是存心觸他霉頭,放眼望去,活像是在小山壑之間急行飛躍,淮曉得會不會有哪匹馬忘了起腿,他們便活生生地掉下山崖呢。
她可不想在賠了清白之後,尚未看到嬤嬤和宸兒之前,便給摔死在山底,那豈刁不冤大了。
"放心吧,馬兒們對這兒的路熟得就像在自個家中逛-般,即使閉上眼楮也無妨。"伊于棠笑了笑,伸出大手將她的身子挨得更近自己些。
"你的大手。"感覺腰間一陣緊縮,木子宓隨即按住他不安分的大手,生怕他又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真是奇、真是怪,怎地他如此調戲她,她竟不覺得惱怒?難不成她是被他給同化了,習慣了他如此的對待?
"下馬了,還在發什麼愣呀?"伊于棠輕喊道。
木子宓頓時清醒,她望向前方不知何時出現的大路。
敝了,什麼時候大伙兒都下馬了?
怎地在她發呆的時候,時間總過得特別快?
她望著這群山賊齊心協力地將馬匹藏在一處不顯目的地方,隨後又快速地隱人山林之間,像是在-旁窺伺著什麼。
"還沒看夠嗎?"伊于棠-手拉住韁繩,-手則扶住她的腰。
"我自個兒會下馬,不用你幫我。"木子宓氣道。
不知何因,她看著不知何時下馬的伊于棠,每當瞧見他臉上那一抹俊朗邪魅的笑,她總會覺得無端氣惱。
以往只覺得那般的笑容落拓迷人,怎地現下瞧起來竟是如此刺眼?
木子宓甩開他放在她腰間的大手,隨即自馬背上一躍,還翻了個圈,平穩地落在路面間。
"好身手!"伊于棠毫不吝嗇地給予贊賞,隨即派遣身旁的人將那馬兒藏在隱密的山林之間。
木子宓瞧了他一眼,悶聲不響、只是拿著一雙如秋水般無塵的眸子瞅著他。
她的身手當然好、畢竟她並不是個大家閨秀,而是個淪落街頭的乞兒,無人相助的情況下,當然得更勤于練武保身。
"大當家,山下的探子已經打了暗號回來,想必人也快到了。"樊仲冥拿著探子傳回來的飛鴿向前跟伊于棠報告。
"好,讓我瞧瞧你們的表現。"
伊于棠挑起濃眉,嘴角邊沁著一抹喜戰嗜亂的笑意,木子宓看在眼中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真是方才那位與她閑談笑鬧的伊于棠?剎那之間,在他暗沉的背後,她仿佛瞧見了修羅的嗤笑。
伊于棠逐步走向木子宓,摟著她僵硬的身子隱人一旁的林子里,等著一場即將來臨的廝殺。
"怎麼了?"伊于棠不解她為何前後落差如此之大,方才還伶牙俐齒地同他你來我往地斗著嘴,怎地一下便成了個溫靜無浯的小娘子?
木子宓蹲坐在他的身旁,抬起剔亮的眸子望著他,心中不禁升起一陣錯愕——他的改變何以如此之大?
她都快要忘記他是個山賊,在剎那之間她還以為她可以一直同他毫無顧忌地笑鬧闊談下去,現下她覺得-切都不對勁了,可究竟是哪里不對勁,-時她也說不上來。
他原本便是個山賊,姑且不論當初他為何會淪為山賊,但事實擺在眼前,讓她不得不承認他早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山賊;不但奸婬擄掠,還強搶民女,做盡-些喪心病狂、令人發指的繆事!
而她竟然會覺得或許只是情勢所逼,而讓他誤打誤撞地成了個山賊。
對于不斷替他辯解的自己,她更是覺得無法原諒!
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他強擄她回來的,甚至還以宸兒的性命為威脅,讓她賠上了自個兒的清白;還有,其它山賊在大廳上對那群姑娘們慘無人道的對待,他非但不加以阻止,甚而還坐在大廳上看著那群人的一舉一動,活像是在看一出戲。
如此十惡不赦的人,她還在替他求什麼情?
可她真的不恨他、不怨他,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同情他、憐惜他,畢竟同為天涯淪落人,倒也讓她惺惺相惜。
盡避這命運捉弄人,他怎麼也不能以牙還牙、以暴制暴呀,這冤冤相報何時能了?嗚……好亂,她的心里頭亂得不成章法,亂得什麼也不願再想。
"你為什麼會當山賊?"厘不清頭緒,干脆問他吧。
木子宓斜仰著螓首,兩泓秋水漆黑剔亮地瞅著伊于棠。
不料她有這麼-問,伊于棠先是-愣,臉色登時冷硬地沉默了半晌,待他想回答時,這處傳來了陣雜亂的馬蹄聲,他又隨即停口,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待會兒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