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多拉船的耶誕 第七章
捧著裱褙好的畫作,裴香堤歡天喜地的走出商店,默默的走近始終耐心在外頭等待的他,把頭靠抵在他的背上,而他僅是會意的笑。
她討好的把畫作捧到他面前,「喏,送給你,如果覺得不滿意,不可以笑我。」
嚴肇雎接過手來,看著熟悉卻又陌生的自己。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個模樣,在她的畫筆下,他竟有這樣令人著迷的姿態,連自己都覺得迷惑。
「怎麼樣?」他遲遲沒有說話,這讓她有些緊張,等待他開口的評論,就好像第一次開畫展時,那種等待各方批評的心情。
他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低下頭去給了她一記火辣的吻。
突如其來的吻令她措手不及,但她欣然按受,輕輕的回應著他,原本揪著衣角緊張的雙手,試探的攀上了他寬闊的肩膀,風冷,陽光卻暖著。
眷戀不舍的離開,她迷蒙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嚴筆雎的指月復親昵的撫過她的唇,啞聲低語,「-真是令人著迷,讓我每每情不自禁的想要吻。」
面對他的贊美,裴香堤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就是這個男人,-深深愛戀的男人,這輩子就是他了。
為了不讓威尼斯的觀光客沖散兩人,他們十指交握,漫步離開裱褙店,心頭暖呼呼的。
威尼斯的巷子走不到盡頭,多希望他們的感情也這麼延續、綿長。
必到聖馬可廣場,一片熱鬧景象,鴿子頻繁的起落,不管是什麼時候,聖馬可廣場上永遠有許多人。
「你還記得剛來到威尼斯的那天嗎?」
「嗯,有個迷糊的東方姑娘,睜著無辜的眼楮,讓人想要舍棄她都難。」
「肇雎。」
「嗯?」
「待會我們各自回去,明天,我們約在廣場的這里踫面。」
「為什麼不讓我送-回香多涅?」
「因為我會舍不得你走,到時候裕子和芙蘭采斯卡又要笑話我了。」她低下頭去,掩飾她的羞怯。
「那好吧!明天想約在什麼時候?」
「嗯,隨時!斑興幾點到就幾點到。」她調皮地眨著眼楮。
他望著她的笑容,允許了她的游戲,「好,隨時。」
她偷擰了他的鼻尖,旋即飛快的往香多涅的方向奔去,揚揚手,「肇雎,地點是聖馬可廣場,時間是任何一秒任何時間,明天不見不散哦!」
圍著紅色圍巾的身影開懷的跑過聖馬可廣場,消失在彼端的巷子,嚴肇雎的心暖得像旭日。明天他該主動對她說說自己,如果他希望擁有她,就該讓她看看他的世界。
裴香堤邁開步伐,開心的跑著,威尼斯讓她找到了心愛的人,她感激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雀躍的步伐跳上了香多涅的階梯,推開大門,里頭永遠是絡繹不絕的熱鬧,霸佔櫃台一隅的毛球露露睜著惺忪睡眼望著她。
她走上前去,「唔,吵醒你了,真抱歉。」安撫了貪睡的貓咪。
等櫃台的芙蘭采斯卡忙一段落後,她問,「夫人呢?」
「應該在餐廳那邊忙著吧!什麼事?」
裴香堤拿出裱褙好的畫作,「這是我的畫,不成敬意,想要送給夫人。」
鉛筆素描的貢多拉船,浮行在畫紙上素色的威尼斯水道,栩栩如生的景致,在黑白色調中透著優雅。
「好漂亮,香堤,裕子阿姨一定會很喜歡的。」
就當兩個女孩吱吱喳喳的談論著畫上的景致時,香多涅的大門再度被打開,一陣冷風猛然灌了進來,毛球露露發出抱怨的喵嗚聲響,裴香堤也順勢回過頭來。
順著昂貴的鞋子往上看去,僅僅是一眼的交會,她原本燦爛的笑容就在嘴邊瞬間僵硬,手中的畫陡然松滑、墜落……
落到地板上發出 當的一聲清脆,框上的玻璃頓時碎裂一地,把在場的人都喚回了現實。
是黃世鈞,他竟然到了威尼斯,就出現在香多涅的迎賓大廳里,她的面前。
裴香堤渾身的血液彷佛就在門開啟的瞬間,被那陣冷風所凍結,瞠目結舌的望著傲然走入的黃世鈞,她的背虛弱的抵靠在櫃台的沉木上,感覺自己雙腳顫抖得無法行走。
對于見面,黃世鈞沒有半點驚訝,他沉穩的步履夾雜著肅冷,一步步往她的方向走來,就在隔著一步的距離下停止。
她隱隱感覺自己的兩鬢泛濕,喉嚨梗著異物,對于他的目光注視,她驚恐的低頭回避,不願正視。
突然,一記巴掌住她臉上揮過,她感覺一陣發麻刺痛,一旁的芙蘭采斯卡隨即發出驚叫。
「香堤──」
裴香堤睜開眼楮,站在她面前的是黃世柔,揮巴掌的人顯然也是她,至于黃世鈞,則是不吭一聲的默許這一切。
「-太沒禮貌了,怎麼可以動手打人?」芙蘭采斯卡氣憤的說。
逼世柔忽視她的抗議,鄙夷的望著裴香堤,「那天,在Lagostina舞會上的人是-吧?背棄婚約逃到威尼斯,卻在舞會上和另一個男人纏綿共舞的下流女人就是-吧!」黃世柔恨不得把她挫骨揚灰。
久違了,他的未婚妻,萬萬沒想到裴香堤會膽敢選擇逃開,他望著眼前的女孩,內心浮現一種連自己都不明白的異樣感覺。
瞧,那雙水靈的眼楮在乍見他的出現時,竟然是驚恐、不安、排斥……看來,他真的很不教她喜歡。
「世柔。」黃世鈞出聲制止了她的咄咄逼人,轉而朝裴香堤伸出手。
她以為他又要掐住她的脖子,于是抗拒的躲開,未料,他卻是緊扣著她的下顎,用那諱莫如深的目光端詳著她的臉。
「好久不見,我親愛的未、婚、妻!」
她是美麗的,尤其是那雙彷佛會說話般的生動眼楮,打從他听從父親的安排,認定了這樁婚姻,他就希望這雙眼楮能忠誠的追逐著自己,可,她卻逃了……
逼世鈞有些不是滋味,尤其在他發現自己有些喜歡這個女孩之後,她的抗拒讓他很不舒服,好像自身的驕傲受到挑戰。她不若一般女子的對他順從,可也就是她的不同,令他更對她難忘。
靶覺他的目光像利刃,一道道朝她砍殺而來,裴香堤實在無力招架。
「你放過我吧,沒有愛情的婚姻,你為什麼不松手?」她虛弱的問。
「裴香堤,是-高攀了我們黃家,我們黃家有-這種未過門的浪蕩媳婦簡直是莫大的羞恥,我也想請-放過我大哥。」黃世柔恨恨的說。
她討厭裴香堤的窮酸樣。明明是個窮鎖匠的女兒,竟然妄想嫁入黃家,成為她的大嫂,這讓向來敬崇大哥的黃世柔,深深覺得受到侮辱,這種女孩怎麼能夠和大哥匹配?
「這次我到威尼斯是為了藥廠的事,這些天我想-也玩夠了,等公事處理好,-馬上跟我回台灣,原定聖誕節那天舉行的訂婚儀式錯過就錯過了,總之,農歷新年前,我們就會完婚。」
「不要──」裴香堤想也不想的回答,眼里滿是驚恐。
她不要跟黃世鈞回台灣,不要成為他的妻子,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他就在威尼斯。就算要回台灣,身邊的人也該是嚴肇雎,而不是黃世鈞。
「大哥,這女人簡直是水性楊花,你絕不能娶她,不能娶她!」黃世柔氣得跳腳。
他沒吭聲,僅僅是睞去一眼,「容不得-拒絕,明天我跟客戶有個餐會,身為未來鈞浩藥廠老板的夫人,-最好把時間空下來,乖乖跟我出席。」頓了會,「這次別又想逃跑,如果-不想連累-的好朋友,最好別惹火我。」
下完命令,黃世鈞不可一世的離開香多涅大廳。
「下流的女人──」黃世柔揚著逃陟般高貴的姿態,盛氣凌人的尾隨離開。
裴香堤捂住嘴巴,虛弱的蹲子。她在發抖,無法控制的發抖,她是那麼害怕看到黃世鈞。
「香堤,-還好吧?香堤──」芙蘭采斯卡趕緊跑到她面前,握住她不斷發抖的手。
瞧,她臉色蒼白得駭人。
「對不起,我把畫框摔破了……,對不起。」她急著撿拾這一地的碎玻璃。
緘默的裕子走來拉起她,招來佩魯賈太太,「麻煩把這里清理一下,芙蘭采斯卡,櫃台交給。」
裕子拉住她冰涼的手,住餐廳旁的酒吧走去,讓酒保給了她一杯雞尾酒。
「喝下壓壓驚。」裕子溫柔的說。
裴香堤像是著魔似的急忙喝下那一杯調酒,酒精刷洗過她的喉嚨,引起一陣灼燒,她微喘著氣,驀然,她像是個犯錯的孩子,撲進宛若母親般親切的裕子懷里,哭得像個小阿。
「乖,別怕,-可以哭泣,但是不要忘記勇氣。別怕……」她好聲好氣的哄著這個大孩子。
眼前的裴香堤就像年輕時的裕子,抗拒命定的婚姻,為了追求真愛,甚至不惜拋去一切,遠度重洋來到威尼斯,裕子不禁對她萌生熟悉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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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多涅的一天隨著威尼斯的曙光綻露展開,為了裴香堤,一向嚴格管制訪客的香多涅旅館特許梁菲倚不用等待就得以進入她的客房。
她躺在床上,緊緊閉著眼楮,似是安睡,旁邊的早餐已經褪去溫度。
梁菲倚等了許久,終于捺不住性子推著她的胳膊開口說︰「香堤,別睡了,我听說黃世鈞就要到威尼斯來了,我們得開始想想下個去處才行,咳,說起那個笨小弟也真是的,這麼晚才通知。」她不住的嘀咕抱怨,「香堤,-快起來好不好?我們還是在黃世鈞來之前走人吧!」
房間靜得沒有一絲聲息,忽地,她吐出氣弱的嘆息,「來不及了……」她悠悠的說,睜開紅腫的眼楮,「昨天他就已經到了,而且也知道我就住在香多涅。」
「什麼?!」梁菲倚忍不住背脊發涼。
這個黃世鈞怎麼這麼陰魂不散?都躲到威尼斯了,他還能追著來,真是活見鬼了!
「那-怎麼還睡得著!」她一把抓起裴香堤。
她無言的望著梁菲倚。她當然睡不著,黃世鈞離開並沒有帶走他的跟班,香多涅的大門外,兩個鷹爪似的保鑣就這樣一夜盯著她房間的燈,監視著香多涅的一舉一動。
她下床走向窗欞,今天的天空陰沉得教人喘不過氣來,灰蒙蒙的一片,遠方聖馬可教堂的圓頂幾乎不見頹唐素雅的白。
聖馬可教堂前的廣場,今天會有個男人在那里等著她,可是她卻赴不了約,一想到此,她就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香堤,難不成-真要跟他回台灣?」
蚌地旋過身來,憂傷的臉龐浮現一絲曙光,她抓住懊友的手,「菲倚,-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逃走嗎?那有什麼問題?只是,憑我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可能無法打得過樓下那兩尊門神。」
她搖搖頭,「不,今天-幫我到聖馬可廣場去,去等一個人。」
「誰?」
裴香堤拿出書本里嚴肇雎的畫像,那是她想象他坐在香多涅餐廳里喝著咖啡的模樣,親手畫下的。
「那天耶誕舞會上,跟我跳舞的人就是他,-到聖馬可廣場前等他,幫我把這東西交給他,告訴他今天我不能赴約了。」她月兌下手腕上的貢多拉船手環,急忙交給梁菲倚。
「香堤……」她有些錯愕。
她終于知道,好友臉上的憂傷並不單只是因為黃世鈞的到來,而是傷感她無法親自見到畫里的這個男人。
「我知道了,我會的。」
「菲倚,-要小心,不要讓黃世鈞的人發現了。」
「嗯。」梁菲倚小心翼翼的把手環放進口袋,拍拍胸口轉身離開。
「等等,菲倚──」她急忙拿來自己的紅圍巾,圈裹在菲倚的脖子上,「他會認得的。」
她相信,梁菲倚一定可以順利見到嚴肇雎,一定會的。肇雎是心細的人,他會認出這些東西是屬于她的。
梁菲倚走後,她只有須臾的時間獨處,櫃台打電話來通知她有訪客,裴香堤不用細問也知道會是誰。
佯裝鎮定的來到香多涅的迎賓大廳,她始終低垂著目光,不願正視黃世鈞。驕縱的黃世柔今天沒有隨行,倒是那些秘書、保鑣恪盡職守的時時跟隨,這些有錢人的排場,讓她覺得要喘不過氣來的反感。
「還記得今天晚上有個餐會吧?晚一點我會讓人送東西過來,-必須以我未婚妻的身分陪同我一塊兒出席,今天作東的主人是……」
不等他說完,她當場拒絕,「不,我不想跟你出席什麼餐會,你心里知道我什麼都不是,更遑論是未婚妻這樣的角色。」
卑被打斷,這讓黃世鈞很不高興,素來陰沉的臉頓時漫上鐵青。
「要到-住宿的客房,還是離開香多涅到我下榻的飯店?我們需要一個靜謐的空間談談。我想,有些事情-必須好好的給我搞清楚,再思考-是否有抗拒我的籌碼。」他口吻冰冷的說。
「不,有話在這里說。」她鼓起勇氣違抗他。人來人往的大廳,恁他再狂妄,也不能對她的生命有所威脅。
菲倚走後,她想得很透徹,見到他的出現,她害怕得一度慌了手腳,但是冷靜思考後,她發現,感情是不能當作酬佣的,盡避她很感激黃家曾經對他們家提供金援,但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並不是金錢可以買賣的,她心里清楚自己愛的是嚴肇雎,又怎麼可能嫁給黃世鈞呢?
她不願意退讓,不想讓黃世鈞走入她棲息的房間,也不想離開香多涅踏入他的世界,更不想跟他去參加什麼餐會,尤其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她要留在香多涅旅館,就算黃世鈞命令保鑣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但是,她有預感,嚴肇雎一定會來旅館找她,只要他看到梁菲倚為她帶去的手環。
她的大膽違抗讓黃世鈞的臉閃過一絲不快,他停下腳步沉聲說︰「如果-知道我要跟-說什麼,-就不會這麼大膽的質疑我的話了。」
「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麼,但是,我還是不願意嫁給你。」她握緊拳頭,激動的說︰「就算你的父親曾經幫助我母親就醫,又幫助我父親出資買回鎖行,但是這並不能逼迫我拿婚姻作為代價!」
「很好,不過是在威尼斯幾天,-的膽量倒是磨得挺大的了!」黃世鈞眼神一個示意,秘書從一只袋子里露出裴香堤再熟悉不過的紅色圍巾,她大驚失色的望著他,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情。
得意之余,「-還堅持要在這里談嗎?」他凜凜的睞她一眼。
她咬住唇,壓抑著內心的不安,她看看黃世鈞,又看看那些面無表情的爪牙,「只有你能上來,他們不可以打擾了香多涅的其他旅客。」
「可以。」他把這些人留在大廳,徑自跟著裴香堤走上香多涅的客房。
進到房間,不等他開口,她已經搶白追問︰「菲倚人呢?你把她怎麼了?」
「沒怎麼樣,我只是暫時請她去作客。」
「你囚禁了她?」這個惡魔,為什麼連這種事情都作得出來?
「如果是囚禁,哪有什麼太舒適的待遇?我真的是請她到飯店來作客幾天,等我把公事處理妥當,而-跟我搭上返回台灣的班機,她就會獲得自由。」
「黃世鈞,你放開我的朋友,有事情沖著我一個人來就好,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菲倚?」
「誰要她不自量力想幫助-對抗我們這樁婚姻?」他端坐在房里的椅子上,高傲得不可一世。
「你根本不喜歡我,為什麼執意要娶我?」
不,他才不會傻得公開自己的真心。
「如果我說我喜歡-,-就願意嫁給我?」他狡猾的反問。
「請你放開菲倚。」她壓抑著情緒。
「-要她去見誰?」
逼世鈞永遠狡猾的不正面回應她的話,總是迂回的反問她。
「菲倚只是一個旁觀者,你沒有必要把她卷入我們兩家的事端。」
梁菲倚是無辜的,基于友情,菲倚只是不忍心看她墜入婚姻的桎梏,她只是想要幫忙。裴香堤自責自己讓好友卷入是非,現在連行動都受到控制。
「是誰?-要她帶著-的圍巾去赴誰的約?是那個在耶誕舞會上與-共舞的男人嗎?」他感到嫉妒,為什麼她眼楮里的渴求是屬于別人的?
「與你無關──」她忍無可忍的失控大喊。
兩人顯然都受到了震懾,黃世鈞沒有料到她會這樣,而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失控。
他惱火的扭著她的手腕,「-愛上他了?-跟他上床了?所以膽敢背棄我們的婚約?-不要忘了,這婚姻是-父親同我父親定下的,只有嫁給我,那些債務才會一筆勾消。」
「放手,你弄痛我了──」她感覺自己的手疼得幾乎要碎裂,好不容易掙月兌,她倉皇的退到窗欞邊,遠遠的離開黃世鈞。
「我警告-,-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管-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這輩子-就是注定要嫁入黃家,當我黃世鈞的妻子。」他不喜歡被打敗的感覺。
「即便我心里愛的是別人,或者懷著別人的孩子也無所謂?」一股不知打哪來的勇氣,讓她想也不想後果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逼世鈞頸項的青筋爆起,「那-等著看我怎麼親手凌虐你們愛的結晶。」
他的心被她的話刺傷了,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他殘忍的宣示。
他是說真的,目光森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像一把利刃筆直的刺進裴香堤的心坎,教她無端的顫抖。
她別過身去,不住喘息的看著籠罩在細雨紛紛的聖馬可教堂圓頂,想到正有個孤單的男人站在風雨里的廣場等候著她的出現,黑色的斗篷耐不住雨勢,將被雨絲浸濡,裴香堤的心不由得茫然慌亂。
肇雎,肇雎……原諒我無法遵守承諾到你面前。
誰啊誰?誰能夠幫我送一個口信給嚴肇雎?
她不敢哭出聲音,只有望著遠方的聖馬可教堂,默默的流著眼淚。
「待會我會幫-退房,從今天晚上開始,-再也不許住在香多涅。」
「不,你沒有這個權利!」
「希望一個小時後,-已經收拾完畢,要不然,梁菲倚面對的可不只是囚禁這麼簡單的事情。」
「你……」
逼世鈞拋下威脅,隱忍著怒氣離開了裴香堤的房間。
門砰的猛然關上,她駭得直掉淚,她不能離開香多涅,不能失去和嚴肇雎的聯系,不行!
裴香堤知道自己不能乖乖束手就擒,好歹她也得為自己爭取點什麼!她在房間里來回踅走,食指緊緊的咬在唇齒之間,期待腦海中的靈光乍現。冰冷的威尼斯,到底還有誰能夠幫她?
霎時,她的眼楮先是看到牆上聖馬可教堂的水彩畫,繼而看到了床上的畫本,當下心念一轉,馬上靠了過去,一把拿起畫本里所剩無幾的空白頁面振筆疾書,她將不能親口對嚴肇雎說的話全寫在紙張上,然後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接著,她在一頁畫著旅館房間的鉛筆素描的角落,用她僅會的一句義大利文寫著她的請求。
親愛的芙蘭采斯卡,幫我!
旋即小心翼翼的把畫本藏在枕頭下,希望佩魯賈太太打掃客房的時候會發現它,更希望芙蘭采斯卡能間接幫她這個忙。
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黃世鈞已經命人把她帶離香多涅,她不能反抗,只有用眼楮無言的望著櫃台前錯愕不已的芙蘭采斯卡,希望他們會看到她留下的畫冊,希望他們能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