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味靚仔 第三章
「你到底是多大年紀?」這是庚熙一看見清理干淨後的丹尼斯就想問的問題。
「這重要嗎?」丹尼斯微微一笑。
「看情況嘍。」
「看情況?」他的回答又讓丹尼斯不解了。
「如果咱們之間的關系繼續不變的維持下去,那麼你的年紀就不重要;但是,如果我們的關系有一天會改變,那麼你的年紀就重要了,因為我老媽很在意這點。」庚熙說得很籠統,丹尼斯則听得很迷糊。
「我們的關系會有什麼改變?這又和你母親有什麼關系?」
「不說那麼多了,反正你以後自然會知道。現在告訴我你的年紀。」
「二十九歲。」
「喔喔,二十九歲,慘了。」庚熙狀似悲淒的搖著頭。
「哦?」丹尼斯好笑的看著庚熙的表演,很想知道他會有什麼高論。
「你不信?」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哪來的信不信?」
「你今年只有二十九歲,以後一定會走一段坎坷路,所以我才說「慘了」。」
坎坷路?他人生的道路何時平坦過?
「何以見得?」
「唉!現在說這些還太早,反正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你這麼說讓我覺得咱們的角色有點顛倒了。」丹尼斯啼笑皆非地道。
「怎麼說?」
「「以後你就知道了」這句話不是應該大人來說的嗎?」
「那可錯了,應該是「先知」說的才對。」
「先知?呵,那請問你到底「先知」了什麼?」丹尼斯不置可否。
「以後你就知道了。」庚熙依然如此說,「不過你放心,以後如果有什麼麻煩的話,我會支持你的,至少你有我這一票,而且是非常有力的支持喔!」
「好吧!反正我「以後就知道了」,不急于一時。」丹尼斯其實並不怎麼在意,雖然庚熙是智商很高的天才,但畢竟還是小阿,會有什麼先知見解,他也很懷疑。
「對,你只要記住,有問題找我就對了。」庚熙看出丹尼斯並不是真的相信他知道了什麼,不過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反正「以後就知道了」咩!扒呵……
「你不是應該到公司去幫你母親嗎?現在已經快中午了。」丹尼斯提醒他。
「我吃完中飯才過去,那間小鮑司用不著我花那麼多的時間在上面,浪費生命,也沒有意思。」庚熙聳聳肩,他早和老媽說好了,每天四小時是他極限,多了,他也不干;不過四小時也已經很多了,夠他處理掉每天發生的各種疑難雜癥。
「你母親會回來吃嗎?」丹尼斯問。
「她沒說,不過我想她一定會回來。」庚熙肯定的說。
「這麼有把握?」丹尼斯挑眉。
「當然,知庚心慧者莫若庚熙也,不然你可以不要煮她的份,看她回來後會是什麼表情。」庚熙壞壞的說,還想小整一下他老媽。
「壞小阿。」丹尼斯低斥一聲,看穿了他的壞心眼。
看看庚熙的眼神,他知道又差不多該進廚房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抗拒不了這對母子那種饑渴的眼神,明明是決定下不為例,可最後卻一次又一次的走進廚房,為他們洗手做羹湯。
褒熙跟進廚房,待在一旁看他俐落的身手。
「不做她的份又沒有關系!反正老媽也沒有說她要回來吃,沒煮她的份是理所當然的。要不然這樣吧!你還是煮,不過把她的份藏起來,等她回來的時候再騙她說沒得吃,好不好?」
「為什麼你就非要這麼調皮呢?你母親自己一個人辛苦的把你養大,你不是更應該好好孝順她嗎?」丹尼斯是真的不懂。
「她辛苦?如果說一個小阿在兩歲半的時候就要自己上學,提醒母親什麼時候該喂飽兩人的肚子,自己把衣服丟進洗衣機洗,幾乎所有的家事全都一手包辦,你說這種母親辛苦嗎?」庚熙的童年就是這樣,他老媽哪有辛苦到!
「不會吧!」丹尼斯難以置信,兩歲半?
「事實如此。我老媽說生兒子是生來玩的,你說她辛苦?辛苦的人是我才對!」
「好吧!你辛苦,但也沒必要這麼喜歡整你母親吧?」
「哎呀!這也無傷大雅啊!增加生活情趣咩!」庚熙最受不了正經八百的大人了,「難道你不想看嗎?」
「看什麼?」丹尼斯的心思停留在庚心慧的身上,她為什麼會成為未婚媽媽?庚熙的父親又是什麼樣的人呢?
「看我老媽吃不到你煮的飯時會有什麼表情啊!」
丹尼斯望著庚熙好一會兒,終于決定不-渾水。
「那是你們母子之間的事,我不想插手。」他還是明哲保身來得好。
當他知道在他出現之前,他們母子根本是有一餐沒一餐的時候,是非常驚訝的,現在外賣那麼普遍,怎麼還會餓到肚子呢?
結果原因就是懶。對于吃的方面,他們很懶,既懶又挑剔,別說不好吃的他們根本不屑去吃,就算普通好吃的,他們也不會去吃,寧願餓肚子,對他們來說,普通好吃的代表的是比較不難吃,離他們的水準還有段距離。
這麼看來,他們對他煮的菜那麼捧場,算是他的榮幸了。
「意思就是默許了?」庚熙硬要拉他下水。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我是一個「外國人」,不想干涉貴國的內政。」
「好吧!」庚熙也不強求,只要他不扯他的後腿就好了。
端上五菜一湯,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如果庚心慧要回家吃午飯,應該就快到家了。
褒熙另外裝好一份飯菜,放在櫥櫃里,然後擺上兩副碗筷,添了兩碗飯,開始吃午餐。
丹尼斯沒有動筷,看著庚熙狼吞虎咽的樣子微微失笑,他像是幾天沒吃似的,而不是早上才吃了五碗稀飯。
「你怎麼會煮中國菜的?而且煮得那麼棒。」庚熙嘴偷了個空問著丹尼斯,接著又掃進一大口佳肴。
「有學習的機會就學了。」丹尼斯回答得很籠統,他會的,又何止烹飪一項。
開門聲讓庚熙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興奮得低聲催促丹尼斯快點吃,丹尼斯順從的拿起碗筷,只不過眼楮盯著客廳的門,沒多久,就看見庚心慧小跑步的跑進飯廳,看到他之後才停下腳步,用走的進來。
在心里微微一笑,這對母子全是同一個德行,真是可愛。
「呵!你們在吃飯了啊!」庚心慧吞著口水看著桌上的美食,疑惑的發現分量似乎有點少的樣子。
「嗨!老媽,-應該吃飽了,對吧?」庚熙先下「口」為強。
「哦?怎麼說?」她有不好的預感。
「因為-又沒有交代要回家吃飯,所以我們以為-要在外面吃,就……」庚熙聳聳肩,表示無奈。
「就怎樣?」她-起眼,危險的說。
「就沒煮-的份啦!」庚熙故意捋虎須。
「沒煮我的份?!沒煮我的份?!丹尼斯你好膽敢沒煮我的份!」庚心慧大吼一聲,那沖過來的模樣讓丹尼斯以為她要跳到他的身上好好的伺候他一頓。
不過那沖勢在接近餐桌之後轉移了目標,她直直沖到庚熙面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碗筷,腳一抬,還將他踹下椅子,自己取而代之。
「老媽?!」庚熙再怎麼天才也想不到她竟然會來這招。
「你這做兒子的本來就應該孝順母親,老媽我沒得吃,你吃個什麼勁兒。」庚心慧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完全不管一旁一臉訝異的丹尼斯。
丹尼斯興味盎然的看著庚熙,庚熙也臭著臉看著他。
「如何?這種結果你還滿意嗎?」丹尼斯笑問。
「再滿意不過了。」庚熙跳起來,拍拍褲子,然後走進廚房,端出那預留的一份。
「好小子,還敢藏私,拿過來充公。」庚心慧一見立刻跳起來,打算搶過他手上的食物。
褒熙這次怎會讓她如願,之前是不及防備,現在可不一樣了。
他舉高手,不讓她踫到他手上的東西。
「我知道了,這一份才是我的,你這個小表故意整我是不是?」她驀然領悟。
「現在知道已經太慢了,總之-吃了我的,這一份就變成我的了。」庚熙閃過她,捏了一塊糖醋排骨丟入口中。
「不準吃!」她心疼的眼睜睜看著那塊讓人口水直流的糖醋排骨變節的進入庚熙口中。
「-來阻止我啊!」他皮皮的說。
「你這個不肖子!」她跳了幾次,無奈她的身高再加上舉高的手,還是連邊都構不著,只能氣急敗壞的喊。
丹尼斯簡直是看呆了,沒想到為了一頓飯,他們母子倆可以打一場仗?這讓他有種錯覺,以為這里是埃塞俄比亞。
看著他們為了那一份午餐演出全武行,他開始體會他們母子相處的方式了,他們是相依為命的親人,也是朋友,且他們之間的感情,更勝過兩者許多,像此刻他們雖在爭,但是感覺不到一絲火藥味,他們是在玩,就像庚熙所說的,增加一點生活的情趣。
這是怎樣的一個家庭?怎樣的一對母子?
他迷惑了,在他的世界中,長輩就是長輩,地位分明,不容放肆,像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他是連想都沒想過的。
這樣的家庭,他把它和他所知的「家」相對照,卻怎樣也無法融合在一起,他無法想象「那個人」為了一盤菜而追著他滿廳跑的情形,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他知道,庚心慧的教育是成功的。
生在這種家庭的小阿應該會很幸福才對,就算只是個單親家庭。
丹尼斯羨慕的看著他們,如果自己有這樣的父母,那麼如今的他該是不同的吧!
將注意力放回那對母子身上,他們還在為那盤菜做殊死戰,該介入結束這場戰爭嗎?丹尼斯考慮著。
結果不容他多做考慮,他發現庚心慧陷入危險之中了!
她只顧著搶庚熙手上高舉的菜,完全忽略了腳下到處可能的陷阱,驀地,她的腳絆到了椅腳,驚叫一聲,一個重心不穩就斜著倒下,而目標正是離他不遠的桌角。
「危險!」他低喊一聲,身子快速的竄上前,扯住她的手將她往懷中一帶,兩人一起往後跌倒在地,他牢牢的護住她,時間在這一刻彷佛靜止了般……
「咳咳!」庚熙假咳了兩聲,然後以充滿笑意的聲音問︰「你們沒事吧?」
丹尼斯一震,回過神來,立刻將庚心慧扶好,然後一躍站了起來,也順手將她拉起。
「-沒受傷吧?」丹尼斯用平淡的語氣問。
「我沒事。」庚心慧不自在的理理頭發,然後狠狠的瞪了一眼仍兀自在一旁偷笑的庚熙,「臭小子!」
「你們也別爭了,如果真的吃不夠,我再去煮就是了。」丹尼斯看著兩人間仍張力十足,只得打圓場。
「不用麻煩了,只要這小子把那盤給貢獻出來就行了。」庚心慧雙手-腰,狠狠的瞪著庚熙,一雙晶亮有神的雙眸迸射出「敢說不試試看」的信號。
「OK,反正戲也該落幕了,就當做是犒賞一下女主角吧!」庚熙皮皮的笑著,將手中的美食佳肴大方的貢獻出來。
褒心慧才沒心思去思考兒子是不是話中有話,現在除了午餐之外,什麼都吸引不了她。
不過丹尼斯就不同了。
他深思的望著庚熙,開始有點領悟到庚熙所謂的「以後就知道了」的意思。
這小表,該不會是打那種主意吧?
如果是,那未免太過于大膽了,因為他畢竟是個「陌生人」,一個來路不明的「流浪漢」哪!
褒熙給了丹尼斯一個皮皮的笑容,響應他的蹙眉凝思。
那又如何?他把意思傳遞給丹尼斯。
丹尼斯的眉頭蹙緊,不贊同的搖頭,再又得到一個笑容之後,他宣布放棄。
反正,庚熙所計畫的事,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行了,不是嗎?
***
紐約
「還是沒找到?」冷肅的書房里,一個威嚴的中年人冷酷的看著站在他那張超大的辦公桌前的人,從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屬于人類的情緒,絕對冷酷、無情。
「已經一個月了,一個那麼大的人你們竟然還找不著!」
「老大,我們已經有一點線索了。根據出入境資料,夜煞此時應該是在瑞士,那里是少主所掌管的地盤,少主說會盡全力幫忙的。我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是嗎?」豪爾?克瑞格冷哼,夜煞在瑞士?他的離開會是因為他知道了些什麼?!難道……他的記憶恢復了?到瑞士去,該不會要找杰夫報仇吧?
「是的,相信很快就能查到夜煞的行蹤。」
「听著,立刻多派些人手到瑞士去,一定要盡快找到他!」豪爾?克瑞格冷聲命令,他必須在夜煞查出所有事情之前將他帶回,否則,若真相曝光,連他都沒有自信對付得了夜煞。
「是!」
「還有……」猶豫了一下,最後終于冷下心。「找到夜煞之後,如果他抗命,就殺了他!」
「殺了夜煞?!」那人驚愕的問。要殺夜煞?誰有那種能力?
「對!不管事情大小,只要他有一絲抗命的舉動,就不擇手段的殺了他!」
「是。」退下後,那人嘆了口氣,看來他自己命不長了。
書房里,豪爾?克瑞格則不安的踱著步。
懊死的夜煞,他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
老板今天的火氣指數呈現空前的上漲趨勢,而且似乎沒有漲停的界線。
身為庚心慧的秘書,凱蒂早已打電話求救了,瞧,救星不就出現了!
「凱蒂阿姨,發生什麼事了?」庚熙站在凱蒂的辦公桌前,疑惑的問。
「小熙,快!你媽咪正在發火呢!」
「為什麼?」庚熙不急著進去滅火,總要先把前因後果給了解一下。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今天從台灣來了一位代表,洽談這次台灣代理權的問題,誰知你媽咪一看到合約,就二話不說的將台灣代表給攆出去,沒多久台灣那方來了電話,還是董事長親自打電話來詢問的,你媽咪更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吼了人家一頓,掛人家電話,然後就關在辦公室里乒乒乓乓的摔東西,連會議都取消了。」
「哦?這樣啊!」庚熙蹙眉沉思,台灣啊──「我知道了,放心,不會有事的。」他安慰可憐的凱蒂,然後走進庚心慧的辦公室。
一道黑影凌空而來,庚熙早有準備,俐落的一撇頭,暗器從他耳旁掠過,「砰」的一聲擊中門板,然後掉在地上壯烈成仁。
「老媽,拿紙鎮丟人,會出人命的!」庚熙涼涼的提醒她,眼楮掃了眼像颶風過境的辦公室,唉!真是慘不忍睹。
褒心慧白了他一眼,「今天太陽又不是打西邊出來,你那麼早到公司做啥?」
「還不是因為-,如果我再不來的話,姨婆的公司就要結束在-的手上了。沒有員工的公司,再多的訂單也沒有用。」
褒心慧泄了氣似的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看著兒子。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庚熙從沒見過母親這樣,心里不免忐忑。「是因為台灣那家公司嗎?」
褒心慧嘆了口氣。「小熙……」
哀怨淒涼的叫喚,讓庚熙蹙眉,難道真的出事了?
「說吧!天大的事都有我幫-扛,-不要想太多。」將母親一把攬進懷里,庚熙難得正經的說。
「小熙,你知道的,媽咪從來沒有後悔生下你。」
「我知道,我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會後悔咧!」難道事情與他有關?
「知道懷孕了之後,就算遇到再多的困難,我也從來沒有動過要拿掉你的念頭。你是我的兒子,我一個人的,當初那個人不要你,他就再也沒資格跟我要你了,對不對?」
褒熙開始有點眉目了,難道說凱蒂阿姨說的台灣的公司,是自己那個精子提供者的公司?老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發火的?那個精子提供者打算做什麼?
「他要做什麼?」庚熙開門見山的問。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為什麼發火?」他還以為那個男人有什麼行動咧!餅去的事老媽從沒隱瞞過他,所以他也知道那個精子提供者是多麼自私又沒擔當,這種人要有什麼成就也是有限的,自己的不負責任歸咎于年紀,那更是可笑!
「我一知道那家公司是他的,我的火氣就上來了啊!為什麼我千挑萬選竟然會選上那家公司?為什麼我胡涂得連負責人「丁碩」的名字都沒看到?我真的好笨,對不對?」
「嗯。」庚熙點頭,的確是笨了一點。「不過,公私應該分明,-千挑萬選選上了那家公司,就代表它符合我們的需求,不該因為它的負責人早八百年前與-有私怨而遭否決,這會造成雙輸的局面。」
「可是小熙……」庚心慧可憐兮兮的喊。
「那個人知道我的存在嗎?」
「我也不知道。」
「那你們電話里談了些什麼?」
「他說他要親自來一趟,洽談這次的合作事宜。」撇撇嘴,庚心慧厭惡的說。
「老媽,我等一下的問題-一定要老實的回答我,而且要經過深思熟慮,而不是賭氣沖動的答案,知道嗎?」
「干麼啦!」
「這樣我才知道該如何幫-,明白嗎?」
「知道了啦!」
「老媽,-還愛他嗎?或是心里對他還有一絲絲的眷戀?」
「當然沒有。」
「想清楚再答。」
「真的沒有了,早在十五年前看透他那個人之後,我對他就再也沒有任何感情了,不管是正面或負面的。」人家不是說有愛才有恨嗎?她連恨都懶得恨他了,哪還會有什麼感情?之所以生氣,也是氣自己胡涂,竟然又讓他有理由找上自己,她只是怕……怕小熙被搶走。
「既然如此,-什麼也不用擔心,讓他來吧!」庚熙信心十足的說。
「可是……」
「只要他安分的談生意,看在我的生命有部分是他給予的,我不會對他怎樣,可是,如果他有什麼非分的想法,那麼我也有辦法讓他再也不敢打-或我的主意。」
「真的?」庚心慧興奮的問。
「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