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我娶你 第四章
寨子口,商子任與沐紫鴛各懷心思。
許仲言率領的官兵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中。
危急的情勢一觸即發。
「你這個王八蛋,是誰放你下來的?」適時,一陣雷吼搶先劈下。
商子任與沐紫鴛給震得乍然回過神來。
「爹!」沐紫鴛驚呼。
沐英雄滿月復怒火在見著女兒的窈窕身影後,盡悲為激動。「寶貝女兒,你終于回來了!」
「爹!」沐紫鴛活力四射的嬌顏立時扭曲成怯懦。
懊厲害!商子任贊嘆,她的「變臉」工夫,總是如此精采絕倫。
沐英雄像圈風火輪似地直沖沐紫鴛身前,猿臂一張,將她摟進懷里。「你可想死爹啦!寶貝女兒。」
「唉喲!」一旁,商子任給沖得頓失倚靠,一跌坐地面。
沐紫鴛的眼淚立時如斷線的珍珠,啪啪滾落不絕。「爹,女兒也好想您,可是……」她皺眉,柳腰一束,快給她爹緊圈成兩截了。「您能不能輕一點兒,女兒好疼呢!」
「對不起、對不起。」沐英雄忙放開女兒,前前後後將她檢查了一遍。「乖女兒,你這些天是上哪兒去了?有沒有吃苦?有沒有被欺負?唉呀,瞧你都瘦了,外頭的日子很不好過吧?」
「我沒事啦!爹。」在沐英雄面前,沐紫鴛永遠都是那最乖巧、嬌弱的小女兒。
商子任再度為她的好演技贊佩不已。憑心而論,她偽裝的功力極高,而且反應奇快,若非覷破人心是他唯一的專長,他也會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員。
沐英雄樓著女兒,眼里水霧朦朧。「乖女兒,你出去怎不跟爹說一聲?爹好擔心。」
「人家……」她扭著衣袖,微低頭,眼角接收到商子任溫和的笑顏,心頭猛一震。糟糕!前回她離開「大風寨」的理由是騙他要與心上人私奔,引出他滿腔同情心,所以他才助她順利逃走的。
現在她回來了,身邊卻沒男人跟著,他會不會懷疑?萬一他去跟沐英雄證實……老天!她老爹非嚇死不可。
不行、不行,她非得想個好法子誆他閉嘴不可!索性商子任一向愚蠢,應該不難哄騙才是。
「乖女兒,」沐英雄輕輕搖了她一下。「你怎麼了?老半天不說一句話,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多謝爹關心,女兒只是有點兒累了,不礙事的。」縴弱的嬌軀抖了下,清澄的水霧盈上沐紫鴛眼眶。
「累了就趕快去休息;小絹,快來扶小姐回房。」沐英雄緊張兮兮地高聲呼喚婢女。
「謝謝爹,但不必叫小絹了,我自己可以走。」應付她爹很簡單,但其他人就沒那麼容易擺平了,沐紫鴛才不想自找麻煩。
「那你小心走喔!」果然,只要沐紫鴛隨便撤個嬌,沐英雄就什麼都忘了,甚至連向女兒要個離家出走的理由也忘了。
「爹,那我跟相公先行告退了。」盈盈行了個禮,沐紫鴛暗笑于心。所以說她爹最好騙了,只有像商子任那樣笨通天的人,才會連她爹都擺不平,還反被人吊在木柱上,受盡折磨。
「相公?」沐紫鴛沒說,沐英雄還真忘了寨里有商子任這個人,猛然想起,他心生疑惑。「等一下、等一下,你這家伙是怎麼下來的?」
「當然是摔下來的嘍!」沐紫鴛搶口解釋,絕不能讓人知道救商子任的人是她;本來嘛!一名嬌柔無依的弱女子,如何能自丈高的木柱上救下一個大男人?
「難道是我綁得不夠緊,繩子才會散掉?」沐英雄再度上當。
沐紫鴛再加一記,徹底轉移沐英雄的注意力。「爹啊!這些事都不重要,現在最要緊的是,官兵殺到了。」
「什麼?」沐英雄跳起來。「無緣無故,官兵來干什麼?」
她本來想說,這一切全是許仲言干的好事;但想想又不妥,憑她一名弱女子,如何能探得恁多消息,遂轉口答道︰「也許是因為我們最近綁了很多讀書人,一時惹惱了官府吧!」
「我們又沒傷害他們。」
「但官府不這麼想啊!」
「哼,既然他們要誤會我們,我們也不怕,我立刻去叫二當家起來,跟他商量,看怎麼打退官兵。」沐英雄說著,就要往里頭走。
「等一下啦,爹。」沐紫鴛急忙拉住他,心想,爹真是個魯大漢,人好、心也好,可惜就是少一根筋。她記得听娘說過,她爹交友從不看來歷,但求交心;因此他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一日,他的朋友們不小心得罪權貴,陷入危境,他去幫忙,結果就被識為同謀,一並入罪,被判以黥刺之刑了。
臉上被刻下犯罪的記號後,他們這群朋友再也無法光明正大立于天地間,只好躲躲藏藏、隱其行蹤,像條狗似地窩居在角落里苟延殘喘;直至某日,他們其中一人再也忍受不了顛沛的生活,遂興起團結以抗外侮的念頭。
然後,他們來到五道坡,建立「大風寨」,靠著彼此互助,漸漸強盛了起來。
而她爹會被推舉為寨主,則是大夥兒感念他恩惠的結果。不過依她爹那種個性,平常無事時還好,一朝面臨危機,毫無腦子的魯莽行事就很容易招徠殺劫。
「還等?再等下去,官兵就殺上來了;不管,我要去把兄弟們都叫起來,無論如何也要死守「大風寨」。」果然,沐英雄滿腦子只想著要跟敵人一決生死,根本沒想到憑他們的實力,開打只是加速「大風寨」的滅亡罷了!
「可是爹,敵人根本上不來啊!」沐英雄少根筋,沐紫鴛可沒有,早發現官兵的腳步聲在逼近到一定距離後,便開始打轉,再沒有接近的跡象,顯見商子任的障法起了作用。
「咦?怎麼會?五道坡的山路既好走又不險峻,他們為何上不來?」
「因為相公在幾條主要山道上布下了五行奇陣,那些官兵不懂陣式,自然就上不來了!」她不敢說是自己干的好事,因為一名嬌嬌女,是不可能有那等本事的。
「他為什麼要幫我們?」沐英雄不解地望著猶自癱坐于地的商子任。
「因為他是我相公、你的女婿啊!當然要幫忙守護我們家。」
這藉口真的很爛,但沐英雄卻相信了。
「好女婿,上回是我誤會你了,你沒事吧?我扶你回寨里休息。」這會兒沐英雄又多禮得不可思議,完全不復上回幾乎將商子任整死的可怕。
耙情變臉這本事是一代傳一代的。見了沐英雄變化無常的態度後,商子任終于知道沐紫鴛的偽裝本領是從何而來的。
「多謝寨主。」他倚著沐英雄,任他將自己半扶半抱地送進寨內。
「呼——」另一邊,沐紫鴛暗松了口氣;慶幸今天早起的鳥兒只有她老爹,怪好騙一把的,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許多了,謝天謝地!
現在只剩一個問題——要如何圓滿解釋上回她私奔的那個謊言?
「說那家伙掛點了,不知道商子任相不相信?」她異想天開地想著。
最近,沐紫鴛一直在想,商子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打那日她自木柱上將他救下後,他休息了一夜,隔天便開始忙著在「大風寨」周圍布下陣式。一圈接一圈、一陣連一陣。
照他所言,天地分陰陽、人間有正氣。因此布置得宜的奇陣不僅得以阻敵、欺敵,更可為己身招來好運與福氣。
他懂得真多,信手捻來山林中的樹木、花草、奇石,便將「大風寨」給守衛得霉倘艚 饋
這樣的人會笨嗎?她懷疑。
可橫看豎看,他又與聰明沾不上邊;試問天下間有哪個聰明之士會一忙起來就忘了吃飯、忘了睡覺,甚至忘了上茅房?
對!他就是遲鈍到會忘了上茅房。那是昨日傍晚的事了,他布陣到一半,突然月復痛如絞,她還以為他病了,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但片刻後,他卻告訴她,他會月復痛是因為昨日大忙、忘了上茅房!見鬼的!那個大白痴怎不忘了呼吸、直接去死?
她受不了他,卻不得不緊跟著他,因為她還有把柄捏在他手上。
她一直等著,看商子任幾時要拆穿她私奔的謊言。
但他始終沒問,照樣過他清閑悠哉、樂似神仙的逍遙日子。
反而是她,一顆心如吊上十七、八個吊桶,搖搖蔽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眼看時間一日一日地過去,轉眼,她回寨都五天了,他看見她,還是除了笑,不見第二種表情。
他到底想怎樣?是欲藉此戲弄她?還是想另外找個機會威脅她?抑或他根本蠢到沒發現她的失誤?
她不知道,心好亂。「唉!」目光不自覺落在三尺外的石陣上,瞧見數名官兵正整束武裝、企圖闖陣。
「別擔心,他們闖不進來的。」緩緩跟在她身後的商子任,以為她嘆氣是因為陣外那群不死心的官兵,在連踫了五天的大釘子後,猶日日派人進攻,絲毫不懂得放棄。
「我知道。」打第一天她親眼見識十來名官兵在陣內迷失,左沖右撞仍闖不進「大風寨」後,她便對他的陣式充滿信心。
「那沐姑娘是在憂心些什麼?」他抬頭,沖著她燦爛一笑。
那笑好溫柔,勝春風、勝朝陽,讓她整顆心都暖了起來,有些飄飄然,還有幾分焦躁。最近跟他在一起時,沐紫鴛總會這樣,一時喜、一時憂,沒個定性。
「我到底是怎麼了?」垂首細察自己的心思,她無法理解這份氣悶究竟從何而起。
見她不語,商子任唇角的笑更添入了幾分體貼。「我想,官兵包圍五道坡的日子就快結束了。」
「你怎麼知道?」她的煩憂被他的問題一轉移,順利變為好奇。
「打昨日起,闖陣的官兵變少了。夜晚,我還听見駐扎的官兵們在唱歌,因此我判斷,這種毫無所獲的包圍已經消磨了官兵們的士氣,他們守不了多久了。」他分析道,每一句都很有道理。
這就是讀書人的本事嗎?她望著他,感覺這一刻,他又變聰明了。但是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既愚蠢又靈敏?這太沒道理了嘛!
「你為什麼不問我離開又回來的原因?」她無意識地月兌口問出,等到發現時,隨即很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怪自己真是吃飽撐著沒事干、自找麻煩。
「你不是說過了,離開是為了與心上人相會,回來則是為保「大風寨」無恙?」他笑答,神情里不見半絲疑惑。
「而你全然相信?」那種話連三歲小阿都騙不過吧?他卻毫不懷疑;為什麼?是因為她的事一點兒都不值得他用心思索?還是另有原因?莫名地,她心底的焦躁更甚。
「我有理由懷疑沐姑娘嗎?」他直覺回答。
「是沒有;但我獨自一人回來,你難道沒想過,我那心上人去哪兒了?為何沒與我在一起?」壓抑不住心頭的焦躁,她又開始挖坑往里頭跳;其間雖有後悔,但想要答案的心卻更強烈。
他微微一笑,緩緩地開了口。「沐姑娘,你的心上人呢?怎沒有與你在一起?」
這問題像是遂了沐紫鴛的心願,但配上他那副溫吞到不行的口吻,卻只是將她心底的火苗煽揚成烈焰。
「他有沒有跟我在一起關你什麼事?」她吼,火氣將她臉上原本的嬌弱盡數燒灼成凶悍。
嘖!她又失控了,但……好美。商子任眼底的激賞燦若朗星。「沐姑娘,你的臉好紅,是中暑了嗎?」他輕問。
「現在都秋末了,哪還會有中暑這等蠢事?」她受不了了,好想揍那張古井不生波的溫和笑臉兩拳。
「難不成……」他彈指一笑。「你是在生氣?」
「我……」殺千刀的,她又在他瞳孔底下瞧見自己變成河東獅一只了。「怎麼會,我……很少生氣的。」咬牙兼磨牙,她努力地試圖將臉上的怒火扭轉成淒然。
「咳!」他又開始嗆咳。不行了,真的會被她笑死。
「商公子,生病了嗎?要不要找大夫來瞧瞧?」她扮了個扭曲的笑容給他看。
「呃!」他的臉脹紅,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立跳舞了。「多謝沐姑娘關心,商某很好。」只要她別再逗他發笑,他絕對可以長命百歲。
「商公子還有很多事要做嗎?」
「這……」他回頭瞧了布到一半的陣式一眼。「還好。」
「那我還是別打擾你做事了。」她轉身,走到一旁的大樹下,刻意背對他,不讓他瞧見她火冒三丈的模樣兒。
姓商的根本是個白痴,任何明示或暗示對他都完全無用,結果搞了半天,她還是不曉得他介不介意她那無端失蹤的「心上人」?
「究竟要到幾時才能徹底解決這問題?」好後悔,早知道不對他撒謊了,麻煩透頂。
「唉!」再嘆一聲,她越來越弄不清自己的心,何苦這樣介意他對她的看法?倘若他真對她造成了妨礙,了不起一拳打暈他,再把他丟到一個陌生地方,任他握有她再多把柄,也無從泄漏起。
偏她一直不忍心對他下重手,甚至在投奔自由後,又為了他,急巴巴地趕回山寨里。
「這是不舍嗎?」她不懂。「莫非我對他動了心?」
「哦,不不不,不能再想下去——」猛力搖頭打斷動心的想法;那種結論太可怕,她寧可當做不知道,繼續焦躁下去。
「沐姑娘、沐姑娘……」突然,一聲聲呼喚召回了她遨游于思緒之海的神智。
「干什麼?」她沒好氣地轉過身。「喝!」卻迎上商子任近在咫尺的面容。「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對不起。」他歉疚一頷首。「我只是想告訴你,下雨了。」
「下雨了?我怎沒發現?」她抬頭,瞧見他高舉的雙手正拿著一件藏青色的外袍,撐在她頭上、為她遮雨;難怪她絲毫沒有察覺雨滴落下。
視線移轉,最後定在他被雨淋濕的臉龐上,雨水順著他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五官住下流,把他整個人都弄濕了。
「雨下多久了?」她瞧著他狼狽萬分的樣子,心微疼。
「呃……」商子任想了下。「不到半個時辰吧!」
「而你就一直站在我身後為我遮雨?」怎麼有這麼蠢的人,蠢得……好教人心焦,他就不能偶爾多為自己想一想嗎?「你知不知道有句俗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像你這樣處處為人著想、絲毫不懂得替自己打算,很容易死的。」
「那麼我可能真的比較蠢吧!我一直是,寧可天下人負我,莫我負天下人。」他笑著說。
她好想揍他兩拳,因為他太笨了!可目光一觸及他溫和愉悅的笑容,心整個酥了。她打不下手,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被困住了。
商子任原以為「大風寨」的問題不難解決,只要阻擋官兵上山,熬個八、九日,事情自會迎刃而解。
但他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這偌大的寨子,竟只存了三、五天的糧;直到今日,他們終于斷炊了。
「我看還是打出去吧!」沐英雄提議。
「沐寨主,我觀察過,官兵有近百人,我們只有三、四十人,實力相差太懸殊,恐怕獲勝機率不高。」商子任實在不願看他們白白去送死。
「餓死跟戰死有什麼差別?」沐英雄咆哮。「我可不願被人叫縮頭烏龜。」
「不會餓死的。」
「寨里已經連粒米都沒有了,這五道坡上又沒什麼飛鳥走獸可獵,我們還能吃什麼?風嗎?」
「還有山菜跟野果啊!」商子任苦勸。「沐寨主,我知你英雄蓋世,不願屈死山林,但你諳武,可以打出去,其他不懂武的怎麼辦?還有紫鴛啊?你忍心送她上戰場?」
「紫鴛?」滿月復豪氣頓泄,沐英雄無措地望著身邊嬌柔縴弱的女兒。「女兒,是爹無能,讓你吃苦了。」
「爹。」沐紫鴛柔柔喚了聲。「女兒與爹共進退本是天經地義之事,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必顧慮女兒。」
沐英雄低下頭。他不怕死,但他絕不願見女兒受到半絲傷害。
「喂,你要我們吃山菜、野果度日,但這些又能撐得了多久?」為了女兒,他終于緩下脾氣。
商子任松下一口氣。「三日,我保證三日內官兵一定會退。」
「你拿什麼保證?萬一他們決定死守呢?」
「爹,」沐紫鴛輕扯沐英雄的袖子,低言。「相公觀察官兵闖陣的樣子,發現他們疲態已現,應該撐不了多久了。」
「是嗎?」商子任的話,沐英雄不信,但沐紫鴛的話,他可就確信不疑了。「好吧!我們就再等三天,這期間,暫且吃山菜、野果度日。」
「寨主,」一直靜听他們討論的二當家突發疑問。「但我們不知道哪些山菜可以吃,哪些有毒啊!」
「我知道,我去找。」商子任自告奮勇。
「那找食物的事就交給你了。」沐英雄說。
「我立刻去。」「去」字還在舌尖繞,他人已經沖了出去。
沐紫鴛遙望他奮不顧身的背影,心中又開始焦躁。「到底行不行?」
滿腦子盡是他跌落山溝、摔下山道……各式不祥的畫面流轉,令她坐立難安。
「爹,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她說,實在是待不住了,非得想個辦法看著他、保護他不可。
「喔!那你小心,有東西吃時,我再叫小絹送去給你。」
「謝謝爹,女兒告退。」她微微躬身行了個禮,走了出去。
出了大廳!她片刻不敢稍緩,緊追著泥地上他所留下來的腳印而去。
奔了約半刻鐘,她在一處小水潭邊發現他忙碌的身影,東跑西鑽的,弄得一身的泥與汗。「還是這麼拚命!」所以她放不下他,就怕哪天她一不注意,很容易就將一條小命給玩掉了。
「唉喲!」果然,她才想著他太拚命,遲早會受傷,他就狠狠跌了一大跤,摔得鼻青臉腫。
「商公子,」顧不得泄漏底細,她施展輕功來到他身旁。「你沒事吧?」
「你來啦!」商子任看到她,笑得好開心。「你瞧,我找到這麼多吃的東西。」他現寶也似對她展露他找到的山菜、野果。
「這是樹根吧?」她撿起一截黑黑的東西,一臉惡心。
「這叫沙參,一種藥,可以吃的,還具有安精神、撫五髒的功用。」他笑一笑。「雖然味道並不算太好。」
「你懂得還真不少。」
「我看書的。」
是啦!書生不看書要干什麼?她會意地一頷首,又撿起一朵黑黑丑丑的菇,問道︰「這個呢?看起來好可怕,你確定它可以吃?」
「這我就不確定了。」他拿回那朵菇,放在鼻間聞了問。「我以前在書上看過很類似的東西,但畢竟沒有實用過,有些東西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那你摘來干麼?沒把握的東西就扔了吧!」她作勢要丟那朵菇。
他搖頭。「能吃的東西不多,只要是有可能的,我都不想放過;所以這個我先試吃看看,沒問題再給你們吃。」
她一陣暈眩,就怕他這麼說。「萬一吃出問題呢?」她咬牙,忍耐著沒轟他那張蠢臉一巴掌。
偏商子任還不知死活地逕自笑得開心。「我說的吃,不是整個吞下去,我會先嘗味道,不刺激舌頭的,我才會真吃下去,所以出問題的機會不大。」
天哪、地啊!誰來救救她?為何她會撞上這麼個天真的男人?他根本不懂,關鍵點不在出問題的機會大不大,而是,他老是這樣白痴,為了別人,命都不顧,很容易死的。
「萬一出問題呢?你就這麼死了,值得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減,更何況為救他人而死,根本是蠢蛋一枚。他到底懂不懂?
他想了下,笑開一張可親的臉。「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我若不試,隨便摘了給你們吃,很可能中毒的人就是你了,我可不願冒這個險。」
是為了她!瞬間,她滿月復怒火化成無限感動,熨遍每一寸體膚。
隱隱有股錯覺,她似乎跌入了一個陷阱里——一個由傻瓜編織而成、名為「情網」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