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邪俠 豹隱南山
第五十章豹隱南山
在樓上偵查了半天,居然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循。屋子里點塵不染,出事時,
那位多才多藝的姨女乃女乃正在臨畫勾底子,墨已研好,而且用炭條勾了大半張藍圖,
也已用毛筆勾填了一個完整的女人臉相。畫拿來時,傅大師特地還把那位得意的門
生李玉麟總督叫來共同欣賞了一下。
這當然也是一番炫耀之意,表示老夫雖已退休,但帝春末衰,皇帝、皇後有事
還經常來找老夫呢!
李玉麟對這位座師一向禮貌不缺,奉召來到後,自然是恭恭敬敬的;看後,又
著實奉承了一番。據李玉麟的印象,這個臉譜就是皇後的那張仕女圖中的人,畫得
已十分神似。
總督是武臣,主管的是軍事,但李玉麟刮是卻武兼修,所以才拜在傅太師門下。
他的丹青也頗有根底,他說十分神似,大概不會錯。
看了半天後,王老夫子向杜英豪道︰「杜老總,你的看法如何?」
杜英豪道︰「太師說是听見一聲驚呼後本發覺出事的,當時在遠處尚見樓上人
影幌動;上了樓,才不見人影,這就頗為蹊蹺。」
「哦!杜老總認為何事蹊蹺?」
「看情形是姨女乃女乃正在臨畫時,被強人潛人所起;而且下人也看到了人影在桌
前掙動,姨女乃女乃仍是坐看的,可是這地上沒有一點墨,而且筆還好好地放在一邊的
筆架上,分明十分從容。」
「嗯!不錯,總座十分細心,見微知著。」
「還請老夫子多指教。」
「老朽追髓東翁多年,刑案也辦過不少,略微懂得一點,大家研究;總座,再
說說你的看法。」
「若是正在作畫時被劫,必為突如其來,那枝畫筆就不會放得如此端正;而且
筆正放在筆架的筆座凹孔之中,那更不是倉促之間所能做到的。這說明了她被劫之
時,十分從容鎮定,絕非掙扎驚惶之狀。」
「不過,府中家人確曾見到掙扎的影子。」
「假如不是家人們看花了眼,就是那姨女乃女乃勾通好了的監守自盜。」
李玉麟大吃一驚,連忙道︰「英豪,這可不能亂說。」
杜英豪說︰「我們不放過任何一種可能。」
王老夫子道︰「東翁,杜總座的看法極其精確,若以跡象而言,確是大有可能。」
听老夫子也這樣說,李玉麟倒是大吃一驚。他對這位幕友敬如師保,因為他畢
生事業俱是出于這位老夫子的策劃,從未出于一點差錯;所以,王老夫子也說此事
大有可能,他只有張大了嘴。
王老夫子又笑著點頭道︰「總座以為這是那一種可能?」
「監守自盜。」
「有充分的證據嗎?」
「這倒沒有,但有不少旁證;如第一,御筆親澤。價值無限,可是只有他們自
己知道,這屋中尚有一些值錢的古董,絲毫末損,單盜去了不值錢的字畫。」
李玉麟道︰「不,也打破了幾樣的。」
杜英豪笑道︰「這正是卑職的疑點之二,那些古董掉落地下,是為了證明那位
姨女乃女乃被劫曾經掙扎;可是掉地打碎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一些名貴的東西都絲
毫未損。以這口唐花瓶來說,放的位置最高,價值也最高,可是居然未碎,反倒是
放在最低層的現代墨洗碎了,這只墨洗不但重,而且還不易掉下來,由此可見,俱
出于人為做的。」
王老夫子道︰「高明!斑明!」
「第三,是那位老太師的態度。被劫的姨女乃女乃是他最心愛的人,平白的失蹤,
落人賊人之手,他卻毫無悲戚關切之客,而且他對整件竊案也是毫不在乎,分明是
胸有成竹,早知道是丟不了的。」
王老夫子捻須點頭,十分欣賞的樣子道︰「佩服!佩服!老朽只看到前兩點,
而總座卻能看出第三點,真不愧為江湖俊彥,武林之秀。」
李玉麟道︰「這個動機呢?他們為什麼要如此呢?」
杜英豪道︰「卑職想,他們藏起來,過上三五十年,等事情過去,再拿出來,
就是稀世奇珍,尤其是畫士都沒有題字,若干年後,只要題上一個暴發戶老祖宗的
名字,算是御賜的墨寶,卑職想就是百萬兩一幀,也會有人要的。」
江南鹽商最富,他們又多半出身鄙薄,經常以大把銀子,向一些名士求得一字
一畫,以夸斯文;假如能有這麼一張御寶可以裝點家世,多大的價值也在所不惜的!
李玉麟道︰「那是幾十年後的事了。」
「有懂得書畫的人,才知道字畫的年代越久越值錢,也有他們才能想到幾十年
後。」
王老夫子笑道︰「總座,你的理由一很充分,但是不適用于傅太師身上。此老
為官清正,不會為了錢而做這種事。」
「老夫子又認為是什麼理由呢?」
王老夫子道︰「若是那姨女乃女乃在臨摹時,一不小心把御筆弄污了一幅,這罪行
可大了;于是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使所有的畫失盜。」
杜英豪道︰「對,還是老夫子的看法深,反正一樣是獲罪,但失盜之罪。卻要
比不小心而犯的大不敬罪要輕一點;再者,他也損夫了一個最心愛的姨女乃女乃,聖上
看他老境可憐,自然不忍重罰,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李玉麟憤然道︰「可是下官就苦了,輕則丟官,重則丟腦袋,實非太冤枉。」
王老夫子道︰「聖上若是對他能加矜憐,自然也不便對東翁如何,申斥、記過、罰
俸、降級而已。」
「那也夠苦了,下官這前程豈非全完了;下官如此尊敬他,他卻拖下官下水,
這太可惡了。」
王老夫子淡然道︰「他倒不是故意要陷害東翁,只是不得不耳,官場之中,休
曰道義,人都是先顧自己的,如果自顧不暇,就只有委屈別人了。」李玉麟怒道︰
「這太豈有此理了。下官問問他去。」
杜英豪立刻道︰「大人,去不得,卑職等這些都是猜測的旁證,作不得準的,
他若一口否認,大人卻是毫無辦法,抓破了臉就更糟了。」
「東翁,東翁不抓破臉,他對東翁猶有愧疚之心,在為已張本時,必為東翁也
帶上一句;若是抓破了臉,惱羞成怒之下,要他那些門生故舊同加壓力,把責任都
落在東翁頭上說,東翁治民不力,盜賊橫行。」
「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總督只管軍政,監督地方治安,緝盜該是地方的事。」
「不錯,縱使把州縣都拉進來,人家不會在乎的,東翁的責任仍是推卸不了,
是不是?」
「那該怎麼辦?」
王老夫子道︰「東翁只有裝看憂心如焚,陪他去多磨,請他多予成全,晚生和
杜老總則努力求得破案,把人與贓找到了,那時再作打算。」
杜英豪道︰。「對,找到了,看那老兒的嘴臉去!」
王老夫子道︰「老弟台,官場的事,不是你們江湖豪俠所能了解的,這件案子
要努力地辦,卻不能公開來辦;案子破了,也只能送到他這兒,交代為止,不能公
開來究問的。」
「為什麼?那時人贓俱獲,還怕他什麼?」
「咳!老弟,敞開來辦,傅老是完了,但他一個退致的老臣,還能把他充軍殺
頭不成;可是,他的門生故舊,多半位居要津,將會怪東翁太不會做人,群起而攻
之,東翁卻樹不起這麼多敵人。」
李玉麟嘆道︰「是的,果然不能公開來辦,傅老在名份上,究竟是我的座師,
他的事,我這做弟子的只有盡點心了,老夫子,英豪你們還是盡力辦去。」
王老夫子笑道︰「東翁放心好了,一切都有仲裁之法;這件案子,東翁就不必
操心,專心去應付傅老吧!」
李玉麟嘆看氣走了,杜英豪對這位老夫子倒是佩服萬分,恭敬地道︰「夫子看
實高明,難怪有人說總督大人的功名一手成于夫子。」
王老夫子忙道︰「這話不可以說的,東翁對我器重,我只有鞠躬盡瘁而報,互
相尊重而已,我們還是來研究研究案情吧!老弟,你有什麼看法呢?」
他先由老總改口為總座,是由平常轉為尊稱。這位老夫子受總督大人之恭敬無
以復加,多少大官他也只是毫不客氣地直呼其名,能稱一聲老總,已經是給足面子
了,晏海靖與他共事多年,他只稱晏頭兒,連老總都沒挨上呢!
杜英豪他改口為總座,已是受寵若驚,由總座改為老弟,則是由尊敬而激賞,
許為自己人了。
杜英豪根本不知道這些稱呼有什麼意思,好在他對王老夫子本來就很恭敬,想
想道︰「由種種的線索判斷,這多半是監守自盜,那就從這個方面看手了,卑職以
為先從那位姨女乃女乃的身上查起。」
王老夫子道︰「方向是對了,只是行之不易,我知道那位姨女乃女乃是姑蘇人氏,
書香之家出身都沒有錯,這上面查不出什麼的,值得注意的是這件案子中,確實有
江湖人插手。」
「對!那個叫春花的丫頭分明是受了點穴手法所制,能精于點穴的,應該是高
手,莫非又是武當?」
王老夫子笑道︰「老弟,武當點穴手法已經算不得是絕技了,因為他們流傳在
外太難太廣,會的人太多,光以手法已不足論其派別門戶,何況點穴手法,並不止
于武當一家,另外還有九大名家、十七支派。」
杜英豪嚇了一跳,沒想到這位文質彬彬的老夫子,對武林的事懂得這麼多,他
知道自己肚子里沒貨,可不敢賣弄了,連忙道︰「晚生見聞淺陋,還請夫子指教。」
他說得很誠懇,沒有一點傲氣,使得王老夫子十分滿意笑道︰「老弟在江湖上
已是名滿天下,卻如此謙虛,難得!難得!」咱們以後倒不妨多親近親近。「
「啊!原來老夫子是大行家。」
杜英豪既敬且驚,王老夫于微笑道︰「老朽絕不是行家,但老朽卻懂得一點,
因為老朽自幼就身體弱,也從來沒練過,只是老朽有個機會,對各家技藝招式都曾
涉獵一二,這以後再說,我們還是先討論案情吧?杜老弟,除了春花被制點穴而外,
還有一點就是那位姨女乃女乃被劫。」
「她若是監守自盜,自己走掉就行了。」
「怎麼走呢?驚叫之後,猶見人影,她若是從門口樓梯走,一定會踫上家中的
人。」
杜英豪道︰「若不從門口走,只有後面的更衣間中跳窗走了,那扇窗子閉而未
鎖,最有可能。」
王老夫子道︰「有你的,老弟,你居然發現了,不過你有沒有注意到那下面的
蓮花池?」
「這個卑職看過了,池中有條船,靠在另一邊,若是船原來在這邊,她跳上去
恰好在船上,輕湯過去,到了對面上岸幾步,就可以翻牆出去。」
王老夫子大笑道︰「英雄所見,英雄所見,老弟,我員服了你了,老朽輔助東
翁,折獄多年,才積累了這點經驗,不是老朽自夸,公門中,能有老朽這點眼光的
還沒幾個,想不到你年紀輕輕,而且還是初遭大案,居然也能高明如此。好!好!」
杜英豪受了夸獎,心中卻泛起了一絲苦味,因為他這點經驗,卻是做小偷混出
來的。
少年時,他不是個好孩子,偷雞模狗的事都干過,直到現在,他約三只手功夫
還夠得上絕的水準。做賊的進屋,老手先找退路,新手才先找財物。杜英豪沒干過
幾回,不能算是老手,但他卻是跟老手帶出來的,進了屋子,他也是以做賊的眼光
找退路,才發現了那扇窗子、那條船。
王老夫子不知道他當年的歷史,笑著道︰「那扇窗子離池面有四丈多高,一個
弱女子絕對跳不下去的,若是她與入串通了,一定有人接應她。你想,要帶一個人,
跳下四丈多高的地方,還要恰好跳在小船上,然後迅速撐船到對面,又得背看人跳
出牆去,這人一定是輕功卓絕,身手不凡。」
杜英豪一怔,想到這確是不簡單,自己就絕對做不到,水青青跟菊芳的輕功都
不錯,她們單獨一個人行,背看個人,大概也做不到。
王老夫子道︰「所以此案中,還有一位武林好手介入,而此人必然與被劫者相
識,我們要從這個關系上去追,大概才有希望。」
「是!是!夫子指點極是,目前要追查這層關系,最好是問傅太師,但他不會
說的,而且也難以啟齒,只有那個春花,或許會知道一二。」
二人來到樓下,水青青與王月華在那兒為她解穴,忙得一頭大汗,仍是解不了,
看到他們後,水青青忙道︰「杜爺,這賊人的點穴手法怪異獨特,我已經用了四種
解法都沒有用,恐怕要您來了。」
杜英豪只有叫苦了,他從沒好好學過,水青青還會四種,他卻只會半種,因為
他連一套都只學了個皮毛。這不是要他的命嗎?但又不能說不會,只有裝模做樣地
看了一下,還沒開口,王老夫子卻道︰「杜老弟,這下可考住你了吧!我敢說不管
你博學多才,必然不識得這種手法,因為它失傳已百余年了。」杜英豪道︰「在下
所知本就無多,還請老夫子指教。」
王老夫子道︰「請二位大嫂細心翻一下她的後腦頸窩處,用手指探索,可有什
麼異狀?」
水青青與王月華模了一陣後,水青青道︰「有!有根針,針尾留在外面的一段
有一粒米長。」
「拔出來,要小心,不能弄斷了。」
水青青用手輕拔,起出了一支寸來長的極細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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