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心賊 第六章
"咦?"
她眼楮花了嗎?還是連日來看公文看出問題了?
"不歡迎我嗎?"尉庭摩低笑出聲,極滿意鐘離梵可愛的目瞪口呆模樣,更加確信自己對她的影響力無遠弗屆。
彬許直接迎戰會是最好的辦法。
"歡迎、歡迎,當然歡迎!"沒道理不歡迎的,是不?
只是,她正在上班,現在擺在桌上的文件都是屬于極機密的文件,是剛從美國總公司傳真過來的。為什麼可琪沒有請他到候客室等她呢?該不會是因為她知道她很欣賞他,所以……
算了,為了他,公事可以全部拋在一邊。
唉,還不是大哥害的,一失蹤就是一個星期,而且音訊全無,讓她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這代理總裁一職,而且還不能讓人得知她的身分,真是一份苦差事!
"正在忙嗎?"雖被她領到一旁的沙發坐下,他仍是抬眼機觀著桌上的文件。
"還好。"
對了,他為什麼會來找她?
是因為他認定兩人是朋友嗎?
"我剛好到附近來,所以順便繞過來看看你,沒想到居然看到你在忙。你們的代理總裁呢?"他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
不過,瞧見她的笑,莫名的,他也眼著見鬼的開心起來。
"她不在公司,這幾逃詡是和我以電話聯絡,由我全權負責。"沒來由的,鐘離梵心里響起了警訊。"難不成你要來訪問我們的代理總裁?要訪問代理總裁倒不如訪問我們的執行總裁。"
她怎能讓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怕到時候他會飛也似地逃走,二來也怕自己的身分會因此曝光,到時候又要被強制押回美國。
"執行總裁不是已經失蹤很久了嗎?"他挑眉問道,一派迷人的笑。
"還好。"他是從哪兒知道的呢?
不太尋常。欣賞他歸欣賞他,但有些事情還是得分開談的,她可不能把自己的情緒帶進工作里,這是鐘離家的工作守則。
"他沒有聯絡嗎?"
"你是找我聊公事的嗎!"她不想這麼問,但看起來很像這麼一回事。
他身為主播,挖了不少頭條新聞,批得國內政黨和商界大老避他唯恐不及,然而現在他該不會是把矛頭轉到西聖身上了吧?
"找你聊公事做什麼?"他笑意更濃,不著痕跡地掩飾來意。"我們不是朋友嗎?我路過這里來找你聊聊天,順便看看你的工作順不順利,怕你過分勞累了,還順便幫你帶了一些提神飲料來。」
他連忙自公事包里將小保溫瓶拿出來,證明他所言非假。
"這是什麼?"她打開小保溫瓶,聞著它的氣味,令她不禁微蹙起眉;她可以確定自己絕對不喜歡這種東西。
"藥草汁,保證提神。"他催促著她喝下。"這是我老媽特地為我熬的,還派專人送到我那里去,你趁熱喝吧,效果不錯。"
"謝謝。"她感動的嘗了一口,果然不出她所料,是苦的。
但是他就坐在離她這麼近的地方,就算是黃連,她也會二話不說地吞下去。只是她不知道他竟是個如此溫柔的人,居然還替她帶藥草汁過來,看來剛才真的是她想太多,她不該用狹隘的目光研判他的來意,真是太對不起他了。
"不過還是別太過度勞累,要不然吃什麼東西都沒用的,知道嗎?"瞧她蹙緊眉頭喝藥草汁的模樣,他不禁笑意更濃。
懊甜的丫頭!可惜老天把她配給了鐘離楚。嘖,既然鐘離楚和鐘離梵會把所有的工作丟給她,這是否意味著她的地位在西聖集團有著某種程度的重要性,否則她何德何能接下這重擔!
她怎麼會笨得不離開那種男人呢?
唉,他不了解這種事情,也不打算了解,但不知道為什麼心里總是有點疙瘩存在,令他不舒坦極了。
"嗯。"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心里充塞著難喻的感動。
是因為她和他有了朋友的關系,所以她才得以得到他的青睞嗎?
"如果工作太累了,干脆辭掉吧,沒必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累的,對不對?"如果可以,他倒是很想直接把她帶回家。"如果需要工作的話,我可以在電視台幫你安排輕松一點的工作,或者是你有興趣往演藝圈走?」
"沒有,我沒這麼想過。"她不認為自己有那種條件,但是對于他溫柔的話語,她是感動得想要掉淚,更逞論听得出他話中的寓意。"這工作怎麼說還是要等我們總裁回來才放得開。"
對啊,混蛋大哥如果不回來,她也不能放著公司不管吧。
"是嗎?"他微挑起眉,對于她的忠心感到些微的不悅。
是因為有了情感的牽絆,所以她才會離不開鐘離楚!所以才會對他不為所動嗎?可她的眼神卻說明了她對他亦是有情的,他是不可能看錯的,然而她卻選擇了他……
手機聲倏地響起,鐘離梵站起身尋找手機,還未接起電話,便見到尉庭摩已站起身。
"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來找你。"不用想也知道是鐘離楚打來的,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點了點頭,不舍地看著他的背影離去,恨恨地接起電話。"大哥,你搞什麼鬼啊?"
他總算和她聯絡了。
"你要走了!"
"庭摩,不要走嘛,現在還那麼早。"
尉庭摩像是自中古世紀走出的貴族,對在慶功宴上對他打招呼的各式美人回以微笑,隨即快步離開,坐上服務生為他開來的車子,揚長離去。
他不喜歡過分熱鬧的地方,也有點厭倦這種生活方式。
這世界上沒有所謂他喜歡或不喜歡的事,只有好不好玩,能不能引起他興趣的事,如今他卻對新聞工作有了些許的厭倦。三年了,也差不多該膩了,反正他原本就是一個極度喜新慶舊的人。
只是近來他對林凡,是真真切切地起了興頭。
敗好,終于有人可以勾起他的興趣,而且是針對她這個人的興趣,並非只是她的附加價值;這是很難得、破天荒的。
他正等著她的電話,等著她自動走到他的身邊,不過,一個星期了,她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能夠打理西聖集團在台的分公司?他不只是想要知道她真實的身分,還想要再多了解她一點。
而最令他難忘的是她的淚水。
他曾經試著讓其他的女人為他哭泣,但遺憾的是,他的心里沒有相同的震撼,沒有那種會讓他想要擁入懷的感覺。
是其他人哭得沒有她精采嗎?還是因為她們沒有像她對他來得崇拜?抑或是她們的眼中沒有她的狂野,沒有那種無所畏懼的勇往直前?
那種眼神很吸引他,因為她並不是個只會崇拜的笨女孩。
嘖,他怎麼會滿腦子都想著她?
淡淡地揚起一抹輕蔑的笑,轉動方向盤轉人巷子里頭,徐緩地在夜深人靜的小巷子里低速行駛,回到公寓旁的地下室停車場入口,他卻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偌大的一樓大廳里。
他思忖了一會兒,隨即將車駛進地下室,迅速地停好車子,隨即搭著電梯到一樓確定他所看見的。
電梯門甫開,那道身影果真是這幾日困擾他已久的人。
輕揚著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笑,他優閑地走到她的身旁。
"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微俯著身子睞著她一臉的惴惴不安,有一種莫名的快意,仿佛她已被他俘擄。
他從沒想過要擄掠任何人,是她們自願讓他束縛,但是對于她,見到她在午夜時分找上門來,總會讓他聯想到他已經戰勝了她心里的那個男人,否則這種時間應該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她不該出現在這里。
"啊!"鐘離梵驚呼了一聲。
他怎麼突然就出現了,一點預警都沒有,讓她一點心理準備也無。
"上樓去吧,"尉庭摩牽起她微涼的小手,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電梯里走去。
"可是我……"
糟了,他會不會又誤會了?
她只是被大哥氣得不想待在家里,不想待在公司,可又不知道該往哪里去,所以只好晃到這里來;雖然只來過一次,但是她隱約還記得路,于是乎她就這樣一路模索過來。
"你來這里不是要找我的嗎?"尉庭摩笑得分外勾魂,霸道的按下樓層按鈕。"你不是把我當成朋友嗎?否則又怎麼會來找我?"
鐘離楚不告而別,甚至一直沒有任何的消息,她怎麼能夠安心的待在家里?那個家里已經沒有鐘離楚的身影了,一個被背叛的女人怎麼可能還留在那個傷心地?她能撐上一個星期,他已經忍不住要為她喝采。
只是他不解,倘若她真如羅可琪所說的,和鐘離楚形影不離,又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她怎麼可能還會是個處子?
難不成鐘離楚真如外傳的不近?
這也會是一樁頭條,而她可以幫助他完成這個心願。
"對,我們是朋友。"呵呵,他說他和她是朋友哩。
那麼,他是她回台灣之後的第一個朋友哩!懊棒哦,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可以用這麼棒的方式和他相處,看來她還要感謝大哥了,是不?
"是啊,我們是朋友。"瞧她笑得那麼開心,他不由得覺得有點刺眼。
是朋友嗎!
這真是她的想法嗎?
他可不認為男人和女人之間能夠成為朋友,盡避有這可能,但絕對不會發生在他身上,他沒有興趣和女人發展出純友誼的關系。
"進來吧。"走出電梯,打開門,他站在玄關回頭睞著她,等著她主動走進他的生活。
"嗯。"
燈光乍亮,映在眼前的是穩定心神的綠色,她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他的房里幾乎都是綠色的,橄攬綠和墨綠色交錯著,編織出一片蔥郁的森林。
"你很喜歡綠色?"那天實在是太匆促了,她根本來不及看清他房間的擺設,一心只想著要趕緊回去;如今一見,感覺上仿佛又多接近了他一點。"連沙發和窗簾都是同一色系的。"
"綠色很棒,不但對眼楮好,又可以安定神經。"沒有什麼喜歡不喜歡,他只是純粹喜歡對自己有益的事,至少他並不討厭這顏色。
"這樣子啊……"她像是個百分之百的迷,睜大晶亮的水眸,硬是不願錯過有關他的每件事。
"還有什麼疑問嗎?"他輕挑起眉睞著她熠熠發光的眼眸,月兌掉墨綠色的休閑西裝,拉掉印上巴洛可風圖案的駱駝色領帶,解開橄攬色的襯衫,露出迷人的體魄。"你要不要先沖澡?"
"嗄?"她為什麼要先沖澡?"我已經洗過了。"
懊奇怪的問題。沖澡?這听來有點曖睞,希望只是她多心了。
"那我去洗了。"
尉庭摩領著她走進他的臥房,隨即便走進浴室。
鐘離梵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慢慢地走進臥房里,放眼睞著臥房里的每一個擺設,忘卻了他曖昧不清的試探。
綠色、綠色、綠色……他的房間有一種森林的清香,有一種森林的溫柔,淺的、深的、強烈的、柔和的、深沉的、勾人的……就像是他的人一樣,讓人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她幾乎是帶著膜拜的心情來朝聖的。
因為他,讓她第一次忘記親近人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或許他吸引她的,不只是因為他的專業和才華,還有他的笑讓她忘了一直存在她心底已久的悚懼,于是她無法不接近他。
他的出現,幾乎改變了她的人生。
"身高呢?"
"六尺一寸。"
"生日?"
"十二月二日。"
"射手座?"
"嗯。"聲音有點意興闌珊。
"嗜好?"
"嗜好?"尉庭摩冷哼了一聲,幾乎沒有再回答下去的力氣。"我不懂嗜好兩個字的意思。」
他現在在做什麼?
沐浴完,全身上下只圍了一條浴巾,和她躺在床上,應該是翻雲覆雨的時刻,但是她卻像是個專業的記者開始詢問著他的個人資料。
如果不是已經查證過她的真實身分,他真的會以為她一定是個記者,而不該是個特助。
"怎麼會不懂!"鐘離梵停下手中的筆,抬起發亮的水眸凝睇著他。"不就是你喜歡做什麼事,或者是你有什麼特殊的喜好,或者是你休閑的時候最喜歡做什麼事,就這麼簡單。"真的是非常簡單,他怎麼可能不懂?
"我沒有什麼嗜好。"至少目前沒有。
對于主播一職,真是有點膩了,而追查西聖集團之秘辛,總不能要他自己揭露出來吧?除了這些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嗜好可言。
"那……你家里有什麼人?"她接著問。
必于他的每一件事,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趁著他還承認兩人是朋友關系,她當然得好好把握這一次的機會,滿足自己求知的。
"爸、媽、兄、姐。"緩緩地閉上慵懶的魅眸,他發覺自個兒的正在急速冷卻之中。"我的家人都住在郊區,而我則是因為工作地點的關系,所以便在這里置產,節省上班的時間。"
她到底是來干什麼的?家庭訪問嗎?
一個女人在午夜時分到一個男人的住所,為的就是要知道他的身高、體重,外加喜好、興趣和戶口調查嗎?好,算他邪惡,是他自己想岔了,是他不該以為她是送上門來的佳肴,那他現在想睡了,行不行?
"這樣子啊……"她又點了點頭,飛快地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上寫下幾個字,隨即抬頭又問︰"那你又是為了什麼而當上主播的?"
"不為什麼。"他索性躺下。戶口調查完了,現在變成專題報導了嗎?
"總會有原動力吧?"不是嗎?
就好比她無恥地接近他,是因為她喜歡他,因為她只要一見到他,心情便會大好,是因為她只要一接近他,她便會忘記她心中的夢魘。
"或許是因為我覺得借由新聞工作可以挖掘出被隱藏的負面現實面,可以讓人知道這個社會的真相,讓人知道其實這個社會並不是那麼美好,許多事情是建立在一體兩面的廣角鏡之下。"他合上酸澀的眸,登時發覺這幾日累得很,一躺下來,疲憊隨即襲上。
懊吧,既然她沒有興致的話,那不如早點睡吧,他真的累了。
"原來是這樣子。"她認真地點了點頭,更加贊嘆他的公正眼光。"你的說法一點都沒錯,滿發人省思的。"
"更佩服我了?"他微睜開眼,斜勾著唇笑著。
"嗯。"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尉庭摩睨著她毫不掩飾的崇拜,心底突地掠過一抹罪惡感。感覺上他仿佛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正在利用她的單純以挖掘秘辛。但是那又如何?
他一直是這樣子的,以往都不覺得有異,為何他現在卻覺得自己做錯了,仿佛自己不該利用她的崇拜偶像心理,不該這麼隨便地接近她,甚至是利用她。
他不認為自己的作法有錯,但是罪惡感卻揮之不去。
"我喜歡你在主播台上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情,用最專業的言語報導著每一篇新聞,用公正的眼光看待每一樁事件。"她斂眼凝睇著他,笑得迷人的唇瓣都彎了。"而最吸引我的,則是你有一雙會說話的眼楮,從你的眼楮可以看到你的靈魂,可以看見你對新聞工作的熱愛。"
尉庭摩默不作聲,更覺心底的罪惡感鑽得愈深。
她把他美化了。他開始懷疑她看到的到底是什麼,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麼可能會知道?
對于工作,他頂多是抱著一份好玩的心態投入罷了,純粹是因為他厭惡朝九晚五、一成不變的生活,就因為他認為新聞工作會是最有變化的工作,他才義無反顧的投入,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她所說的熱忱,她所看到的不過是她把理想強加在他身上罷了。
他幾乎是等待著每日發生的新聞,一旦沒有新聞的時候,他便會想辦法去挖掘新聞,而今她則是下一個提供他新聞的人。
"你怎麼了?"過了老半天,她總算發現他的不對勁。
"你今天是為了什麼來找我的?"是因為鐘離楚不在,她連一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所以在千挑萬選之中找上了他?
"我……"她噘了噘嘴。"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們是嗎?"他慵懶地挑高濃眉,斂笑的俊臉萬分攝人。
是因為鐘離楚不在,所以她才想到他?
去他的,他就是不喜歡這種感覺!曾幾何時,他已經落魄到必須當個替代品了?他可沒這雅興。
"我們不是嗎?"她不禁驚呼。難道真的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那麼她現在來找他,豈不是……
睇著她震愕地蹙緊著眉,很意外的,他竟然探手輕撫著她緊攏的眉。"我們當然是,你怎麼這麼開不起玩笑?"
斑,他竟然在安慰她,是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嗎?
這可是他頭一次模不清自己的情緒。
"你在開玩笑!"她仍是不敢相信,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相信哪一句話。她很怕自己真的太厚顏無恥,居然因為人家一句應酬、客套的話便當真了。
尉庭摩收回大手,猛地放聲大笑,狂妄而不可一世。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啦?"他在笑什麼?
他仍是縱聲笑著,打從心底開懷大笑,只因為見到她那在乎的眼神,仿佛真的怕他隨意的玩笑,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竟讓他心里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竟能輕易地影響他的喜怒哀樂?
滿足和失落竟在一線之間,他厘不清這中間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