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絲 第四章
「唔!」袁青風縮著脖子爬起身。原來柴火熄了,難怪他覺得冷。
山谷里的日夜溫差本就奇大無比,加上……敲一敲發暈的腦袋,他知道自己發燒了,肯定是因為背傷的關系。
不過根據他以往受傷的經驗,他若能挺過這一波熱度,通常他的傷會好得很快。
袁青風爬回山洞口繼續睡。他也不擔心,反正他的身體一直壯得像頭熊。
可是……奇怪,這回的傷是不是特別嚴重?他似乎出現幻听了,不然怎會在這無人的深夜里听見潑水的聲音?
在他守在山洞口、而嚴情絲睡在山洞里的時刻,這絕谷不可能有第三者存在才是;白日里他檢查過了。
等一下!他猛地坐起身,怎地沒听見洞里嚴情絲的呼吸聲?難道……
他跳起來!跑進洞里察看,她果然不在了。
懊死,虧他還睡在山洞口為她守衛呢!結果,守護的對象什麼時候跑了他都不知道。
袁青風沖出山洞,朝谷里唯一的水潭跑去。
大半夜的,四周冷得吹氣成霜,她干麼跑去玩水?想凍死嗎?
「嚴情……」他來到水潭邊,驚見銀月底下,一抹窈窕身影立于潭邊;她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暈黃光華,襯托出一股惑人心神的妖冶,美得快似誤墜人間的瑤池仙子。
他一時看得呆了,怔楞地站在原地,痴望著她美麗的身影。
常听人說嚴情絲是花國狀元,在風塵界里,她的美是人人稱頌的。頭一回在「絕清苑」里見到她,他嘗到了她的風騷勁辣,一股刺激直哈進他心坎,但那時他也只覺得她長得不錯而已。
他從未被她迷倒過,可是現在……他發現她真的好美、好美,是他這一生見過最美的女人。
他的心枰枰地跳著,好快、好急、好亂,全是為了她,那個先是將他氣得半死、復徹底奪去他心魂的美麗妖精。
但……該死的!她在干什麼?
他定楮一瞧,她是在洗澡,而且是拿石頭在洗。
「喂,你——」他沖到她面前,奪下她手中的石塊,心疼地瞧著在她一身雪白玉肌上摩擦出來的血痕。她怎麼可以這樣糟蹋自己?「你在搞什麼鬼?」他大吼著,同時用力搖蔽她縴細的果肩。
「不要踫我!」她大叫,拚命捶打他。「不許踫我,走開、走開……」
「你瘋啦?」白天時明明還好好的啊,怎麼一入夜就發瘋?她以為他會對她做出什ど歹事?拜托,他袁青風才沒那麼下流咧!欺負女人是他從來也不屑為之的事。「住手!你看清楚點兒,是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別再打啦!」他大掌制住她蠢動的雙手,而她想也不想地低下頭就咬上他的臂。
這熟悉的痛楚喚醒了他的記憶——他們墜崖時,她也是這樣,像是……失了理智似,滿腦子只記得要拚命逃跑。為什麼?他不值得依靠嗎?
她大概是咬得累了,不知不覺松開了牙口,但仍呢喃不絕地低喊著︰「不要踫我……住手,不要踫我……」
袁青風、心頭猛一慟,她的三魂七魄該不會是給那采花賊嚇飛了一半!所以才會出現這種類似撞邪的奇怪言行吧?
「嚴情絲!」他驀地放聲大吼。
她像是被震撼住了,呆了半晌。他趕緊月兌下外衣緊緊包住她赤果的嬌軀,粗魯地將她扛在肩上抱回山洞去。
袁青風扛著嚴情絲進入山洞後,怕她再度傷害到自己!他像綁粽子似的,先用外衣包住她,再以腰帶仔細綁妥。接著,他便將她樓進懷里,而她恍如一只被拋棄的小貓般在他的雙臂中輕顫著。
他忍不住大掌細撫上她瑩白如玉的嬌顏,冰冰涼涼的,配合著他微高的體溫,
真是舒服!
不過他也知道她這樣渾身冰涼不是好現象,她在水潭邊待太久了,怕是著涼的前兆。因此他緊緊地抱著她,讓他高升的體溫暖和她僵冷的身軀,半晌,她的顫抖終于止了。
他輕拍她的面頰,像個慰哄孩子的母親在她耳邊輕聲呼喚著。「情絲,醒來,沒事了,壞人已經被我打跑了,你別怕,沒事了,快點兒醒過來,情絲、情絲……」
也不知過了多久,嚴情絲突然發出一聲輕咽,迷亂的眸子蒙上一層水霧。
「情絲乖,沒事了,別怕喔!」真可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泵娘居然差點就被一名惡名昭彰的采花賊給欺負了去;她一定是嚇壞了。袁青風愈加溫柔地安慰她。
在此之前,嚴情絲一直覺得自己身處陰冷的冰窖中,那里又恐怖、又黑暗,完全沒有一絲光明,直到……那個聲音開始在她耳畔響起。
那是個很渾厚的男聲,強勢、霸道,卻十足地溫柔。
她從沒听過如此好听的聲音,也不認識這樣的男人竟然會哄女人!
這是幻覺嗎?現實中哪可能出現如此好男兒?
可是……當她越覺溫暖、神智逐漸清明時,這聲音就顯得痣般地真實了。
不是夢!她真的被一個男人保護著、安慰著,但這……這怎麼可能?
她不信!太多的前車之鑒告訴她男人都是無恥、又下流的東西,他們根本不值得信賴,他這樣待她一定是有目的的,也許他正在打什麼壞主意呢!,
她猛地睜開眼,一張紅通通的俊顏映入眼簾。是他?那個自稱是她救命恩人的男人!
「你……」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捆住了,嚇得嬌顏蒼白如雪。「你這個混帳!你想干什麼?為何綁住我?快放開我!」
袁青風眨眨眼,瞧見她眸底兩簇熾烈的火焰,像極「絕情苑」里那個潑辣凶悍的惡鴇母。
「你……清醒了?」這麼凶是很像正常時的嚴情絲,不過她現在精神狀況不穩定,誰曉得她還會不會突然發瘋?還是問清楚點兒好。
「廢話!你把我綁成這樣,我再不醒,豈非要被你欺負死了?」她怒瞪著他。
「喂!如果我不把你綁起來,你早就把自己給凍死了。」雖然欣賞她晶亮有神的眸,但他可不愛平白挨罵。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被捆得像顆粽子似,她都快氣死了。「快放開我!你要是敢對我亂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這個沒良心的臭女人,忘恩負義,小心出去被雷劈啊!」他邊罵,邊解開捆住她的腰帶。
「你這個惡賊婬徒,專門欺負女人,才要小心五雷轟頂呢!」一得自由,她立刻站起身,準備跑離他遠遠的!卻不知道除了那件遮身的外衣,她根本是一絲不掛。隨便一個妄動,外衣掉下來,立刻露出一副窈窕美麗的赤果嬌軀。
袁青風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笑。這就是忘恩負義者的下場;不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還罵他,她活該!
嚴情絲俏臉脹得通紅,忙拾起外衣擋住外泄的春光。「你……你你……你對我做了什麼事?」
「拜托!」他朝天翻個白眼。「看清楚你的手臂,守宮砂還在,我可沒有欺負你。」
她也瞧見臂上的守宮砂了,松了一口氣之餘,朝他怒吼︰「登徒子!快將我的衣服還給我。」
「這一點我可就無能為力了。」他聳聳肩,笑得又壞又邪。「剛才是你自個兒跑去水潭邊洗澡的,誰曉得你將衣服月兌放在哪兒了?」
「我……去洗澡……」她鳳眼圓睜。「你想說謊也編一個像樣點兒的好嗎?天氣這ど冷,我會去水潭邊洗澡?」她還記得入睡前特地丟了兩塊大木頭入火堆里,因為實在是太冷了。
「你不止去洗澡!憊用石頭把全身刷了一遍呢!」
「我……用石頭……」經他這麼一提醒,她才發現自己真是全身都痛,手臂上也還殘留著些許紅痕,但……她怎麼會做那種事?
「對!你不止三更半夜跑去水潭邊用石頭將自己刷得全身傷痕累累,當我去阻止你時,你還咬了我一口呢!」他伸出手臂,將傷痕給她瞧。「看,這就是你的杰作,不信可以來對齒痕。」
「我……」她真的做了那種事嗎?翻遍迷蒙的記憶,剛才她究竟做了些什麼?她……對了!她作了個夢,夢見那個假采花賊將她壓在地上,他……他要欺負她;他模了她的身體,她好髒、好髒……
「喂!」袁青風發現她的眼神又開始迷亂了,焦急地出聲喊她。「別又發瘋了,你還想再咬我第三次嗎?」
他的聲音將她差點被黑暗擄去的神智給拉了回來。她轉動尚有些不靈活的明眸。「我……咬了你?」
「對,而且不只一次。」他的右手臂上有兩圈很明顯的紅痕。
頒的一聲,嚴情絲俏臉紅如火燒。「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因為我不大習慣跟男人太接近,尤其是不認識的男人,所以才會反應過度,我很抱歉。」其實她根本是打心底排斥男人。可在發生假采花賊事件以前,她都能將這種厭惡的情緒控制得很好。這一回大概是因為受刺激過深,才會連續發生兩次失控的行為。以後她一定會更加小心,不讓外人瞧見她怯弱的一面,以免被捉住弱點,危害到「絕情苑」眾家姊妹的生存。
「等一下、等一下。」他擺擺手。「你的意思是你不認識我?」所以他的貿然接近才會把她嚇成那樣。
「我該認識你嗎?」
「你看清楚點兒!」這個女人不是才說一輩子都會記得他這張丑臉……不!懊死的,他怎也被她傳染,嫌起由自個兒的容貌來了?
嚴情絲努力看著他,漆黑的眼眸很有神、膽鼻、豐唇,容顏清俊,雖然談吐粗魯,卻別具一番豪邁氣概。不過此刻,他臉上卻有一抹不正常的紅潮。
「你的臉好紅喔!」
他腳步一個限跆,差點跌個狗吃屎。「我不是叫你看那個!」也不想想是誰害他受傷發燒還不得安寧的?
「那要看什ど?」
「該死!」他低咒一聲。這女人當真不記得他了!「我是袁紫葵的大哥——袁育風,日前咱們在‘絕情苑’里見過的。」
「袁紫葵的大哥!?」那頭骯髒的大笨熊!
「對!」他雙手環胸,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曾經有人說、永遠不會忘記我這張丑臉,結果卻轉個身就忘得一干二淨了,真是好記性啊!嚴姑娘。」
「可是……」一名山野莽夫怎可能過幾天就變成氣概不凡的英俊俠少?他易容了嗎?「你的臉完全變了!」
「廢話,我特地剪了發、刮過胡子、又換了套新裝才去見你……呃!」話說到一半,袁青風猛地咬住舌頭。他沒事兒跟她解釋這ど多干麼?「算了,那不重要啦!」
「你是為了袁姑娘才特地來找我的?」
他頷首。「我帶了官差去搜‘絕情苑’,卻發現失蹤人口多了一名,便找來了。」
「你當真搜了我的‘絕情苑’?」
「還沒搜啦!我一到‘絕情苑’就發現里頭像在辦喪事似的,一群女人哭個不停,細究之下,才發現你失了蹤,所以就先找你嘍!」
瞧著他清俊的臉龐,她發現他真的一直在顛覆她對男人的看法。他不會說甜言蜜語哄女人,但他的每一句話都粗魯得真實;他也不會憐香惜玉,可他卻很尊重她——幾次讓他瞧見她的丑態,他也未曾加以取笑或佔便宜;這世上能有幾個男人在面對她時,能不起惡心呢?袁青風怕是第一、也是唯一的一個。
「看什麼看?你別以為這樣就算了,在未找到紫葵前,我還是要搜‘絕情苑’的。」袁青風撇開頭。該死的,他的心是怎麼了?亂蹦、亂跳的,煩死人了!
以往見她時不會這樣的;他知道她長得很美,但就只是很美而已,他欣賞她的美貌,卻不興起獨佔之心。
可自剛才在水潭邊瞧見她果身後,他的心情就不一樣了。他的目光受她吸引,他的心思纏繞著她,他……似乎有某種他不曾體驗過的情愫在他體內覺醒了;而這一切全是為了她。
嚴情絲輕嘆了口氣!黛眉顰蹙。那模樣教人不禁贊嘆︰美人兒連憂郁時都別有一番迷人風情。
「袁公子,我得跟你坦白,其實那一天你去‘絕情苑’時,紫葵姑娘是在苑里的。」
他猛地跳起,指著她的鼻子。「那你為什麼騙我沒有?」
「當時我無法確定你真的是紫葵的大哥啊!你……你也知道當日你的形象有多差,我有責任保護苑里的姑娘的。」
「你以貌取人!」
「我調查過紫葵的身世;每一個前來‘絕情苑’尋求庇護的姑娘我都會調查她們,以便給予她們最大的幫助。你不能否認袁家在京城是頂頂有名的皇親國戚吧?」她作夢也想不到一名皇孫公子會穿得像頭在泥池里滾過三天的大笨熊。「而以你當日的裝扮……我實在無法想象你是袁家的長子。」雖然他的恢宏氣度曾令她起疑,但他的惡劣形象卻令得她將那少少的疑惑給吞下肚去了。
怎麼她跟他娘的說法都一樣?可是他那麼忙,哪有空天天去注意門面?
「算了,反正我又不天天待在家里,不像袁家人就不像嘍!」他有點兒賭氣地說。「要不是為了紫葵,我才不回京呢!」可是一想到不回京就見不著她了,心底又有些苦澀。
「對不起!」嚴情絲低下頭。「我……雖然紫葵姑娘曾到我‘絕清苑’借住數日,但那一晚你來過之後,她又跑了。」她把外出尋找袁紫葵,卻意外撞見假采花賊擄人,誤以為遇害者是袁紫葵,而不小心將自己陷入險境的事情源源本本說了一遍。
听得袁青風不停揉著太陽穴。這該打的笨小妹,到底還要給他惹多少麻煩啊?她就這麼瘋狂地想嫁人,那干脆他叫大柱子娶了她算啦-.省得她一天到晚傷春悲秋地為賦新辭強說愁。
想著想著,覺得自己的頭又漲大了不少,他用力晃晃腦袋。該死的!他的熱度一定又上升了。
嚴情絲一直憂心仲仲地望著他。他的臉越來越紅了,在這麼冷的天氣里,這太不正常了。
「袁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再次搖搖頭。「沒事兒!」可是……天地怎麼顛倒起來了?
「袁公子——」
他似乎听到嚴情絲的尖叫聲,忍不住眯了眯眼。「拜托,別叫!」他的頭快炸了。
「袁公子,你……」
她的聲音怎ど越來越遠?他下意識伸出手。「你別跑啊!」
嚴情絲沒跑,相反地,她來到他身邊,跪在地上,忘了自己對男人的反感,將他高燒不退的身子攬進懷里。「袁公子,你怎麼了?別嚇我啊!」她的手擱在他的前額上。「天哪!你燒得好厲害。」
「才沒有呢!」袁青風嘴硬地辯駁。他不想倒下,那太沒面子;他也不能倒下,留她一名獨身女子處在這深山絕谷中,萬一踫上凶猛野獸該怎麼辦?
袁青風強撐著發著高熱的身子,他必須保持清醒以便保護她,他拚了命地告訴自己,他一定得撐下去,非撐下去不可——
她從沒有見過意志力這麼堅強的人!
嚴情絲摘了幾片芋葉,編成盛水的小桶,來到水潭邊,汲取一些冰涼的潭水以便為袁青風退燒。
昨兒個半夜,他因背傷所引起的高燒而倒下,人明明已經燒得糊里糊涂了,偏還是倔強地不肯入睡休息。直糾纏著她,胡言亂語到天亮,才因為她的一記無力手刀乖乖擺平,讓她有機會來潭邊取水幫他退燒。
真是個固執的男人!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堅持些什麼?在她面前倒下有這ど困難嗎?還是他擔心她會趁他倒下時對他不利?
她一個女人都不知已在他面前出過多少次饃了,她都可以釋懷,就不懂他怎會思般不明事理。
不過也拜他的不知變通所賜,經過昨天一晚的言語糾纏,她現在連他祖宗八代姓啥兒名誰都一清二楚了。
他生病的時候有一個缺點——話多。
但她真沒想到,他堂堂一個皇親國戚居然會去邊境干那種打家劫舍的買賣!
沒錯,袁青風是個強盜,還是頂頂有名「四十響馬」的頭頭。
但盡避他是領星命去打劫!她還是懷疑,那些有錢人不都很寶貝自個兒的孩子嗎?怕他們冷、怕他們餓!將每一個富家公子都寵成紈挎子弟。怎地他的爹娘卻如此不同,讓長子組強盜團四處劫掠北原國的宿敵——西荻國的糧草也不擔心?
那種時時刻刻刀兵相見的日子,她光想就覺得頭皮發麻。可是怕歸怕,對于他,她仍有一種想要更加了解的。
這個奇怪的男人!身上流著最尊貴的皇家血統,卻沒有一絲高高在上的驕傲氣息,反而豪邁直爽得叫人不敢相信。
她想,她的好奇心是被他給勾起了。
攬著葉編水桶走進山洞,她隨手撕下一條衣袖沾滿了冷水敷在他額頭。
袁青風很快就驚醒了過來。「你……現在是什ど時候了?」
「辰時吧!也許是巳時,我不確定。」她聳肩,手按著濕布不讓它自他頭上掉下來。
「這ど晚了!」他卻堅持坐起。「你餓了吧?我去找些吃的。」
嚴情絲柳眉微挑。「就憑你現在這副模樣?」拜托!她懷疑他能不能直著走出這座山洞?
他瞪圓了虎目。「我這副模樣怎ど,礙著你啦?沒有你我會變這樣嗎?」這女人,嘴利得叫人吐血。
「我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她兩手一個用力將他壓回地上躺著。「因此現在請你什麼都別擔心,盡避放心休息,所有的雜事我都會做,以報你的救命大恩,可以嗎?」
「你!」他嗤笑一聲。「你能打獵、能砍柴嗎?」不是他看不起她,實在是她生得太過嬌妍縴細了。
「不能!」她兩手一攤。「但我可以撿枯枝、摘野果。一天不吃肉不會死人吧?」
袁青風瞪著她。柔弱的姑娘通常比較可愛、也惹人心憐,但他偏偏獨鍾風騷勁辣的嚴情絲;盡避她凶悍得根本就不需要男人在身邊保護,但他唯一想要守護的女人卻只有她。
「女人不需要做這些粗活兒。」
「我做慣了!」沒參沒娘的孩子不吃點兒苦哪能長這麼大。
他撇開頭。「有我在,你就不需要做。」
她愣了下。這話的解釋可大可小;他是在表白嗎?還是……不!她微彎唇角,憶起母親臨終前的遺言——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在看過無數悲劇、听聞這多慘事後!她不該還傻得讓自己陷入那種危機中。
「我向來自立自主,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
他驀地轉過頭看著她。「我沒惡意,只是男女天生有別,你的力氣體格都沒我好,我們在一起,我就有責任保護、照顧你。」
「跟照顧小貓、小狽一樣?」嚴情絲冷笑。她可沒見過不懷二心對女人獻殷勤的男人。
他兩道臥蠶眉又皺成了一道。「動物在我眼里與糧食無異,不過我救過幾個小阿。」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吃……那些……所有動物你都吃?」
他點頭。「我還吃過蜥蜴、蠍子和蜈蚣呢!」干強盜可不是賣胭脂花粉,天夭都是刀來劍往的,難免遇著險惡至極的危機,那時但求生存,草根樹皮、昆蟲野花……只要是能吃的,莫不全塞下肚去,哪還忌諱得了那許多?
她搗著嘴跑了出去,蹲在洞口干嘔了起來。天哪!這個野蠻的男人,他到底是什ど混帳東西做成的?在姑娘面前,他就不能稍微謹言慎行一點兒嗎?非得這樣將她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不可嗎?可惡!
嚴情絲蹲在山洞口時,袁青風突然赤果著上半身走過她身旁。
「喂,你要去哪里?」她也不喚他「公子」了,禮節對于野蠻人沒用。
「找吃的。」他說,逕往前走。
「你還在發燒耶!」
「早退了。」他回過頭,拍拍自己雄厚的胸膛。「你看我像有病的樣子嗎?」他從小就強壯,幾乎沒生過病,受傷是難免啦!不過他筋骨好,就算受了傷,通常也很快就好了。
她瞧他除了臉白了一點兒外,眉眼間是已沒了昨晚的虛弱!但這也……太離奇了吧!不過是過了幾個時辰罷了,他已從病懨懨的模樣變成生龍活虎一條。這袁青風果然不是正常人。
算了,他愛逞英雄就讓他去吧!她也沒那麼多心思去浪費在一個男人身上。
「你要去找吃的我不反對,但可以麻煩你穿上衣服嗎?」在她面前赤身露體的,像什麼話?
他望著她半晌,唇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你確定要我穿衣服?」
「廢話!」
袁青風走近她身邊,指著她蔽體的衣物。「衣服只有一件,我給你第二次機會做選擇,究竟是你要穿?還是讓給我穿?」
她二話不說轉身往山洞里走,掩不住的羞紅自她嬌顏焚上那細致白首的耳垂。
他仰頭大笑,笑聲宏亮得在山谷里回繞不絕。
「這個該死的混帳!」她低咒,罵的是難听,但語氣間卻不含恨意,反有一股淡淡的嬌嗔流竄,和著山洞外他暢然的笑聲,隱隱撥動她沉隱多年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