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五痞少 第九章
以為她不會走?
斑哼,她就走給他瞧,教他一早醒來之後便找不著人,看誰幫他打水洗臉去,看誰幫他張羅早膳!
可……
褚劍兒走著走,停在茅屋和前頭村落中間的小徑上,不自覺地蹙起眉思忖著;倘若真沒有人替他張羅打理身旁的事,他該要怎麼辦才好?
抬頭看著頭上一片灰蒙蒙的天際,她不禁猶豫了。
可惡,腿就長在她身上,她想走就走,豈會走不了?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擔心他呀,擔心他的傷勢,擔心誰幫他熬藥汁,擔心誰幫他張羅早膳,誰幫他……她該不會真的著了他的道吧?
怎麼會這樣?
她無奈地仰天長嘆一口氣,拖著有幾分沉重的腳步,往還上分岔的路走進一片林子,想要讓自個兒冷靜冷靜。晃著小腦袋邊走邊想著,卻突然听到一陣細碎的對談聲,她忍不住往側邊探去。
「真是教人想不到啊!」
「可不是嗎?我還以為他們是情人,沒想到竟是……」
「也算是那麼一回事,畢竟一個當公的,一個當母的,也……也算是情人。」
「什麼叫作一個當公的,一個當母的?」小武蹙起眉,問得可起勁了。
「不就是……」方大勇搔了搔頭,也不知道該怎麼講。「就是說,兩個都是男人,可也要有一個當女的,只是……」
「只是什麼?」
「不知道到底是誰要當女的。」
「你倒是挺關心的。」身旁插入極低啞的嗓音。
「倒也不是關心,只是覺得……這姑娘家身子柔柔軟軟的多好,何必要個男人呢?」方大勇語重心長地道。「雖說君公子長得確實像極了姑娘家,但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個男人呀,手勁大得很。」
「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褚劍兒壓根兒不像是個姑娘家?」那低啞的嗓音帶了點惱意。
「可不是,難不成你覺得劍兒像個姑娘家?」方大勇驀地轉頭,雙眼霎時瞪得大若銅鈴。「劍……兒?」
劍兒什麼時候模上來的?他怎麼一點都沒發現?
「我記得昨兒個君絕五該是同你說過,我是個姑娘家了吧?」她微惱道。
听听,他倒寧可相信君絕五是個姑娘,卻不信她這正牌姑娘家?難道她真是比他還不像是個女人?
居然還說她和他之間有斷袖曖昧之情!搬豎他們就是打從心底不信她是姑娘家就對了。
她不過是著男裝罷了,倘若她換回女裝,解開束發,然後……她突地蹲子,感到欲哭無淚。自己肯定是比不過君絕五,他只消解開長發,管他身上究竟是著什麼裝扮,他那一張臉就勝她太多了。
倘若他是一個女子,相信那張傾城傾國的美顏,肯定是教眾人趨之若騖,反觀她……唉,不比了,人比人是氣死人,橫豎她就是這張臉了,多想無益,只是她實在不懂他為何想要娶她為妻。
他只是戲弄她、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她何必把他當一回事?何必當真?還真以為他要她,所以她便氣得撇下他不管?
萬一不是那麼一回事,而她現下扭頭便走,豈不是顯得她太小家子氣,又太不講江湖道義了?
必去瞧瞧他吧,要不,豈不是顯得她好似很在意?
對了,就這麼辦!
別把他的話擱在心上,不然,不就著了他的計?說不準他還在後頭笑她呢,回去瞧瞧他吧!
不過,總覺得心窩有那麼一丁點的不舒服,好似有一口氣上不來……
「劍兒,你真是個姑娘家?」
褚劍兒站起身,方抬腿要走,听見方大勇這麼問起,好不容易澆熄的火焰轟的一聲又燒上腦門。
「你眼楮瞎了不成!你看不出我是個姑娘家嗎?」她幾乎快噴出火了。
她都親口承認了,他居然還敢反問她,他是故意要氣死她不成?
敝了,君絕五沒多少時間便能夠看穿她,怎麼她和他們相處得更久,他們反倒更確信她是男兒身?
氣死她了!
褚劍兒氣得扭頭就走。
蹲在一隅的方大勇不禁搔了搔頭,問著身旁的小武︰「你看得出來嗎?」見他搖了搖頭,他又道︰「可不是嗎?」
就是看不出來嘛!
***
褚劍兒大步地走回破茅屋前,邊走便罵著,一張堪稱清秀的臉扭曲得有點猙獰,然當他走回茅屋前,卻見到大門開著。
她不解地挑起眉,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偷覷。
只見里頭有趙椿,還有施家姐妹,就連方大勇的妹妹都來湊一腳……而他,則被一群女子拱在中間笑得合不攏嘴,邪魅的俊顏仿如夏日的驕陽,刺眼亮麗得教人不敢直視。
燦爛的笑意雖是瞧在她的眼里,但卻像是扎在她的心底,隱隱約約泛著淡淡的痛,一種前所未有的痛楚滲進四肢百骸,教褚劍兒有些傻愣地繞過破茅屋,直往後頭的山徑走。
這是理所當然的,就連她都覺得君絕五這麼做是對的。
倘若要討房媳婦,自然要找年輕貌美的姑娘家,就算不求貌美,至少也要上得了台面,是不?
怎可能會瞧上她?
就說了,他肯定是戲弄她,不過是逗逗她而已,是她自個兒想太多,把他的話給當真了,還以為他真是對她……唉,胡思亂想,全是胡思亂想。
拍著額,褚劍兒緩步走到先前救他的大樹邊,倚樹斂眼發呆。
原本就是如此,可不知道是怎地,當她親眼見著這般情景,卻教她覺得有些難受。
誰都偏愛美之物吧,就連她都不例外,他……更是不用說了。
然而,既是如此,他又為何要輕薄她呢?難道他真是心性如此下流的色胚?要真是如此,那他也未免太過饑不擇食了吧!
不是她要貶低自己,事實就是如此!
唉……她到底是怎麼了?以往不是不在乎這張皮相的嗎?怎麼現在卻因為他,又忍不住在意起來。
她忍不住又拍了拍額,可盡避拍得額頭發紅,心思還是撲朔迷離得教自個兒捉模不住,煩躁得跌坐在樹邊。
「哎喲!」她一躺下去,便撞著了東西,微惱地回頭一瞧,教她不由得瞪大了眼。
咦?怎麼又有一個人?這地方的風水是出了什麼問題?怎麼老是有人躺在這附近等著人救來?
盡避心里再惱,她還是沒好氣地爬起身,縴指探向他的鼻息,發覺還有幾抹氣息,隨即拍了拍他的頰。
「喂!」既然身上沒什麼明顯的外傷,這就表示他應該只是昏厥,只是因為什麼原因,這就不得而知了,得等她喚醒他才會知道。
紹杉感覺臉上一陣痛楚,不禁蹙緊眉,張開眉眼。「別打了……」再打,他又要暈了。
「你是怎麼了?怎會暈在這兒?」見他還會回話,她更是篤定他沒有大礙。
「我……」他舌忝了舌忝有點干的唇瓣,拉下臉說道︰「我餓了好幾天,沒力氣走路……」多丟臉,這事若是讓五少知道,肯定笑得他捧月復打滾。
「那麼……」看來,她似乎是不能丟下他不管了。「先到我那兒歇會兒吧,我那兒是個簡樸的茅屋,有茶水也有些干糧。」
褚劍兒無奈地探出手,拉著虛弱無力的他站起身。
紹杉睇著他,感激地道︰「真是感謝這位公子相助,在下……啊!」突地,他哀號一聲,隨即往後一倒躺平。
她甩了甩手,擰起眉頭,忍不住在心里暗罵自己。
到底是怎麼回事?又不是頭一回听人這般稱呼自己,她在惱什麼?如今惱得失控打暈他,她豈不是得要背著他回茅屋?
這不等于是自找麻煩?
她煩躁地睇著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萬般無奈地蹲,準備要將這人給背回茅屋。
人是她打暈的,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也不能將他丟在這兒不管。真是造孽啊,這人好重!
***
「劍兒?」
門口光線半掩,躺在茅草堆上的君絕五隨即抬眼,只見褚劍兒氣喘如牛地背著個人回來,他連忙翻跳起身,丟下一群圍繞在他身旁伺候他的小泵娘。
褚劍兒冷眼睇著他,回想方才撞見的那一幕,不由得搖了搖頭,將身後的人甩下,隨即閃身到一旁,不讓君絕五有機會靠近她。
真是教人模不透他到底是什麼心思,方才還教一群姑娘給包圍,搞得像是眾星拱月一般,如今一見到她,他倒又趕緊起身,急著要撇清一切……嘖,他以為她會在乎嗎?
他要怎麼想便怎麼想,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紹杉!」
耳邊突地傳來意外的吼聲,瞬間敲醒又陷入沉思的她,她不由得微惱地拍了拍額,回頭看著他,見他就蹲在她所救的那個人身邊。
「你認識他?」褚劍兒跟著蹲在一旁。
「他是我的貼侍,只是打從我被打落山谷至今,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去向,如今他反倒是出現在這兒……」君絕五直睇著他,發覺他全身上下皆無半點傷,只在鼻梁上有一處瘀傷,還流了些鼻血。「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
仿若想到什麼,他忙回身道︰「你們先回村子去。」
那群姑娘听他這麼一說,原本還想逗留,可見他神情一凜,一個個立即扁起嘴黯然離開,離去之際還不忘瞪了褚劍兒一眼。
唷,她現下又是招誰惹誰了?
先前不是還左一聲褚大哥,右一聲褚大哥,怎麼今兒個人人將她當成仇人了?
「你是在哪兒瞧見他的?」君絕五問著她,大手卻輕拍著紹杉的頰。
「就在你掉落的那棵大樹邊。」她回神瞅著他,在心里稱贊自個兒運氣真是奇好無比,居然先撿了個主子,而後又撿了個貼侍,他們主僕喜相逢,是不是該感謝她?
「是嗎?」他微蹙起眉,見他不清醒,手勁又大了些。「你見著他時,他身旁沒有什麼人嗎?」
「沒,就他一個。」
「你瞧見他時,他這鼻梁上就有傷了嗎?」這可是一點都不像是挫傷、擦傷,較像是挨揍。
「這個……」她抓了抓額,不知道該不該實話實說,猶豫之間,見昏厥的紹杉被他拍打得快要清醒。
「不要再打了!」紹杉猛然抓住那一只拍打他的手,怒目瞪著他,呆愣了半晌之後,有點傻氣地喃喃自語︰「怪了,我是不是昏頭了,怎會見著五少?方才明明不是的啊……」
「你在喃喃自語個什麼勁兒?」君絕五沒好氣地打斷他。
紹杉眨了眨大眼,突地抱住他。「五少!你真的沒事……我找你找得好苦,就算你真是摔死在山谷里,我也不敢回金陵,所以就在這座山里拼命地找,哪怕找著的是尸首!」
嗚嗚,天曉得他多怕一旦回金陵之後,會被其他的少爺給打死……
「混帳東西,你是在咒我死不成?」他沒好氣地撐開他。「滾遠一點,別在我身上磨蹭,沒見著我渾身是傷嗎?」
聞言,紹杉隨即又瞪大眼,查看他身上的傷。
「我好多了,多虧我身旁這位褚姑娘的照顧。」「他?」紹杉往一旁看去,聲音瞬間拔尖,瞪大雙眼。
是了,就是他,方才給他一拳的人就是他,只是……「他」怎會是個姑娘家?五少是不是被騙了?
「先說好,她是我的人,不準你搶!」君絕五陰沉地開口,不準他再有多的念頭。
「嗄?」紹杉瞪向他,不得不懷疑五少的腦子是不是在摔落山谷時給摔壞了。
「先不說這些,倒是你,那時候你可逃過了?」在這兒養傷一陣子,他差點要把他這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貼侍給忘了。
「逃過了,三兩下便將他給打飛了,後來我一直在找你,像發了瘋似地找,不敢有半點的疏忽,若是餓了困了,便找些東西隨便吃,找個地方隨便窩,找到這里時,一時體力不支,所以……」真的是丟臉丟到教他說不下去了。
「那你鼻梁上的傷?」
「那是……」他沒好氣地瞪向他身旁的褚劍兒,見她沉著臉,他不禁撇了撇嘴。「一點小傷,不礙事,倒是學府總管的事,得要徹底處理才成。」
他才不跟婦道人家計較,盡避她一點都不像。
「你的意思是說,將我給推下山崖的人,和學府總管有關?」君絕五微眯起黑眸,淡淡的殺氣自詭譎的黑眸散溢。
「可不是?」他幾乎可以肯定了。「我還回頭到山洞去找他,卻沒見著他,前後不過是多久的事,他豈能自個兒逃月兌?而後,我在山上還瞧見了不少搜查的人馬,所以我便想,他不是獨自上山,而是帶了一票人,只是咱們沒發覺罷了。」
憊好他夠機伶,知道怎麼閃過那些爪牙,要不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落入和五少一般的境地里了。
「不過是在迎親時發生了點小意外,居然打算趕盡殺絕?」早知道如此,他當初就不該手下留情。
「那禍端又不是咱們引起的,是他們自個兒繞街時撞著人還數落人,簡直是做賊的喊捉賊,如今迎親隊伍出了事,反倒是找咱們麻煩,簡直是不可理喻。」紹杉沒好氣地道。
啐,倘若五少真是因此而出事,豈不是要他內疚至死?
不過,還好五少沒事,五少是教這婆娘給救了……「你這是怎麼?」他探向她,見褚劍兒瞪大眼,不由得退縮了一點點。
「學府總管?」她輕聲問︰「你們說的可是渝州邊境的學府?」
天底下……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