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鎖 第一章
當天地自混沌中誕生出來時,光和影就相伴相生了。因此這個世界不只有表面,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另有一股力量存在著,就恍如陰陽五行般將一切的不平衡導向均勢;而這股力量便是人們所通稱的——「黑暗帝國」。
沒有人知道它存續了多久、立國于何處、為誰所創……
「黑暗帝國」是個謎!
人們唯一知道的是,當今「黑暗帝國」系由帝、皇、將、相四人所領導︰「皇帝」司辰宇負責一切陸地事務,由「幽冥將軍」楚戊從旁輔佐;
「御皇」司辰寰總管天空;「帝國之宰」風浩天是他的左右手。
而「嚴苛冷酷、執法無情」,則是一般人對于「皇帝」司辰宇的評語。
他沒有人味兒,就像這間縴塵不染、整齊清潔得恍似樣品屋的辦公室一樣;美則美矣,卻激不起人們親近之心,唯一有的只是敬畏。
他模樣兒端正清冽,五官精致而完美,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來自上天的恩寵;但卻是常年地緊繃,任嚴肅在上頭抹上陰影,由著外人稱他為「來自黑暗的皇帝」。
「司辰宇沒有感情、沒有心肝」這是所有人一致的認定,只有楚戊例外。
無言看著主子將手中的鋼筆折成兩截,藍色的墨水泛流成災,楚戊只能靜靜地搬來一只垃圾桶任主子丟棄垃圾。「我會辦妥他們的後事的。」
「人都死了,後事辦得再風光又有什麼用?」憤怒地甩開斷筆,卻抹不去滿手的墨漬,像煞他心底的烏雲,層層疊疊翻攪出無盡的淒風苦雨。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為了調查那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成天找「黑暗帝國」麻煩、在一年內坐大到稱霸了亞洲的「光明組」,他先後派出十二名調查員混進去做臥底,歷時三個月,結果……只查出了「光明組」的領導者是個名叫「星辰」的男人,其他資料半點也查不到。
所有的調查員全部消失了蹤影,只怕早早做了閻王爺女婿,正跟閻羅公主芙蓉帳暖度春宵。
「總是得做。」楚戊嘆口氣,打開壁櫃取出一包濕紙巾遞給司辰宇。
邊拭著滿手墨漬,司辰宇低垂的眼眸下隱約可見潺潺的柔情像水,綿延不絕。
「別忘了他們的家人,可以的話全接進帝國里由我們就近照顧。」十二條人命的犧牲、十二個家庭的破碎全是他的責任,他必須負責到底。
「我知道。」楚戊低下頭,對于這十二個人的失蹤,他同感悲慟。
「還有,別再派人調查‘光明組’了,以免多造無謂的犧牲。」
「嗯!下一回我會親自對付他們,絕不讓悲劇再度發生。」
「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先把A國核子彈頭失竊案了結。」
「我已經在收網了。」
「既然如此,你去忙你的吧!」司辰宇打開電腦,表示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楚戊頷首,走到門口,又踱了回來,悍戾如石雕的冷肅臉龐上抹著一層無奈。「那個……」
「如果是霍鈺琦那件事就不必說了。」霍鈺琦的父親是老皇帝的親信,在老一輩退休後,兩個晚輩分別繼承了父親的職位成為新一代的帝國管理階層。這本來也沒什麼,但霍鈺琦卻極端迷戀司辰宇到不惜殺害他的助理,只因那助理送了盒巧克力給司辰宇向他表白,而司辰宇甚至拒絕了那助理。
司辰宇大怒,殺人者死,他將霍鈺琦判入死牢,並且因為霍鈺琦職位不低——在上位者不知修養己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同時也沒收了霍家一半財產,作為那無端枉死的助理的賠償金。
瀕老不甘數代基業就此毀于一旦,加上霍鈺琦又是他的獨生女,因此四處托人關說,希望司辰宇念在霍家代代有功于「黑暗帝國」的分上饒恕他們這一回。
可司辰宇執法嚴格,人所共知。多年前連自己一時失誤造成一船物資遇上颶風沉沒于大西洋底,他都毫不留情地自判苦役三月了,怎麼可能在幾句勸說下就更改判決?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為人處事皆一絲不苟的司辰宇是從不違法的。
激賞從楚戊精悍的臉上一閃而逝。人說司辰宇嚴苛無情,嚴苛是有,但無情,絕不!就因為司辰宇太善良、太熱情了,才會嚴格地要求每一名部屬循規蹈矩;因為身為「黑暗帝國」的一員,職肩世界和平,一點失誤都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憾恨,唯有謹慎自守才是萬全之策。
只可惜司辰宇將這一絲不苟的「皇帝」角色扮演得太過成功,盡避功績堪稱歷代「皇帝」之冠,但他的為人還是被多所詬病。
常常,楚戊忍不住貶想,這世上究竟有沒有人能夠看破司辰宇「完美」的面具直透他清明的內心,挖掘出這盡職負責「皇帝」心底深處最柔軟的溫情,讓他在付出一切心力為世界謀求和平的同時,也能享受到一點兒身為人的樂趣?
他衷心期盼司辰宇有幸福的一天,因為這是他徹底付出自己再創「黑暗帝國」盛世後,所應得的獎賞。
「總之霍老要我向‘皇帝’說項,我是說了,不過皇帝不允,我也沒辦法,霍老不能再死纏著我不放了。」楚戊轉身離去。
司辰宇隨後也收拾東西閃進密道走人。
瀕鈺琦的事件已然定案,不值得再費心思,眼下他真正擔心的是「光明組」的問題。
「黑暗帝國」統領的事務包含天空、陸地、以及海洋,而一直以來,「光明組」只針對他領導的陸地事務做出破壞行動,明顯是針對他而來。
實不願再有人為這件事情犧牲,既然對手想找的是他,他也不會退縮,自當正面迎擊上去。
十二名調查員都是在「私立同寧大學」的圖書館里失去蹤影的,說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間理應平凡、單純的大學圖書館因何會成為十二名調查員無法突破的阻礙?
他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
「呃……」敲著胸膛,岳筱晶發出聲痛苦的申吟。放了個禮拜的吐司果然很難吃,干得差點兒送了她的小命。
可是她沒錢、也沒空去買新的吃食啊!這個月的薪水早買書買光了,又恰逢校慶,返校歡樂的校友們總會在這時節捐書給圖書館,數量約兩百。
她是同寧大學圖書館里唯一的正規員工;當然,平日圖書館里是少不了義工學生的幫忙,但這種新書登記、歸檔、上架之類的工作卻不能推給別人,全得由她自己親力親為,忙碌自是免不了。
再加上她的「惡習」……端地是百分之百的惡習,一沉浸書海就忘了晨昏歲月,工作進度慢得媲美龜在爬,而且還是那只連睡著的兔子都賽不過的超級大慢龜。
但沒辦法,她就是禁不住書本的誘惑,每每翻閱到有趣的辭句,不一口氣看到結尾便渾身發癢、恍似有書蟲正啃咬著她的骨髓,最後只得犧牲睡眠、用餐等時間來與書蟲進行一場天人交戰。
「晤!」用力敲了卡在喉嚨里的面包,嘴巴好干,渴得她整個人都快噴火了,但這本書只剩十來頁就看完了,她實在舍不得在此刻丟下書本就為了去喝一口水。
忍吧!頂多熬個十分鐘,又不會死人。
「同學!」天外飛來一聲呼喚,她置若罔聞。
叩叩叩!有人在外頭敲門,她也不理。
鈴——刺耳的電話鈴聲響得像在叫魂,她假裝沒听見。就算天要塌下來也得等她看完書再說。
但她有百忍成金的毅力,別人可沒那等好耐性。
「這位同學!」壓抑再壓抑的低吼像似一道驚雷劈下,無奈仍喚不回魂游書海的佳人。
「太不負責任了。」司辰宇沒有表情的俊臉上刷著一層寒霜,含怒走近她身邊。「電話鈴響了,你听見沒有?」听見了,可是只剩三頁就看完了,就算閻王老爺要來拘她的魂也得等她三分鐘。岳筱晶依舊旁若無人地看著她的書。
「你……」百般無奈之下,司辰宇只得先接了電話再說。「喂,同寧大學圖書館你好……」早已養成一絲不苟的好習慣,他甚至取出了紙筆為這陌生女子填下備忘錄。
「呼!」發出一聲滿足的長嘆,岳筱晶終于讀完手中的書,眯細的眼眸、陶醉的神情渾似一只滿足的小貓。
司辰宇掛掉電話,手上拿著一張小紙條,陰冷的黑眸直射窩居在地上、幾乎叫書本淹沒的小女人。
「找你的,這是電話號碼,記得回電。」火氣十足的聲音卻被他強忍到抖顫不已。
「謝謝。」岳筱晶隨手將紙條塞進口袋里,自顧自地往外尋水喝去了。
司辰宇詫異地望著她的背影離去,一時間腦袋讓怒火給燒得空白成一片。搞什麼鬼?他可不是來當接線生的,她休想用一句「謝謝」就將他搪塞過去!
「喂,你……」
一顆雞窩頭又擦過來,打斷他的話。「先生貴姓,請問找誰?」
總算這個邋遢女還有一根神經沒壞掉,記得問他的來意。司辰宇伸手撫平西裝上的縐褶。「我姓司,你可以叫我司先生,請問圖書館的管理員在嗎?」
雞窩頭點了兩下,又消失不見了。
司辰宇一口氣梗在喉嚨里,差點兒喘不過氣來魂歸離恨天——死因是氣死。
「喂……」嘴巴才張,一罐烏龍茶近霪上了他的下巴,他不知不覺拿手去擋。
「喝茶。」岳筱晶將茶放在他手上,自己也開了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猛灌了起來。
司辰宇兩道飛揚的劍眉又擰了起來。眼前的女人不僅迷糊;還很沒規矩;在外人面前也整瓶水拿起來灌,懂不懂什麼叫國民基本禮儀啊?
她整個形象都是他最討厭的那一種——長發僅用一根發夾隨意固定在頭頂上,一件白襯衫松垮垮地罩住她縴細的上半身,下面一條洗得褪色的牛仔褲;說好听點兒是隨性,其實根本是邋遢。
像這種不修邊幅的大學生他常在每年七、八月應征新職員時看見,能力不好的直接打回票,就算能力尚可,他也會叫對方回去整理干淨再過來,因為他不信一個連自己都管理不好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應付「黑暗帝國」里龐大的工作。
不過應征者若換成眼前這沒神經、兼沒規矩的女人,不必考慮了,他肯定叫她回去吃自己。
「我是岳筱晶,司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解了渴之後,岳筱晶終于有余裕來關心這位陌生客了,但當她正眼一瞧時,心髒狠狠漏了一拍。
常听人說,太過美麗的東西會予人一種恐怖的感覺,從前她不信,但如今一見這男人,那句話便成了真理。這世間只怕再也找不出五官如他這般完美的人了,每一個部位都恰如其分的精致,像是上帝巧手的安排。加上他一身尊貴清冽的氣息,完全不沾半點兒塵氣,靈美直透人心魂,簡直就像要將她的神魂給活生生勾引出體魄了。
「找你?」司辰字放下手中的烏龍茶,向前邁了一步。「岳同學……」
「啊!」她一聲尖叫震得他跨了一半的步子硬生生頓在半空中。
「你干什麼?」他最討厭歇斯底里的女人了。
「不許動!」她吼。
司辰宇沒有表情的容顏更僵上三分。放眼世界五大洲,就連美國總統都不敢對他下命令,這女人夠膽識,只可惜有勇無謀。
岳筱晶壓根兒沒瞧見他臉上的陰霾,全副注意力只放在地上、那本將要承接他腳印子的原文書上。
「不許動喔!」她快手一抄,將書本揣進懷中。「好險、好險,萬一踩壞了可就心疼死我啦!」
司辰宇周身的氣息降到冰點。
「喂!你小心點兒好不好?」手忙腳亂地收抬著滿地的書,她不停地叨叨念念。「書是人類最寶貴的資產,凝聚了古往今來所有智慧,就算你不喜歡書,也不該糟蹋它,小心會有報應的。」
誰說他不喜歡書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岳同學,我奉勸你,這些書果真如此重要,你就不該將它們隨意丟在地上。」他冷聲道。
「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將書丟在地上?」她愛書都成了痴,哪可能丟書?「我只是將它們攤在地上方便登記、整理。」
鱉辯!司辰宇懶得與她多費唇舌。「你愛怎麼待這些書都與我無關,我只想知道這間圖書館的管理員在哪里?」
岳筱晶抬起一只虛掩在發簾下的眼楮看他。「不就在你面前嗎?」
「在我面前?」他左右望了望,最後將視線下移到蹲在地上撿書的岳筱晶身上。「你是這間圖書館的管理員?」
「不是我……嗯……是誰?」她的注意力有些轉移了,因為又瞥見一本有趣的書。
來之前他對這間圖書館的懷疑度只有六成,見到她之後,疑慮直接升到九成。
畢竟若非內含機關,誰會請一個遲鈍散漫的神經女人作管理員?他不相信她的工作能力有多強,但以她的白痴程度,他確信就算有人在館內殺人放火,她也不會察覺。
而這樣的人最適合用來裝飾門面、遮掩犯罪了。
「你既是這間圖書館的管理員,請問你見過這十二個人嗎?」他拿出十二張照片,正是在這里失去蹤影的十二名調查員。
手上的書實在是太好看了,岳筱晶舍不得放下片刻,僅用眼角余光瞄了照片一眼。「沒看過。」
司辰宇努力地深呼吸。長久以來,他一直很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為以私害公是在上位者最不可原諒的錯誤,實在沒理由被這瘋女人三言兩語破了功力。
「你根本連瞄都沒瞄上一眼就說沒看過!」
無聲無息半晌後。「我瞄了。」她說,又深深地沉迷于書本中,不可自拔。
「你——」難得的青筋已然失控浮上他額頭。
「呀!」一聲驚逃詔地的尖叫著地傳來。
司辰宇體內的警鐘乍響,順長英挺的身軀化作流光沖出圖書館。
那種聲音……他不會听錯的,那是人死前的呼喊,是誰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傷害人命?
俐落的腳步迅速拐出長廊,連讓他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一道黑影掠過他眼簾,直墜對面花壇。
「該死!」他來遲一步了。
沿著花壇傾流而下的鮮血染紅了早開的薔薇,不必探查墜樓者的氣息,光看地扭曲的姿勢也知男人早摔斷頸骨,氣絕身亡了。
是自殺,還是他殺?現場的線索太少,無法立刻下判斷。不過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仿佛今天的到訪將變成一件改變他人生的大事。
探尋的視線依著男人墜落的軌跡往上移,最後定在一棵五層樓高的建築上。
那上面也許有其他線索……邁開大步.他再度化身成一只敏捷的黑豹,優雅俐落地朝目的地奔去。
☆☆☆
同寧大學的化學實驗大樓與圖書館正好相對,中間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四周闢成花壇,栽植芙蓉、薔薇等花卉。
而司辰宇瞧見黑影墜落之處正是化學實驗大樓。他一路往上跑,總共與二十六名學生擦身而過;他觀察了每一張臉,卻找不出半點可疑之處。
太詭異了,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
奔上化學實驗大樓頂樓,瑟瑟強風吹亂了他梳理整齊的發,同時也攪混了一池明淨的心湖。
沒有人,諾大的平面上居然什麼也沒有。
他不死心,漫步于空曠的頂樓,一寸一寸地搜尋著線索。
十分鐘後.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叫他在圍牆邊發現了些許顏色,淡淡的橘紅、帶著微香,是女人的唇膏。
最起碼他證明了曾有個女人待在這里,而且才離去不久,因為唇膏尚未干涸。
早先掉落在花壇里的是個男人,他不可能擦口紅,所以在這里留下顏色的女士就很可疑了。
但線索還是不夠,唉!他不該浪費太多時間與圖書館里那位神經館員糾纏不清的,她根本不可能給他任何線索……等一下!想到岳筱晶,他剛才跑出來的時候她還在里頭吧?
他一到同寧大學就發生了命案,極可能是他的到訪驚動了「光明組」,他們打算在他查出證據前抹殺一切?
不好,岳筱晶恐怕有危險了!猛一轉身,他快步往下跑,這回的目的地是圖書館。
跑到花壇附近,墜樓者周圍已圍上一圈又一圈看熱鬧的人潮。須臾,警察來了,整座花壇被隔了開來。司辰宇判斷這里再沒其他線索可尋,快步穿過圍觀眾人往對面圖書館行去。
來到二樓樓梯口,迎面與一名身穿白衣的研究人員撞了個滿懷。「小心!」他快手一伸攬住對方的腰,救他免于墜落樓梯,再為同寧大學添上一條冤魂。
「抱歉。」司辰宇瞄了他別在衣領上的名牌一眼︰「邱譽」。「你沒事吧?邱先生。」
不急著思考半個身子掛在樓梯口的自己有多危險,邱譽睜大一雙清亮的眸望著司辰字。「你怎麼知道我姓邱?我們認識嗎?」他一手撫正鼻上歪斜的眼鏡,一手模向司辰宇的臉。「我不記得看過這張臉耶!你的臉很特別,我若見過絕對不會忘記,可是……」他一邊說,一邊還模個不停。「我真的記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你。」
司辰宇得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才能忍任推他下樓的。「邱先生,請你不要隨便踫我好嗎?」他不習慣這樣的親呢,尤其對象是個男人。
邱譽的手定在司辰字臉頰,視線則落在他環住他腰桿的臂上。「看這情形應該是你踫我,不是我踫你;可不管我們是誰踫了誰,眼下我們互相踫觸卻是事實,所以我們最好不要再分你或我了。」
一連串繞口令听得人耳朵發癢!司辰宇懷疑同寧大學里專出瘋子,上則有一個神經岳筱晶、現在又來一名白痴邱譽,這里就沒半個正常人了嗎?
「邱先生,你有話要不要先站好再說?」
「我沒站好嗎?」左右望了望,邱譽搔搔頭。「我好像沒站好哪!」
「那就請你站穩定了,再來關心別的事情。」
「好。」他很乖,趕緊拍拍手立正站好。
確定他安全無虞之後,司辰宇躲瘟疫似地閃過他,快步往三樓的書庫走去。
「哎,這位先生,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認識我的?」怎知邱譽卻不死心地緊追了過來。
司辰宇咬著牙冷道;「你別了名牌。」
「名牌?」邱譽望了衣領上的名牌一眼。「名牌跟我們認不認識有關系嗎?」
「因為我是從名牌上得知你姓邱、名叫邱譽。」
「那麼我們是不認識嘍?」
這家伙怎會如此煩人?司辰字加快跑步的速度企圖甩掉他。「不認識。
豈料邱譽看似遲鈍,動作卻非常敏捷,硬是跟著司辰宇來到了書庫。
‘難怪我覺得你的臉很陌生,果然我們未曾認識。’他到底要在這個問題上夾纏多久啊?司辰宇懶得理會他,快一步闖進書庫里。‘岳筱……’奇怪,人呢?
邱譽像塊牛皮糖似地緊粘在他身後。‘你找筱晶啊?’
‘你知道她在哪里?’雖然很想擺月兌黏人精,但任務重要,司辰宇只好勉強自己跟腦袋不清的邱譽繼續糾纏。
‘現在是下班時間,筱晶應該回宿舍了吧?’
‘宿舍在哪里?’
‘從這里出去左轉,穿過中廊,你會瞧見一棟紅色建築,那就是了。
司辰宇沒有停歇過的腳步又繼續往前疾奔。
邱譽還是跟在他身後。「嘿,你不能去的,那里是女……生宿舍。」來不及了,司辰宇已經跑得不見人影,而邱譽只能對著他離去的方向搖頭。
「明明是同一張臉,為何感覺會差這麼多呢?」
能避開煩人的邱譽是司辰宇的福氣,他根本不想听他說話,飛快跑過中廊,隔著一塊小小的草皮,對面就是宿舍了。
一些貪懶走路的學生紛紛踏過草皮抄近路到宿舍,但極為重視規律的司辰宇卻寧可多費些力氣繞路走行人步道。才跨過石子路,就听見旁邊傳來一聲呼喚。「司先生。」
懊耳熟的聲音。他轉過身,看見右邊草皮上站了一條俏生生的身影。「岳筱晶!」壓抑的聲音里再也藏不住怒氣,今天一天的經歷,幾乎磨光了他所有的耐性。「你沒看見告示牌上寫著禁止穿越草皮嗎?」
她瑟縮了下。「可是大家都在走啊!」
「不對的事就是錯誤,並不會因為很多人做而變成正確。」再也按撩不住的怒吼沖口而出,他終于讓火氣突破了冷靜。
岳筱晶嚇了一跳。完美的雕像在一瞬間變成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緒的人,駭得她手中咬了一半的吐司掉落草皮。
「唉呀,糟糕!」她彎腰撿起吐司拍了拍,又往嘴里塞。
司辰宇圓瞠的眼珠子差點爆出眼眶。「你在干什麼?」
「我……」她一口吐司合在嘴理,不敢吞、也不敢吐,含含糊糊地說道。「我在吃吐司啊!」
「掉在地上的東西還撿起來吃?」尤其還邊走邊吃!天哪,她到底懂不動規矩?
答案是「不懂」,因為她委屈地皺著眉。「又沒有多髒。」
「沾了土就不干淨了,丟掉。」他聲音里的火氣足以點燃一座死火山。
她把吐司藏到身後去。「不要。」那是她僅剩的食物了,丟掉後豈非要等著餓死?
「我叫你丟掉你听見沒有?」
「不要嘛,它還可以吃啊!」她努力吃給他看。
他的耐性終告用謦,幾大步走到她面前搶過她手里的吐司。「掉到地上的東西就不能再吃了,你有沒有常識啊?」
她不發一語愣楞地望著他,直瞧得他渾身不對勁。「你干麼這樣看著我?」
「你踩草皮!」四個字引燃一場沖天烈焰——
☆☆☆
「多神奇啊——模樣兒如此相像,給人的感覺卻大不相同。」邱譽望著自己的手發呆。
一雙手回突然由後抱住邱譽的腰。「那你覺得我好、還是司辰宇好呢?」悅耳的男中音,微帶著些許輕邪和酸味兒,像是……在吃醋。
邱譽背脊兒一倡。「星少爺!」緩緩回過頭,眼前一張端整俊秀的臉龐,五富精致而完美,竟與司辰宇一般無二;他就是「光明組」的領導者——星辰。
「說,是我好,還是司辰宇好?」星辰瞠目對。
「您才是我的主子。」邱譽眼底閃著無奈。明明是星少爺命他去與司辰宇做初步接觸的,怎麼他達成任務了,星少爺卻滿臉的不悅?
「主子嗎?」星辰眼里眨著惡意。「你確定想當我的部屬?要不要再考慮一下?跟著司辰宇比較有前途喔!」
「打二十年前起,我的主子就只有星少爺一人了。」邱譽永遠記得十五歲那年,他被帶去見星少爺,那時星少爺才七歲,天真美好的模樣兒宛若天使下凡,一眼便勾去了他的心魂;自那時起,他的生命便盡數奉獻給這位主子了。
星辰深遠如海的眼眸中暗藏著自得。所有的人,包括邱譽,都以為當年是他選了自個兒做主子,但真相只有星辰自己知道——
自幼即別扭得跟誰都合不來的孩子,卻在第一眼就相中了邱譽,為了將這個男人留在身邊,星辰不惜隱藏惡劣、假扮純真,利用一記蠢兮兮的微笑,將這男人變成了自己終身俘虜。
兩人在深山中過著與世無爭的和平生活長達二十年,若邱譽不突然發神經,在星辰每日必發的別扭脾氣中,罵了句︰「星少爺為何不像司辰宇那般理智優秀?」
憊說要找個女人來管管他。星辰甚至願意與邱譽如此老死深山,反正跟邱譽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
不過壞就壞在邱譽太不識貨了,竟敢說他不如司辰宇!
敗好,那他就跟司辰宇斗出個勝負;以一年的時間創立「光明組」,將司辰宇耍弄于股掌之中,讓事實來告訴邱譽,魚目與珍珠間的差別有多大。
「既然你還認我是主子,那就走吧!」今天將是星辰證明自己優于司辰宇千萬倍的日子。
「星少爺,適可而止吧!再繼續下去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糟,對誰都沒好處。」
「你的意思是要我半途而廢?」星辰的聲音輕柔似鴻毛。
邱譽心髒漏跳了一拍。時隔二十年後,他才頓悟自己當年的有眼無珠,錯把惡魔當天使,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相處二十年、糾纏二十年,他就算想撇清與星少爺的關系,也撇不干淨了。
蹦足了勇氣,他用力一頷首。「是的,請星少爺勿再找司辰宇和‘黑暗帝國’的麻煩。」
「為什麼?你擔心司辰宇?」
「我擔心的是星少爺您!」「黑暗帝國」的勢力不小,一個搞不好,他們主僕可能連明天的太陽都不得見了。’原因;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的原因,我就考慮听你的‘適可而止’。」
「這樣……不好。」真正的原因說不出口,因為他心里掛著星少爺,舍不得星少爺受到一丁點兒傷害,而這樣的感情早超出了主僕間所應有的,正逐步邁向「危險」境地,所以他打死都不能說。
「你的說法太沒說服力了,我不接受。」
但邱譽已沒其他的借口了.只能狼狽地低下頭。「請星少爺三思。」
「好吧!我知道你口才不好,我也不勉強你。」星辰壞笑道。「我給你第二個選擇,只要你吻我,我就放棄這策劃了一年的陷井。」
聞言,邱譽僵如木雕。這不是比要他說出真心話更慘?
星辰仰頭大笑。「邱譽啊、邱譽!你是個笨蛋,大大方方地順從心理的渴望愛我不好嗎?而你非要拒絕……你真以為你拒絕得了我?」丟下一顆白眼,星辰轉身離去。「告訴你,當我看中你時,你就注定是我的人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邱譽不言語,直到星辰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界內,他緊繃的身軀才緩緩放松了下來。
年少氣盛的星少爺可以肆意妄為,但身為半個監護人的他,卻得考慮到少爺的名譽。不管自己的心如何眷戀著這位任性卻魅力十足的少爺,只要兩個男人的戀情尚未得到世界的認可,他就不容許它發生、玷污了少爺的名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