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人 第六章
「你醒了？」
盛又-才剛到狄的房間，發現狄正努力地睜開眼楮，他上前探視狄。
狄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楚，不過他知道自己生了一場病，現在疲累的程度宛如跑完一場馬拉松般，疲憊感布滿他的全身。
「有沒有舒服一點？」
盛又-用手探了探狄的體溫。
敗好！已經不燙了。
「嗯，好多了。」被溫柔對待的狄有些難為情。
「我煮了燴飯，快起來吃。」盛又-柔聲地說。
「給我吃的嗎？」狄驚疑地問。自己有沒有听錯？
「當然是給你吃的。」見狄好象把他看成虐待養子的壞心腸繼父，令盛又-的口氣不悅。
狄昨天緊緊抱住他睡了一夜，他自己也迷迷糊糊地跟著睡著，睡到半夜，才因為全身燥熱而清醒過來。他拉開狄的手輕輕地起床，自己先去洗掉一身汗臭味，再幫狄擦拭身子。
在擦拭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好象對狄太嚴苛了，因為他原本漂亮的小胸肌消失了，連肋骨也跑出來了。
明明不會煮飯還硬逼他煮，害他因為吃泡面而變成瘦排骨，更糟的是逼他走路上學，他才會買一台腳踏車代步。
結果腳踏車被偷，他淋雨回來才會生病。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此時他覺得既內疚又良心不安，所以他趁狄還在睡覺時到超市采購食材，打算煮些好東西給狄吃。
因為原本體型不錯的狄，一下子變瘦都是自己的罪過，所以要好好幫他補一補，也順便彌補自己用錯「教學方針」的過失。
「先起來把衣服穿好，不要又感冒了。」盛又-溫柔地扶起狄，並拿一件衣服給他穿上。
「喔！」狄全身慵懶無力，所以很自然地讓盛又-幫他穿衣服，他皺眉地說︰「感覺好累。」
「身體在復元才會覺得累，吃飽後再睡一覺就會好了。」盛又-輕笑一聲，「到廚房去吃。」
「好！」
狄納悶地看著盛又-，記不起他們是什麼時候感情變好的，但思緒還有點混沌無法細想，于是他順從地點點頭，跟著盛又-走向廚房。
「好好吃！」
吃到美味的食物，狄感動到眼角泛著淚光，開開心心的吃下盛又-的愛心。
不管盛又-是基于什麼原因對他好，饑餓多時後能吃到美食都是令人喜悅的。
「那是因為你肚子餓的關系。」
狄意外露出的笑容一點也不虛假，反而讓盛又-不好意思大方地表示自己煮得很好。
「嗯！比我家大廚煮的還好吃。」雖然有點夸大其詞，但狄是誠心誠意地稱贊盛又。
「我哪能跟你家的大廚比！」盛又-謙虛了起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也很懂得善用自己的能力。
「真好吃！」狄大口大口地吃著。
「不要吃太快，很容易吃撐的，到時候胃會不舒服。」看狄狼吞虎咽，盛又-不禁勸道。
「沒辦法，太好吃了。」狄每吃一口就說一次好吃。
盛又-望著狄一臉幸福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好看，他情不自禁地痴痴看著狄俊俏的臉。
但是，他有著漂亮的外表，卻動作粗魯，整體的感覺不太協調，看來他還是有待改造一番。
盛又-已經在想要如何讓狄能斯文地吃飯，此時他覺得有點頭痛，希望這不是狄傳染給他感冒。
「小！懊吃也不能吃太飽，休息一下，覺得餓再吃吧。」狄的吃法實在令盛又-不敢恭維，害怕他會弄壞腸胃，所以阻止他繼續吃。
「那你還會煮給我吃嗎？」狄滿心期待地問，害怕下一餐吃不到，又要吃泡面。
「我會煮給你吃……只要你喜歡吃。」盛又-覺得後面那一句太曖昧了，所以說得很小聲。
「喔！」狄對盛又-笑了笑，放慢吃飯的速度。
盛又-再次楞了一下，這才是真正可愛的笑容。
原來他的真面目是如此漂亮，笑容也很燦爛，個性也不是那麼難馴，他覺得之前好象對他太嚴厲了。
「又-…我可以叫你又-嗎？」
狄第一次叫盛又-的名字，此刻那麼認真地叫他，還真有些難為情。
盛又-的柔情對待令狄有點驚訝，但是他對庥的看法改變了，語氣也跟著變柔。
「可以呀！」盛又-輕輕一笑，看他如此客氣還真不習慣。
「呵呵！」狄開心一笑，「又-，謝謝你！」
其實死變態也沒有那麼變態嘛！
況且盛又-還滿會照顧人的，在他生病的時候，他會用一雙溫暖的手安撫他，也會用溫柔的語言安慰他；他那麼細心的照顧，讓他感到好舒服、好窩心，現在他又不計前嫌地煮飯給他吃，他頓時覺得好感動。
靶動得……無話可說。
「謝什麼？」
奇怪！要不是一直照顧狄，沒有離開過他，不然真會以為眼前容-改變、態度丕變人是別人。
生一場病之後，他的性情變好了，不再那麼霸道、鹵莽，也不會開口閉口地罵他變態狂。
然而，他記不記得昨晚在他懷里哭泣的事呢？
「謝謝你肯煮飯給我吃。」盛又-其實是個好人，所以自己真要好好地謝謝他。
盛又-之前對他如此嚴厲，都是為了自己好，而自己卻不知感恩，總是粗聲粗氣地批評他。
「你覺得好吃就好。」
「很好吃，我可以再吃一點嗎？」狄央求著。
「只能再吃一點點。」禁不起狄的哀求，盛又-心軟了。
其實，他不知道這是寵愛他的表現。
吃飽之後，盛又-要狄再到床上休息一下，他一面幫狄蓋被子，一面問他。
「你的腳踏車不見了？」
「你怎麼知道？」盛又-竟然知道此事，令狄感到很驚訝。
「你昨天作夢時自己說的。」
「真的嗎？原來我爸爸沒有騙我，他說我睡覺時會說夢話，我昨天好象有夢見我爸爸。」
原來狄夢見他爸爸，所以是在夢里跟他爸爸撒嬌。
「你跟你爸爸的感情真好。」盛又-莫名地吃起醋來。
「對呀！我爸爸很疼我。」
盛又-知道狄沒有說謊，從狄武山堅持付清一年三百萬的教師費看來，狄武山確實很疼愛這個寶貝兒子。
但是狄無心的話讓盛又-心里發酸，他真想大聲告訴他，昨夜抱著他的人是他，不是他爸爸。
「為什麼為了一台腳踏車如此生氣？」依他家的財力看來，腳踏車應該算是小東西。
「當然生氣！腳踏車是我買的，我對它有感情耶！」狄說得很激動，表情也跟著夸張起來。
確實如此，狄每天騎它回來之後都擦拭一個鐘頭，連輪胎上的小石頭都會清一清，他會有這種行為令盛又-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是不是對產生感情的東西都如此細心呢？
「不知是哪個不要臉的王八蛋偷走了我的腳踏車，害我在雨中找了一整夜！」
狄氣怒的聲音讓盛又-回過神，他急忙地說︰「掉了就掉了，弄得自己生病多劃不來。」原來昨天狄是冒著風雨去找腳踏車，他也真傻得可憐。
「是呀，真倒霉！」一想起心愛的腳踏車不知流落何方，狄覺得很沮喪。
「那你昨天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盛又-想知道狄是不是把他當外人看。
「因為那時很生氣，我怕再講下去，我會揍人。」
「你以為我會打輸你嗎？」照體型來評估，自己是略勝一籌。
「很難講。」狄嘟起嘴，「不要太小看我，我的力氣很大喔。」
狄驕傲的表情令盛又-輕笑一聲，「好了，不要再想腳踏車的事，好好地休息吧。」
「又-，謝謝你。」狄望著盛又-再次道謝。「在我生病的時候一直陪著我。」
「沒什麼啦！」盛又-尷尬地望向別處。
原來他一直很清楚陪他的人是自己，剛才自己還在吃干醋呢！
盛又-往往一認真讀書就會忘記時間，待他抬頭看向牆壁的時鐘時，已經十二點了。
難怪他的肚子有點餓……
「啊──」
外面突地傳來狄的慘叫聲，盛又-緊張的奔出書房，在廚房找到狄；一看到狄的模樣令盛又-為之大怒。
「你在做什麼？」他大聲怒斥狄。
兵子、碗盤散落一地，冰箱的門是開著的，里面皂食材被隨意扔在地上，整個廚房好象發生過大地震一般，一片狼藉。
「我肚子餓了，想試著煮點東西來吃。」狄站在流理台前，手里拿著菜刀的他原本正在切紅蘿卜，結果刀一滑就切到手。
「你會才怪！」盛又-收拾著像被原子彈炸過的廚房，很氣憤地大吼︰「你把浴室毀了，也想把廚房砸掉啊？」
「你不是說……凡事都要學習嗎？」盛怒中的盛又-讓狄不知所措，他是遵照他以前說的呀！有錯嗎？
「你還沒學會，我的廚房就先毀了。」盛又-忿忿地把食材放進冰箱里。
「我切到手了。」站在他背後的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誰管你切到手呀！」盛又-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顧著收拾廚房，「看你把我的廚房搞成什麼樣，真是氣死人！」
等等！冷靜一下！
盛又-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
狄只是在學習，他並沒有錯，錯的是自己，因為自己什麼也沒教他，卻無恥地收下教師費……他剛才說什麼？切到手？
盛又-平息怒氣後，轉身看著狄。
狄若無其事地舉起鮮血直流的手指，「流血了。」
他是不是白痴呀？竟然讓血一直流！
盛又-毫不考慮地含住狄流著血的手指，想為他止血。
「你的嘴巴熱熱的。」狄咧嘴一笑。
盛又-登時覺得很尷尬，迅速放開狄的手指，沒好氣地罵他，「笨蛋！有體溫當然熱熱的。」
「血又流出來了。」
狄看著自己受傷的手指，見狀盛又-又把他的手指含住。
「你對我好好。」狄沖著盛又-傻笑。
「好什麼好！我是……消毒，笨蛋！」盛又-緊張地結巴起來。
「你滿關心我的。」
「關心個頭！我是怕你的手指頭會發炎，到時候生病又要我照顧你。」盛又-惱羞成怒地辯駁。
「血又流出來了，你可不可以繼續消毒？」狄把手指伸到盛又-的嘴邊。
對于自己為什麼會主動含住狄的手指，盛又-無法解釋，他敲了下狄的頭。
「自己消毒。」他不好意思地轉過身。
「你害羞的表情好可愛。」狄呵呵地笑，其實剛才他是在逗他的，這點小傷對他來說像是被蚊子叮到。
狄認為他害羞的表情好可愛？真的嗎？不對……
「誰害羞！」盛又-的臉更紅了。
嘻！原來書呆子也有弱點，他害怕跟人有親密的接觸，所以把自己關在象牙塔里，上次取笑他沒有接吻過，他也有臉紅。
上次沒有吻到很可惜，不知吻他起來的滋味會是如何……
「過來！我幫你擦藥，等一下帶你出去吃飯。」盛又-困窘地背著狄。
「真的嗎？」狄的眼楮霎時一亮，有點受寵若驚。
盛又-確實是個好人！不過他真可憐，完全沒有朋友，可能是因為家人不理他，他才會一個人住在這里。
雖然他有時候會孤僻一點，但是在他身體不適的時候，他盡心盡力地陪著他；在他意識不清時，又溫柔地照顧他，所以……現在自己就是他的朋友。
「我只是不想讓我的廚房再次被破壞，才會帶你去吃飯。」
盛又-發現自己面對狄時，竟會口是心非，其實他真正的心意是為了彌補自己收了錢而沒辦事的愧疚感。
片刻之後──
「你的衣服為什麼總是皺巴巴、松垮垮的？好象咸菜耶！」狄的穿著實在是太邋遢，盛又-受不了地批評起來。
其實他第一次看見他，就很想這麼說。
盛又-把他的手指包扎好後，要他去換衣服，結果有換跟沒換是一樣的。
「像咸菜？」狄怪叫一聲，「你實在很沒眼光耶！這是最-的嘻哈裝。」
「什麼裝？」
「嘻哈裝。」算了！說了他也不懂。
「你不要以為我不懂，我只是覺得不要盲目追求流行。」盛又-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看來，這又是另一個令他頭痛的問題，以後又要花心思導正他。
他最痛恨不考慮自己本身是否適合，只會一味追求時尚的人，一點自我品味都沒有，像是滿街的復制品。
「這樣不好看嗎？」狄疑惑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丑斃了！」盛又-毫不客氣地批評。
「嗯……好吧！」狄遲疑地點了下頭。
既然盛又-說丑，那他以後都不穿了。
狄想起以前郝雲天曾對他說的話──跟隨成功之人的腳步走就沒有錯。
不過，他當時不懂這是什麼意思，現在總算有點了解了。
他們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
盛又-很盡職地教導狄，狄也很努力地做好身為學生的本分，以討好盛又。
另一方面，狄很積極地做盛又-的好朋友，認真學習他的言行舉止；因為他覺得盛又-很可憐，心地這麼好卻沒有朋友，才會因此變成書呆子。
盛又-不知道狄是基于什麼原因改變，但他為此落得輕松，不必再為狄的事傷腦筋、浪費時間。
今天下課後，狄興沖沖地奔入書房，他滿臉笑容地拿出考卷。
「你看！這次月考我全部考九十分以上！」狄露出好不驕傲的表情。
盛又-沒有瞧他一眼，僅是冷冷地說︰「考好是應該的，身為學生若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就可以不用讀了。」考高分對他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狄高興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本來以為盛又-會贊美他一下，他卻說出讓他泄氣的話。
他默默地把考卷放進書包里。
明天一定要拿給爸爸看，爸爸鐵定會高興得狂叫…但是不知怎地，他只想讓盛又-一個人高興，或許盛又-今天心情不好，下次再給他看吧。
狄低下頭，黯然地走出書房。
「小！」盛又-看狄神情落寞地離去，驚覺自己是不是太無情了，他及時地叫住他。
「什麼事？」狄回過頭。
「咳……」盛又-有點難堪地說出叫住他的原因。「考卷拿來給我看，做錯的題目要改正。」
「喔，好！」
盛又-終于肯看考卷了，狄興高采烈地拿出考卷，把它攤在盛又-的書桌上。
狄喃喃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考這麼高分，老師還懷疑我作幣。」
「別人懷疑你沒關系，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好了，時間會證明一切的。」這是真心話，盛又-也一直遵循這個道理。
盛又-把狄每科的考卷拿起來看，確實每科都九十分以上，他滿意地微笑，自己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
接著，盛又-把狄錯誤的地方一一更正給他看。
「你可以輕而易舉地考好，為什麼要搞爛它？」
「沒有人在意。」
「人生是屬于自己的，別人無法替你承擔，所以做什麼事情之前，先替自己想一想。」
「嗯！」狄認真地點頭，只要是盛又-說的都很有道理。
「如果繼續維持下去，不只高中能畢業，還可以去報考大學。」
「是嗎？」以前對于考不考大學，狄並不是那麼在意，不過他現在很想跟盛又-念同一大學。
「你的興趣是什麼？」盛又-想知道他適合念什麼科系。
「我喜歡你。」狄小小聲地說。
「什麼？」由于狄說得太小聲，盛又-沒听清楚他在說什麼。
「沒什麼！」沒听到就算了，狄失落地扁著嘴。「我不知道我的興趣是什麼。」喜歡盛又-是最近才發現的事，因為盛又-對他好，讓自己重新認識了他。
斑傲的態度中帶點優雅的盛又-，有著深邃的五官，他的體型頎長、身材勻稱，宛如雜志里的模特兒。
他的外-興氣質慢慢地吸引他，再加上他生病時，盛又-對他呵護萬分，讓他越來越喜歡跟他在一起，即使兩人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他也覺得很快樂。
盛又-在讀書時，他通常也坐在旁邊假裝讀書，他窩在書房里。
盛又-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狄。「最好能趁早知道志趣所在，再加以努力就很容易成功。」
「喔！我知道了，對了！明天是星期六，放假耶。」狄提醒盛又-，希望他能安排一些余興節目，不要整天只知道讀書。
「明天我要回家，你也回家吧！」狄已經兩三個月沒回家了，最近他表現良好，可以讓他輕松一下。
「你家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你嗎？」狄興奮地問。
「找我？可以呀！」
听到盛又-二話不說地答應，狄覺得很開心。
「你笑什麼？」盛又-不解地問。
「沒有。」狄依舊笑著。
狄的笑容很迷人，讓盛又-想觸模他的臉頰，不過他只輕拉他的頭發。
「你的頭發太長，像雜草一樣，該去剪一剪、整理一下。」
「喔，好！」狄把頭發拉到前面比一下，確實太長了，他撅起嘴說道︰「我發覺……你剛才講話的樣子好象我舅舅，幸好你沒有比我舅父嚴肅。」
聞言，盛又-若有所思地看向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