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太歲爺 第三章
斑照和蕭福星在惡人村住了下來。
惡人村的人快要發瘋。這太歲爺,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偏要欺負他們這些生活困頓的可憐人?
惡人村的人從不覺得自己搶奪他人錢財、詐騙他人是壞事,大家都是混口飯吃,有錢的人施舍一點給貧窮人,天經地義。
斑照不能因為他們取財的手法跟其它人不一樣,便歧視他們。惡人村人拒絕成為下等人。
這一天,村人們終于受不了高照的壓迫,推舉村長出面,對高照進行最嚴厲的抗議。
「高照,你不要以為自己多了不起,若沒有威武王爺撐腰,我們才不怕你,一定——」他話到一半,接收到高照的冷眼,氣勢洶洶變成諂媚奉承。「小人的意思是……太歲爺,敝村地小人貧,恐怕招呼不周,累您受委屈,我等送太歲爺進城調養如何?」只要這個活太歲滾蛋,什麼都好啦!
「哈啾!」高照打個噴嚏,本來就桃花旺盛的眼更加水亮迷蒙。「高爺現在像是禁得起路途顛簸的樣子嗎?」
「您是自己上船、自己跳的湖,也不是我們的錯,為什麼著涼了,卻要賴在我們這里……」村長小聲地碎碎念。
「這就叫天意。」想他高照一向頭好壯壯,哪這麼容易著涼?卻在這邊染上風寒,一病不起。
這分明是老天爺看他日子過得太無聊,特意把惡人村這些稍微有趣的人,送來給他打發一下時間,他豈能辜負上天美意?
「可是——」村長還想掙扎。
「少廢話。」高照打斷他。「跟我在一起的姑娘呢?」這場病唯二好處就是,蕭福星放心不下他,一定要照顧他到痊愈。現在不用他阻攔,她也不會離開他。
她每天給他洗衣、煮飯、燒水、煎藥,伺候得他不知有多舒服。
斑照私下拿她和家里那些丫鬟做比較,發現那些丫鬟都要重新教育了,誰也沒有她體貼溫存。
「嗯,也許我該把小埃星拐回家,請她把家里那些僕人教好一點,再讓她離開。」高照打著壞主意。
「高照。」蕭福星端著藥走進來。「該喝藥了。」她說著,對村長頷首。村長立刻撇開臉去。這人心地實誠,笑起來跟菩薩捻花微笑一樣,看在他們這些惡人眼里……媽的,好惡心啊!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蕭福星也不懂,自己與人相處一向不錯,但在這里,她比過街老鼠還可怕。村人們看到老鼠會喊打喊殺,遇見她,卻直接無視。
但她也沒生氣,不管見到誰,仍是一副笑咪咪的和善容顏。
斑照每回見她這樣子,都有一種任重而道遠的感受。瞧,蕭福星才幾歲,已經活得像個老人家,若無他三不五時刺激她,她還不早早衰老、入土為安?
蕭福星吹涼了藥,舀起一匙,送到他嘴邊。
「糖球呢?」高照吃藥不嗦,前提是有顆糖給他墊著。
「啊,昨天那包你吃完了,我忘記再去買。」蕭福星不好意思地看著他。「要不你先喝藥,等你喝完,我立刻去買。」
「不要。」沒有糖,休想他沾一口藥汁。
「但藥放涼了,效果就差了。」
「喂!」高照對村長勾勾手指。「你身上有糖吧?拿幾顆來。」
「我身上沒糖。」
「我明明聞到蜜香,難道我還會聞錯?」
「這不是糖。」是藥,專門用來設陷阱、詐錢財的好東西。
「管它是不是糖,里頭摻了蜜,吃起來是甜的,我就要。」高照一向不講道理。「快點!」
村長只好拿了一個小瓷瓶給他。
斑照倒出一顆指頭大小的白色丸子,散發出清冽的花氣和蜜香。
「果然是好東西。」肯定害人于無形。
他突然一拳掄向村長,趁他倒退驚呼之際,把藥丸彈入村長嘴里。
那藥入口即化,村長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將藥吞入月復中。
「高照,你——」村長怒喝到一半,臉色大變,抱著肚子,飛快往外跑。
「原來還摻了巴豆。」高照再倒出一顆藥,聞聞,察覺出幾味藥材是吃不死人的,便把藥丸送進嘴里。果然很甜,嗯,他喜歡。
「你——」蕭福星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高照,那東西不是有毒嗎?」看村長那麼害怕的樣子,它一定很厲害,高照怎麼還吃?「你快吐出來!」
「放心,死不了的。」他爹珍惜獨苗,從小就給他泡藥浴,各式珍稀靈藥當零食吃,養出他百毒不侵的好身體,這種尋常貨色根本毒不倒他。「你不是要我喝藥?快點啊!」
「你確定沒事?」
「我還確定那藥里頭的主要成分是︰七蟲花、五毒蠍、百足蜈蚣,都是些三流貨,怎麼毒得死人?」
但她覺得那些藥名听起來都很可怕。
「你既然能分析那個藥,干麼還要村長試吃?」她看村長嚇得半死,很不忍心。
「我高興。」臭老頭敢無視蕭福星,欠修理了。他高照的玩具,只有高照能玩,別人想插手,先掂量一下能不能熬過他的手段。「喂,你到底喂不喂藥?」他張嘴張得很累耶!
「你老是憑心情做事,這樣很不好,容易得罪人。」蕭福星邊喂邊勸他。
「反正我早就把他們得罪光了,再多來幾次有什麼差別?」
「這樣你就沒有朋友了。」
「我要那種只會連累我的東西干什麼?」不是他吹牛,活到這麼大,他沒有遇過什麼事是他解決不了、需要別人幫忙的。既然如此,他也不要主動送上門讓人當靠山。人和人之間,高興的時候在一起玩一玩,膩了就一拍兩散,他覺得這種關系最舒服、最愉快。
所以別看他現在和蕭福星玩得很開心,明天若他煩了,照樣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你沒有朋友,不寂寞嗎?」蕭福星很難想象那種永遠只有一個人的生活。
「我只要能玩遍天下,就很快樂了。」
蕭福星真搞不懂他。這人個性確實差,但要說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也沒有。他就喜歡把人整得哭笑不得,以及欺負她。
她想起他在湖邊佔她便宜的事,那時他已經著涼了,還不停鬧她,氣得她想揍他一頓。
結果打著打著,他突然暈倒,嚇她一大跳。
她背著他四處求助,誤打誤撞進了惡人村,卻差點被騙去賣。
幸好他實時清醒,把村人們教訓一頓,還把身上唯一一顆解毒丹給她吃,說可以保她三個月內百毒不侵,然後,他們便在這里住下來了。
斑照懂醫術,自己把脈、開藥,叫她上山采藥、煎藥,把她指使得團團轉。
可她知道,他是因為不信任惡人村的人,才處處小心謹慎,所以她也不惱怒他的頤指氣使,他說什麼,她就照做。
斑照的優點是,他愛玩,也勇于承受後果。
他從不抱怨落水生病的事,每天嘻嘻哈哈,她跟他道歉,他還會說笑話轉移話題。
這讓她有些感動,畢竟,他會淪落至此,她得負大半責任。若非她沖動救人,管惡人村人詭計再多,他們也不會上當。
她因此更殷勤地服侍他,也希望把他導向正確的人生方向。人不同于畜牲,因為人有心,能博愛世人、兼達天下,像高照這樣隨心所欲,早晚要吃大虧。
她努力勸他,有事沒事還給他背佛經,但他都當馬耳東風,照樣每天睜開眼就折騰她,弄得蕭福星也不禁泄氣,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認真的一天?
斑照認為,人只要能動,就要盡量地玩,嘗試各式各樣的游戲,躺在床上不過是浪費時日的行為。
可蕭福星不這麼想。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尤其……
「你燒了五天,好不容易才退燒,現下應該休息,不能出去吹風。」
「再睡下去,我的骨頭都要壞了。」
「你出去吹風,才真的會從頭到腳都壞了。」她擋住房門,不讓他出去。「拜托,你這次真的病得很嚴重——」
「我只是傷風。」他插口。
「傷風能燒五天?」
「因為我平常不生病,難得病一次,就要把不足的量補夠,才會一燒五天。現在補好了,你放心,我不會再燒。你退開,我要出去。」
「歪理。」
「歪理也是理,只要是理,你駁不了,就要讓我出去。」況且,她真以為她擋得住他?他一根指頭就可以把她打趴,之所以不動手,是她這些日子服侍得他很開心,因此他給她特權。
「你——」要論辯才,她絕對贏不了,干脆動手比較快。「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準你出去。」她推著他往床邊走。
「等我死了,就有大把時間可以睡了。」他一閃身,甩月兌她的阻攔。
「別胡說!」她很緊張,喊得好大聲。
「小埃星……」他轉著手上的扇子,斜眼看她。「你,反應很強烈啊!」
她臉紅了下。他說「死」字的時候,她的心確實抽了一下。
「你很擔心我?」他的玉骨扇滑過她臉頰。
她感覺翠玉傳來的涼意,點點滴滴滲入心房,她打個寒顫,眼神隨著他執扇的手移動,居然無法離開。
「你該不會喜歡上我吧?」他逗她,純粹是找樂子。
她澄澈的眼豁地圓睜。喜……喜歡他?不,她沒想過這種事。
但是,她偷眼看他囂張的神情帶了點病氣,卻很心疼。這個人原本是那樣地飛揚跳月兌,不該沾染上黯淡。
所以她要照顧他,她想看到他煥發光采的模樣。
她的反應把他也嚇了一跳,干麼突然害羞?弄得場面好尷尬。
他只喜歡逗她玩,可沒有喜歡她,但她的眼神看得他好煩,那麼溫柔又迷惘,讓他的腦子也跟著胡涂了。
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他要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上,當永遠的勝者。
「我不跟你說了,你愛休息自己休息去。」他轉身往外走。
「不行。」她快一步擋住門。
「不行走門是吧?」他就要曲解她的意思。「沒關系,我穿窗。」他縱身掠過窗台,徑自離去。
「高照!」她根本追不上他。「你——可惡,萬一又發燒怎麼辦?」想到之前的他高燒不退,躺在床上申吟的樣子,她的心都揪起來了。
「你這個不听話的壞家伙——」她一跺腳,轉身追了出去。
反正惡人村的集市就一個,她追不上人,就去集市堵他。
這時,高照已經在集市玩瘋了。
惡人村的名字雖恐怖,但這里也不過是住了些逃兵、罪犯、土匪、強盜,基本上也還是人。
所以這里的集市跟外頭的集市也沒啥差別,同樣有吃、有喝、有玩。
不過一般人到這里,很容易被當凱子敲。一文錢兩個的包子,他可以賣你一兩,你不付帳,全村的人便圍攻你一個,看是要命還是要錢?
惡人村的人都不講道理,但高照是什麼人?他是花花太歲,惡人中的惡人,誰敢敲他竹杠?他不吃白食,別人就謝天謝地了。
而高照也確實不干強取襖奪的事,那種游戲太次等了,他三歲起就不屑玩了。
他一路吃喝玩樂,一路批評人家的包子皮太厚、燒餅煎得不夠脆、捏面人太丑……反正他什麼都說得出道理,別人還反駁不了。
沒辦法,人家出生好,從小吃穿用度都是皇家御用,見慣好東西,對于這些普通貨色還真看不上眼。
但若仔細听他講,且依法改進,保證每個賣吃的都能變食神。
不過惡人村的人在他的囂張嘴臉下,根本听不進任何話,只在心里巴巴想著︰我們不要錢了,求這太歲爺快走吧!
斑照才跨進一家小酒館,眼前便閃過一條熟悉的身影。
「小埃星?」她還真不死心。他飛身出了酒館,閃到一家賣面具的攤販後頭。
適時,蕭福星正從攤前走過,左右張望著。高照不是上集市玩嗎?怎麼看不到人?
賣面具的老板見高照跑來,本想叫他滾,別妨礙人做生意,但高照一瞪過去,他立刻把嘴巴閉上了。
「這才乖嘛!」他傳音過去,順道送了塊碎銀,抵得上老板一天的生意。他其實也不難相處,只要乖乖听他的話,他就不會太過分。
但蕭福星從來也不听他的話,他說東、她就往西,偏偏……他很難對她下重手。
他思考著,自己似乎對蕭福星真的有些特別,為什麼呢?她哪里值得他另眼相看?
「唉喲!」突然,他听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蕭福星。她剛走過一條街道,就被一個橫沖直撞的小童子撞了個跟斗。
「小埃星?」他抬眼看去,神情隨即變冷。
蕭福星從地上爬起來,沒先檢查自己有無受傷,趕緊扶起那因撞到她而跌倒的小阿。
「小弟弟,你沒事吧?」她幫男童拍去身上的灰塵。
「你怎麼不看路?」男童惡人先告狀。
「對不起。」雖然是對方來撞她,但男童年紀小,蕭福星還是禮讓他。
「我娘說,走路要看路,不能東張西望。」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
「下次不可以喔!」看她認錯,男童終于放過她,走了。
蕭福星點頭微笑,看著男童越走越遠、越來越——咦,什麼人在扯她的腰帶?她順著拉力瞧過去,瞧見了男童,還有他手上一只繡荷包,那本來是綁在她腰帶上的。
「狗屎!」男童大罵。想不到她在錢袋上綁了一明一暗兩繡結,他切斷一條,卻扯到另一條。
「小埃星,你真蠢耶,待在惡人村里,你還敢把錢袋掛出來,生怕別人不來偷嗎?」高照走出來,從男童手上搶過錢袋扔還給她,再一腳把男童踢飛出去。
「啊!」蕭福星驚呼,一箭步沖過去抱起男童。「你怎麼對一個孩子下這樣重手?」
「孩子?」高照嘴角抽搐。「那家伙年紀都比我大了,還孩子?」
「他……」蕭福星左看右看,男童都只有七、八歲模樣。
「他綽號陰陽童子,因為他天生長不大,又擅易容,永遠一副童子樣貌,其實三、四十不止了吧?」陰陽童子是因為偷了官銀被通緝,才躲進惡人村的,但這也不是什麼太特別的事,惡人村里,每個人都有類似經歷,高照才不管他們的來歷,重點是,他們不要把主意打到蕭福星身上。
「混蛋!老娘今年五十一!」陰陽童子抗議,他在江湖上的資歷是很足的,別小看他。
「他……跟我娘一樣大?」天啊!蕭福星快暈了。
斑照也嚇一跳,想不到陰陽童子這麼老了,不過他幾歲不重要,現在是……他把人從蕭福星手里搶過來,用力搖蔽。
「混帳!斑爺的人你也敢動?!」他出手,就要廢了陰陽童子的功夫。
「等一下。」這人雖然想偷她的錢袋,但也沒得手,這樣就要廢了人家苦練半生的功夫,蕭福星覺得太殘忍。「他是不對,你也不用罰那麼重……不如,讓他把金剛經抄十遍磨練心性吧?」
斑照瞪圓了眼,半晌,哈哈大笑。
「小埃星,原來你才是最狠的那一個……好好好,就抄金剛經。陰陽童子,你听見沒,高爺不廢你功夫了,記得抄經啊!否則……哼哼哼,高爺的手段,你應該听說過。」他放開陰陽童子,拉了蕭福星繼續逛集市去。這里還有一半以上的吃食、玩具他沒踫過,不玩過癮,絕不回去。
「抄……抄經……」陰陽童子跌在地上,愣了好一會兒,才驚聲尖叫。「老娘不要抄經!有本事你廢了我!」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全,抄個屁啦!
「再加十遍法華經。」高照陰沉沉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再叫,多加一倍。」
聲落,半數惡人村的人都同情地看著陰陽童子。要說他們這些喋血江湖的人,還真不怕挨刀受傷,可經不起筆墨折騰啊!他們很多人根本不識字,罰他們抄寫,這比砍他們腦袋更難受。
所以說,蕭福星的處罰才是最恐怖的。
但蕭福星不知道,在她想來,佛經勸善,對惡人村的人必有好處,沒準經書抄多了,他們一個個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很高興能導引一個人向善,不過……她看向興致勃勃地湊到一處賭博攤販前,跟人家玩骰子、賭大小的高照。這里有個人卻是怎麼勸也勸不听的。
他興奮得額頭都出汗了,她情不自禁舉袖拭去他的汗水。
發覺她的體貼,他回眸,給了她一記燦爛的笑。
那黑亮的眸閃耀興奮的快意,讓她不自覺臉紅心跳。
突然,她覺得他好好看、好迷人、好亮眼,她的胸口發熱,一顆心怦怦跳。
她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有點不好意思,忍不住掙了一下,柔荑從他掌中月兌出來。
「你干什麼?」他皺眉,立刻又把她的手牽回去。
他不喜歡她離開他的掌握,他的手心空蕩蕩,好像失去了某樣重要的東西。
重新捉回她的手之後,他的心填滿了,又快樂地轉過身跟人擲骰子。
不過這回,他把她捉得很緊。她是他的,沒有他的允許,怎麼可以隨便甩月兌他……
可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這念頭閃過他的腦海,又瞬間消失。他現在玩得很開心,暫時沒空想那些麻煩事,以後有閑時再想吧!
蕭福星一直陪在他身邊,每隔一刻鐘,她就拉拉他的手。
「你玩夠沒有?」她真的很擔心他。他身子才剛好,不適合玩鬧這麼久。
「再等一下。」他已經連贏五十把,接下來要輸上五十把,才能平衡過來。賭博的樂趣不在贏錢,在于享受輸贏間心緒起伏的快感。
蕭福星只能繼續扳著手指數時間,可是……轉眼日頭過中天,他是打算賭到天黑嗎?
「高照,沉迷賭博是不對的。十賭九輸,看看,你已經快輸光剛才贏的錢了,再繼續下去……」
「你在說什麼?」高照終于達成他要輸的目標,爽快地丟下骰子,走人。「我說過我要贏錢了嗎?」他拉著她,走向最近的茶館,要了壺茶、幾碟點心充當中餐。
「賭博不贏錢,你想干什麼?」
「純粹賭博不行嗎?」
她一時被問呆了,賭博的壞處常听人說過,但沒听說有人是單純享受賭博樂趣的。
可他贏了一堆,很開心,輸了很多,照樣快樂,他似乎真的不在乎輸贏。
「小埃星,做人不要那麼嚴肅,很無趣的。」點心送來,他一邊吃、一邊招呼她。「你要學會放輕松,才能更好地享受人生……嗯,這里的糕點不錯,明天再來吃……對了,我說到哪里?喔,享受——」
「高照。」她看他掃光四盤點心,再叫四盤,忍不住打斷他。「你不會想拿這些點心當午餐吧?」
玫瑰糕、桂花糕、雪花糕……全部甜得要死,天哪,他會把身體吃壞的。
「瞧瞧,你又扳起臉了,放輕松……」
「少來。」她一把拉起他,走出茶館。「我不管你是輕松還是嚴肅,只要你是病人,就不能光吃點心過活,你要吃清淡的,比如白粥和湯面。吃完飯得喝藥,然後上床睡覺。」
叭!她居然管起他了?這輩子還沒人敢這樣跟他對嗆,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正想教訓她一頓,忽然,她把他拉進一間食肆里。
「對不起,我忘了你喝藥一定要配糖。你喜歡什麼口味?松子糖如何?」她對他笑得很甜,比櫃子上那些糖球都要甜。
斑照一時呆了,愈加迷惑,自己為什麼對她越來越心軟?
這時,陰陽童子突然沖進來,又把蕭福星撞了一個踉蹌,若非高照眼捷手快扶住她,她準再栽個大跟斗。
「你沒事吧?」他看著蕭福星揉揉腰,心疼得要命,一把拎起陰陽童子,恨恨看著他。「你想死,高爺成全你!」說著,他手中的扇子便揮向陰陽童子心窩。
「高照!」蕭福星急喊一聲。「別殺人。」
「臭女人,少管閑事,老娘寧可死,也不要抄經!」陰陽童子大叫。他就是來找死的。
「你真是濫好心過頭了!」高照有些不高興,但她張著圓圓亮亮的眼看他,就像剛出生的小狽一樣可愛,讓他不忍破壞這份純真。怎麼辦?放陰陽童子一馬?那他的怒火如何消?宰了他……算了,她若哭給他看,他恐怕更難受。
他抓著陰陽童子的衣領甩了半天,直把人甩得口吐白沫,昏死過去,心里也作不出決定。
這時,蕭福星走過去,拉住他的手,對他彎起一抹溫柔笑弧。
「好啦,你已經懲罰過他,就放他一馬吧!」
听她溫言暖語,高照不知不覺就消氣了,再看看手上的陰陽童子,也罷,日後再找人收拾他,讓他剃光頭、做和尚,每天念經、抄經,抄上一輩子,肯定比殺了他更難受。
他放開陰陽童子,她笑得更開心了,他也覺得高興,便與她手牽手一同走出食肆。
午時已過,可日陽落在她身上,好像在她周身鍍上一層金芒,好漂亮。這是他這輩子看過最美麗的事物,他移不開眼,悄悄地,一點一滴把她收進了心房。
這一刻起,他本來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心,就此添了個她,有些沉重,卻非常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