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飛 第八章

沒有他的日子，似乎自在多了。她不必再害怕與他不期而遇，硬著頭皮講些空泛的交際話；而公司里不見了那個閑晃的人影，多多少少也能讓大家更專心工作吧？

鮑司里天逃詡有人請假，怎麼她卻特別記起缺席的他了？

吳嘉璇拿著卷宗夾走在樓梯間，準備回她的辦公室。

踏下階梯，她忽地停住腳步，人也愣住了。

見鬼了！那個站在安全門旁邊的高大家伙是誰？他不是在紐約嗎？

「嗨！」蕭昱飛綻開笑容，興高采烈地和她打招呼。「她們說-上去和陳總談今年征才的事情，大概快下來了，所以我在這里等。」

「你不是請假一個月？」

「沒事了啊！檢查結果，昱翔的腦袋瓜很正常，所以我們就回來了。」

「這就好。」吳嘉璇也露出放心的微笑，忽然注意到他穿著休閑襯衫和毛衣，而不是西裝領帶打扮。「你們不會才剛下飛機吧？」

蕭昱飛看了一下手表。「下來三、四個鐘頭了，我先帶昱翔去新威廣告，給他未來的老婆一個驚喜兼慶生，然後他們去甜蜜蜜，我回來公司。」

「有什麼緊急的公事要你回來嗎？」

「嘉璇，我想見。」

心跳加速，全身發熱，臉蛋脹紅，所有她見到他應有的反應，在這短暫的百分之一秒內全部發生了。

她慌忙低下頭，加快腳步就要離開樓梯間。「我很忙，你沒事就回去休息，明天再銷假上班。」

他抓住她的手臂。「-一定要用人事經理的口氣跟我說話嗎？」

「蕭昱飛，現在是上班時間。」

「我不管！」他干脆扳過她的肩膀，要她直視他。「自從我找過向泓以後，我就想找-說話。」

「你……你找過他？」她忘了掙扎。

「是啊，偏偏那一個禮拜我忙得要命，又是尾牙彩排，又要聯絡美國那邊，根本沒空找-，然後我出國，現在終于回來了，我一分鐘也等不下去了。」

「他跟你說了什麼？」她冷汗直冒。

「-猜呢？」他笑容可掬地說︰「我不知道-還要騙我……不，騙全公司到什麼時候。明明是大小姐一個，還不讓人家有機會追求-？」

她啞口無言，無從反駁。

「我當表哥的，特別關心我表妹的身心狀況，-這樣下去不行喔。」

「我自己想過怎樣的日子，不用你管。」

「是怎樣的日子？」他放開了她，雙手-到胸前，像是冷靜地打量她。「想我的時候，就抱著枕頭睡覺？哭得枕頭濕濕的？這可不大健康，記得枕頭要常拿出去曬太陽，這才不會發霉。」

「你……」

「知道喝醉的後果了吧？正所謂酒後吐真言，-還說了很多話。」

「我……」

「-想問-說什麼是吧？」他伸出左手食指，敲了敲太陽穴，狀似思考地說︰「-還說啊，-很心疼我跌得四腳朝天，又說很想我耶。」

「不可能，我不可能這麼說的。」她直覺就是否認。

「不是嗎？我爸爸的畫廊要取名字，-夾帶了「想飛」進去，偏偏我爸爸跟-心有靈犀一點通，他也想飛，所以大家就一起飛嘍！」

「想飛又不是你那個飛！」

「哦？那是哪個飛？張飛？岳飛？王菲？鳳飛飛？」

「蕭昱飛！」她惱得大叫。

「賓果！」他用力拍掌，表情開心極了。「就是想我蕭昱飛嘛！」

她就是說不過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什麼都是他在說，永遠是他在主導情勢，但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默默無語的小女孩了。

「我沒空跟你鬧了，我真的很忙，請你回去。」

「-應付我的方式就只有逃避嗎？」他又拉住了她的手臂，直視她那逃避的眼眸。「每次-見了我，哪一次不是急著要離開？我就這麼可怕？」

「你放開我！」她用力掙扎。

「我不放-那天晚上勾引了我，就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我這個純情少男可沒辦法接受。」

「哪有發生什麼事！」她渾身一熱，下意識地往牆邊縮去。

「嘉璇，-說-不想忘記的，那我來告訴。」他笑笑地放開了她的手，但雙臂卻立即橫過她肩頭上方，以手掌撐在牆壁上，將她困在他的方寸之間。「-好熱情，熱情到我難以忍耐，但我不願意我們的第一次是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發生，這樣就不能留下美好的回憶了。所以，我只好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只敢接受-的熱吻，其它什麼事都不敢做。」

曖昧的姿勢、壞壞的笑容、危險的話語、凝視的眼眸、近在眼前的男人氣息……噢！在在的一切幾欲令她窒息，更不用說一顆心髒早已跳亂了拍子了。

這幾天，她會在房間里月兌下衣服，從梳妝台的鏡子里細看她身上的吻痕，再輕柔地去撫模，想象著他親密的踫觸與。

他是那麼深深地吻了下去，彷佛在她身子烙下一個又一個印記，在那麼長時間的纏綿烙吻里，他在想什麼？她又有什麼意亂情迷的反應？

一切都只能想象。她極度厭惡醉酒的茫然，那讓她無法記起縱情的時刻；但她還記得，當舞台的七彩燈光轉得她暈眩不已時，她的王子向她伸出了手，而她也迎向了他，讓那溫暖的手掌帶她離開那個虛偽的世界。

那時的她，是義無反顧地跟著王子走了，若他要她，她也……

「嘉璇，-在想什麼？臉好紅。」他微笑看她，朝她臉上吹了一口氣。

太親膩了，她立刻回神。「你、你趁我喝醉性騷擾！」

「還不曉得是誰騷擾誰呢？這一調查起來，恐怕……嘿嘿！」

「你可惡！」她想掄起拳頭捶他，才舉到胸前，又硬生生地放下，語氣硬硬地說︰「好了，能不能請你忘記這件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他仍是凝視著她。「已經發生的事情，哪能輕易忘記？又怎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即使時間過了十一年，我也忘不了。」

啪！她一直很努力拿穩的卷宗夾掉落地面，一頁頁紙張散了開來。

仿佛一把開啟記憶箱子的神奇鑰匙，她一下子跌進了多年前的校園里，那里有她怎麼忘也忘不了的純純初戀……

「公文……公文掉了。」她試圖回到現實。

「待會兒再撿。」

「重要公文……陳總批過的……」

他沒去理會她的公事。「十一年前，-是一個害羞的大一新生；九年前，-是我的女朋友，如果順利交往下去的話，或許……」

她打斷她的話，大聲說︰「過去了！你還提過去的事做什麼？！」

「是過去了。呵，手好酸！」他仍維持那困住她的姿勢，只是將撐直的手臂改為彎曲，更加貼近了她的身體，目光一刻也不願放過她。「沒錯，當-說-喜歡向泓，要跟我分手時，我是相信了，因為我要-快樂，我要-無憂無慮過每一天，所以我也以我嚴格的標準要求向泓發誓，要他給-幸福。可是呢，在我這個大傻瓜失戀六個月又十九天之後，忽然頓悟到，原來-只是怕我被人家蓋布袋，所以故意跟我分手時，-知道我有多麼、多麼、多麼後悔嗎？」

她低著頭，心海的浪濤在激蕩，咸澀的潮水涌上了眼眶。

他深吸一口氣，又繼續說︰「如果當時我腦筋夠清楚，我會知道，-承受的壓力比我更大，痛苦也比我更深，那麼就算我被你爸爸打死，我也要爬進-家的圍牆，跑進去告訴-︰我愛-，我會陪-一起熬過這段日子，我絕不讓-白白承擔這一切無聊的家族恩怨。」

他鏗鏘有力的話語一字一字打進她的心，她的淚水也滑下了臉頰。

「該死的我卻退縮了，不戰而敗。可我後悔又有什麼用？-已經結婚了，和向泓到美國去了，我如果還愛-，就不能再去打擾-，而是讓-在那兒安心念書、生小阿、平靜過-的婚姻生活。」

「走開！走開！」她的心思已亂，只能用力推著他的胸膛。「你都有女朋友了，還來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誰說我有女朋友？」

「想當然爾，你條件這麼好，相親檔期排得滿滿的，還知道女生的生理期會不舒服，不是你女朋友告訴你，你又怎麼會知道？！」

「還當我是那個粗心大意的大男孩？」蕭昱飛笑了，低下了頭看她不肯抬起的臉。「如果我經歷失戀的痛苦後，還不能有所成長，那就是白白長大了。」

「那你也可以去交女朋友、去結婚，你不必管我幸不幸福。」

「我哪來的時間戀愛結婚？坦白說，我是有很多機會，不過-以為研究所是念好玩的啊？我大五跟著聰明老師做一個大計畫，當兵的時候還不時被抓回去幫忙，念碩士班時則是把實驗室當宿舍，更不用說到美國念博士那種夙夜匪懈、不成功就不敢回家的壓力，人家想追我，我還怕耽誤了人家。」

「現在……現在可以了。」吳嘉璇咬著下唇，還是不肯抬頭。

「是啊，我笨歸笨，但還笨不到為了一個已經離開我的女孩而終身不娶。可是當我發現，我的表妹似乎很關心我時，我的心就有一群小鹿在亂撞了。」

「你臭美！」

「呵！嘉璇，-知道嗎？-就是不會掩藏自己。」他又開始探尋她那對逃避的眼眸。「一開始，我的確當-是我的表妹，畢竟過去就過去了；可是啊，-卻表現得太刻意、太過于跟我劃清界線，見了面不是打官腔，就是裝得冷冷的，好像我這個表哥是打哪來的病媒蚊似的。」

「我只是想跟你們沈家劃清界線。」

「我和嘉凱都在努力促進世界和平了，-還想打仗？」

「我沒有要打仗。好吧，那就維持現狀，大家相安無事，再見！」她想拉開擋住她的手臂。

「又再見了？」他不讓她走，身子更加往前，將她圈得密不透風。「為什麼-看到我總是要走呢？是怕再愛上我嗎？」

她快招架不住了！她完全困在他所設下的圈套里了。

「你巴巴的跑回來，就是來審問我、翻陳年舊帳嗎？！」

他笑著攏攏她微亂的頭發。「我是回來負起那一夜的責任。」

「如果是我勾引你，那你就不用負責。」

「不行咧，我很傳統的，我看過女生的身體，一定要娶她才行。」

「那我原諒你，你可以讓我走了吧？」再推他，仍然推不動。

「-這麼輕易就原諒一個偷吃-的男人？」他搖頭笑說︰「我可不會原諒他，我一定要叫他為-作牛作馬，乖乖服侍-一輩子。」

「我不要牛，也不缺馬，你快走開，不然我要叫了。」

「-叫，我就吻。」再笑得邪惡一點。

「蕭昱飛！你到底想怎樣啊？！」

她根本斗不過這個超級大痞子，索性抬頭瞪住他。

打從被他的雙臂困住綁，她就沒有勇氣看他，然而此刻，她想要給他「好看」，但一見到那雙異常沉靜深邃的眼眸時，她卻再也瞪不下去了。

她從來沒看過他這種神情，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很安靜，很沉穩，就像昔日她坐在玉山頂峰看藍天白雲時，內心所感受到的那份永恆踏實的感覺。

她又注意到了，他的眼角隱隱有一絲倦意。其實他一定還有時差，也有長途飛行後的疲倦吧？

她的心一擰，抿緊了唇瓣，又低下頭。

他也靜靜地看她，細細觀察她的神情變化，在他嘴角逸出一抹溫柔微笑的同時，他也將他的額頭抵上她的。

「嘉璇，我來只是想告訴-，我愛。」

她的心髒在瞬間停止跳動，呼吸也停止了。樓梯間有涼風吹來，她以為在作夢，作一個二十歲就已經幻滅了的夢。

「不，你胡說。」她的抗議聲音竟是如此微弱。「我又不愛你。」

「我又沒問-愛不愛我。」他親吻著她的額頭，又恢復了壞痞子的模樣，笑說︰「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答案，正因為-愛我、-無法再去愛其他男人，所以拿已婚的身分當幌子，讓別人死了心……」

「亂講！我只是暫時找不到對象而已。」

「是因為別的男人都沒我這麼好，看不上眼？」

「你少在那邊膨風了。」她轉過臉，避開他的危險氣息。

他憐惜地撫模她的臉頰，嘆了一口氣。「如果-的婚姻幸福美滿，我也會很高興，然後我會完全封死我的記憶箱子，將-當成我的小表妹，還妄想以後我啊、昱翔、昱中、昱珊、嘉凱都結婚了，大家也有小阿了，我們還可以組成車隊一起去爬山露營呢。」

她眼前彷佛出現大人小阿歡樂出游的場面，不覺喉頭哽了哽。

「可是，我想錯了。當我努力當-的表哥時，-那愈來愈逃避的態度反而讓我想去探究。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明知道-已婚，我不該有過度逾越的關心，可我就是想關心，想再多跟-講幾句話，也想知道-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啊，不用你再來關心。」

「不，-根本就是不好！」他的神情變得激動，語氣也急促了。「我去找向泓，本來是想狠狠揍他一頓的！我要問他、罵他說︰你當年給我的承諾跑哪兒去了？！為什麼你竟敢讓嘉璇一個人孤零零的？！你對不對得起向-發過誓的上帝？對不對得起我？對不對得起我最心愛的嘉璇啊？！」

最心愛的嘉璇？！她的視線一下子被水霧給模糊了。

「也就是去找了向泓，我才意識到，原來，我還是愛著。」

「都說過去了。」她的心給擰痛了，淚水不听使喚地流下。「你就忘掉過去啊，憑你的條件，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

「一個為了我、為了兩家和諧而犧牲自己幸福的傻女孩，我能不在意嗎？一個讓我哭倒、醉倒、心痛到幾乎想一了百了的純情女孩，我能忘掉嗎？」他按住了她的肩頭，幾乎是激狂地搖著她說︰「嘉璇，-告訴我，換作是-，-又能忘記我嗎？」

「昱飛，不要這樣，我們不可能了。」

「怎麼不可能？！」他用力吼了出來。「我以前的戀愛沒有談完，現在就給他繼續談下去！來不及愛的，我也要繼續愛下去！」

「以前和現在不一樣了。」

「只要我愛-，-愛我，又有什麼不一樣？」

「我們長大了，個性不一樣了，中間還空掉了八年，統統不一樣了。」

「誰說個性不一樣了？反倒是-以前有話不說，現在才是原形畢露。」

「我听你亂說！反正你盡避去找一個對象結婚，我一定會包上一個大紅包，祝表哥……」她竟然哽咽難言了。

「講不下去了，是吧？-根本就是不想承認有我這個表哥。」他凝視她的淚眸，一個字一個字重重地說︰「听著了，我不是-的表哥，-也不是我的表妹，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那我們……我們各自去結婚，一切就結束了。」

「-又逃避了！我告訴-，一切都還沒結束，而且才正要開始！」他摟住她的身子，命令似地大聲說︰「嘉璇，-看著我！看我！」

他抱得那麼緊，她不敢貼上他的胸膛，只好抬頭和他保持距離。

一看之下，她的心在瞬間被揪痛了。

為什麼？她以為從來就不在乎她的他……也流淚了？

這幾年來，在美國，在台灣，她輾轉听朋友傳說過︰他為了阻止她的婚禮造成畢業考缺考被當；他們也說，後來他發瘋似地拚命念書做實驗，女朋友也不交，一鼓作氣拿到了博士。

她還以為，當年的他只是一時感動喜歡她，即使失戀難過，但開朗又神經大條的他，應該很快就會忘了她……

那段戀情果真深刻到烙進了他的心？

她再也無力移開視線，淚眸相對里，心，再無距離。

「嘉璇，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機會，還能挽回當年後悔莫及的錯誤。」他緊擁著她，掉下了激動心疼的淚水。「不是男婚女嫁了，就是無緣再相見。可是，我們不但見面了，而且還是單身身分，那麼能彌補的、能挽回的、能珍惜的，我一定要去追回來，永遠不會再讓自己後悔了。」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啊？！」她哭喊了出來。

「因為我知道，-好愛我、好愛我。」他微笑含淚看她。「我向來是個無可救藥的享樂主義分子，我懶得去找人談情說愛，也不想猜測捉模不定的女人心，所以啊，我只要去愛一個愛我比我愛她還多的女孩子，那我就一輩子高枕無憂了。」

「那也不是我。」

「怎麼不是-呢？以前，我呆呆地讓-畫了一年，這才知道要愛-，可是還沒懂得好好愛-，-就跑掉了。如果說歲月能讓人淡忘過去，那也就罷了。可是-沒忘，我也沒忘，-在酒後說出了心事，還想獻身給我，如果我再不接納-的情意，唉！那我可就是天底下最無情無義的負心漢了。」

「蕭昱飛！」痞子又出來扯淡了，她用力捶他一下。

他笑了，低頭與她耳鬢廝磨。「嘉璇，讓我來愛。」

「不要！不要！」她還是不斷捶著他，發泄滿腔不知所以然的情緒。「既然你那麼懶惰，不想找人談情說愛，干什麼還跟我花什麼閑工夫扯這麼多？！」

他很開心地挺起胸膛讓她捶打。「唉！十年的工夫都花了，再多花一下下，不打緊的。」

望著那張專情的、調皮的、壞壞的、俊朗的臉孔，她很想伸手為他撫去臉上的淚痕，也很想去摩挲他的心口，撫慰他曾經有過的痛楚，可是……

「還是算了。」她低下了頭。

「讓我猜猜看，-為什麼還是逃避我呢？是顧慮著-爸爸吧？」

「啊？！」她驚訝地望定了他灼亮的眼眸。

「嘉璇，我不會要-做二選一的難題，但我也不會因此讓-放棄了我，因為，如果我愛-，我就得接受岳父大人這一關的挑戰。」

「不可能。」她心頭一酸，哽咽地說︰「他很固執的。」

「我說過了，我要陪-一起面對無聊的家族恩怨。以前年輕的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膽識去阻擋大人的反對，但現在，我們長大了。」他輕柔地為她拭淚，自信地說︰「我有本事向-爸爸證明，我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婿。」

「可是、可是……我們兩家……」

「別忘了喔，我姓蕭，不姓沈，也不姓吳，上一代的恩怨跟我完全沒有關系；而且上次-也偷听到了，我爸爸的態度已經軟化了，他要是知道我們又在一起，一定很高興。」

「我、我、我又沒偷听。」

「-是偷听到了，還感動得掉眼淚喔，只是怕我們出來看到，就趕坑阢到樓梯間去哭，不是嗎？」他以指頭輕輕敲著她的鼻子。

「沒有的事。」她的臉蛋熱了。

「嘉璇，我喜歡-做錯事就慌慌張張的模樣。」他輕輕地吻干她臉頰上的淚痕，再緩緩游移過她的眉心、眼楮、鼻子，最後膠黏著彼此的唇瓣，滿足地輕嘆一聲。「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啊……」

「別……」

她猶殘存著一點點理智，試圖抗拒他的柔情攻勢，才一開口，他的舌已猛烈而急躁地鑽了進來，以前所未見的狂熱緊緊地與她交纏，她一籠罩在他那成熟男人的氣息里，立刻忘了自己是誰。

這就是那晚在他床上的纏綿感覺嗎？心在燃，火在燒，不過是唇舌之間的挑逗繾綣，她都已經心神動搖、無法自已了，而他還能顧及她醒來之後的感受，硬是苦苦地克制住男人最原始的沖動？

她緊閉的雙眼逸出淚水，不由自主地熱情回應他，一直僵在胸前的雙手也敞了開來，用力擁抱住他那結實溫熱的身體。

明明不敢再奢求的，為何她還是沉淪了？

「嘉璇，感動得哭了？」他吮吻著她的淚，將笑容印在她臉上。

「昱飛，不要……」

「都喊我名字了，還不要我？我好不容易拐-回來了……」

卑未說完，他又深深地吻了下去。有太多的話，他以為這輩子將永遠埋藏在心底，不復追憶，沒想到竟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此時此刻，他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了，雖然疲憊，卻是心滿意足；唯一想做的，就是與她吻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踫！」安全門被猛然推開，一個輕快活潑的女生聲音隨之而至。

「蕭專員，你們詹經理听說你回來了，他……」

菁菁和詹立榮震驚地停下腳步，就愣在門邊，眼珠子凸了出來，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只能像看電影似地，傻呵呵地看著那兩個忘情擁吻的表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