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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舌酒娘 第二十章

作者︰風光

「古芮絲,我能進你的帳嗎?」順著大伙兒的起哄,海震居然當眾和她調起情來。

在部落里住久了,于曦存的思想也變得較為開放,早就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感到難為情。「你進我的帳做什麼?」她甚至大膽地反問他。

海震也坦然地回應。「進自己所愛的女人的帳,你說還能做什麼?」

即便是部落里,像這麼露骨的話也很少公開說,眾人鼓噪得更熱烈了。于曦存與海震相視許久,她倏然綻出一朵美麗的笑花,飄身便走回自己的帳篷,沒再看他一眼。

這是什麼意思?海震不禁愣住。

「快去呀!傻子!」押忽領著一群少女,對著海震叫了起來,還連著一串咯咯嬌笑。

再怎麼笨也明白了,海震向眾人一抱拳,大大方方地跟在于曦存身後,也進了她的營帳。

這一天,有情人終成眷屬,大伙兒不分種族,喜悅地歡唱慶賀,眾人忘了國仇家恨,只有對于英雄的敬佩與對美人的仰慕。

相信此一戰役之後,海震也將成為部落的傳奇。

在營帳里,海震與于曦存並沒有如大家想象般干柴烈火成就好事,只是靜靜地依偎在一起,外頭的喧鬧與大風偶爾刮過帳篷的聲響,僅僅像是對兩人重逢喜悅的點綴,他們的世界里只有彼此,享受著從來沒有過的親密與溫存。

「我一直以為,你心里會有些恨我。」許久,海震才幽幽地嘆了口氣,為了兩人坎坷的情路,也有些慶幸彼此終能相屬。

「我為什麼要恨你?」于曦存向後靠著他的胸膛,坐在他圍起的溫暖臂彎中,听著他有力的心跳。

「因為這個。」他撫上她左胸上方,沒有絲毫邪念,有的只是心疼與自責。

「因為你射了我一箭?」她感受著他手心傳來的熱度,溫溫的很舒服,沒有撥開他,「老實說,當時我有些難過,女人總是會希望自己在男人心里排在最前頭,你射我那一箭,確實讓我覺得,你把國家人民放在我之前,而這個順序是我永遠改變不了的。」

「我……」海震想解釋,卻被她捂住了嘴。

「後來我轉念一想,如果你為了我妥協,自斷一臂,反而因你的戰力喪失造成更多將士的傷亡,甚至打敗仗,那麼我的臭名,大概會響徹整個中原。」她淺淺一笑,目光里皆是溫柔。「所以,就當你也是為了保全我的名聲吧!至少我從一些中原來的商人那里知道,我倆的故事可是現下茶樓酒館里最熱門的說書題材,我對我這個為國捐軀的女豪杰身份還挺滿意的。」

「那一箭,我非射不可。」理由不用說,她應該也明白。不管他是否真有替她保全名聲的想法,至少在那種情況下,他所能做出損害最低的決定,便是射出那一箭。

「我听到你的提示了,我只是你幼時‘采桑葚’的伙伴不是?所以我才故意往左邊挪了挪。」說到這個,她白了他一眼,故意撒嬌道︰「沒死算是萬幸了,留下的傷痕,可不小呢!」

「我看看……」他直覺地道,但才一開口便閉上嘴巴。這傷口的位置,能說看就看嗎?

果然,于曦存媚笑地靠近他的臉,「你敢看?」

「我怎麼不敢?」海震的臉不著痕跡地抽搐了下,他總覺得懷里的人兒,體溫似乎不尋常地高了起來。

「那你看呀!」她挺起豐美的胸脯,撐起衣裳展露著迷人的胸部線條,甚至更自動自發地微微將衣襟拉開,「哎呀,我這皮裘可不好月兌……」

明明還是冷天,海震卻流了滿頭大汗,他的本能讓他想好好往她那被衣服掩住的冰肌玉膚看去,但道德卻又警告他君子應目不斜視。

「你還是喜歡這樣玩。」他如何看不出她又在逗他了?分離這麼久,她愛整他的個性卻還是一樣,教他不知該感動還是難過。

大手只能被動地抓著她的小手,免得她真的把自己剝光了,饑渴了這麼久的男人,可沒把握會不會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

「那是因為你都沒變啊!」她如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果然在耍嘴皮子這件事上,他從沒辦法贏過她。「我們倆在這帳里,就算什麼也沒做,別人也會認為我們什麼都做了,我以為你會大膽一些。」

「我是很想。」他眯起眼楮,在她美麗的臉龐上放肆地掃了一圈,「只是這里不安全,隨時都會有人打斷我們的好事。只要安然逃出去,你這個‘早晨的陽光’,一定會成為我的人。」

他目光中的熾熱,難得地讓一向大方的于曦存感到些許的不自在,扭了扭坐在他懷里的身子,卻被他按住。

「別亂動。」他深吸了口氣,「否則我怕我會將你‘就地正法’!」

感受到臀下的異狀,這次于曦存真的臉紅了。

她這副嬌羞的模樣,加上懷里的美人兒又難得這麼溫馴,讓海震忍不住倒吸了口氣,一個低頭便攫取了她的芳唇。

他極為熱烈地吻著她,動作笨拙卻很誠懇,完全可以感受到他極度渴望之中的珍惜,而于曦存也將雙手環住他的頸脖,幾乎就要將自己奉獻給他。

久久,兩人的唇才依依不舍地分開,于曦存用著激情未褪的目光,深深地望著他。「你……能帶我走嗎?」她幽幽地問了,因她知道這不是那麼容易。

「我一定能!」海震緊緊地抱住她,忽而眉頭一皺,沉聲道︰「即使會有些麻煩,我也一定能帶你走。」

正當于曦存想問是什麼麻煩時,帳篷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押鐵的聲音喘吁吁地傳了進來,「古芮絲!海震!你們別忙了,快些出來,二王子來了!」

從阿史那頁丸居住的地方騎馬到于曦存的部落,通常需要一整天,然而從海震來到部落後,不過幾個時辰,阿史那頁丸已經策馬趕到,足見他確實卯足了全力奔馳。

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酋長用飛鷹傳訊給阿史那頁丸,他才會如此迅速地知道消息並趕來。

當海震與于曦存走到廣場上時,遠遠地便看到坐在馬上傲視群眾的阿史那頁丸,而對方,也正用著犀利且仇視的目光,烈火熊熊般地望著他們兩人。

或者說,他望向于曦存的目光,更多了一些復雜難解的心緒。

直至海震走近,阿史那頁丸用彎刀指著他。「我,阿史那頁丸,向長生天立下誓言,以生命向海震挑戰!」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要知道阿史那頁丸是大漠第一勇士,連死去的兄長阿史那及羅都比不上他,他說出以生命挑戰的話,擺明了是要置海震于死地。

想不到海震不吃他那一套,並未被他威嚇十足的言語震懾,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肅然臉孔。

「你千里單騎而來,路途奔波,並不公平。」言下之意就是,他並不想趁人之危,也有自信即使阿史那頁丸在休息過後、精力充沛之時,自己亦能打敗他。

「你不也剛剛才接受完十數個部落勇士的挑戰?」阿史那頁丸才剛到,部落里的酋長就把發生過的事一五一十地報告了。當初會把于曦存放在這里,也是相信這酋長對自己絕對的忠心。至于他自身對她的一點妄想……也許等今天的戰爭結束,他會更有信心奪得芳心。

一番對話下來,大漠第一勇士與中原第一勇士的對戰似乎就這麼決定了。雙方各自休息了一下,海震騎上部落里的駿馬,拿起方才被他擲地有聲的彎刀,雄糾糾氣昂昂地和阿史那頁丸對峙起來。

一旁的氣氛,是緊張的、肅殺的,部落里的人們少了方才的熱烈喜悅,于曦存亦是表情凝重,因為她深知阿史那頁丸是多麼難纏的對手,厲害的程度是方才那些被海震打敗的三腳貓勇士所遠遠不及的。

不知是誰先大喝一聲,兩匹馬同時前進,彎刀相交的金石之聲鏗然,馬蹄揚起的風沙,似乎都被凌厲的刀氣給劃破,兩人的動作快到令人看不明白,誰也弄不清楚現在究竟是誰佔了上風。

馬兒與騎士幾乎融為一體,或是阿史那頁丸為了閃躲海震橫劈的一刀,靈活的滑下馬月復;又或是海震想要突襲對方所不能顧及之處,側身于馬匹的一旁,都是那麼渾然天成、無懈可擊。

馬術幾乎不分上下,而刀法上,阿史那頁丸在戰場上失敗後,便不停鍛鏈以精進武藝,而海震則多了在大漠上游獵歷險的經驗,打起來也是勢均力敵。

也許兩人有差別的,便是意志。

海震只有一個理由——他要帶走于曦存。他愛她那麼多年了,除失去生命外,他根本不可能放手。

但阿史那頁丸雖對于曦存有情,卻比不上海震對她從小到大累積的堅實感情基礎,比起這個,他想一雪前恥的理念,或許更是他拼命的理由。但戰爭結束也一年了,連莫利可汗都喪失了再次侵略中原的雄心,身為兒子卻一直無法繼承大統的阿史那頁丸,又如何能獨排眾議?

因此,他的意志便薄弱了,在海震這般如巨石高山的敵人前,他的攻勢漸漸削弱,抵擋得格外吃力。

但他知道,他不能輸。

在彎刀揮動產生的光影之中,他覷到于曦存站在海震身後約十五步之處,海震似乎也出于本能地站在她面前,怕兩人的刀氣傷到她。阿史那頁丸想也不想,露出了一個空隙,趁著右手彎刀以吃力的角度格擋海震之時,左手抽出靴筒里的短匕,朝著海震射去。

這是一記卑鄙的偷襲,在大漠的傳統里,決斗應是光明正大的,但阿史那頁丸使的這一手,卻讓旁人看得清清楚楚,也鄙夷不已,相信日後即使他勝了,對他的名聲也會造成極大的污點。

然而他管不了那麼多了,如果此次不能斬海震于馬下,即使是勝,也算是輸。

海震似乎沒料到他會來陰的,這一記飛匕,他當然可以輕松閃過,但他身後的于曦存絕不可能幸免,所以他根本沒有考慮,眼楮一謎,雙瞳微縮,竟出乎眾人意料地以雄軀迎上飛匕,更令人意外的,他仿佛完全沒感受到匕首入體的痛楚,硬是勇往直前,在阿史那頁丸出手偷襲後的一瞬間空白,用他的彎刀就這麼狠狠地一劈——

在眾人的嘩然之中,阿史那頁丸落馬了,甚至落得極其狼狽,還差點被自己的馬踩到。而當他為躲這一踩,向右一個翻身,再次面朝上時,海震的彎刀已架在他脖子上。

這個變化太快,也太戲劇化了,旁觀的人們甚至還沒看清楚,已然勝負分明。

鼓掌聲零零落落地響起,最後成了轟轟烈烈的喝采聲,大漠上沒有國界,只有英雄,海震成了當今世上最令人稱道的英雄,當之無愧!

阿史那頁丸目光微黯,毫無異議地接受了自己戰敗的事實,他連最無恥的撒手 都出了,仍無法力挽狂瀾。

海震看著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肩上那把匕首,冷淡地道︰「你必須知道,我不可能再讓曦存受任何一點傷,三年前那一次,已經夠了。」幸他衣物穿得極厚,只受一點小傷。

聲音雖低,眾人卻听得清清楚楚,羨慕及好奇的目光紛紛投向于曦存,而她只是淺淺一笑,將感動放在心里。

因為她一如往常的相信他,無論如何他會勝,他會帶她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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