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京華 第五章 鐵甲人中毒 被困五毒谷
鐵甲人搖頭︰「事情到這個地步傻扮懵是沒用的了。」
唐聰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想知道你是什麼人,闖入五毒谷已經是死罪。」
鐵甲人亦道︰「哪一個人出賣我,哪一個人亦得死。」
唐聰道︰「看你是一個女人,將雙手留下,我讓你一條生路。」
鐵甲人知道︰「即使你將雙手留下來,我也是非要殺你不可。」
唐聰冷笑道︰「你好像忘記了現在置身在什麼地方。」
鐵甲人道︰「什麼地方在我來說也是一樣,五毒谷五毒門嚇唬別人還可以,對我……」
唐聰道︰「你若是害怕,也根本不會進來。」
依依插口道︰「看來這一身裝束,武功是必有過人之處,難怪你膽敢闖進五毒谷來。」
鐵甲人道︰「都是廢話。」
依依道︰「我們也只是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唐聰截口道︰「依依,別管她……」
依依道︰「還是問清楚的好。」
鐵甲人道︰「那張錦箋已經夠清楚的了。」
依依輕「哦」一聲,道︰「這是朱成送來的。」
鐵甲人道︰「我知道,也知道朱成是五毒谷的人,所以才能夠找到來。」
依依道︰「朱成……」
鐵甲人冷截道︰「別再拖延時間了,外面的三個人都已給我殺掉,你們要召喚援手,可得花些心思。」
依依變色道︰「那只是三個下人。」
鐵甲人道︰「可惜他們不肯說出朱成所在,你們……」
依依道︰「他們根本不知道。」
唐聰冷冷地接道︰「即使知道,也不會告訴外人,五毒谷的弟子俱是一片忠心……」
「果真如此,我也不會知道朱成走到了這里!」
唐聰不由一怔,鐵甲人接道︰「朱成呢,叫他出來,省得我一個個的去找!」
依依道︰「已走了,我們也正要找他問過仔細。」
鐵甲人道︰「就是這麼巧,走得這麼快,錦箋仍在你們手他人就走了。」
依依還待說什麼,唐聰已然道︰「何必跟她說這些,她闖入五毒谷我們的禁地,還殺了我們的人,單就是這兩件事我們已經跟她沒完沒了。」
依依道︰「可是這件事……」
唐聰道︰「將她拿下來,是怎麼回事還不清楚?」
依依話尚未接上,鐵甲人已然舉步走前,唐聰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倒是有恃無恐,知道我們以暗器見長,先穿上這樣一身鐵甲。」
鐵甲人道︰「除非你們的暗器能夠穿透我身上鐵甲,否則,你們都死定了。」
唐聰冷笑,轉對依依道︰「你退開,別讓暗器傷著了。」
依依點點頭,退下去,這並非她不願意助唐聰一臂之力,而她很明白,有她在一旁,唐聰反而放不開手腳,不能夠盡展所長。
唐聰隨即將長衫外罩卸下,里頭一身勁裝疾服,腰間一條豹皮囊。
依依那邊接將一個豹皮囊拋來,唐聰伸手接下,一抖,一個豹皮囊分為十二個,往身上一披一扣,便已分掛在不同的十二個部位。
唐聰雙手接往身上游移,迅速地檢查糾正了那十二個豹皮囊的部位,接一翻,雙手如刀,向著鐵甲人。
鐵甲人走得並不快,這時候才來到堂中,繼續迫近,「錚錚」聲響過不絕。
鐵甲人沒有閃避,只听「叮叮叮」三下異響,三點寒星正中鐵甲人胸膛,反彈了開來。
唐聰的七枚毒針幾乎同時射向鐵甲人的眼楮。
鐵甲人手一抬,毒針射在她的手上,彈滑開去,她的身形同時一旋,疾轉前進撲向唐聰。
唐聰輕嘯一聲,從桌子上翻過,接將那張桌子踢起來,飛撞向那個鐵甲人。
這一踢力道也不輕,鐵甲人卻若無其事,只是揮拳迎去。
霹靂聲中,那張桌子在鐵甲人拳下四分五裂,一蓬暗器同時向鐵甲人沒頭沒腦地罩下來。
鐵甲人雙手往面門一封,盡將射向面門的暗器全數封開,其余的暗器落在他身上,亦盡皆滑飛了開去。
唐聰隨即翻身從鐵甲人的頭上翻過,雙掌一沉,扣在指縫中的六枚毒針一齊拍向鐵甲人的頭顱兩邊。
「錚錚」的一拍不入,鐵甲人左掌仍護眼,右手鐵拳已橫掃,但唐聰亦已滾倒地上,暗器卻發過不停。
鐵甲人身子立時一轉,暗器都射在她的背上彈開,她隨即向那邊的依依奔去。
依依已然將同樣的一套豹囊披上,嬌叱聲中,一蓬暗器迎面射向鐵甲人。
她發射暗器的手法一樣飛靈巧幻,鐵甲人卻視若無睹,仍然是一掌護眼,但要保護這麼小的兩片東西,並不是一件難事,隨便把手一擋,便已足夠。
依依的暗器一樣被擋開,那射在鐵甲人身上的亦一一彈滑開去。
唐聰在鐵甲人後面發射不同暗器,每一樣暗器都正在鐵甲人後背之上,但也沒有一樣能夠射得進去。
鐵甲人繼續向依依迫近,唐聰急了,一面發射暗器一面大呼道︰「依依,你快從窗口出去。」依依應聲身形方動,鐵甲人腳下一滑,身形如飛射進,已然擋在一扇窗戶的前面。依依輕叱一聲,一個風車大轉,一面翻向對面窗戶,一面將暗器身向鐵甲人。
唐聰同時一旁欺上,暗器斜刺里射向鐵甲人的眼楮,又快又密又準,也就因為太準了,鐵甲人一揚手便將之全部擋開,右拳一探,機簧聲響,一支短矛拽著鏈子從她的肘出,直往依依那邊射去!
依依眼明手快,隨手拿起這邊一張椅子擊去,那張椅子立時被短矛擊碎,依依及時倒退而回,短矛的去勢未盡,繼續飛前,射在那邊的窗戶上。
那邊窗戶亦碎裂,短矛去勢這才盡,拽著鏈子飛回來。
唐聰看得魄動心驚,喝叱聲中,暗器飛蝗般射出!
鐵甲人仿佛完全不將他放在心上,只是要先將依依殺掉,接又往依依迫近。
唐聰既急且怒,一把抓起旁邊的一個幾子,連幾上的一個盆錦一齊往鐵甲人當頭砸落。
鐵甲人這才轉過身子,揮臂一擋,盆錦幾子盡碎,唐聰的暗器當中射出,直襲鐵甲人雙眼。
鐵甲人顯然意料之中,一雙手已擋在眼前,那只封擋盆錦幾子的手落下,立即射出了兩枚劍尖也似長如中指般的暗器。
這兩枚暗器也是用機簧發射,既急且勁,相距如此之近,唐聰如何閃避得開。
「噌噌」的兩聲,那兩枚暗器都射進了他胸膛,兩股鮮血如箭般射出!
唐聰悶哼一聲,倒退出去,伸手捂住胸膛,面上露出苦痛之色。
依依那邊看見,一聲掠呼奔了過來。
鐵甲人沒有理會依依,目注唐聰,冷冷道︰「你應該瞧得出,我第一個是要殺她。」
唐聰沉聲道︰「你要傷害她,除非我死掉。」他的右手已然扣住了腰間那條豹皮囊。
鐵甲人冷笑道︰「我現在就傷害她了,倒要看看你如何保護她!」
唐聰冷笑,依依也就在這個時候撲近來,不顧一切地撲向唐聰。
鐵甲人的右掌一翻,又是兩枚暗器自腕底射出,唐聰的身子幾乎同時一翻,一條飛魚般躍起,擋在依依的身前,右掌一推,猛將依依推出了數丈,穿窗而出,右掌接一抖那條豹皮囊,十三顆白色的彈丸一齊射在鐵甲人的身上。
那兩枚暗器亦同時射進了唐聰的體內,唐聰又發出一聲悶哼,身子倒退出半丈,腳下猛一個踉蹌。
與之同時,那十三顆彈丸一撞爆開,每一顆都爆出了一團七色的煙霧,聚成奇大的一團,鐵甲人整個身子迅速裹在七色煙霧中。
她腳步不由一頓,月兌口發出一聲驚呼,唐聰的身子同時踉蹌倒退,便要越窗躍出去。
一支短矛也就在這時候從鐵甲人肘後射出來,閃電般疾往唐聰射去。
唐聰悶哼聲中抽身要閃避,才閃開這一支短矛,另一支短矛已射至,正中他胸膛,將他撞出了窗外。
依依的驚呼聲在窗外響起來,緊接就是淒厲已極的竹哨聲。
這種竹哨聲頓時響徹雲霄,一聲接著一聲,同樣的竹哨聲緊接四方八面響起來,聲音也是異常淒厲叫囂著。
鐵甲人沒有追出,反而後退,撞碎後面的牆壁,退出樓外,卻不能從七色煙霧中月兌出。
那種煙霧磁石一樣緊附在她的鐵甲上,她就像是一個渾身冒著七色煙霧的怪物,迅速移向小樓後面的山崖。
整個五毒谷也就在這個時候亮起來。
無數的燈籠在竹哨聲中亮起,照耀得整座五毒谷有如白晝。
那些燈籠隨即一片光浪般向小樓這邊涌至。
鐵甲人來到山崖下,短矛接又從肘下射出,射進岩石內,身子也就借著短矛鐵鏈之助,疾往上升起來。
升到了盡頭,第二支短矛立即從另一只手的肘下射出。
這一次她沒有將嵌進岩石內的短矛收回,當然是因為她已沒有這個時間。
到她配備的四支短矛射盡,她已上到了山崖上。
山崖上好幾處亦亮起了燈籠,鐵甲人才冒上來,立即被察覺,四個一身黑衣的五毒谷弟子隨即殺奔上前。
一個才沖近,突然怪叫一聲,伸手反抓向自己的咽喉,腳下一軟,從崖上滾跌下去。
另一個手掌燈籠的這時候才看清楚鐵甲人身上附著的七色煙霧,面色一變,月兌口道︰「七絕追魂散——」
這句話出口,他的身子已搖搖欲墜,崖上風急,急風已然將煙霧吹進了他鼻孔,在他倒下之前,他手中的燈籠已月兌手墮在地上。
燈光照亮了旁邊的野草,在鐵甲人腳下的野草赫然都已枯萎。
剩下那兩個五毒谷弟子一听是「七絕追魂散」,不由倒退了開去。
鐵甲人沒有理會他們,轉身奔向峰側那一片古樹林,奔入無盡黑暗中。
五毒谷內這時候已變成一片光海。
兩掛三十六盞燈籠這時候亦已在內谷左右分別列開,輝煌的燈光中,毒神唐十奇終于從內谷走出來。
他一身黑袍長垂及地,頭上亦用一個黑布袋束起來,身形移動,有如御風飛行,既像幽冥中出來的幽靈,也像主宰人間生命的幽冥死神。
那三十六個手掌燈籠的全都是中年人,也全都是一身黑袍,動作各一,左右擁著毒神向小樓那邊掠去。
黑布袋遮去了毒神的臉龐,惟一看見的那一雙眼楮有如冰石。
絕嶺險峰上千年不化的寒冰,地底黃泉中亙古不變的堅石,是那麼冷酷,那麼無情。
依依的眼淚不住地流下,雙手緊擁著唐聰,跪坐在地上。
千百個五毒谷的弟子包圍他們,鴉雀無聲,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嚴重到什麼程度。
人群終于裂開,兩排燈籠從外插進,毒神在燈籠中走了起來。
所有人更加靜寂。
毒神一直來到唐聰的尸體旁邊,沒有俯身去看,好像他這種高手當然已看出唐聰傷勢極重,已然死亡。
依依若有所覺抬起頭道︰「公公——」
毒神這才問︰「是誰下的手。」
陰森的語聲,異常地冷靜,仿佛死的人非獨不是他的兒子,甚至與他一些關系也沒有。
「一個鐵甲人。」依依語聲淒楚,眼淚又流下。
「鐵甲人?」毒神顯得有些兒詫異,這雖然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變化,從他的語聲,已可以听出來。
依依道︰「那個人全身上下都裹在鐵甲內,看不到面目,但聲音卻毫無疑問是女人的聲音。」
毒神接問︰「為什麼她要殺聰兒?」
依依手指向一旁地上的錦箋︰「她說這份錦箋已經夠清楚……」
毒神不等依依說完,把手一揚,那張錦箋離地飛起來,飛進了他的手里,目光一落,道︰「這應該是一份殺人名單。」
依依頷首︰「我們也是這樣推測。」
毒神沉吟道︰「難道這被殺的人以為是聰兒下的手,走來找他算賬?」
依依立即答道︰「聰哥沒有做過這種事。」
毒神道︰「聰兒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們都清楚。」目光再落在錦箋之上︰「上官貴、呂東陽看來已被殺,龍飛卻仍然平安無事。」
依依道︰「我們推測這龍飛就是玉骨銷魂,太平安樂富貴王的那個龍飛。」
毒神點頭道︰「也只有這個人才能要別人不惜費三萬兩黃金取他性命。」
依依道︰「可是龍飛與我們素無來往,亦無任何仇怨,就是被人刺殺,也應該知道與我們未必拉得上關系。」
毒神道︰「他是應該知道的,若是連這一點判斷的能力也沒有的話,他也不會到現在仍然兀立不倒。」
依依欲言又止,毒神霍地回頭吩咐︰「派兩個人立即進皇城打探清楚,龍飛、呂東陽、上官貴被什麼人刺殺,還有,朱成最近多與什麼人來往。」
兩個中年人應聲立即退下。
毒神沉吟著又道︰「派兩個人立即追朱成回來!」
又是兩個中年人應聲退下去。
依依隨即道︰「公公,聰哥方才施用七絕追魂散,擊中那個鐵甲人!」
毒神霍地回過頭來,依依又道︰「看來她已經吸入了毒散,所以沒有繼續追殺我。」
「很好——」毒神追問︰「那可知道她逃往哪個方向?」
依依仰首道︰「是那邊山崖。」
毒神冷冷地說道︰「哼,她中了七絕追魂散,諒她內力再高強,也逃不了多遠。」接著把手一揮。
一場五毒谷五毒門前所未有的搜索就在這一揮之後展開。
依依等到毒神手放下,才問道︰「公公不等京城方面的消息了!」
毒神緩緩道︰「只要找著那個鐵甲人,還有什麼不清楚?」
依依點頭道︰「找到她,我要將她的皮肉也剝下來,讓她立即死掉,那是便宜了她。」
毒神道︰「這筆賬一定要算清楚,鐵甲人,指使鐵甲人的人,陰謀擺布這件事的,我們一個人也不能放過,要算得清清楚楚。」
依依道︰「媳婦不清楚了結這筆賬,暫不再返五毒谷。」
毒神接問道︰「你決定的了。」
依依緊咬牙根,重重地一點頭,放開抱著唐聰尸體的手。
毒神道︰「那你由現在開始就跟在我左右,去找我們的仇人,了結這筆賬。」
依依詫異道︰「公公也出谷?」
毒神道︰「我雖然曾經表示不再踏出此谷,可惜死的是我唯一的兒子,這種事我也不管,還管什麼事?」
語聲一落,毒神突然大笑起來。
那笑聲悲激,遠遠地傳開去,聞者動容。
毒神也就在笑聲中,在三十六盞燈籠簇擁下,往谷口那邊奔去。
也就在他轉身的那剎那,一團慘綠的火焰從他的袖中飛出,落在唐聰的尸體上,蓬地燃燒了起來。
慘綠色的火焰迅速燃著了唐聰的整個尸體,依依看在眼內,眼淚又淌下。
她隨即舉袖將眼淚擦去,轉身舉步,追在毒神身後,那剎那的表情,說有多堅毅便有多堅毅。
三十六盞燈籠就簇擁著這兩個人迅速的遠去。
一路之下,燈光看來就像是一個光球,一輪明月,就動在黑暗中。
在這一團光球的前後左右,還有千百點亮光,就像是眾星拱月。
五毒谷的人雖然不是全部出動,但能夠出動的人,都已出動了。
但以這些人來與那座古樹林比較,卻仍算不得是什麼。
那座古樹林也實在太龐大、太寬闊。
朱成尸體隨即被趕赴皇城的那兩個五毒門高手發現,他們在發出了信號之後繼續動身。
他們沒有再遇上任何人,不管是死人或活人。司馬縱橫並沒有出手襲擊他們,也沒有再現身,似乎此來的目的,只是殺朱成一人。
朱成的生死真的這麼重要?
在接到信號之後,毒神一伙迅速趕到來,認識朱成的五毒谷弟子隨即確定了朱成的真假,接將朱成的身子徹底搜索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
毒神跟著下了一道命令,五毒谷的弟子立即依照命令將朱成的尸體肢解,雖不致碎尸萬段,也接近的了。
毒神在看到第一刀落在朱成尸體上才轉身走進右邊的樹林。
他們計算過,鐵甲人中了七絕追魂散,一定不敢動得太激烈,也是說,現在應該不會離開那附近太遠。
問題只是在,到處都是參天古樹,地面上亦長滿了樹叢,要將一個人找出來,事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在如此黑夜。
毒神卻堅持搜索整個樹林,一直到將那個鐵甲人搜索出來。
只看他命令肢解朱成,便知道他的決心。
依依既沒有阻止,甚至看著刀落在朱成的尸體,將皮肉割下,唐聰的死亡,顯然使她整個人為之大變。
變得冷酷而殘忍。
搜索開始的時候,每一個人的距離都非常接近,一盞盞燈籠連結一起,連成了一片燈海。
每踏進一步,距離便遠一分,不變的就是只有夾在三十六盞燈籠中的毒神與依依,他們是一直線前進,也就走在搜索隊伍的中心,以便隨時接應。
毒神與依依移動的速度也是在其他人之上,一直到毒神認為鐵甲人應該就在那附近的地方才停下來。
三十六盞燈籠隨即在周圍散開,赫然就變成了一個天罡陣。
毒神也在陣中的一方巨石上坐下來,依依立在一側,傾耳細听。
周圍一片靜寂,風從密林深處吹來,透著濃重的木葉氣味,後面五毒門弟子搜索的聲響反而給吹去了!
依依傾耳細听了一會,忍不住問道︰「公公,我們就等在這里?」
毒神道︰「這附近的地形,你並不熟悉?」
依依點頭,道︰「公公意思是沒有比這里更適合的地方?」
「沒有的了。」毒神語聲森冷︰「若是那個鐵甲人真的吸入七絕追魂散,我們等在這里,一定能夠將她等出來,若不是,留在什麼地方也一樣。」
依依道︰「她穿著鐵甲行動仍然能夠那麼迅速,往來有如飛鳥,可見內力也非常高強。」
毒神語聲更森冷,說道︰「饒是她內力如何高強,也得在這附近留下來,除非她是愚蠢到根本不知道那種毒藥的毒性有多重。」
依依沉默了下去。
毒神的判斷沒有錯誤,鐵甲人的確就在附近,卻不是在前面,而是在他們的後面。
她看著他們經過,他們卻沒有發現她的存在,那是因為她一只壁虎也似,攀附在一株高樹上,離開地面差不多有十丈。
濃密的枝葉足以遮敝她的身子,何況離開地面又是那麼高?
她坐在樹權當中,雙手緊抱著樹干,就好像擔心會從樹上掉下!
事實她的確如此擔心,那種昏眩的感覺正如浪濤一樣,一下一下的向她沖擊過來,而且一下比一下強烈。
她目送毒神一伙去後,才騰出一手將鼻以下的幾片鐵甲扳下來,接從腰旁的一個鐵囊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碧綠的藥丸,放在口里,再將那幾片鐵甲推回原位。
這顆藥丸咽下,那種昏眩的感覺才淡下來,她卻一點也不感覺高興,因為這已經是她的第三次服食這種藥丸。
這種藥丸叫做碧靈丸,百毒闢易,逢毒必解,這些年以來,已多次證明的的確確有效,令她滿懷信心,所以一入崖下樹林,她立即倒出來服食。
藥丸一進口,她便知道不妙了,根據她以往的經驗,這種藥丸進口便會有一種清涼的感覺,無論中的毒如何重,也不會例外,然後她很容易能夠將余毒以內力迫出來。
這一次卻是例外,藥丸就像是一塊小冰塊放進烘爐之中,才放下便已被燒干蒸發。
她渾身上下仍然像火燒一樣,甚至咽喉也仍然是有干涸的感覺,那種昏眩的感覺也並未消除!
所以她立即又倒進了兩顆藥丸,同時行氣運功,將藥丸的效力迅速化開。
這她才感舒適一些,也只是一些而已,到她再往前移動,走不了多遠,那種昏眩不適的感覺便又襲來。
碧靈丸的功效如何她當然清楚,也所以不能不吃驚。
她知道必須找一個地方歇下來,好好的運功行氣,即使不能夠立時將毒迫出來,也得將毒迫在一旁,回去再設法醫理。
她繼續向密林中深入,最後選擇了這棵高樹躲藏起來。
五毒谷弟子的搜索來得比她預計的要早,動用人力的龐大更在她意料之外,看到那千百點如海的燈火,不由她不心寒。
若是她沒有中毒,她一定會毫不猶疑地闖出去,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能夠將她截下來。
但她渾身上下現在卻變得異常虛弱,這是她從未有過的,尤其是藥力一去,便連抱著那株樹干也覺得有些困難——
七絕追魂散竟真的如此厲害,連碧靈丸也化解不了。
第三次服下藥丸,發覺仍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她哪能不彷徨!
這樣下去事實也不是辦法,到碧靈丸服盡,那些五毒谷的弟子即使還未能夠將她找出來,她最後也必會抵受不住那種昏眩的感覺,摔到地上去。
就算她將自己縛穩在樹上,毒發之際,她也能忍下來,結果也只是死亡一途。
五毒谷的弟子到時便將搜索終止,撤出這個樹林,她也難以逃出去找解藥了。
這片樹林有多廣,她當然清楚,離開這片樹林之後還要走上多遠她更清楚。
瓶中的碧靈丸只剩下七顆,她還能夠支持到什麼時候?
逃是死,不逃也是死,以她的性格,一向的行事作風,早就已毫不猶疑地沖殺出去,可是現在她竟然拿不定主意。
這也是她第一次面臨死亡的威脅,也許就因此,她感到彷徨,不知如何取舍。
千古艱難惟一死,這是句老話,老話也通常都很有道理。
搜索的隊伍終于迫近,每兩個五毒門的弟子為一組,只是搜索地上的樹叢。
周圍都是奇高的古樹,憑他們的輕功,絕對躍不到那麼高,若是一株株攀上去搜索,沒有七八天只怕也找不到這兒來。
他們也都已知道來人穿著鐵甲,既然中了七絕追魂散,除非是等死,否則就不會逃到樹上,而能否爬到那麼高,也是一個大問題。
他們都是以常理推測,毒神也沒有要他們到樹上搜索,這卻不是他也認為鐵甲人不可能躲藏在樹上,而是他深知道,到樹上搜索的困難。
不過他也肯定了一點,就是除非那個鐵甲人在等死,否則一定會落回地面。
只要鐵甲人落回地面,就一定會被五毒門的弟子發覺,他是只有這種自信。
所以,他並不急著要這些弟子攀到樹上去,將這個鐵甲人立即找出來。
這一帶都是他的地方,他不怕等上多少天,他也有這種耐性。
五毒門的弟子對他也是絕對的服從。也不知過了多久,無數燈光已逐漸向毒神一伙接近。
依依看著忍不住嘆息︰「他們還是沒有發現。」
毒神淡然道︰「不用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語聲剛落,一聲慘叫突然響起來,跟著又一聲,向他們接近的燈光剎那停下。
毒神霍地長身而起,袖一拂,在他旁的一個燈籠立即飛起來,向慘叫聲發出的方向飛去。
三個中年人立即掠出,追上那三盞燈籠,取回掌中,接掌著燈籠前面追去。
毒神同時長身而起,與依依一齊掠向那邊,其余的人亦一齊移動,所有燈光聚成了光珠般涌向那邊。
在林中搜索的五毒門弟子立即一個通知一個,一齊向那邊迅速迫近,一點點燈光流星般從回黑暗的樹林中掠過絡繹不斷。
鐵甲人居高臨下,看得清楚,也已猜想到是什麼回事,知道這是逃生的唯一機會,立即從玉瓶中傾出兩顆碧靈丸,倒進嘴巴,運功行氣,將之化開了,短矛拽著鏈子隨即從肘下射出,射進那邊的樹干,身形借著鏈子幫助,向那邊飛去。
她是看準了,听準了才采取行動,並沒有驚動那些遠遠奔過的五毒門弟子。
第三第四下慘叫聲也就在這時候響起來。
慘叫聲中,兩個五毒門的弟子先後倒下。
倒下的人咽喉都穿了一個洞。
襲向他們的是一支竹竿,但貫上內力,簡直就有如一支鐵槍。
竹竿上聚著一條皮鞭,這也本來是一條馬鞭,握在那個車把式、也就是那個駕車接送鐵甲人的老蒼頭的手中。
那個老蒼頭平時舉止笨拙,現在卻有如狸貓一樣矯健輕捷。
竹竿才從咽喉抽出來,他的身子便貼著後面樹干,倒躍上那株高樹之上,在第一批趕到來的五毒門弟子接近之前,又轉換兩個位置。
這之前他殺了兩個五毒門的弟子並不是因為被他們發現,憑他的身手,存心要避開五毒門弟子的注意,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是他主動偷襲那兩個五毒門的弟子,這一次也是,目的也就在引開那些五毒門弟子的注意,好讓鐵甲人有月兌身機會。
他等在約定的地方,等到五毒門弟子搜索過來,仍然不見那個鐵甲人現身,便知道發生了意外,當機立斷,立即掠上高樹上,向五毒谷那掠去。
樹林那麼廣闊,只要他稍為小心,便可以避開那些五毒門弟子的耳目。
那些五毒門的弟子也果然一無所覺,一直到這個老蒼頭現身從樹上躍下來。
一著地他立即出手,連殺二人,卻給他們有大聲慘叫的機會,現在再殺二人,卻雖然是咽喉要害,也仍然給時間讓他們慘叫一聲。
這四聲慘叫終于叫來了所有五毒門的弟子,無數燈光迅速向這邊接近。
毒神和依依在三十六盞燈籠簇擁下到來的時候,周圍百丈已盡是五毒門的弟子。
「人在哪兒?」毒神目光從尸體上移開,立即發出這一問。
沒有人回答,毒神目光一轉,「霍」地一拂袖,一聲「搜」!
那些五毒門的弟子立即拋出無數繩鉤,往周圍的樹上擊去,一個個猿猴也似。
一個人一株,周圍數百株樹木都盡成搜索的對象,更多的五毒門弟子相繼涌來,亦展開了搜索行動。
那個老蒼頭除非背插雙翅,否則是休想擺月兌這個網羅了。
他也沒有擺月兌的意思,靜坐在那之上,等候爬向那株樹的五毒門弟子找到來。
那個五毒門弟子將燈籠插在領後,口咬著一支銅管,兵器都插在最就手的位置。
那支銅管內藏七支毒針,只需運勁一吹,毒針便一支支連續射出,而旋開其中一個機括,七支毒針更可以同時射出。
那個機括現在已經旋開。
善用暗器的人雙手固然比一般人靈活,反應也是比一般敏銳,耐性也同樣比一般人要好。
五毒門暗器見長,門下弟子在嚴格的訓練下,耐性當然都不差。
向老蒼頭藏身那株樹攀上來的那個五毒門弟子也不例外,他上升速度並不怎樣快,也真的做到了眼觀四面,耳听八方。
可惜他的一只眼楮不能夠看透那濃密的枝葉,一只耳朵也不能夠敏銳,未能夠听出老蒼頭的藏身所在。
一直到他分開了老蒼頭面前那一根枝葉。
燈光剎那照亮了老蒼頭的臉龐,老頭也就在那剎那一笑,手中竹竿亦在那剎那戳進了他的眉心。
他的反應也不能說不快的了,可是比起老蒼頭仍然慢了半分。
老蒼頭武功在他之上,何況根本就等著他上來送死。
在他要將銅管里面的毒針噴出之前,老蒼頭已然在他眉心戳了一個血洞。
血噴出,他慘叫一聲,從樹上摔下,燈籠被壓碎,一股火焰燃燒著他的衣衫。
他卻再沒有反應,眉心的一戳,已然將他的性命戳掉。
周圍搜索著的五毒門弟子立即停下,眼楮一齊向這邊望來。
無數暗器隨即從他們的手中射出,四方八面,飛蝗般射向這株樹的枝葉叢。
破空聲,「篤篤」暗器射入樹干里,枝葉碎裂聲響成一片。
燈光下,這株樹迅速枯萎,白煙裊裊,焦臭的氣味隨風飄揚,那些暗器全是以劇毒淬練成,已足以破壞整株樹的所有生機。
老蒼頭在那個五毒門弟子掉下去之前,已然往上拔起來,那些暗器並沒有追及他的身形。
他一直掠到了樹梢,身形兩個起落,隨即又藏身在一群濃密的枝葉中。
三十六盞燈籠也就在這時候開上來,手掌燈籠的正是毒神左右那三十六個中年人。
他們的輕功都很好,樹梢上一轉,一個天罡陣已然布下來。
老蒼頭藏身所在,正在這個天罡陣之中,其余那些五毒門的弟子同時亦往上繼續搜索前去。
毒神卻立在原地,背負雙手,甚至連頭也沒有仰起來,依依似乎受了他的影響,也變得再沒有那麼緊張。
那些五毒門弟子,卻一個個蓄勢待發。老蒼頭終于第二次出手,也不得不出手,向他藏身所在攀上來的那個五毒門弟子已然將枝葉分開。
那個五毒門弟子的反應較之前一個要快一些,在老蒼頭竹竿出手同時,銅管中毒針亦射出。
老蒼頭的身子卻在一探之後緊接倒懸了下來,毒針在他的頭上射過,射進了樹干內,他手中竹竿一插進那個五毒門弟子的眉心,隨即一挑,將那個五毒門弟子挑飛了出去。
這一挑很勁,那個弟子一飛三丈,飛入另一株樹木的樹葉中,驟看來,就像是一個人向那邊猛躍過去。
所有的注意立即集中向那邊,無數暗器隨亦向那邊射去。
老蒼頭把握機會,身子一彈,往上拔起來。
天罡陣亦已向那邊移動,老蒼頭身形正好從陣外掠出來,身形一個起落,飛鳥般掠過樹梢,如飛疾掠了出去。
天罡陣三十六個中年人應聲轉身,其中六個暗器立即出手,追射老蒼頭,卻都追不上老蒼頭的身形。
他們一齊發出了一聲尖嘯,一齊向老蒼頭那邊追過去,三十六盞燈籠又聚成了一個光球。
老蒼頭身形如飛,手中馬鞭亦發揮了最大的效用,竹竿在身形落下同時必然一揮,皮鞭颼地飛卷出去,一卷著樹枝,未落的身形立即借力如飛再掠前。
他的輕功實在很不錯,一口真氣運行,身形當真是有如老蒼頭那樣的一條馬鞭。
老蒼頭很快便已將他們遠遠拋下,心中得意,忍不住「哈哈」一笑。
這一笑方休,他的面色便變了。
自頂至踵都藏在黑布中的毒神就在這時候在他的前面,幽靈般冒出來。
老蒼頭腳步一頓,馬鞭立即揮出,遠擊毒神,呼嘯有聲,凌厲之極。
毒神只是抬手一招,那條馬鞭頹然垂下來,一股火焰接從馬鞭鞭梢燃起,眨眼間,整條馬鞭都燃燒起來,有如一條火蛇般反卷向老蒼頭。
老蒼頭輕嘯一聲,馬鞭月兌手,反卷毒神,看來更加像燃燒著的火焰從鞭上捋下,捋成一團。
老蒼頭馬鞭月兌手,便待躍下樹梢,冷眼瞥見這樣子,不由得怔住。
毒神左手一翻一放,那團火焰也就在他的掌心滾動起來。
碧綠色的火焰,黑暗中有如鬼火般,毒神的左手與衣袖卻沒有因此而燃燒。
老蒼頭瞪大眼楮,突然問︰「你莫非就是毒神?」
毒神問道︰「你是不是那個鐵甲人?」
老蒼頭捋須道︰「誰說不是。」
毒神道︰「你沒有穿著鐵甲,也不是女人。」
老蒼頭笑道︰「鐵甲我已經卸下了,透過鐵甲男人女人的聲音听來都差不多。」
毒神道︰「憑你的武功身手,便是有鐵甲護體,也不是我那個兒子的對手。」
老蒼頭呵呵大笑道︰「那身鐵甲有多少妙用,你當然不會清楚。」
「既然有那許多妙用,怎麼你在這個時候月兌下來,還有你根本就沒有中毒。」
「中毒?」老蒼頭一怔。
「七絕追魂散。」毒神的語聲更冷酷︰「整個五毒谷只有我們父子能夠用這種追魂散,也不到最後關頭,不會用。」
老蒼頭的面色變了,嘟喃道︰「中了那種毒藥當然很麻煩的了。」
毒神道︰「到現在為止,除了我,沒有人有那種追魂散的解藥。」
老蒼頭仰首道︰「老夫可是什麼事也沒有。」
「中毒的根本就不是你。」毒神的語聲更難听,顯然已有些不耐。
老蒼頭道︰「中毒的就是我,只是我身藏秘制的獨門解藥……」
毒神冷冷道︰「七絕追魂散到現在只有我能夠解,只有我有解藥。」
老蒼頭「嘿嘿」冷笑,毒神接道︰「我看你只是一個下人,現在現身只是要掩護殺我那個兒子的凶手離開這座樹林,最後亦難免一死。」
老蒼頭笑道︰「人生自古誰無死,長生之術,到現在仍然只是一個傳說。」
毒神冷笑道︰「你很懂說話,這所以我給你說話的機會。」
老蒼頭笑問︰「你還要我說什麼?」
毒神︰「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我的兒子?」
老蒼頭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殺你的兒子,至于我們是什麼人,你若是有本領,也總會查出來。」
毒神道︰「要你說你不說,是不要命了。」
老蒼頭道︰「我若是要命根本就不會在你的面前出現,而且我已經這麼一把年紀,還能夠活多久?」
毒神忽然嘆了一口氣,仰首道︰「我真的是老了,只有老人才會說這些廢話。」
老蒼頭大笑起來,身形猛一沉,立腳的橫枝「啪」地兩斷,身子往樹下沉去。
那三十六個中年人已經追至,包圍在周圍,看見毒神與那個老蒼頭談話,都露出詫異之色,他們已不知多久沒有听到毒神這麼多的話了,老蒼頭這突然往樹下沉去,亦令他們很意外,可是那只是剎那,他們亦一齊往下沉去。
毒神卻已在他們之前沉下。
老蒼頭並沒有直沉至地下,沉到一半,雙手已然抓住了樹干,縮入了一群枝葉中。
毒神手中的馬鞭幾乎同時向這群枝葉卷來,枝葉迎鞭片片碎裂,老蒼頭從中竄出,倒躍落在地面上。
毒神左手燃燒著的那團火焰同時無聲地落在老蒼頭的後背。
那團火焰立即濺開,燃燒起來,老蒼頭整個後背瞬間變成了一片火焰。
那一火團落下的時候老蒼頭並無所覺,待火團在身後燃燒起來,已經搶救不及,火團並沒有弱下來,火焰繼續游竄到前面來,老蒼頭面色大變,伸手拍打,一雙手旋即也被火焰所裹,不由得月兌口驚呼一聲。
毒神落在老蒼頭面前,冷冷道︰「這個火不會立即將人燒死,這也是你最後的機會。」
老蒼頭怪叫一聲,身子落空,疾往毒神撲過去,顯然是要跟毒神同歸于盡。
毒神冷笑,身形鬼魅般一閃,老蒼頭身形亦隨著轉動,也就在此際,毒神右手的馬鞭已向他卷來,左掌同時猛一拂。
「刷」地一下激烈的袖風中,老蒼頭身上燃燒的火焰蓬地揚起來,他頷下花白的胡子隨即被燃著,發出「滋滋」的一陣異響,還有異臭。
他的眼楮亦為火光眩惑,哪里還看得到、看得清毒神的鞭勢。
「 啪」聲中,毒神那條馬鞭連連點在老蒼頭七處穴道,跟著將老蒼頭的一雙手纏起來。
毒神右手接一揮,竹竿月兌手,「噌」地插進了一株高樹上。
老蒼頭完全沒有抗拒的余力,被馬鞭拽著離地飛起,高懸在半空。
火焰繼續在燃燒,老蒼頭整身子都裹在火焰中,就像是一個火球,淒厲的慘叫聲接從他的口里發出來,令人听來魄動驚心。
毒神若無其事地道︰「你有一盞茶的時間無妨考慮清楚。」
毒神轉身吩咐︰「繼續搜索。」
三十六個中年人同時拿出竹哨吹起來,吹得異常急銳。
正向這邊接近的五毒門弟子立即改變方向,向外再開始的搜索。
依依這時候亦已掠至,靜立在毒神身旁,看著那些給馬鞭吊在半空,不住在慘叫,裹在燃燒著的火焰中的老蒼頭,眼瞳中仿佛亦有火焰燃燒起來。
這當然是怨毒復仇的火焰。
老蒼頭活到這把年紀,還是第一次嘗到火燒的滋味。
那種火焰並不怎樣強烈,卻令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痛苦,那種痛苦的感覺,就像無數尖針從他的毛管刺進去。
他的腦袋對這種感覺更強烈,一個頭簡直說像在四分五裂。
當他的眼楮落在胸前,更幾乎魄散魂飛。
衣服已經被燒裂開,皮膚繼續著火燃燒,變成紅色,然後裂開,翻滾,皮下的血肉「滋滋」地冒著白煙,一滴滴油脂往下直淌。
他並不是這樣窩囊的人,可是這時候仍然忍不住放聲慘叫起來。
若是他的穴道沒有被封上,早已自斷心脈。
一盞茶下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樣子,但他卻也知道,若是將所知道的秘密說出來,毒神即使放他離開,他也是非死不可,遭遇說不定比現在更慘。
但他並不是因此而拒絕毒神,那完全是出于一片忠心。
若非那一片忠心,他也不會現身出來,將毒神一伙引到這兒。
他自小便從他的父親那兒學會了忠心,而他們一家世代為奴,這麼多年來,從未出現過一個叛徒,到了他這一代必能也不會例外。
也正如他說的,他已經那麼一把年紀,再活下去也未必能活上多久。
這烈火焚身的滋味卻也實在不好受。
他慘叫著,一身子痛苦得不由弓起來,就像是一只干蝦。
油脂從衣碎處不住地滴下,不少裹在火焰中,老蒼頭片刻間已變得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他繼續大叫,越叫越慘厲,裹在火焰中的一張臉已扭曲得幾乎不像是一個人的臉龐。
那三十六個中年人竟然視若無睹,依依的眼瞳中亦只有憤怒,毒神背負著雙手,仰首望著老蒼頭,更像是在欣賞著什麼的。
「只剩下半盞茶了。」到毒神這句話出口,老蒼頭一身衣衫都已被燒墜地上。
他沒有回答,只是拼命地大叫,語聲已變得嘶啞,听來更覺淒厲。
毒神當然看得出,老蒼頭其實是在借大叫來減輕那種痛苦的感覺,他要將老蒼頭的啞穴封上,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他並沒有這樣做,這也許就因為他本來就是一個殘忍的人,那種慘叫聲能夠帶給他更大的刺激快感。
有他在這里,還有誰敢提出任何異議,何況那三十六個中年人雖然並不是壞人,本性卻都是比一般人殘忍。
一個人本性不殘忍,也不會投入五毒門,學習以種種毒藥傷人殺人的本領。
依依的心中更已被仇恨填滿。
慘叫聲終于停下,毒神的目光悠然垂下,喃喃道︰「這才有意思。」
依依一怔,不由問︰「公公這……」
毒神道︰「正當門派絕不會做這種殺人賺錢的事情,不是正當門派的人竟然會視死如歸,你說這又是什麼原因?」
依依道︰「當然是由于他的忠心。」
毒神淡然道︰「一個人本性若非邪惡,絕不會投身拜在邪魔外道門下,要一個隱惡的人盡忠效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依依恍然道︰「那除非那一個門派的戒條非常嚴密,處置叛徒手段非常殘忍,使他們的門人深存戒心,寧可死也不肯叛變。」
毒神道︰「任何門派對付叛徒的處置手段都非常殘忍,仍然有叛徒,你知道又是什麼原因?」
依依道︰「若非他們根本不會執行那種殘忍的戒條,相信就是他們的能力不足。」
毒神點頭道︰「換句話說,這個老頭兒後面的勢力一定是非常龐大,迫使他不能不效死盡忠,那我們這一次全面出動,也總算有些意思,殺子之仇辱必須要以鮮血來洗雪,不是一個人的鮮血,他們的勢力越大,流的血越多,我兒在幽冥才能夠得到真正的安息。」
他的聲音變得很怪異,就像是一種詛咒,邪惡的詛咒——苟故榭饃描,東曦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