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問情 第六章
雪松動了動睫毛,明亮的光線刺得她有些不舒服的縮閉了一下雙眼,但皮膚摩擦毛毯的觸感像是著了火的箭,炙熱的射入她還有些迷糊的心靈,將昨夜的一切明明白白的重現在她的記憶中。
她做了什麼?!
她整個人猛地彈坐了起來,身上的光果讓她幾乎被羞赧佔領,火紅的熱意一下子燒滿了她的身軀,她一抬眼,卻看進赤果著上半身,斜倚在窗邊打量著她的火凜天的眼中。
她抓緊身上的毛毯,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繩索一般,心中不安的感覺再次向她席卷而來。
一陣沉默中,火凜天像是豹子般迅捷的來到了床邊,一把扯落雪松身上唯一的遮蔽物。雪松直覺的要拉回毛毯,但是雙手卻被火凜天緊緊的攫住,驚恐的雙眼無助的對上他陰騖和冷厲的眼。
「你不是他!」雪松突然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是那個依賴著她也被她所依賴的男人,他是火凜天、那個行事詭橘、難以預測的火雲堡堡主。
「我是火凜天,那個和你銷魂了一夜的男人,床單上的血還在呢!我可是第一個上了你床的男人,你可別說你已經忘了我。」火凜天邪邪的一笑,看著雪松因為他惡毒話語而詫然發白的臉色,他得意的仰頭大笑。
「你已經想起來了!」雪松反手抓住別凜天,「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清醒的?還是就像白定樵說的,你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失憶?」
難道這些日子的種種根本就是一場騙局,什麼信任不信任,都是他用來讓她掉入圈套的手段?而她還傻傻的相信他是真的失憶,還愚昧的這樣丟了她的人、她的心?
別凜大邪冷的甩開雪松的手,似乎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你回答我呀!」雪松發了狂似的大喊。她一定要听見火凜天的親口回答,她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別凜逃讜雪松瀕臨瘋狂的神色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微揚嘴角的露出一個譏消的笑容,「有一段時間我是真的失去記憶,我沒有想到蛇紅在刀上涂的分量這麼重,超出了我的估計,還真的在我的身上起了作用,不過也就是這樣,結果反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順利。」
「結果?」
‘你還不明白嗎?」火凜天俯身咬了雪松的頸子,冷冷的像是在烙印般的連一點感情也沒有。
「不要踫我!」雪松反手對著火凜天打出一掌;火凜天頭一偏,閃過她的攻擊,但是掌風仍在他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別凜天舌忝了舌忝臉頰上滴落的鮮血,表情仿佛在享受美食一般的愉悅,「你不覺得現在裝什麼貞節烈女太晚了一點嗎?你不會忘記你身上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我沒有咬過吧!」
「你別說了!」雪松捂起了耳朵,猛烈的搖頭。
「你該知道我這個人很怪的,別人要我說我不一定想說,可是別人不要我說的時候,我不說又很難過。」火凜天大力的扳開雪松的手,他要講話可不由得她不听。
「好!你要說可以,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是一個女人的?」雪松強壓下月復中強烈的反胃翻動,冷冷的迎向火凜天。
「我從來沒有看過哪一個女人像你一樣,在這種時候還能正眼迎接我的目光,真是太有趣了。不過以你的聰明,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會不知道嗎?」突然,在他一向冷魅的神情中掠過一絲的佩服,但隨即又恢復了嘲弄之色。
「是蛇紅?」其實雪松早就懷疑那一天在窗外的人是蛇紅了,因為那淡得幾乎聞不到的香味是那麼的熟悉,只是之後火凜天一直沒有表現出他已知道她是女兒身,所以她以為只是她想得太多了。
「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要殺你?」火原天交握雙手冷冷的看著她,「她怕你的存在會奪去她在火雲堡第一寵妾的地位。」
原來這才是蛇紅攻擊她的原因。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雪松還是不明白。之前她和火凜天一向是水火不容,她不知道自己曾做了什麼讓蛇紅出現這樣的危機意識,進而動手想殺她。
「這事沒什麼困難的。女人是一種很容易動搖的動物,我不過稍稍暗示,她就自動下了這樣的結論,而女人的嫉妒又一向是很可怕的,你不知道嗎?」火凜天撩起她的一束青絲,放在鼻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狠狠的扯住,臉上因雪松的痛苦而露出一抹輕笑。「還是你扮男人太久,已經忘了女人的這些小手段?」
雪松忍著疼痛不哼一聲,她知道自己若叫痛只會讓他更得意,她保持著冷漠的表情回視著火凜天。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想殺我的話,又為什麼要救我?」
雪松的面無表清掃了火凜天的興致,他墓地放開了她的頭發,吹了一口氣把斷在他手中的發絲吹掉。
「如果我想殺你,我也不用費這麼大的工夫。你還不明白嗎?這件事只是我設的圈套,是我故意讓你成為蛇紅的目標,再演一場懊戲,讓你自願往我設的圈套中跳。就如白定樵所說的,我救你只是為了降低你的防備,好得到你的一種手段罷了。」
多可怕的人啊!原來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一手策劃,而她就如他計劃的,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的圈套中。
「你花了這麼多的心思不會就是為了得到我的身體吧!」雪松從小便是以男孩子的方式長大,是以面對這樣難堪的場面,她仍能冷靜的將事情分析出條理,而不像普通的女子一般尋死覓活。
「你的姿色絕對稱得上傾國傾城,或許有人會願意為了得到你而花上更多的心思。」
「但那個人不會是你!」雪松心頭雪亮。
別凜天點點頭,「你真的很聰明。你這麼聰明,應該不會忘了我曾說過,我會教你學會怎麼恨我這件事吧!」
他做了這麼多難題就只是為了要她恨他?
「這不是你唯一的理由吧!」雪松不認為他有這麼無聊。
「太聰明的女人可是很討人厭的。」火凜天用大拇指頂起雪松的下頷,通她看入他嫌惡的黑眸中。「是還有一個原因,我現在不想說,不過我會很快讓你知道的。」
「放開我!」雪松別開頭不想看他那傷人的眼楮。為什麼同一雙眼楮會給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他的眼楮曾是這麼的熱誠和溫柔,難道那些真的都是她自己想像出來的?
「現在你來告訴我,你還會為我悲傷嗎?你學會怎麼恨我了嗎?」
雪松看著火凜天,不答反問︰「告訴我,你是在什麼時候想起一切的?」
「這重要嗎?」火凜天波起了眉頭。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我就會給你你要的答案。」
別凜天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點點頭道︰「算來這還得感謝白定樵的那一掌,要不是他那一掌,我現在可能還沒醒過來,更不可能這麼順利的完成我的計劃,只是不知道當他知道了這件事後,心中會是什麼樣的感受?說不定他會情願他那一掌是打在他自己身上。」
雪松在听完後,竟然在她絕美的臉龐留下令人為之驚艷的笑容,她閉上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角還隱隱泛著銀光。
「謝謝天!我現在可以很肯定的對你說,除了悲傷,我真的不恨你。」
前面所有出自雪松的憤怒語言,沒有一句能比得上這句話對火凜天來得有殺傷力,只見他原是陰惻詭橘的笑容在剎那間描上失措的神情,不置信的大眼幾乎快冒得出火花。
「你會後悔的,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說過這樣的話!」他像是被咬了一口的野獸般狂吼,將他手邊任何能摔的東西全掃到地上。然後他的雙手像是想掐死雪松般的箍上了她光潔細白的頸子,只消一用力,就可以捏碎她的頸骨。
「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我的話,那你就動手吧!」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的情緒波動已使雪松不堪負荷,她一點反抗也沒有,任著他的手在自己的頸間緊縮。
突然,她頸間的力道消失,接著用力摔門的聲音讓整個房間都動搖起來,也搖落了雪松眼眶中的淚水。
周身的疼比不上心中的痛,可不管怎麼樣的疼痛,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不是嗎?雪松坐在鏡台前,身上穿的雖是她一貫的雪白男裝,可是她卻任憑著如雲如緞的長發被散,只是靜靜的出神。
她想起火凜天離去時那憤怒的眼神,隱約有一絲受傷的神情……
為什麼?受傷的人該是她呀!就算該憤怒的人也該是她不是嗎?為什麼他表現得一副好像她重重的傷了他似的?
他真的這麼想要她的根意?
可是她是真的不恨他呀!
是的!他所做的事是這麼的令人難以接受,而他那設計整件事的心態更是不可原諒,可是她卻無法真正的恨他,只因為是他將她的心救離孤單和自我厭惡,讓她肯定了自己的存在的呀!
他是在白定樵打了他一掌時才醒過來的,那就表示之前的一切不是出于她的想像,火凜天也可以是溫柔的,也可以是熱情的,他仍舊是她愛上的那個男人,只是現在靜靜的沉睡了。
知道那個失憶的火凜天是真的存在後,她突然可以理解這個火凜天的做法。
他依然是那個驕傲熱情的小男孩,他本來也可以長成一個驕傲熱情的男人,只是他生長的過程沒有給他太多的機會。
于是,他用冷酷無情來偽裝他受傷的心靈,他其實還是那個恐懼的小男孩,只是太多的憎恨和苦難,讓他把自己的心埋在最冷、最深的角落吧!
是他救了她,而這一次是否該換她來救他呢?
可是他的心如此陰暗,她真的有把握救得了他嗎?還是會被他心中巨大的黑影吃得連一點痕跡也不留?
「雪松少爺……」紫衣一推開門,眼前的景象驚得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那凌亂的房間像是經過一場大戰般,處處都是殘破的碎片,但最教她不敢置信的是——年雪松是個女人!
「紫衣……」雪松回頭看見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進來的紫衣,她臉上的表情讓雪松好是擔心。
「不可能,雪松少爺,你只是在騙我,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紫衣瘋狂的搖著頭,「你是不是不喜歡紫農,所以才故意假裝你是女人?」她瘋狂的想為眼前看到的景象找一個解釋。
「紫衣!對不起。」雪松輕聲的說。
她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有多難讓人信服,也知道紫衣對「身為男子」的她有什麼樣的感情,可她終究只是個女人,只是個不能回報她的深情的女人啊!
「不要!這是不可能的,雪松少爺怎麼可能是個女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年雪松是四大名公子之一,而且還是京城首富的長子,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女人?」紫衣捂著耳朵大聲的說,腦中掠過的盡是一幕幕溫文的雪松和她相處的景象。
雪松是這一輩子對她最好的人,打從「他」從火凜天的賜死中救了她,還在她斷臂時為她療傷,在蛇紅侮辱她的時候替她說話……
是「他」讓她知道原來這個世界她不只是一個傀儡,也是個人,也受人尊敬和被人關心;更是「他」讓她開始敢偷偷期盼,她在「他」的心中也許是不同的,也許她也是可以被愛的!
就在她將滿心的情愛全投注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竟然變成了女人!
天!上逃讜她何其不公平?
為什麼要給了她希望又這樣活生生的在她的面前打碎?
「紫衣,你別這樣!」雪松對紫衣的反應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她為什麼一向不大措理女人的原因,不管她多麼的無心,總會惹來太多無謂的情絲糾纏,她一直在避免這樣的事情,可不管她怎麼小心,終究還是傷了人。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大可以一開始就別及我,甚至像火凜天那樣對我,至少都比現在這樣好得多!」紫衣雙手緊緊的握拳,全身不住的顫抖,淚水更是不听使喚的奔流,「你知道你這樣做有多殘忍嗎?我本來不知道我還有心,是你讓我發現了心的存在,卻又這般重重的傷我,你比火凜天更殘忍!」
雪松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知道紫衣明白美相後的傷害是免不了的,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紫衣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對你好是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我的妹子一般。」紫衣那份偽裝的冷漠和驕傲的樣子,每每總讓雪松想起遠在蘇州的寒竹和冷梅,自然對她多了一份不舍和關心。
「妹子?妹子!」紫衣噙著滿臉的淚水,幻滅的心痛已將她整個人吞噬,「可是我根本不要年雪松做我的兄長,更不用你來當我的姊姊!」
說完,她看也不看一臉心疼的雪松一眼,轉身便飛奔而去。
雪松緊緊的咬著下唇,這難道就是師父所說的「情痴纏」嗎?她才露了女相,這紅塵俗事的情就一件件的向她襲來,而她注定逃不過這樣的命運?
她本不欲傷人,可是對紫衣的情殤,她卻有著「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的愧意,可現下的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門外的腳步聲讓雪松驚喜的抬起頭,「紫衣,你不生氣了?」
紫衣還肯回來,想是不再怪她了。
「我只是來傳達火堡主的話。」去而復返的紫衣冷冷的說。
雪松心疼的發現,紫衣的臉又罩上了她初見時的寒霜,原本靈活的雙眼又回復早先的死寂…看來她真的傷她太深。
「他要你說什麼?」
「他說如果你想要知道他計劃的另一個原因,就請你換上女裝到大廳去見他。」紫衣面無表情的把話說完,然後把手上的女裝往桌上一放,便不理會雪松的徑自走了出去。
雪松嘆了一口氣,她實在不能怪紫衣會有這樣的態度。她將桌上的衣物拿起來看了看,以她做了這麼多年生意的眼光看來,由這做工之精細,再加上用整正的雲蠶對緞裁成的華美雲裳,其價值肯定不菲。
以他先極盡羞侮她的樣子看來,送她這樣的禮物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白定樵皺起眉頭打量著眼前的火凜天,瞧他那邪厲的氣勢,他用不著懷疑也知道這個人是原來人人聞之色變的火凜天。
這一大早就有人說火凜天請他到大廳一聚,讓白定樵好生不解。
別凜天自從失憶後,雪松為了不讓消息傳出,而引來火凜天的仇家追殺,所以不但親自照顧火凜天,而且連紫衣都不許進入雪同園,怎麼會有人傳火凜天的命令來見他呢?
不過,一見著了火凜天,他心中的疑問便全化去,但心中生出的卻是更大的不安。
「你清醒了?還是你原本就只是在演戲?」
別凜天低聲輕笑,笑聲中包含得意和輕蔑之意,「你和她還真是像,怎麼一開口問的都是這種話。」
「他?你說的是雪松?他知道你恢復了?他怎麼樣了?」一提起雪松,白定樵心頭一震,勉強維持的冷靜也隨之瓦解。
「你先別急,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醒過來的嗎?」火凜逃讜著白定樵的失措很滿意,臉上浮起了像是獵人在玩弄獵物的表情。
「醒?那你是真的失憶過了?」白定樵皺起眉頭。
「你很失望嗎?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好了,要不是你不相信我的失憶,在我的背上打了那麼一掌,我想我到現在或許還是迷迷糊糊的,真是太感謝你了。」火凜天咬著自己的手指關節,像是要看清楚白定樵神色轉變的緊盯著他。
「不用了!」白定樵一點也不喜歡那算計似的眼神。
「怎麼可以不用了?禮尚往來,受人點滴、報之涌泉,這可是我火凜天一向做人的準則,我已經準備好你的禮物來好好感謝你,我保證絕對會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
「我說不用了!」白定樵才不相信火凜天會給他什麼好禮物,而且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雪松的安危。
「你不先看看我送的是什麼樣的禮物嗎?我的禮物說來就來,瞧!現在不就出現了?」火凜天哈哈一笑,手一揮。
白定樵的眼光順著他的手看過去,頃刻間,白定樵思緒成了一片虛無,半張的嘴卻是怎麼也合不攏。
就像是他千百次的夢想化成了現實,雪松身著雪白雲裳,頭上沒有太多繁復的裝飾,只有一根銀管斜插,不似現下女子流行的花枝招展,卻更添一份出世仙靈之美。
「你……」白定樵仍是語塞。
「你還看不出她是個女人嗎?」火凜天冷冷一笑;非常滿意自己的安排給白定樵帶來的震驚。
「你是名女子?」白定樵又驚又喜。
「對不起,騙了你。」面對他驚喜的表情,雪松卻有著更深的愧意,她知道他對自己的感情,可是她卻不可能回以他同樣的感情。
「你真的是女子?哦!謝謝天!」白定樵只沉溺于他的感情不再不為這世間所容忍的喜悅中,全然沒有發現火凜天和雪松之間的暗潮洶涌。
「我想你不會太感謝天的,你是不是在想,她是個女人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她了?」
別凜天的笑,冷冷的穿刺過白定樵的狂喜,然後一點也不客氣的在白定樵的面前一把拉過了雪松,將她摟人他的懷中。
「你做什麼?」白定樵整個人跳了起來。
「我昨夜做得更多,難道你沒發現她眉間的朱砂痣淡了許多,真是聰明吧!原來她是把守宮砂點在那個地方。」
別凜天的話太明白了,明白的讓人不可能听不出他話中的意思,也讓白定樵幾乎咬碎牙齒。
「你別再說了!」雪松掙扎的起身。
「如果你們是兩情相悅,那我……」白定樵深吸了口氣,「我祝福你們!」
雖是心痛又如何?如果雪松愛的是火凜天,那他又有什麼話好說,總不能強迫雪松接受他的情感吧!
這種強人所難的事他做不來,何況對他來說雪松的快樂是更重要的。
「好一個情痴!」面對白定樵的深情,火凜天只是嘲弄的拍了拍手。
「我只希望你能讓她眼中不再出現憂郁。」白定樵不理會火逢天的冷言冷語。
「誰有說到什麼感情了嗎?她憂不憂郁又干我什麼事?」
別凜天的話喚醒了白定樵,之前因乍听雪松和火凜天之間的關系,他心痛的仿佛墜入十里迷霧中,一點也沒有發現火凜天和雪松的態度根本一點也不像有情人。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騙了她是不是?是不是?」驀地,狂怒席卷白定樵的心,他一向是個溫和有禮的男人,但此刻除了殺了火凜天,他竟不再有第二個想法。
「要不是你的那一拳打醒了我,我還沒辦法這麼順利完成我的計劃,說來說去,你也算是這件事的大功臣。」
「我非殺了你不可!」
白定樵一掌打向火凜天,掌風之強,連火凜天身後的牆壁都出現一個大洞,可是火凜天只是側身閃過,臉上還是他邪美的笑容。
白定樵還想再次動手,卻讓雪松給攔了下來,「別打了,我有話要問他。」
「可是……」白定樵恨不得一掌殺了火凜天。
「你是心疼他傷了我嗎?放心吧!他的武功是高,但要殺了我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火凜天一點也不在乎。
「你不是說要告訴我,你計劃中的另一個原因嗎產’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理由,在他們兩個人把她視為無物而徑自討論時,她早就離開了,也不用留下來面對這種難堪的場面。
「因為他愛你,而我得到你一定會讓他很痛苦,那比殺了他更教他難過。」火凜天冷笑,「只要他一想到我是怎樣的對待你,他一定會恨不得殺了我吧!」
「我跟你究竟有什麼仇?」白定樵真的是不明白,就為了讓他痛苦,火凜天竟花了這麼多的心思設計這些事。
「你是我這一輩子最討厭的人,我要你那令人惡心的幸福嘴臉,嘗到跟我一樣的痛苦!」火凜天一反手,衣袖卷起的風狠狠的掃向白定樵,令白定樵連連退了好多步。
「這世界上幸福的人這麼多,為什麼你獨獨這麼討厭我?五年前你欲置我于死地,五年後你又用這樣的方式來令我痛苦?」
「你知道我是怎麼活過來的嗎?生我的女人只是為了留下她要的男人才讓我存在,可是她要的那個男人一點也不希罕我的存在,因為那個男人也有了他和他愛的女人所生的兒子。」說起這一段往事,火凜天的眸子深遽得幾乎見不到底。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你總不能要我為這種事負責吧?」白定樵皺起了眉頭。
「你不該嗎?如果說那個男人是你爹,是當朝高高在上的白丞相呢?」火凜大面無表情的投下這顆驚人的炸彈,眯著眼楮看著他造成的傷害。
「不可能!」白定樵忍不住出口否認。
他爹和娘的感情之好,在朝中還被傳為佳話,而且他爹一生清廉正直,又怎麼可能在外風流,再始亂終棄呢!
「不可能嗎?你爹當年官拜三等時,曾是出使契丹的使者,而後獻計收服契丹,才會年紀輕輕連跳三級而成為當朝的宰相。你以為他是怎麼得到有關契丹的情報?要不是火烈雲那個被愛情沖昏頭的契丹公主,以你爹全無背景身分,要出任宰相也不會那麼容易吧?」火凜天譏消的冷哼。
「你說謊!我爹才不是這種人!」白定樵怎麼也不相信,一向為人所景仰的父親會是做出這種事的薄情郎。負心漢。
別凜天撩起了頭發,露出頸子上的一個月牙形的胎記。「很眼熟吧!這是你們白家長子身上才會出現的胎記?你難道不曾起疑,為什麼全家只有你是男孩子,可是你的身上卻沒有這個胎記嗎?」
白定樵噤聲不語,他以前也曾懷疑過,他只有姊姊而無兄弟,為何他的身上沒有這月牙形的胎記,可是只要他一問,家中的氣氛就會有些僵硬,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提起這件事。
「你是我哥哥?」白定樵還是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我只說生我的那個男人是你爹,可沒承認你是我的弟弟,說的更明白一點,你是我這輩子最厭惡的人。火烈雲為了你爹被逐出契丹,而你爹又為了你而漠視我的存在,讓我日日夜夜為了你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現在該是我討回來的時候了。」火凜天冷冷掃了白定樵一眼。「就從他最重視的你開始,我會一樣、一樣把我所受到的痛苦都討回來的。」
「就算是這樣,這也是屬于你我之間的事,雪松是無辜的呀!」白定樵痛苦的說。一想到雪松被這樣傷害,他的心仿若扎了千萬根針。
「你到這個時候還在替她擔心,你還真是個多情種。她是跟我們之間的事無關,可是五年前,她阻止了我要和你同歸于盡的打算,是她自已沾惹上我的,可不是我去找上她的;雖然二十八年前,你爹在我們兩個人之間選擇了你,可是二十八年後,贏的人卻是我。」火凜天得意的看著面無人色的白定樵。
痛苦吧!他要他比他痛苦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不止。
「她是個人,不是你用來證明輸贏的工具!」白定樵怒吼著。當他回頭看見雪松臉上掠過的心痛神情,心當下仿佛在滴血。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用一生的深情來守護她,來為她化去眉宇間的愁緒。可是他什麼都做不到,反而將她卷進了他和火凜天的恩恩怨怨之中。
「人也好,工具也罷,反正我的目的是達到了。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表情?」火凜天傾著頭,露出凌厲卻又仿佛會勾人的扭笑。
「你的目的最多只達到一半,你還記得嗎?我不恨你。」雪松輕聲的說。
她知道他已被復仇扭曲了心智。
彬許一如他所說,女人一旦陷入愛中是很愚昧的。
而她,真的一點也不恨他,只是悲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