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挑冷情護衛 第一章
下了整整一夜的雪,拂曉時分,雪終于停了。
這是東琉國每年難得的雪季,相較北兆的荒涼和宣國的寒冷,地處東南的東琉有著上天賜予的濕熱天氣和豐饒的黑色土地,因而東琉的百姓也就有了足以讓北兆和宣的人們艷羨的富足生活,也招致了自古來不知多少次的侵擾和戰事。
歷代的東琉皇帝都不那麼好當,朝代更替也是常有的事兒,直到一百五十多年前,蕭家將分崩離亂的東琉國重新一統,又花了大氣力重整軍備,經歷數代整治,東琉國才有了這近百年的安寧時光。
接近午時之際,冷清的街道上才漸漸喧嘩起來。畢竟是在最富饒的國都,即便是在最寒冷的季節里,東琉皇城也是極熱鬧的。寬闊的街道兩邊,店鋪林立,特別是酒肆和食館,到處都滿是打尖的客人,白色的熱氣挾帶著陣陣的香氣,將整條街道籠得鮮活起來。因為時間不對,佔了人之性也另一半的色字此刻還在沉睡。毗鄰商業街僅兩個路口的花街還是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
報街里最大的一家名叫「沉香館」,佔了花街大約三分之一的屋舍,上乘的妓人們大多只能在這里看到,而渡夜資更是高得讓一般的升斗小民得咂舌搖頭半天。所以這里的主顧非富即貴,而一般百姓只能去旁邊次些或是再下檔些的妓館玩。
時間還早,燈籠還沒有掛起來,沉香館的大門自然也沒開。館里的各位紅牌都在忙著梳妝打扮準備迎接迎接今夜的恩客。一般的客人都是從大門進出,但沉香館藏在深徑之後與喧鬧前廳恍若兩個世界的六七個獨立小院才是沉香館里真正紅牌魁首的藏香之所。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街上的行人也漸稀少。將身體完全隱藏在黑色披風中的人疾步走在青黛色的磚牆邊上。走到某處,他停下了腳步,左右看看無人,雙臂一振,披風便如羽翼一樣張開,黑色的人影猶如一只黑蝠,靜靜地消失在牆壁的另一端。
辦色的紗燈已經紛紛掛上,在黑夜里發出柔和的光,能來後院的客人都不是性急的人,所以這種時候,與前院相比,後院要顯得安靜許多。不過在後院服侍的小僮侍婢們也都開始忙碌地進行接客前的準備了。
唯一到現在還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影的小樓在這種時候自然顯得格外讓人在意。小樓的名字是依據所住的主人名字來的。因為這里住著的是沉香館里最難見到的魁首,自然這處小陛就應了魁首的名︰彩音。
彩音挑客人是出了名的,多少王孫巨富,想盡辦法也難得見到美人真面。卻正是因為如此,彩音的名頭紅遍了京城,越是神秘便越是讓人好奇,想成為美人的入幕之賓者如過江之鯽,不惜花費萬金,哪怕只能隔紗望望美人的身影。可以隨意挑選自己喜歡的對象又可以為沉香館賺來大筆大筆雪花花的銀子,放眼全國,也找不出第二個像彩音這樣的妓人了。
「我也是沒辦法。」被外面傳得神乎其神的美人此刻正毫無形象地將玉足蹺在桌子上,一邊晃著腳,一邊無聊地用小刀修著指甲。「誰願意窩在這種地方埋沒青春呢……」輕嘆著,清脆的聲音听起來卻沒有任何哀怨,「真是羨慕你們,可以在外面自由自在的……不然這樣吧,小林。」
丟開手里的小刀,放下腳,身體向前探出,小巧的下巴抵在桌子上,圓溜溜的大眼楮里滿是期待的光芒,「不然我們換幾天好不好?」
「好!」
憊沒等彩音為對方干脆的答應高興地跳起來,緊接著的溫潤聲音又讓她沮喪地倒向美人榻。
「如果上面同意的話。」
「你真是……」彩音瞪了他一眼,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出人意料的,身為魁首的彩音並沒有可以令人窒息的絕艷容貌,小巧的五官,細致的皮膚,以及一雙過于靈動的眼楮,與其說是沉香館名列第一的花魁,更像是個長相清秀而古靈精怪的鄰家少女。
雖然沒有傾國的美貌,但彩音就是本事到可以讓每一個見過她,與她交談的男人為之神魂顛倒。真正可以不受她影響的,也就只有那幾位深知其本性的同伴而已。
「你快點吧,」小林挑了挑眉,依舊是那種溫潤卻讓人無法拒絕的聲音,「「他」就快要來了。」
彩音嘆了一口氣,想到又要捧出笑臉來接待男人,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氣。
「真煩人!」
巴聲音一樣溫潤的眼神看著她,沒有說話。
彩音去了主屋見客,小小的客房里只剩下一身白衣的林典。林典坐在彩音的座位上,將頭靠在美人榻的背上,輕輕閉上了眼楮。這一次的任務,讓他來回趕了十天的路,幾乎有三夜沒有闔眼。回到彩音的地盤上讓他覺得安心了很多,心一安定下來,疲憊感便應約而來。
從遙遠的地方隱隱傅來的絲竹聲讓這里顯得更加安靜了。銅雀香爐里的裊裊白煙散發出淡淡的檀木香氣,讓人精神安定,是他很喜歡的味道。林典輕輕呼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這里大概是自己所剩無幾可以安心的地方吧。
蕭白風靠在門邊,沉默地看著沉沉睡著的林典。毫無戒備地躺在美人榻上,月白色的衣襟微微起伏著,濃如潑墨的長發柔順地落在胸前,只有幾綹調皮地搭上白皙的額角。修長的雙眉,秀挺的鼻子和一張微微開啟的紅唇,睡著的人有著一張難以描畫的精致容貌。那又長又密的睫毛下緊閉的雙眼如果睜開的話,不知會是怎樣的迷人呢!蕭白風模著自己的下巴,心跳又快了幾分。
林典突然打了個寒戰,似乎這屋里有什麼東西。他想睜開眼楮,但疲憊的身體抗拒了自己的意識,堅決不肯听從自己的指揮。手指動了動,林典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迷藥」。但明明不可能,除非彩音親自動手,否則不可能有人在這個房間下藥。
然後,他的臉上感覺到了一股微弱但絕對無法忽視的溫熱氣息。
強迫自己睜開眼楮,對不準焦距的眼瞳里映出一張英俊卻又帶了幾分促狹的臉。
「很困嗎?」有點輕浮的口吻,卻不會讓人生厭。
「這樣都能把眼楮睜開來……」蕭白風輕笑了一聲,伸手捻起林典額前的一撮頭發,卷在食指上玩弄著,「一定是「朱雀」太心疼你,或是太怕你,藥下得不重。」
身體雖然不能動,但林典蹙起的雙眉明顯地表達了自己的怒意。
「心里在罵我還是在罵她?」蕭白風把指上的頭發放在唇上親一親,不意外地看到林典驀然發紅的臉頰和眼中燃燒的怒意。
蕭白風放開林典的頭發,攤開雙手,笑得一臉無辜︰「我可沒趁你睡著做什麼事情哦!而且,在沒有好好檢查過的房間里這麼大意地睡著,這可一點不像「白虎」的風格。」
林典眼中掠過一絲懊惱,但很快恢復平靜。
「解……開……」有些勉強地發出聲音,林典的雙眸毫無畏懼地看著眼前極度囂張的男人。
「解開是可以。」蕭白風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張怎麼看都不會膩的臉,「不過為了表示對你行事不慎的懲戒……白白放開你,不是我的風格……拿什麼來換吧!」
林典緊抿著唇,戒備地看著他。早就知道,這個狡猾的男人總是會想盡一切辦法佔自己便宜。
「那就……親一下……好了……」越靠越近,那張一向輕浮的臉不知何時換上了一副認真的表情,讓林典有些害怕。這個家伙,是在說真的!
就在雙唇即將相觸的一剎那,林典突然出手,猛地將蕭白風推開,自己一躍而起,寒著臉閃到了美人榻之後。
「哎呀呀呀!」毫無防備被推到一邊的蕭白風發出遺憾地感嘆,看著林典的眼神有點無奈,有點惋惜,「你這麼快就自己解開啦。」
林典慢條斯理地將落在額前的頭發輕輕別到耳後,既不慌張,也不生氣,溫潤的聲音就好像在跟一位熟得不能再熟的老友閑聊著天氣。
「您太喜歡玩了。」
「那就配合一下嘛,」蕭白風坐在座位上,有些泄氣地噘起了嘴,「以前不是都會乖乖地陪著我玩的嗎!」
「那時候年紀小啊。」林典不為所動地看著他,相信以蕭白風的聰明才智,會很明白他沒說出口的那句——「才會傻傻地被你騙!」
「你真是越大離我越遠了呢!」蕭白風用手托著下巴,出神地看著林典,一臉的懷念,「有兩年多沒看見你了吧……為什麼總是躲著我?我有那麼讓人討厭嗎?」
眉梢輕輕挑了一下,林典垂下眼簾︰「怎麼敢……您多心了。」
「既然如此,」蕭白風咧嘴笑,細長的鳳眼眯成了一條線,看起來有點下流,「那你怎麼離我那麼遠?還不快點過來讓我瞧瞧看,我們家的小老虎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
嘴角抽動了一下,林典好不容易按捺住想要拔腿就跑的念頭道︰「我長什麼樣子,相信剛剛您看得很清楚了吧。您身份高貴,而且照規矩,非要萬不得已,我們是不能靠太近的。」
蕭白風不滿地撇撇嘴︰「什麼鳥規矩,遲早有一天,我廢了它!」
深吸了一口氣,林典不疾不徐地問道︰「您找我究竟何事?如果我沒記錯,我不做您的貼身影衛已經快三年了吧!」
「是啊!」蕭白風有點無奈地笑了起來,「快三年了呢,好長的時間……那時候,你只有十五歲吧!」
林典沉默著,只靜靜地看著他。
「好了、好了,我說……」對林典的沉默最沒轍的蕭白風舉起了白旗,「我的影衛前天早上失蹤了!」
失蹤?!林典身子一震,睜大了眼楮。
「確切地說,」蕭白風皺了皺眉頭,「那天早上我和幾位朋友一同去打獵,途中落單,遇到了刺客。我沒什麼事,只是身邊的兩個影衛死了一個,還有一個去追刺客余黨,至今下落不明。今天早上,我們在十里外的林子里發現了大量的血跡和他身上的幾塊碎布……可能,也凶多吉少。」
「所以,我向多寶公公提出申請,」蕭白風看著林典的眼神變得溫柔,「我跟他說,如果不是「白虎」,我不會再要任何影衛!」
林典臉上的表情瞬間起了一點變化,但立刻又轉為平靜,沉默了一會,他抬起眼,看著蕭白風,仿佛自語一般地發出聲音︰「你不是說,不會再讓我作你的影衛了嗎?」
「是啊,」蕭白風的聲音顯得有些柔軟,「那個時候我太年少。」
「現在呢?」
「現在我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你,不讓你在我面前死去。」如此悠然地談論著生死,並非輕松,只是這兩人已經看得太多。
「我想了很久,不做我的影衛,你在出別的任務時一樣要冒風險,還不如在我的身邊。雖然危險也會有,但合你我二人之力,總會比現在安全一些。」
林典的心髒砰地猛跳了一下。
「其實……」蕭白風頓了頓,難得地露出了一點不好意思的神色,「我騙你的……我也不能肯定是否可以保護得了……現在朝中有點亂,想要我命的人動作越來越多了。」他的臉上有些憂郁,林典告訴自己不可以被他的表相騙到,但眼神還是忍不住柔和了下來。
「畢竟我身邊的影衛是為保護我而死的。」蕭白風看了一眼林典,嘆了一聲,「你為什麼現在還離我那麼遠呢……」
林典垂下頭,開始考慮是否可以和蕭白風的距離拉近一點。
「雖然不能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如果真的要死,我比較想和你死在同一天,同一個地方呢!」
罷剛打算邁出去的腳,在听到這句話的同時縮了回來,看著那張從憂郁變得輕佻的臉,林典皺著眉發誓,以後再也不要听這個人的胡言亂語。
「呼呼……渴死了、渴死了!」一邊叫著一邊踢開房門走進來的彩音在自己不在意的時候打破了房中二人有些尷尬的沉默。
「呃呃……」覺察到空氣中浮動著的詭異之後,彩音眨了眨眼楮,先給蕭白風行禮。「您怎麼來了……若是事先通知一下……」
「小「朱雀」,不用裝了,他已經知道你給他下迷藥的事了。」蕭白風
輕笑著,揮手示意彩音不要多禮,「不過,你下藥的本事退步了呢,他那麼快就醒過來,害我都沒好好踫一下。」
原本垮下臉來的彩音立時有了精神。
「啊啊,那麼就是說小林還沒被佔便宜嘍,那小林應該不會生我的氣了,是不是?」笑聲中帶了些撒嬌的意味,彩音立刻向林典身邊粘去,「好嘛,小林,人家是沒辦法,上面有令,我只能盡量算好時間,讓你不吃虧,我也不抗命!」
林典的身子向旁邊閃了閃,避開彩音撲過來的爪子。
「看來你很得人心呢,」蕭白風笑眯眯地看著他們,沒半點生氣的樣子,「連我的命令她都敢打折扣了!」
「哪里敢了!」彩音立刻回嘴,「您只要我把他迷昏了,又沒說要昏多久,總之人家已經切切實實地完成了您的任務啦,就算您告到多寶公公那里去,他也不能說我什麼的!」
「再說了,」彩音圓圓的大眼楮閃過一絲狡黠,「您真舍得讓他昏睡那麼久嗎?他是您的心頭肉呢!」
林典紅透了臉,有點氣急敗壞地瞪著彩音,卻又不好說什麼。
「說的是!」蕭白風的臉卻一點也沒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總是要他心甘情願地來我的懷抱才行。」話雖然輕佻,臉上的表情卻認真得很。林典有些煩躁地別過頭,心里堵得很。
「小林,你要上哪兒去?」彩音一把抓住轉身就走的林典的袖子,聲音有些急,「你才剛來沒有多久,而且我听說你這次受了一點傷……」
「不妨事。」林典掙月兌了彩音的手,冷冷地說,「我很累了,總要先找個可以安心睡覺的地方。」
「我這里不好嗎?又安靜……」彩音偷偷看了看林典臉上的神色,「也安全……我保證,不會再對你用迷藥。」
林典站在那里沒有動,只用一雙黑玉般的眼楮看著蕭白風。
「好了!」蕭白風有些不太情願站起身,舉起了雙手,「我走,我現在就離開,你總可以安心地在小雀這里休息了吧。」
看著蕭白風踏出房門的背影,林典突然出聲道︰「明日、不,後日,我會去見多寶公公……」
蕭白風的身形頓了一下,林典接著說︰「如果你真地希望我做你的影衛,那麼,不許再把我撤換,你能做得到嗎?」
「呵呵呵……」蕭白風沒有回頭,只是輕笑著,說了一聲,「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手嘍!」
林典只能嘆氣。
等到蕭白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樓下的黑影中,彩音再次確認了一下從黑色的陰影處跟上蕭白風的人數,這才出了一口氣,將房門關上。
「你真的要做他的影衛嗎?」彩音蹙著眉尖,神情中流露出一絲擔憂,「之前你可是一直躲他像老鼠躲貓咪一樣呢。」
林典咬著唇,臉上難得地露出困惑的表情。他當然知道蕭白風看自己的眼光里藏著什麼樣的感情,這才是真正讓自己感到害怕的原因。並非因為蕭白風的身份特殊,而是一想到他的出身,林典就會下意識地對他產生排斥。可是,他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而自己小時候,也一直很敬慕他……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共同生活過四年的「友人」。
良久,他才像為自己找到理由一樣地回答彩音的問話︰「他,是「青龍」,我們發過誓,要一輩子忠于他。而且現在,他的處境的確很危險。朝中暗流涌動,大部分的矛頭都指向他。只要時局一日不定,他就永遠沒有安全的生活。」
彩音不以為然地瞥了他一眼。
「小林,我記得我們效忠的是大正王朝,是皇帝陛下,什麼時候變成他了?而且,你若跟在他身邊,自己會很危險的呢。我們影衛當年被挑上的一共三百多人,現在只剩下不到三十,要是你再有什麼意外……」
林典抬手阻止了彩音下面的話。他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了窗子。屋外,銀白的月光顯得有些慘淡,他看著月亮有些出神。
「彩音,我們的命運從來也不在自己的手上。既然被選中做影衛,便有了隨時會喪命的準備。就算再不願意,我們也無法逃月兌這種命運。若是能為自己認同的主人效力,那麼真要面對那一天的時候,應該也會覺得安慰許多吧。」
「這倒也是,」彩音撇撇嘴,「不管怎麼說,青龍還是比臨川王可靠得多!」想到臨川王那張總是色迷迷看著自己的眼楮,彩音的身體就一陣發寒。、殘暴、狡獪、爭強斗勇、拉黨結幫,明明是這麼一個爛人,卻因為是皇帝陛下的嫡長子,便是最有可能接掌皇權的人。
今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哪天駕崩,換了臨川王做皇帝,那麼自己豈不是要听他的命令?那麼自己處心積慮保住的身體是不是也要獻上了?一想到這里,彩音差點吐出來。
「陛下也真是的,到現在了還不肯立太子,看自己的兒子們斗得你死我活的很開心嗎?」彩音小聲地抱怨著,「明明向著他,卻遲遲不下詔,非要等到哪天他被人害死才……」
「沒辦法,他不是皇後生的,皇後的勢力在朝中滲透頗深,而且一些老臣死守著傳統,一定要傳給嫡子。青龍的母親雖然做過皇後,但她在後位不到一年就已經去世,娘家的勢力單薄,再加上他的母親出身不好,那些以權勢為衡量的老家伙自然看不上他。皇上雖然意屬他,但是現在的情況下,他只怕也有心無力,若非如此,他早就應該被封親王了吧。」林典的眼楮望向皇宮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捏著窗欞的指節緊得發白。
沒錯,蕭白風是皇帝的兒子,當年卻被送到影衛的修煉所中,跟著一起挑中的孩子們接受殘酷的訓練。若不是自己後來做了蕭白風的影衛,他的身份只怕永遠不會知道。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身著皇子服飾的蕭白風時那種心底的震憾,明明昨天還是在一起親密無間的伙伴,一轉眼便雲泥有別。只比自己年長一歲的蕭白風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一把火在燒,讓他害怕,讓他疼痛,讓他只想逃跑。
如果可以,他實在不想被拖進帝位之爭的漩渦里,對自己來說,誰當皇帝都沒區別。只是,一想到蕭白風會被殺,會死,他就會難受,很難受。林典不想看到蕭白風死,雖然這個人從小就喜歡粘著他,逗弄他,說著一些真真假假的話,但是林典知道,他對自己是特別的。
只是,特別又能怎麼樣?林典不相信蕭白風,以前不相信,以後也不會相信。在這世上,沒什麼人是可以相信的,除了自己!
捏著窗欞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不如我們幫他奪皇位吧!」彩音捏著拳頭恨恨地砸著自己的掌心,「對呀,如果臨川王登上皇位,我們絕不會有好果子吃,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破釜沉舟!」
臨川王對彩音垂涎已久,林典自然知道。彩音認為被臨川王收入後宮會生不如死,而生性暴虐的臨川王想來也必然會讓影衛們去做更多違背他們準則的事情。若真是這樣……林典的心思動了一下。
臨川王如果死了,皇位之爭,應該也就會平息了吧!
一抹冷笑在林典淡然的臉上一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