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ソ玻璃鞋 第七章
沉默的兩個人踏進總統套房之後，東方妤只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破僵局的區必劬只好逃進浴室里。
待浴室的門一關，淙淙的水聲傳到她的耳際後，她像個突然有了生命的女圭女圭一般，立即跳了起來，一把抓過他的公事包。
斑！他居然敢凶她，而且還是在外人面前凶她……
她要撕爛他的工作表，還要把他的文件撕碎，她一定要讓他被罵得滿頭包不可。
然而當她翻開他的公事包，才發現里頭手寫的文件，都是有關這一次合作計劃的細節……每一個部分他都相當用心地重復計算了多次，可見得他真的十分用心，盡避天天被她拖著到處跑，他還是會抽出時間去計算這些最教她頭痛的數字。
原來每天晚上他都是在房里整理這些東西……
扁了扁嘴，她已經不再生氣了，她只是傻傻地抱著區必劬的公事包，跪坐在柔軟的地毯上。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一直想要挑戰他的極限，現在卻反倒被他給嚇著了，或許是因為之前他表現得太好了，讓她以為他真的是個沒有脾氣的紳土。
明明是她自己要挑戰他的，她怎能在把他逼得受不了時，又怪他沒給她留面子呢？怎麼說都是她不對。
嗯，她真的需要好好地反省才行。
懊歹他是要和她一起共度下半輩子的人，她怎能為了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便對他使性子呢？
其實他真的很不錯！不管是從哪方面來看，他都相當的好，她不能再雞蛋里挑骨頭了，倘若連他這麼好的人，她都不知道要把握的話，那麼即使真的和他成了夫妻，也不會得到幸福的。
她愈來愈貪心了，她希望區必劬不只是自己在事業上的好幫手，也希望自己能和他創造一個相當美滿幸福的婚姻生活……
「你抱著我的公事包做什麼？」
一踏出浴室的門，區必劬便在心里反復地想著剛才在里頭演練數次的台詞，他正打算要向她道歉的，誰知道一走出來，便見著她抱著他的公事包在發呆。
這算什麼？
代表他之前的臆測無誤？她真的是為了要竊取商業機密而接近他的嗎？
他是多麼地不願意去相信這件事，可是親眼所見，他真的無法再為她找什麼借口了。
「我？」她一愣，循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去，她發現自己把他的公事包抓得死緊，她嚇得連忙松開手，有些心虛地說︰「我只是坐在這里看著這間總統套房的裝演而已，我想要看看這里和我產業下的飯店有哪里不同。」
天啊！她怎麼會抓著他的公事包不放？
「抓著我的公事包看飯店的裝潢？」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吧？再找一個更有說服力的理由好嗎？這麼差勁的借口真的無法讓他相信。
「我看你把公事包隨手丟著，所以就幫你拿起來，結果因為我太累了，所以……」她很心虛但是又很努力地解釋著，就怕他發現她之前不軌的意圖；然而當她抬眼望向他時，竟瞧見了他赤果的身子，此刻的他只在腰間系上一條浴巾，自他發梢滴落的水珠正緩緩地落在他寬厚的肩頭、厚實的胸膛、肌理分明的月復部……
「啊──」
斑八度又高分貝的尖叫聲響起之後，東方妤隨即逃回自己的房間，甚至還狠狠地摔上門，讓站在原地的區必劬瞠目結舌。
她是怎麼了？
他還沒開始審問，她倒像見鬼了一般？
雖說他是覺得挺莫名其妙的，可他沒有錯過她那羞窘的表情……那個樣子不可能是假的，閱人無數的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那個表情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他甚至可以從這一點看出她的單純，可她的行徑卻老是讓他模不著頭緒，光是剛才她抱著他的公事包不放就夠令人匪夷所思了。
難道他真的誤會她了？
倘若不是為了商業機密，她又是為了什麼而接近他？
他以為她可能會誘惑地，但是接連好幾天她卻沒有踏進他的房里，更沒有跟他談論起任何和工作有關的事……是她單純得不懂如何套他的話？還是他打一開始便想岔了？
這整件事像是羅生門一般，倘若她不先表明她的來意，他想他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的。
不過無所謂了，只要確定她不是要竊取西聖的商業機密，她想要怎麼做都無所謂，只求她別老是拖著他東奔西跑，卻絕口不提這一次的合作案……對了，她該不會是假工作之名而行娛樂之實吧？
貶不會是她想玩卻找不到伴……不太可能，依她的身價，只要她登高一呼，還怕沒有滿坑滿谷的人自動前來？
那她到底是……算了！不重要，他不想為這種事傷神，他還得和公司聯絡哩，順便再試試看自己能不能運氣好一點地聯絡到那個笨蛋總裁。
***
叩、叩──
才剛在電話中交代完明天的工作進度，區必劬便听到一陣敲門聲，想也知道是誰在外頭；在這總統套房里，就只有他和東方妤，如果不是她，還會有誰？
只是……他瞧了腕上的表一眼，已經兩點多了，照理來說，她應該已經睡了，至少她從來沒有在這個時間來敲他的門。
「有事嗎？」
懊不會是因為她剛才躲進房里，錯過了消夜，現在餓昏頭了，所以跑來找他？可是如果她真是餓了的話，她該找的人應該是服務員，因為他沒有辦法為她制造出一份消夜。
「你睡了嗎？」房外傳來她不算大聲的聲音。
「還沒。」倘若睡著了，他還有本事和她對話嗎？
他原本還以為她會就這樣躲到天亮，直到他們離開這家飯店，只是他一直不懂她到底是在躲什麼。
踏出浴室時，他記得自己有圍上浴巾，一點也不失禮，就算他真的不該赤果著上身在淑女面前出現，但是她也犯不著嚇得像是見鬼一般吧？他自認為自己的體格維持得還不錯，但是驚慌失措的她卻令他不得不懷疑，自己的身材是否已經走樣了。
「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門外的東方妤似乎有些猶豫不決，沉默了半晌之後才又鼓起勇氣地道︰「你可以開門嗎？」
坐在床上的區必劬睇著這個房間，怎麼看都不認為這是個適合談話的地方。
「我們到外面談。」起身開了門，他選擇客廳作為他倆談話的地點。
他瞥了她一眼，隨即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等她開口。
唷！她看起來好像挺扭捏的，她到底想要對他說什麼？或者因為這一趟旅行已經快結束了，所以她決定發動最後攻擊？
也好，省得他老是在猜測她的心思。
不過……她能不能快點說呢？或者是快點做她想做的事呢？夜已深了，他明天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要早點睡。
「你有什麼事？」他有些疲憊地望著她。
她穿著大T恤，下頭穿著刷白牛仔短褲，如果是要誘惑他，那麼她的打扮絕對不及格；她這麼輕松的打扮，看起來仿佛是個鄰家小妹妹……她的臉龐原本就較實際年齡來得年輕，再加上沒有刻意的裝扮，怎麼看都覺得她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我……」東方妤拉了拉T恤的下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她是來道歉的，可她這一輩子還沒跟人這麼正式的道過歉，而且她也沒有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要她道歉……真是難受，可是不道歉的話，她偏又不能忍受自己犯了錯又不道歉。
說真的，她已經在房里猶豫了很久，盡避她很不願意，但是不向他道歉的話會違背她做事的原則，而且說不定明天兩人會因此感到十分尷尬，再加上她原本就預定今兒個晚上要使上一劑催化劑，所以她只好硬著頭皮來找他了……只是……她有點沒面子，有點拉不下臉。
「到底有什麼事？」既然不是要誘惑他，那就放他回去睡覺吧。
東方妤听出他的不耐，清了清喉嚨，抬眼對上他深邃的眼，此時她突然想到在他那件襯衫底下有著一副教她臉紅心跳的完美體魄，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吞下月復了。
嗚……她在緊張什麼啊？
都是他害的，她原本以為他還蠻清瘦的，想不到月兌下襯衫之後，他的身材竟是那般的結實，和他文質彬彬、儒雅溫文的形象一點都不符合，害她這下子又開不了口了。
「如果沒事的話，就早點休息吧。」他已經很累了，不想再費力氣揣度她的心思了。
見他起身往房間走，東方妤拉了拉衣擺，她決定放手一搏，大喊了一聲︰「對不起！」
區必劬一愣，緩緩回頭瞧著她；這一句對不起到底是針對哪一件事？是打一開始她沒告知行程硬將他「綁架」到東部？還是沒有按照視察進度而四處游玩？還是因為她也知道她的任性已嚴重地影響了他公司的正常運作？
哇！認真數一數的話，她惹的麻煩還真是不少，那麼她現在到底要為哪件事而向他道歉呢？
東方妤抬眼望著他，幾番掙扎之後，她還是說了︰「我很抱歉剛才和你在飯店櫃台前拉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認為自己身為主人，應該要給予我的朋友最好的招待，所以才會一時心急，說話大聲了點，也難听了些……還有……」
「還有？」原來她提的是剛才那件事……不過是件芝麻小事，她犯得著甚此來向他道歉嗎？他在意的可不是這些小事。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她的朋友，她怎麼都沒有通知他一聲？
「我……」長痛不如短痛，她很清楚這一句話的意思，可是……真的要付諸實行，可真不是普通的困難。
區必劬挑起濃眉，又走回沙發邊，等著听她到底要說什麼。
「我很抱歉……我剛才會那麼驚慌失措，是因為我從來沒見過沒穿衣服的男人，所以我……希望你不會介意。」不是，她不是要說這些的……把這些話說出來不是顯得她太青澀了嗎？
她怎麼好像突然變笨了一樣？她以往不會這樣的，之前也不會這樣的，可是為什麼她現在一見到他，舌頭就像是打結了一樣呢？
「基本上……我是不會介意的。」她之前的舉動是有那麼一點點傷到他的心，不過她都道歉了，他還有什麼好介意的？不過她似乎還沒有把話說完，「還有什麼事嗎？」
「呃……你會不會討厭我？」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結果都是一樣，她豁出去了。
「什麼？」他愣住了。
他會不會討厭她？她問得太奇怪了，他有一些厘不清頭緒。
他們兩人是因為合作事宜才會結伴同往東部視察工作進度和尋找工廠預定地，他與她只不過是合作的伙伴，說不上什麼討厭不討厭的吧？她這麼問……教他不得不往那一方面想。
「你會討厭我嗎？」等不到回答，她索性拉住他的手。
區必劬微眯星眸瞧著有些羞怯的東方妤，他看著她粉頰上的紅暈，一頭如瀑的長發，濕潤的美眸微斂、粉女敕的朱唇微啟……加上她一身大一號的T恤、未及膝的短褲……
他突然覺得她的眼神和姿態都極為動人
是他不近太久，還是她蓄意的引誘？
她有一張少女般的純真容顏，但是卻意外地教他調不開視線……難道她真的打算要誘惑他？
然而她對他的態度反復無常，讓他搞不清楚她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我並不討厭你。」話一出口，他才驚覺自個兒的嗓音粗嘎，隨即拉開她緊舉在他臂上的手。
說實話，他確實不討厭她；雖然她挺任性的，但是在其他小地方他都看得出她的用心，也知道她對他不錯，很少對他耍大小姐脾氣，所以他自然沒有討厭她的理由。
然而，地點不對、時間不對，她對他說出這麼曖昧的話，只會讓他覺得奇怪且無力自持。
「那……你喜歡我嗎？」見他甩開自己的手，東方妤怯怯地低聲再問，卻發覺自己的聲音竟有些發顫。
咦！這不是她自個兒計劃里的一部分嗎？原本就該說的台詞，早就不知道在心里排練了多少次，為什麼在這當頭她竟會感到害臊？
唉臊就算了，她的心跳得這麼快做什麼？
這是她計劃中的一部分啊，她得先跨出第一步，先對他做出愛的宣言，等到明天晚上她就可以和他完成既定事實，讓他想賴也賴不掉，可是此刻……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失控了，她有些呼吸困難，她害怕听到他的答案。
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很清楚這一步對她而言有多重要，這是一劑催化劑，可以讓彼此的情感大有進展，但是她卻突然感到恐懼……
區必劬詫異地睞著她，怎麼也沒料到她會這麼問他。
他們不過是合作伙伴罷了，不必要問到這麼深入的問題吧……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這些並不重要吧？只要合作默契好，只要她別想在他面前高他一等，不就得了？
「至少我不討厭你，甚至……」他該說什麼打破這尷尬的局面呢？「我還挺欣賞你的，在一般企業家的繼承人當中，你算是腦袋相當靈活，比較能夠掌握先機的。」
如今他只能盡量扯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真的？」她抬起下巴，水眸倏地發亮。
區必劬瞅著她天真的模樣，他快要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何她能在他眼前擺出如此純真的神態？他自認為自己是不會看錯人的，可他又感覺得到她對他有所圖……
「早點睡了，明天還有工作呢。」他拍了拍她的肩，趕緊逃回自己的房里，還不忘上鎖；她的眼神太柔媚，如果他再待下去的話，連他自己也不敢保證是不是能夠保持兩人之間的清白，所以「逃」為上策。
東方妤見他快速地離去，狂喜的心情一下子湯到谷底。
是他不喜歡她？還是說他根本就是紳士過了頭？這個區必劬居然在她如此大膽地告白之後，連一個晚安吻都不給……不過，這也間接證明了他是個不容易被誘惑的人，盡避不是個好情人，但是絕對會是個負責的好丈夫。
就是他了！她知道她要的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