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系人 第二章
「小，你怎麼又鼻青臉腫的？」狄武山抬起狄的臉。
真是糟糕！兒子原本好好的，卻總是狼狽不堪的回來，從來沒有例外過，他都快要忘記自己的兒子長得什麼模樣。
「有一些同學欺負弱小的人，還敲詐勒索，很欠扁，所以我把他們修理一頓。」狄講得正氣凜然。
「幾個？」狄武山心疼的問。
「五個。」狄得意的伸出五根指頭。
狄武山搖搖頭，不知是要贊美他，還是要他不要多管閑事，他只能勸說︰「要打人叫阿猴去就好了，干嘛自己動手？」
「打架找幫手？太遜了！」狄說得勇敢無比。
唉！被打得鼻青臉腫就不遜，真拿他沒轍！
這個兒子各方面都不像他，只有脾氣最像他。
其實大家都誤會了他這個好動的兒子，他是個正義感十足的人，自己如果不是黑幫老大，可能會叫他去當警察。
「小，不要讓你舅舅看到你這個樣子，不然我一定會沒命。」
「我知道。」狄搔搔頭，自己才不會去自討苦吃。
怒氣沖沖的郝雲天不只狄武山害怕，連幾乎什麼都不怕的狄也怕他。
奧雲天沒有狄武山高，也沒有他壯，他平時不說話時看似平易近人，一旦訓起話來比洪水猛獸還嚇人，生氣時更是可怕，讓人不寒而栗，所以他們都不敢招惹他，當然是能避多遠就多遠。
「來！我幫你擦藥。」狄武山從櫥櫃里拿出醫藥箱，這是特別為狄準備的。
狄乖順地和狄武山一同坐在沙發上，狄武山拿出棉花棒沾上雙氧水，替狄消毒傷口。
「你的臉腫成這樣，我怎麼帶你去見老師？」狄武山在傷口處涂上藥膏，並貼上OK繃。
「老師？什麼老師？」狄模了模臉上的OK繃。
「什麼？」狄哀叫一聲，他最討厭老師了。
「直到高中畢業，你都要跟老師住在一起。」
「為什麼？」狄叫得更大聲。
「你的成績越來越差，再不努力一點恐怕會畢不了業，所以你舅舅才會拜托他的學生幫你補習。」
「你去跟舅舅說，我不需要老師，我自己讀就可以了。」
「這是舅舅的命令。」狄武山難得對兒子板起臉孔，沒辦法，為了兒子的前途。
「哎唷！」一听到是舅舅的命令，狄逞凶斗狠的勇氣登時泄了一半。
「不要哀哀叫！誰教你不好好讀書！」
「不要去可不可以？」狄態度軟化地打商量。
「不行！這是雲天舅舅的意思，你應該知道不去的後果會怎麼樣。」狄武山拍拍兒子的頭，「乖！听話，忍耐一下，只要一年就好，如果你連高中都畢不了業，你舅舅會殺了我。」
「好啦。」狄在狄武山極力勸說之下，很不情願的答應。
他是考慮到老爸的安危，否則他才不會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
「爸，我有好幾年沒看到舅舅，舅舅怎麼會知道我的成不好？」狄模著下巴百思不解。
「因為……昨天我經過你舅舅的學校，心想很久沒跟他打招呼了，就進去跟他打聲招呼，順便請教一下要如何讓你的功課變好，你舅舅便很好心地拜托他的學生幫忙。」狄武山說得眉飛色舞。
「爸！你在騙三歲小阿啊？講這樣我會相信嗎？是你專程去找舅舅的。」
沒想到，最疼他的老爸會挖陷阱給他跳。
「唉！知道就好，不要計較這麼多，那個學生我有看過，長相英俊、體格不錯，我很滿意。」
「長相英俊、體格不錯？你是在選女婿呀？」
狄說著調侃的話，沒想到一語成讖……
「阿猴！叫他們把東西搬進來。」狄武山站在盛又-的公寓門口大聲指揮。
「等一下！你這是干什麼？」盛又-吃驚的看著一群人像搬家公司一樣，把一大堆東西往他屋子里放。
「小要來這里住一年，這些是他的東西。」狄武山為他解釋。
「只是暫住又不是長住，為什麼搬這麼多東西？」盛又-不解，況且他的公寓哪容得下這堆像山一般的東西。
「不會很多，明天再搬一些來。」狄武山繼續指揮他的手下，「動作快點。」
盛又-檢查一下搬進來的東西。
太離譜了！衣服五大箱、雜物十大箱，還有電視、計算機……竟然還有卡拉OK伴唱機？
天呀！他把這里當什麼了？度假村嗎？
「阿伯，小是來讀書的，你把這些搬來做什麼？」盛又-指著一地的電器用品，感到莫名其妙，更質疑狄武山的用意。
「要讀書也要娛樂呀。」狄武山自以為是的回答。
這阿伯有毛病呀！他以為一年有多長？讀書都來不及了，還有空唱卡拉OK？
「阿伯！除了衣服和書本可以留下來，其它的東西統統搬回去。」盛又-忍無可忍地說。
「沒關系啦！」狄武山微笑地打哈哈，想混過去，他怕兒子讀書會太無聊，所以才一起搬過來的。
「不行！」盛又-嚴厲地怒吼，他懷疑狄武山的腦筋秀逗了，他這麼寵小阿，難怪小阿的行為會有偏差。
「真的不行？」狄武山繼續勸說，希望盛又-不要太嚴苛。
「不行！統統搬回去！」盛又-暴跳如雷，「拜托你，不要把我的地方搞得像垃圾場。」
「不會………」狄武山想狡辯。
「嗯！」盛又-橫眉豎目地怒瞪他。
「好吧。」踫見一板一眼的盛又-，狄武山只能順從，他對剛好搬東西上來的阿猴說︰「把衣服和書本留下來，其它的搬回去。」
「蝦米？」搬得氣喘如牛的阿猴當場腿軟。
「快去！」狄武山大聲喝斥。
「是，老大。」阿猴無奈地把好不容易搬上來的伴唱機再扛下去。
搬家最怕踫到什麼？電梯故障。
敗幸運地被阿猴踫到，自從跟了狄武山之後，他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待一切搬妥，狄才慢吞吞地從樓下走上五樓，狄武山滿臉笑意地擁著兒子，正式介紹給盛又-認識。
「這是我兒子，狄。」狄武山的笑容里滿是自傲。
因為狄長得像媽媽，如果沒有臉上的傷，他是跟他舅舅一樣俊美。
「他的臉怎麼了？」盛又-驚見狄臉上的傷。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這是盛又-對狄的第一印象。
狄兩眼浮腫得眯成一線，嘴巴也腫得像粘上一條小香腸，嘴角和鼻梁都貼著OK繃，臉頰和手臂上有多處瘀青，就好象剛跟人比完拳擊賽一般，有夠悲慘。
臉腫得跟豬頭一樣也就算了，他本身又邋遢得很，頭發像雜草、衣服像咸菜，一點也不像黑幫老大的兒子，說他是丐幫還比較恰當。
既沒有他爸爸的好體格，也沒他舅舅俊美容貌，那狄到底像誰，莫非他是狄武山在路邊撿的？
真是淒慘！
自己往後都要跟這個矮他一個頭的丑家伙住在一起！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自找麻煩。
「小昨天跟同學打架，這一點小傷不打緊，過幾天就會好了。」狄武山依舊笑著不把這種受傷的小事放在眼里，因為他受過更嚴重的傷，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嗯……」傷成這樣會好嗎？
盛又-在心底搖頭，什麼家庭就教出什麼孩子，這句話在狄身上得到印證。
狄高傲地走進室內，他東瞧西瞧後埋怨地說︰「爸！你沒有搞錯？要我住在像狗籠一樣大的地方，我們的家廁所都比他這里大！」
「你講話客氣一點！」盛又-怒斥出言不遜的狄，自己還沒嫌他，他反倒先嫌棄他的住處。
「小阿子不懂事，你不要跟他計較。」狄武山攔住欲發怒的盛又-，他轉身對兒子說︰「小，暫時先住這里，如果不喜歡的話，爸爸再買一間大一點的房子給你們住……」
「阿伯！」盛又-阻止狄武山說下去，「我先跟你講明，這間房子有五十坪，我一個人住罷好，這也是我自己存錢買的，你們別想要我搬家。」
這房子有三房兩廳，包括客廳、餐廳、臥房、客房、書房，每一處都規劃井然有序，自己很滿意。
有客房給他睡就已經對他很好了，又沒有叫他打地鋪，他還嫌棄什麼？
「喔！你還真行，憑你一個學生就可以買房子，真不簡單耶！」狄武山環視四周估算一下，含裝潢可能超過上千萬。
「阿伯，這不算什麼。」對于自己顯赫家世，盛又-不願多談，除了郝雲天知道之外，周遭的人都不了解。
「你實在真沒意思，我才四十五歲，你竟然一直叫我阿伯！」狄武山埋怨起來，在郝雲天面前他敢抱怨，現在可是反駁的好機會。
狄武山看起來確實滿年輕的，盛又-改口叫他︰「叔叔。」
「我沒這麼老，叫我大哥就可以。」改叫叔叔，狄武山還是不滿意。
「大哥？」盛又-驚叫一聲，他有沒有搞錯？小阿都跟他差不多年紀了，他寧願叫他阿伯。
「對對對！叫大哥就對了。」狄武山高興地拍了拍跟他一般高的盛又-，「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你想不想加入神-門，當我的左右手？」
「阿伯！我在跟你談正經事。」盛又-有些不悅。
「我不是要你叫我大哥嗎？」狄武山天真地想，若跟老師稱兄道弟的話，對兒子可能會有好處。
盛又-睞了狄武山一眼，「我覺得還是叫你阿伯比較適合。」
「好啦，阿伯就阿伯。」阿伯也算是親戚。
第一次踫到不怕他的盛又-，狄武山有說不出的好感，一切都順著他。
「敢不听老大的話，你欠扁嗎？」原本癱在一旁的阿猴忍不住插嘴。
「大人講話，你插什麼嘴？」盛又-毫不客氣的頂回去。
「你口氣很沖喔！」狄很不屑的頂撞一句。
「小，不可以對老師沒禮貌，」狄武山輕聲斥責狄後，轉而向盛又-道︰「少年耶！我覺得你很適合混黑社會，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
盛又-竟然不怕得罪黑道大哥，這使狄武山重新看待盛又-，甚至對他很感興趣。
「阿伯，我慎重地告訴你，我不會加入黑社會，不但家里的人不會容許，我自己也沒這個意願。」對于狄武山一直慫恿他加入黑社會，盛又-感到啼笑皆非。
「好吧！沒關系。」來日方長，以後還有機會說服他。
盛又-輕蔑地瞄狄一眼，要跟這個丑家伙生活在一起已經夠委屈了，他還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
「對了，我丑話說在前頭。」盛又-指著狄說︰「他如果不听話或是不受教，你就把他帶回去，我可不想惹麻煩。」
「安啦！你放心好了，我已經跟小鋇通好了，他在一年內會乖乖听話，不會惹麻煩。」狄武山拍胸脯保證。
「最好是這樣。」人長得丑、脾氣不好，書又不好好讀，真不知他活著有什麼用處。
他最討厭這種無法自我約束的人，不過沒關系，他家多的是這種頑劣份子，他自然有辦法整治他。
如果他不服從，就先來個魔鬼訓練──拖地、洗廁所，讓他難過到哭爹喊娘，以後就會很乖，不敢再作怪。
盛又-暗地里已經想好對策，打算好好地把狄修理一番，讓他徹底改頭換面，待他「拼裝改造」之後，他煥然一新的模樣恐怕連他親爸爸都不認得。
「小來！」狄武山招招手，要狄過來，「叫盛老師。」
「哼！」狄一臉傲慢，「他才大我一歲，為什麼要叫老師？」
「小不可以沒禮貌，你舅舅……」狄武山在狄耳邊小聲提醒。
一陣耳語之後，狄的臉色黯淡下來，無奈地道︰「老師。」一說完，他馬上把臉撇到一邊去。
他感覺自己好窩囊，要不是舅舅要求，他老早就掉頭走人，才不會在這里跟這自以為是的人-哩-嗦。
他最討厭因為長相好、頭腦好，就自以為了不起的人，好象自己很偉大，哼！他才不屑！
「以後要乖乖听老師的話。」狄武山再三交代，「我叫阿猴留下來你……」
「阿伯，最好不要。」盛又-截斷狄武山的話，多一個人在屋子里活動對他來說已是極限，「既然要改變他，就讓他一個人留在這里，不然就帶他回去。」
狄武山看看狄，再看看盛又-，「好吧，就听你的！」習慣呼風喚雨的他似乎對盛又-也沒轍。
而且盛又-態度強硬、胸有成竹的模樣，不得不讓人折服。
盛又-安排狄住進客房，公寓里之所以多一間客房，是方便他的弟弟們偶爾來「避難」。
在一切安排妥當、要送狄武山離開之前，盛又-忍不住懊奇地問。
「阿伯，你是不是有把柄在郝教授那里，所以你怕他？」
「少年耶！」狄武山吃驚地看著盛又-，「你真是不簡單，這麼容易就被你看出來。」
「真的啊？」只是隨便猜就被他猜中。
「其實我並不是怕他，而是感到愧疚，十八年前，我喝醉酒非禮了他妹妹，小就是這樣來的。」
「爸！你講這個干什麼？」听自己的出生被說得很可笑，狄不禁抗議。
「阿伯，醉酒是很容易做出錯誤的事。」盛又-在說句話時，意有所指地看了狄一眼，「但是，不能用喝醉酒為借口，湮滅自己的罪。」
狄武山怔怔地看著盛又-，感覺自己好象惹上另一個「郝雲天」。
「我並不覺得這是個錯誤。」至少他有狄這個兒子。「實際上是另一件事令他一直恨我……」
狄武山自認是一條好漢，敢作敢當，被誤會當然要解釋清楚。
「我二十歲之後陸續娶了兩個老婆，也有兩個小阿，不過都很不幸的死于非命，所以當初雲天就很反對我跟他妹妹結婚，他說我命帶陰煞，不該害人，後來我堅持己見的娶了小的媽媽，很不幸的，她也真的難逃厄運。
從此他就很不諒解我，還要把小帶離我身邊，但是我堅持不肯，我相信人定勝天，該來的，逃到天涯海角也避不了。所以，如果小沒有教好或有什麼意外，往後我恐怕很難在他面前出現。」
「原來如此。」盛又-似乎可以了解狄武山的苦衷。「不過，小這麼刁蠻，我不敢保證他會變好。」
「誰刁蠻呀？」狄怒氣沖沖的看著盛又-，都還沒跟他相處就說他刁蠻，簡直不可理喻。
「你這種態度就是刁蠻。」盛又-毫不客氣地喝斥他。
「好了、好了，你們以後要住在一起，不要吵架。」現在就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那往後的日子怎麼辦？狄武山不由得擔憂起來。
因為狄看起來很難馴服，所以盛又-想出良策以保障自己。
敗快地，他用計算機打了一式兩份的契約書，規矩如下──
他已經成年了，自己的行為自己負責，狄武山不可以插手。
每月給固定的生活費，不可以透支。
衣服自己洗，三餐自己煮，房間不可以髒亂。
除了上學、睡覺，其它時間就是讀書。
自己想辦法上下課，不可以用轎車接送，不可以遲到早退。
不可以抽煙、喝酒、打架。
不可以晚歸，在外游蕩。
不可以講粗話。
不可以頂嘴，要絕對服從。
只要犯了其中一項，就由郝雲天帶回去管教。
「真的要簽？」狄武山憂心地看著狄，這是對付兒子的「十誡」嗎？第十項連他都害怕。
由于規定的項目太多，狄武山擔心狄做不到，而盛又-竟然還說有一些還沒想到，先暫時如此。
「簽就簽，誰怕誰！」區區十項就想牽制他，那法律漏洞是怎麼鑽出來的？
「不只你要簽，你爸也要簽。」
在盛又-嚴厲的態度下雙方簽字，由狄武山作見證。
狄武山顫抖的簽名、蓋手印，他擔心自己是不是把兒子推入火坑了……
「早餐吃什麼？」狄從房間一路打呵欠走到廚房，一派優閑地問。
正在準備早餐的盛又-，對于狄的出現嚇了一跳。
一個人生活習慣了，一時忘了家里還有另一個人，他立即轉身看向狄。
他馬上從驚嚇中恢復正常，慢條斯理地說︰「昨天我們訂的契約，你好象忘了。」
「什麼？」狄才剛睡醒，有些不耐煩。
「要吃什麼自己煮，你忘了嗎？」盛又-很客氣的反問他。
他很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先把規定一一列明，不然若要伺候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他可能會吃不消。
「喔！」狄沒多作反應，立刻轉身離去。
狄很爽快地離去，盛又-反而感到意外。
他納悶地望著上半身的狄，他不禁懷疑睡得迷迷糊糊的狄到底有沒有听懂他的話。
不過看起來瘦瘦的狄竟然有一副好身材，還算滿結實的，而且他原本以為混黑社會的人身上都是刺龍繡鳳，沒想到這小子的皮膚是如此女敕白光滑……
女敕白光滑？
盛又-搖頭嗤笑，昨天才罵他是丑家伙，今天卻覺得他看起來很誘人……實在太好笑了，他得咬住唇才不至于笑出來。
自己怎樣會用「女敕白光滑」這種形容詞呢？
盛又-怔怔地移不開視線，從他光滑的背部一直到只用一條小褲褲包裹、微翹又肉感十足的臀部上。
他是暴露狂嗎？
他竟然可以只穿小褲褲，就在外人面前走來走去，而且他的小褲褲是不是小了一點……
啐！自己竟然去注意他若隱若現的股溝。
盛又-眨眨自己的眼，不知為什麼，目光就是會被狄吸引。
男人的有這麼好看嗎？
盛又-意識到自己反常的舉動，趕緊收回視線，低頭繼續吃自己的早餐，希望趕快驅走邪念。
直到他吃完火腿蛋加燕麥粥，都盡量讓自己的腦袋呈現空白，不敢多想。
待他把廚房收拾好，都未見狄出來。
刷牙、洗臉、穿衣服，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呀？
真奇怪！
他心里越想越奇怪，所以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