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太歲爺 第六章
大雨下了一夜,嘩啦嘩啦的雨聲讓蕭福星睡得香甜。
但高照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們住的別院地勢高,就算大雨再下半個月,應該也不會淹水,但現下,他發現門縫有水漬侵入的現象。
為了不吵醒蕭福星,他小心翼翼地從長榻爬起來,看一眼床上,她睡得正沉,他幫她掖好棉被。
因為她古板,所以兩人就算同處一室,他也只拉拉她的手、偶爾偷個香吻,並沒有對她做出逾矩的行為。
這種守禮對高照來說簡直是破天荒、日陽打西邊出來才會發生的事。
偏偏他做得還挺開心的。其實,只要能讓蕭福星快樂,而又不是太違背他的心性的事,他都做得有滋有味。
為了蕭福星,他收斂了許多,不過她好像看不出來。
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開竅?唉,古板的人,腦袋總是不夠靈活……他嘆口氣,卻忘了之前自己是怎麼欺負人家的。玩了那麼多把戲,才突然說喜歡,誰敢輕易相信?
他又在她頰上偷了一吻,見她眼睫輕眨,似乎要清醒過來,他趕緊回榻上躺著,又等了半天,發現她還在睡,他這才輕手輕腳下了榻,推開房門一看——
水都積得快與門坎平齊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謗據他的經驗,這樣的雨還不足以淹沒房屋,所以其中必有機關。
他走出去,再小心關上門,不讓一絲寒氣侵擾熟睡中的蕭福星。
他把小小的院落檢查了一遍,最後來到後院的蓮花池旁,水已滿到池里的魚都上岸了。
他仔細沿著蓮花池搜尋,模到那調整水量的通道,去他媽的,居然被磚頭堵得嚴嚴實實,難怪只下一日夜的雨,池水就滿溢到差點淹進房屋。
他一掌打破泥磚,轟隆隆的大水從通道泄了出去,不多時,蓮花池又恢復原本的水量,院中的水也漸漸消退了。
當然,院落里的水不可能這麼快就退干淨,但至少不再往房里淹。
按這個情勢,除非雨再下個十天半月,否則這里安全無虞。
他拍拍手,轉身去找陰陽童子,也不管現在是半夜三更,正是好夢正酣的時候,他一把拽下陰陽童子,叫他去燒水,他高大公子要沐浴包衣。
陰陽童子氣得咬牙,這麼晚了他才要洗澡,不是折騰人嗎?但他也不敢不做,誰叫功夫不如人呢?他懷著一腔怨恨進廚房忙和。
這期間,高照又去蕭福星睡覺的房間外晃了一圈,沒進去,怕自己一身的泥水驚擾了她。
「水燒好了。」不多時,陰陽童子打著哈欠來說。
「嗯!」高照又留戀地看了房門一眼,才轉身離去。「對了,你去告訴村長一聲,你們想堵水道,給我找麻煩、對我下毒,讓我難受……這些我都不在意,可小埃星在這里,你們做的事若牽連到她,別怪我翻臉無情。」
斑照自己愛玩,所以也不太在乎別人玩他,但他不想蕭福星擔心受怕,因此,惡人村人想對他下手,最好選蕭福星不在的時候,否則,他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生死兩難。
陰陽童子看著他離開,心想,他真的很在乎蕭福星,如果有一天蕭福星出意外了,高照恐怕會發瘋。
報花太歲之所以恐怖,就因為他對什麼都不在意,他連自己的小命都能拿來玩,誰能撼動得了他?
可如今,高照有了弱點,他不再完美,也並非不可擊敗。
倘若有人能捉住蕭福星,是不是也就能掌控高照?
這是一個美妙的想法,而且可行性很大,只除了……有本事避過高照,把蕭福星捉到手。
問題是誰有本事從高照手里捉人?難啊,太難了。
想到這里,陰陽童子不禁泄氣,他還是慢慢等著高照游興淡去,放他自由吧!
大雨持續,轉眼十日過去,半座惡人村都泡在泥水中了,而雨勢還沒有停止的跡象。
萬幸高照和蕭福星住的院落地勢較高,暫時未受影響,但大雨繼續下去,最多十日,這里也會變成水鄉澤國一片。
斑照已經不想在惡人村待下去了,他來這里是為了玩,以及和蕭福星培養感情,但如今不好玩了,還留著干麼?
可蕭福星心腸好,做不到見死不救,她求高照伸出援手,救救那些遭災的村民。
斑照不想理,惡人村人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們本事大著呢!哪用得著他多管閑事?
但蕭福星用她楚楚可憐、滿懷祈求的眼神望他,他不知不覺地答應了。
唉,自己最近越來越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一見高照點頭,蕭福星便興奮地叫來陰陽童子,讓他將那些落了難、暫時無家可歸的村民都請過來。
陰陽童子在心里罵她白痴,這院里的食物也不多,她還要分給其它人,等真正缺糧的時候,看她怎麼辦?
斑照則在打算,要去哪里弄糧食呢?他可不要蕭福星難受。
陰陽童子就聰明了,去叫人前先扛了半袋米,藏在自己房間里。他才不管別人餓不餓,他自己飽就好。
蕭福星等陰陽童子離開後,便去煮粥、熬姜湯、準備干淨的衣服,要讓人人都能吃飽穿暖,不受饑寒之苦。
她忙得要命,高照卻緊黏著她不放,弄得她有些頭大。
她趕了他幾次,他不听,她不禁有些惱怒。
「高照,你不幫忙就算了,也別擋路啊!」一提到行善積德,她就精神亢奮,像個正指點江山的大將軍,壓根兒把高照是個大魔頭的事給忘了。
「小埃星!」高照的眉頭抽了抽。「高爺肯暫時松開你的手已經是仁至義盡,你可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本來就不該拉著我不放。」男女授受不親,他的作法已經把她的閨譽破壞殆盡了好嗎?
「我做事從來只問想不想,管它該不該。你再嗦,高爺就綁了你走人。」反正要培養感情天南地北都可以,不必局限在惡人村。
「你——」她有些生氣,卻知道他說真的,不敢再與他硬杠,不過她心里還是有些不滿。「你究竟還要禁錮我多久?」
他皺眉,他禁錮她了嗎?這叫陪伴吧?算了,她就是個書呆子,雖然書讀得不比他少,但腦子差他甚遠,他也不與她計較說法錯誤。
「等你愛上我吧!」那時候她自然會眷戀他,他不必如此辛苦了。
蕭福星後悔了,不該問這問題的,這人根本不明是非、不講道理。
不多時,陰陽童子帶了五個人進來。其實村中遭災的人更多,但他們不想與高照同居一室,便不理會陰陽童子的邀請。
蕭福星看到有人來,立刻送上熱粥、毛毯,再去燒水,準備讓他們沐浴包衣。
斑照有些訝異,來的居然有村長、惡人村的護法、巡衛……反正都是些年輕氣盛、身體一流的貨色,老弱婦孺倒是一個也沒到。
尤其那群滿面黑灰、一身狼狽,還不停往地上滴泥水的落魄漢中,居然有一個是蕭福星的表哥穆然,不過他弄得太骯髒了,蕭福星一時竟沒認出他來。
「你們來這里不是避難,是別有目的吧?」高照抱胸,好整以暇地睨著他們。
「太歲爺多慮了。」村長打著哈哈。「您肯收留我們,大伙兒感激不盡,豈敢有二心?只是……大家害怕太歲爺的手段,所以公推我等過來看看情況,若真有吃有喝,村里百十號人定一個不落,全數來投。」
「我要那麼多人干麼?」他們又不是豬,養了可以宰肉吃。這些惡人,高照只喜歡跟他們玩,卻一點也沒興趣和他們太過親密。
斑照不再理會村長,走向穆然。
「你呢?在這里待上癮啦?到現在還不走?」
「你把表妹還我,我立刻就走。」
「那你死心吧!小埃星無論如何是不會跟你走的。」
「卑鄙!」穆然憤怒。「我要去官府告你誘拐良家婦女!」
「隨便。」高照根本不怕上官府,誰敢判他有罪?「不過,你弄成這樣意欲何為?」
穆然撇開頭,不再與他說話。
「你該不會想使苦肉計,誆騙小埃星,讓她心軟,自願跟你回家吧?」那穆然打錯主意了,沒有高照允許,蕭福星哪里也去不了。
「你怎麼知道?」穆然一臉尷尬。
「哈哈哈——」高照仰頭大笑。像穆然這樣愚蠢的人能想出什麼好主意?除非他跟惡人村的人合謀,或許能讓他難受一下,但要搶走蕭福星,依然是幻夢一場。
穆然趁他大笑之際,突然豁身撲向他。
斑照愣了下,看見他伸出來的指甲泛藍,顯然抹了劇毒,他立刻明白了,穆然和村人確實合作,由村人提供主意和毒藥,穆然出手,一起謀害他。
惡人村這些人倒聰明,他們對抗不了他,便哄騙外人動手,他若有萬一,威武王爺大怒,也怪不到他們頭上,最後頂罪的只是穆然。
至于穆然,他就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的那種。
斑照深刻地體驗到人笨沒關系,最怕的是又笨、又呆、又剛愎自用,那真是死了也活該。
他一指就可以捻死穆然,但見他指甲間的藍光中透著金銀色澤,他見過天下毒藥千萬,卻沒見過這種的,不禁有些好奇。
他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而且他一輩子沒中過毒,偶爾來上一次,似乎也不錯。更重要的是,他若遭穆然毒手,蕭福星必定憤怒,便不會再一天到晚「表哥、表哥」叫著,反而會將心思集中在他身上,那他要贏取她的芳心也更容易了。
這樣一舉三得的好事,他若還錯過,就不是花花太歲,而是笨蛋太歲了。
他決定不躲,讓穆然的指甲劃破他的肌膚,一股冰冷瞬間從傷口凍進骨髓里。媽的,這不僅是毒,還是一種蠱,名「七仙」,也就是說,中蠱之人七日後便成神仙,榮登西方極樂。這姓穆的小子果然陰狠!
斑照發出一記悶哼,仰頭倒在地上。
蕭福星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高照面色青黑,傷重垂危。
「高照?!」她扔了手上干淨的衣服,奔到他身邊。「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斑照說不出話。這蠱很厲害,凍住了他全身,包括嘴巴。但幸好他老爹早有先見之明,打熬他一身好筋骨,這蠱害得了他、卻殺不死他,只要給他幾天運功逼毒,待他痊愈,哼哼,現場這些人都要輪流嘗嘗他的好手段。
不過重傷也不是全無好處,他感覺得到蕭福星抱住他時,渾身緊張。她的身子很軟,他的頭枕在她胸脯上,天哪,太舒服了……
早知道中毒能有這樣好機遇,他早八百年就弄一堆毒來吃了。
「表妹,他不能再禁錮你了,你快跟我回家吧!」穆然開口。
「表哥!」蕭福星這才認出那披頭散發、滿身泥灰的人原來是穆然。听表哥的說法,難道……
「是你對他下的手?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她發現高照的身體越來越冰,害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她的淚滴在高照臉上。他身體泛冷,卻覺得她的淚很熱,簡直比烙鐵還要燙,他的心揪起來了,而且越來越疼,為什麼會這樣?
他很想起身,幫她擦擦眼淚,可惜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斑照本來因為新鮮游戲而起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早知道就不玩了,也不會累得蕭福星傷心流淚!
他這輩子從未後悔過一件事,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可現在,他非常懊惱。
為什麼他沒有考慮蕭福星的心情?他說過要讓她開心的,結果他總是讓她為他憂慮難過。
他緊閉的眼角溢出一點水光。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為自己的行為懊悔。
從今而後,他再不是那逍遙自在、我行我素的花花太歲了,他的心系在她身上了。
「我也是為了救你啊!」穆然辯解。「我是你表哥,他捉了你、欺負你,我難道能夠視而不見?」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害他性命!」蕭福星真不敢相信,表哥明明是個溫和的人,竟會對高照痛下殺手,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她看著穆然眼里的瘋狂,幾乎不認識他了。
「廢話那麼多干什麼?快點動手,免得夜長夢多。」村長催促道。他們是不敢殺高照的,正好利用穆然這傻小子做替罪羔羊。
「誰敢?」蕭福星護在高照身前。「你們這些人都沒良心嗎?我們是看大雨為害村子,怕你們受難,才好意請大家過來暫避風雨,你們就如此回報我們的善意?」
「我們又沒要你救。」他們是不信人性的惡人村人,他們只有一種生存方式——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人性本善、互助合作那種東西對他們而言,就像放屁一樣,噗一聲就沒有了。
「你們……」蕭福星這才想起,高照一直叮囑她,這里是惡人村,要她別太天真,省得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但蕭福星認為人性本善,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生性本惡之人,可現在,這些人顛覆了她過往的人生觀。
「表妹……」穆然苦口婆心勸她。「那個高照不是好人,你別被他騙了,跟我回家吧!你爹娘還在家里等你。」
蕭福星搖頭,她知道高照為人絕稱不上良善,但至少,她跟他認識這麼長時間,她沒見過他手上沾惹血腥。
斑照愛玩、混蛋、不講道理,但他至少有一點是好的,他待她非常地溫柔體貼。
她不能在危急關頭棄高照不顧。她伸手,把高照拉到背上。
「表妹,你真這麼執迷不悟?」穆然有些火了,看蕭福星對高照難舍難分的樣子,該不會他倆已經有曖昧了吧?該死!他有夠倒霉,今生必娶的妻子竟已非完璧,他氣得想活剮了高照。
「蕭姑娘,識時務者為俊杰。」村長也勸她,並且不停推著穆然。「你倒是快點啊!真想等他逼出蠱毒,一刀把我們都了結了?」
蕭福星不再理會他們,背起高照沖出大門。
綁頭的穆然和惡人村等人都被她嚇了一跳,她一個弱女子,還背了一個重傷男子,竟想逃出惡人村,腦子一定被馬踢過。
「追!」村長拉著穆然跑。殺高照的人絕不能是惡人村民,否則惡人村危矣。他們需要穆然動最後一刀,可惜他性子拖拉、武功又差,追人也追得狼狽萬分。
這白痴!若非他還有用處,村長早扔下他自生自滅了。
這時,全惡人村都動員起來了,有機會借別人的刀鏟除高照,他們誰不高興?自然人人踴躍。
蕭福星後悔萬分,若非她堅持救人,他們怎會落得如此田地?怪只怪她看錯了人。
他有情,她就不能無義,今天若不能帶他月兌出險境,她便陪他一塊兒死,奈何橋上,他必然還會牽緊她的手……
嗚……她的眼淚忍不住爆下來,想起他的痴纏、他的溫柔、他的笑容,原來這個男人的感情如此深濃。
可嘆她愚昧,居然到如今才品味出來。
「高照,對不起……」她好後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牽累了他。
現下,他無力再牽她的手了,但她卻好懷念他緊貼她不放的日子。
再有下回、再有下回……她一定告訴他,她心里其實是有他的,或許不是愛情那麼濃烈,但她的心也始終記掛著他。
她,有一點點喜歡他吧!
發現他險些從她背後滑下,她便將他背好,抱得更緊。他冰涼的身體貼在她背上,令她心如刀絞。
她明白了,自己對他的喜歡絕對不止一點,她應該是很喜歡他的,所以這一刻,她無論如何也松不開這雙背他的手。
綁頭的追捕聲響越來越近,蕭福星一步都不敢停,她慌不擇路地跑出村莊,跑向暗無光明的深山野地。
雨後土石泥濘,幾回她站不住腳,摔倒在地,但她就算摔,也要護住斑照。
她的手掌、手肘和膝蓋都被磨破了,也沒放棄,緊背著他拚命地跑。
她不知道生機在哪,也許這樣跑下去,就到地獄了……
她又累又倦,眼淚更是沒停過。長這麼大,她第一次吃這麼大的苦,但不管多痛,她都沒有松開高照。
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不論要去何方,他們都不分離——
蕭福星背著高照跑到山上,這里的路更難走,四處橫生的枝丫和濕滑的地面,讓她摔個鼻青臉腫。
當然,被她背在背上的高照也沒好到哪里去,他都撞得快面目全非了。
「對不起,高照。」她手忙腳亂地把他從泥塘里拉出來,見他一身狼狽、幾無完膚,愧疚得淚流滿面。
沒事,我又沒死,你不必道歉。高照心里想。
他雖中蠱,動彈不得但神智仍在,被這麼摔摔跌跌,比死更難受了。
早知道就不一時興起搞中毒了,他後悔萬分。
尤其……蕭福星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喚,更讓他心疼,比他被摔得頭昏腦脹還痛苦干百倍。
原來,心里受傷比身體不適更難受。
他想,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再讓蕭福星流淚了。
蕭福星不會輕功、不懂武藝,甚至不明白內力是什麼,她就是一個學了幾年養生拳的普通人,她不知怎麼在山里生存,好幾回腳步踏空,差點連累他跌落山谷,摔成枯骨兩具。
幸好她反應還不差,總能及時避開危險,總能……
「啊!」慶幸不到幾個眨眼的時間,她又摔了個五體投地,本在她背上的高照也因此飛出去。「高照!」她拚命地撲騰身子,在他跌落山崖前,拉住他的手。
但他好重,拖著她一路滑行了幾公尺,直到她看見路邊一棵橫生的大樹,一只手緊緊攀住樹干,這才止住下滑的趨勢。
她瞄一眼谷地,臉色煞白。這要滾下去,肯定像摔碎的瓜一樣難看。
她一只手用力攀住樹干,另一只手則捉住斑照,死也不放。
她只覺兩邊劇烈的拉扯讓她的身體好似要被活生生撕成兩半,她的肩膀疼如火燒,好痛!
可是她咬緊牙,一聲也不吭,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拉上來。
「高照,你撐著點……」她把吃女乃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她听見手臂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是月兌臼了吧?
也許這雙手臂會在這里廢掉,但沒關系,只要能救他,她覺得付出一切都算值得。
「你們在干什麼?耍猴戲嗎?」一個稚女敕的聲音在蕭福星頭頂響起。
蕭福星撇頭望去,面如死灰。
「陰陽童子?!」他也是來殺他們的嗎?一思及此,她悲傷盈胸,明明她一心想導引惡人村民向善,他們不領情就算了,為何還視她如寇仇?
「你真的很笨,要逃命不往村外走,居然上山來?你不知道暴雨過後的山林最是危險嗎?」只要這山垮下一角,保證高照和蕭福星被掩得連尸體都找不著。
陰陽童子一步步走向他們。蕭福星全身警戒。
「你想干什麼?」
「報仇。這個主意你覺得怎麼樣?」陰陽童子說著,卻伸手將高照拉了起來。
「高照。」蕭福星沖過去,就要去檢查高照有無受傷。
但陰陽童子抱起高照,徑往山林深處行去。他貌似七、八歲孩童,站起來也只比蕭福星的腰高上一點點,力氣卻比她大了幾倍不止。
蕭福星這才想起他不是普通的孩子,是鼎鼎有名的小偷,陰陽童子。
「你要帶他去哪里?」她緊追不舍。
陰陽童子也沒理她,抱著高照來到半山腰的一座山洞中,這里居然有石桌、石床、石椅,儼然一處小小避風港。
陰陽童子把高照放在床上,還替他蓋了被子。
這時,蕭福星才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她沒料到陰陽童子不僅力氣大,輕功也好,追得她累死了。
她沖進山洞,見高照被安置得妥妥貼貼,一點靈光浮上心頭。
「你為什麼要救我們?」她以為在惡人村里沒人會伸出援手。
「我高興。」陰陽童子做好一切,便準備離去。「這里是我靜修的地方,你們若不想死,就在這里住下,別去外頭惹是生非,興許能逃過一劫。」
「謝謝。」蕭福星對他深深一鞠躬,這時,她已經很信任他了。想想,在她與高照成為過街老鼠的時候,他還肯伸出援手,如此人品不值得敬畏嗎?「蕭福星永記大德,來日必還大恩。」
陰陽童子打了個寒顫。那話听起來實在太惡心了,他走得更快。
「等一下。」蕭福星喊道︰「請問,你知不知道他中的是什麼毒?該如何施救?」
「不曉得。」
聞言,蕭福星整個人垮了。難道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高照步入黃泉?
「但我知道兩種方法可以延續他的性命。」
「什麼方法?」
「第一,;第二,換血。」
「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親吻他或與他行房,讓他體內的蠱毒藉此傳到你身上,他體內的毒素自然減少,人便會清醒過來。」陰陽童子解釋道︰「反正他懂醫術,興許他清醒後,能知道怎麼救自己,那就沒事了。不過他的蠱毒傳到你身上,你也會中毒,萬一他解不了此毒,你們就一起死吧!」
「那換血呢?」這太沒有保障,蕭福星想听听另一種方法。
「把你全身的血液和他交換,將那些毒都引到你身上,他自然痊愈。」
听到這里,高照恨不能把陰陽童子揍扁。
這蠱毒哪有如此嚴重?只要給他一日夜的時間,憑他的內力和好身體,一定能把蠱毒逼出,事後再喝幾碗藥,調養三、五月,他又是好漢一個了。
白痴陰陽童子!耙亂教蕭福星,等他清醒,哼哼哼……要他每天抄一百遍佛經。
想到高照能康復,蕭福星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這件事上。
「那換血要怎麼換?」她問。
「不知道。」陰陽童子不負責任地聳聳肩。「我又不是大夫,別問我那麼深的問題。」
蕭福星失望地低下眼眸,看著石床上一動也不動的高照。她是不能看著他死的,所以……只有與他了。
她不怕自己中毒,因為她相信,只要他清醒,一定可以救她性命。
「反正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你好自為之吧!」陰陽童子走出山洞,一直跑了半里路,才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他早說過要讓蕭福星好看!耙逼他抄經,哼,他就要她清白掃地、中毒垂危,到時他再引穆然來尋,嘿嘿嘿,蕭福星這輩子也別想再清清白白做人了——這可是一石好幾鳥的妙策,他陰陽童子果然是世上第一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