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姻緣一線牽 第十章
蔚凌雲整夜無法平復心緒,他慢慢拼湊著所有事情。
他想著當他告訴小倍蔚家往事後,當時的小倍是何反應。
直到天微微亮,他才明白,小倍其實早已知悉一切,卻暗藏心中,絕口不提。他輕輕拿起小倍胸前的錦囊,拆了開來,里頭果然是她的生辰八字,他算了算,常家遭逢不測當日,正是她五歲的生辰。
想來她從五歲起就再也沒見過爹娘,不知她後來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你獨自忍受所有傷悲,為此黯然失神,我卻錯怪你是情系他人,甚至為此責怪你,我實在……」蔚凌雲啞然,仰首喟嘆。「怎對得住你?」
他真想狠狠賞自己耳刮子,打醒渾然不知實情的自己,小倍受著了多少委屈不說,只求能與他好好度日,而他是怎麼對待她的?讓她傷成這樣,還讓她每夜獨自面對悲傷?
「想得我心都痛了。」蔚凌雲緊抿雙唇,凝住面容,這善良可人的小泵娘,用一片真心待他,而自己又是如何回報這樣的情意?
正在夢中的小倍眼角悄悄滑落了淚水,蔚凌雲瞧著,心幾乎要糾結成一團,這滴淚流進他心坎,蔚凌雲暗自承諾,這將是小倍的最後一滴淚珠。
他轉頭看見天已亮,打算親自到藥鋪,挑選一支上等人參給小倍進補,往後的日子,他一定要讓這善良的小丫頭,過再好不過的日子。
蔚凌雲帶著滿心歉意前往藥鋪,卻沒想到他這一離府,卻是小倍受難之時。
蔚凌雲踏出了蔚府,總管便繞到了廚房。
「這是給小倍的藥嗎?」總管問著廚房的奴僕們。」你們下去吧!這兒我來就好。」
奴僕們有些訝異。「夫人有交代要好好熬煮小倍的藥湯,我們會留心的,廚房里燥熱,府里又有很多事等著您發落,不勞總管,我們會看好這藥的。」
總管面色微微一變,還是說道︰」要你們下去就下去吧!今日休息去便是。」
奴僕們見總管堅持,不敢再多言,紛紛退下。
四下無人後,總管拿出了懷中的藥包,心情沉重。小倍丫頭很得人疼愛,卻沒想到她竟是多年前常家的遺孤,無論她進府的動機如何,是不是要報當年之仇,老爺已交代了,必須要在她動手之前,先將她除去。
「不知她接近公子有何用意?」總管用顫抖的手將那包藥混入其中。「唉!怎麼看小倍都不像城府深的人,不過老爺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怎知她心底真正想的是什麼?」
小倍的藥就在沒人察覺之下,被加入了致命的粉末……
★★★
蔚凌雲在城里最大的藥鋪仔細挑選著人參,卻意外遇見了婉兒。
「蔚公子,您找什麼呢?」婉兒湊近問著。不過她察覺蔚凌雲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對于她的貼近,好似無動于衷。
「是你?」蔚凌雲瞧了瞧婉兒。「正好,上回那高麗來的珍貴人參,你那邊可還有?」
「蔚公子還要那人參嗎?事隔多時,我得再問問……這麼多?」婉兒的手上突然多了一袋沉重的金子,讓她張口結舌,瞪大了眼。
「去找。」
「公子……」
「馬上。」
「是、是,婉兒這就去。就不知公子這麼急著要這人參,所為何人?」婉兒實在好奇,蔚凌雲不惜一擲千金,也要拿到珍貴的人參,究竟是為了什麼人。
「我未過門的妻子病重,听明白了嗎?」蔚凌雲臉色沉下,婉兒馬上明白了蔚凌雲的改變是為了什麼,這從不曾動情的風流才子,看來現在一顆心只懸在一個人的身上。
捧著銀兩,婉兒不敢怠慢,忙轉身要離開藥鋪,怎知才一步出藥鋪,竟見到一人披頭散發,好似帶著傷,跌跌撞撞、半走半爬地掙扎入屋。
「這位大娘您怎麼了?」婉兒見狀驚呼一聲,而她身後的蔚凌雲听見聲音,快步走來一把扶住此人。
「容婆婆?」蔚凌雲認得她是府里的奴僕。
「救……小倍……」
蔚凌雲抬頭見到容婆婆身後追來好幾個蔚家奴僕,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霍地拉起容婆婆,跨上馬背,奔馳回府。
他單手策馬,一只手臂緊拉著奄奄一息的容婆婆,听著她斷斷續續說道︰」小姐的藥……被下了毒……」
此言有如雷轟電掣,蔚凌雲頓時面色如鐵,糾結猙獰,用力一扯馬韁,不顧一切地策馬狂奔,路上販夫走卒無不走避,他如風狂馳,奔回蔚府。
容婆婆在府里時常找機會悄悄看顧著小倍,今日她洗衣時,看見總管到廚房察看,她本不以為意,但不久又見幾位在廚房工作的奴僕從她洗衣處前經過,好似不用做事般,不久就見總管親自端著小倍的藥,送進她房中。
這樣的小事一般下人不會在意,但關心著小倍的容婆婆卻仔細想著,蔚家負責伙食的家僕這麼多,為何總管偏要親自端藥?小倍現下再怎麼說還是名丫鬟,總管只消吩咐一聲,由他看著,別人拿著藥送進房便可,何須支開他人獨自辦事?
容婆婆一再細思,她放下手中事往小倍房里看去,卻沒想到竟瞧見小倍口吐黑血,在床邊掙扎!她驚駭氣急,旋即轉身出府要找蔚凌雲,怎料蔚夫人身邊的嬤嬤之前已察覺她行跡有異,心想為何一個剛入府的下人會對小倍如此關心,對她已有防備,在容婆婆奪門而出之時,嬤嬤派人阻攔,容婆婆知道不在府中的蔚凌雲是小倍唯一的希望,她拚上一條老命,也要出府找到他。
「嘶!」
蔚凌雲的馬沖進了蔚家大宅,毫不停留,他直往小倍房里去。
「小倍!」他翻身下馬,踢開房門,卻見到令他心碎欲狂之景。
小倍垂首床邊,氣息薄弱,口中汨汩出血,卻是一片黑。
那滴滴黑血彷如蔓延至蔚凌雲的經脈,讓他雙目染上了一片黑霧,只見他狂吼一聲,霍然抽劍,揮向一旁的人。
「解藥!」房內只有總管一人,蔚凌雲橫劍架在他頸前,卻見總管全身發抖,欲言又止。
「公子息怒……听小的一言……小倍真正的身分其實是……」
「我說解、藥!」蔚凌雲見小倍已微微抽搐,他怒不可遏,此時轉頭見到娘攙著爹走進屋里,立刻明白了這一切。
他們必定是知道了小倍的身分,而爹認為小倍必會尋仇,因此趁他不在之際,要人毒害小倍。
蔚凌雲雙眼一閉,痛心疾首,小倍是怎麼對蔚家,而蔚家又是如何待她?
他旋即轉身,二話不說,將摔落在地的藥碗拾起,仰首將里頭未飲完的藥汁一口吞盡……
「凌兒!你做什麼?」
蔚夫人震驚喊,卻已來不及,蔚凌雲吞下藥後,臉色開始泛黑。
「解藥」毒性開始發作,中氣已願不足,從口中吐出兩字,嘴角卻緩緩流出黑色的血。
蔚家上下大亂,蔚老爺見狀淚流縱橫。「難道這就是老天給的報應?快、快請大夫配制解藥。」
蔚老爺根本無法預料事情竟會演變至此,他的親兒竟會拿性命要挾,他顫抖著雙手不斷指使,要總管找來大夫,他們沒有準被解藥,現在只能拿著加入小倍藥中的毒粉,慌忙請大夫調配解藥。
蔚凌雲用內力撐住一口氣,拉起小倍坐回床上,提氣運勁,出掌推向她的。
小倍懨懨一息,盡剩一口氣,卻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不要蔚凌雲暍下那碗藥,也不要他此刻身中劇毒還替她運氣保命,可是她怎麼也開不了口,完全沒有力氣,無法言語。
她好想告訴他,就算只能活到今日,她常妍歡也知足了,在世間有如此愛她的公子,在地府能與爹娘團聚,她希望蔚凌雲收回不斷注入她體內的熱氣,卻無力言語,只能化為成串淚珠不斷往下滴。
片刻之後,總管急拉來了城里最負盛名的大夫,他帶來了珍藏的解毒丸,總管立刻捧到公子面前。
「公子,這是金剛解毒丸,能解百毒,您先吞下,大夫會馬上調配解藥……」
蔚凌雲卻動也不動,嘴角微啟。「小倍先服。」
「這……」
「先讓她吞下。」蔚凌雲的聲音已然微顫,總管知道公子的意思,一旁老爺夫人急得老淚縱橫,總管只有急忙拿來茶水,扳開小倍的嘴,讓她吞下藥丸……
幾天後,
蔚凌雲盤坐在床,運氣調息,小倍躺在一旁,閉目養傷。
蔚凌雲凝視著她,心痛難舍。她本已因摔馬而傷得不輕,又服下有毒的藥汁,縴瘦的身子怎堪折騰。
幸好當日她沒有服下太多的藥汁,他還來得及救回她,要是她有個萬一,要他如何獨自活在這世上?
「蔚家有什麼臉再面對你?」蔚凌雲喟嘆。
這幾日他守在小倍身旁,請來最知名的大夫、用最上等的藥材,還每日用自己的內力替小倍調息,盼望她早日恢復昔日神采。
他寸步不離,照料小倍不假他人之手,直到小倍漸有起色,他才肯離開房門一步。這天,總管送來了蔚家帳本。
「都清點好了嗎?」蔚凌雲問著。
「公子,所有家產都清點完畢了。」
「找到合適之處了嗎?」
「按照您的意思找好了,老爺已經準備搬過去了。」
蔚凌雲點了點頭,示意總管退下。
他緊緊蹙眉,深深喟嘆,蔚家虧欠小倍的,恐怕一輩子都償還不了。
他知道蔚家的人沒有顏面再見小倍,蔚家給常家的傷害是如此之深,于是暗下決定,他要竭盡所能,用蔚家的一切,彌補這從未有過害人之心的純善姑娘。
半年後
城郊外的鄉野盡頭,在一間茅屋小屋內,蔚凌雲劈開了柴放進爐火中,再將田里摘采的野菜放入爐上的鍋里。
兵里是清淡的白粥,他用昨日剩下的雞骨頭熬煮,再將沒吃完的碎雞肉放入,最後悶上半個時辰。
他煮著粥,想著小倍,這是她教會他的。
屋內的架上僅有簡單的醬汁,看不見一只酒壺或酒瓶,蔚凌雲如今滴酒不沾,只飲淡茶。
他燒水沏茶,也想著小倍,心中塵封多年的秘密終于說出口,現在他再也沒有借酒澆愁得理由了。
他將蔚家所有的家產、家業、家僕全數留給了小倍。
蔚老爺得知原來小倍早已知悉一切,卻選擇獨自隱瞞,心中感到萬般愧對,他這輩子實在虧欠常家太多,不知該如何面對,于是兩老跟著蔚凌雲搬到了這鄉野田地,蔚凌雲只牽走了一匹馬,兩老只帶走嬤嬤,一家人在偏僻簡樸的鄉野間,過著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日子。
「老爺,外頭風大,進屋里休息吧!」蔚老爺站在門外,听見夫人喊著他。
「不打緊,現在身體好多了,別擔心。」
打從他放下了蔚家的一切,說出了當年之事後,心頭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擔。
蔚夫人知道老爺多年來患的是心病,雖然蔚老爺心中不提,只推說是鄉間空氣好,吃得清淡,但她知道,老爺已經找著了醫治心病的心藥。
蔚凌雲煮好了粥,穿上縫補多次的衣裳,牽來馬匹。
「娘,趁熱吃吧!我去外頭走走。」
蔚凌雲帶著長劍,躍上馬背。
他在林間呼嘯而過,找了處清幽之地,停下馬,抽出長劍,開始專心練劍。
蔚凌雲過著小倍以往叮囑的生活,平靜簡樸,穿著舊衣、吃著簡單的事物,時而練劍,時而翻閱古籍,對于以往奢華的日子,絲毫不眷戀。
蔚家大宅內,小倍坐在帳房中。
「小姐,這是今日收到的款子。」
「好,記得入帳。明日要交的貨呢?」
「都準備好了。」
帳房向小倍報告著,小倍一仔細審視,蔚家的家業她一肩扛起,以往她便學著看帳,現在很快就上手了,處理得相當妥當。
不久她又想起一事。「記得告訴總管,準備好賑濟的米糧。」
「是,小的會轉告總管。」
小倍將蔚家的買賣打理得出色,賺得的銀兩,時常以蔚家的名義賑濟街頭貧民。
想當年她也是在街頭流浪行乞,如今坐擁如此龐大家產,住大宅,穿錦衣,命運驟變,或許這就是她「能興家業」的命格,但她卻絲毫不改純樸之心,時常盡力行善。
只是夜深人靜之時,她還是心有掛念。
「不知道公子過得好不好?」不管她現在掌理多少蔚家家產,在她心中,蔚凌雲依舊是她的公子,那個「要她跟著他一輩子」的主子。
小倍退下了所有家僕,一個人走到蔚家後院散心,倚著院內的那棵大樹沉思。
夜色寂寥,她听著隱約傳來的蟲鳴,憶著與蔚凌雲相處的往事,不知不覺昏昏沉沉地進入夢中。夢中,小倍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容。
「小丫頭,可記得我?」
「你……你是上次廳里的算命仙.」
一位老者從樹後走來,面色和善。
「小倍記得。上回就是你告訴我,會在觀音廟里遇到貴人。」
「那麼你遇見了嗎?」月老和藹問著。他化身算命仙行走人同,為的是牽起那前世已注定的姻緣。
小倍沉思,低聲說道︰「遇見了。」
「但不是遇見貴人,是有情人,是嗎?」
小歆一听雙眼微亮。「你究竟是誰?怎麼知道?」
「可記得你在哪里遇見我的?」老者不答反問。
「在……一間奇怪的廟,好像叫定婚殿。」
「明日申時再去,將遇見你想見的人。」
卑落,老者轉身要走,小倍趕緊喚住了他。
「等等、請等等!版訴我你是誰,好嗎?」
月老停下了腳步,回頭緩緩說道︰「你真的想知道?」
小倍用力點了點頭。
只見老者一邊繞著古樹徐走,一面捻著長胡須︰「你常家和蔚家,本是世代仇家,恩怨難了。」
「世代仇家?」小倍有些詫異地听著。
「一日我一時失神,錯將兩家結為親家,正發愁之時,想著不如將錯就錯,就在你倆身上化解數代恩怨。你身上的紅線,正是我牽上的。」
「牽紅線,你是?」
「線的另一頭,系的正是蔚家那小子。不過這段姻緣是好是壞,就不是我這老頭能決定的。」月老沒有給小倍明確的回答,繼續說道︰「你有這緣分進蔚家,或許可以選擇報復,不過心念一轉,你放下了仇恨,因此你此生的良緣,乃由你親手締結。」
小倍听得發怔,只見老者緩緩走到樹後,只留下幾句話。
「就當我是個算命仙就好。放手去追你的好姻緣吧.」說完,老者的身影便消失在樹後。
小倍驚醒,奮力睜開眼,不見老者蹤影,卻見老樹隨風飄下片片粉色花葉,散在她的四周,落英繽紛,美得讓她失神。
這次,小倍不再半信半疑,她知道明日申時,那間定婚殿里,她將會遇到什麼人。
翌日午後
蔚凌雲旋了一圈,將劍沒入鞘中,這片樹林幽靜無人,是他練劍靜心之處。
他走到馬兒旁,拎起掛在上頭的葫蘆。他仰首就葫蘆口飲著,但里面裝的並非烈酒,而是茶水。
「走吧。」飲畢,他跨上馬,卻發現今日的馬兒不太一樣。他拉著韁繩,馬卻不太听話。
「怎了?今日想散步?」他拍拍馬背,馬兒揚起蹄子。
「悶壞了是吧?」蔚凌雲淡淡笑開。昔日他騎著駿馬游遍熱鬧街坊,今日卻只待在這鄉野村間,他耐得住,這馬兒竟耐不住了?
「也罷,就隨你四處走走吧!」跨上馬鞍,蔚凌雲輕持韁繩,任憑坐騎四處游晃,他也順道寬寬心、看看風景。
馬兒今日似乎特別不受控制,肆意地往返家之路的另一頭奔去,蔚凌雲笑著不阻止,讓馬兒帶著他走。
清風拂來,格外舒暢,蔚凌雲獨自一人行于林間,本應悠閑自在,卻有一絲孤寂泛在心間。
是小倍讓他學會了思念、嘗到了牽掛的滋味,以往獨自一人逍遙風流,他從不知這滋味會如此纏繞心頭,揮之不去。
那丫頭的天真可人、倔強堅強,此刻通通浮上心頭,讓他好思念,他在心中將小倍徹底想了一回。
就在此時,馬兒停下了,佇立在一間破廟前。
蔚凌雲抬起眼,瞧見了三個字。「定婚殿。」
這歪歪斜斜的匾額、沒听聞過的小廟,讓他心生疑惑,正準備要踢踢馬月復讓馬兒離開,卻听聞馬兒「嘶」地叫了一聲。一陣風揚起,吹落林間的花葉,蔚凌雲雙眸陡然一瞠,他那日夜牽掛之人,竟出現在眼前。
「小倍!?」他躍下馬,哽咽地喊著她的名字。
小倍好似已等著他來,迎向他的目光,泛起令他著迷的笑魘。
蔚凌雲雙臂輕摟著她的柔肩,將她看個仔細。
「公子,搬回蔚府吧!」小倍輕輕啟口。
「莫再喊我公子了,蔚家的一切我本來就不該擁有。」
「昔日之事小倍都能忘記,公子有何不能釋懷?」
小倍輕輕拉起蔚凌雲的手,蔚凌雲頓感掌心一陣溫熱。這朝思暮想的溫存,教他怎能不感動?
「可我無顏再面對常家人。」
「小倍若嫁給了你,就是蔚家人,如此公子就不用再多思慮了。」
「小倍!」
蔚凌雲沒料到今日竟會在此遇見小倍,更沒想到會听見這番話,手掌一緊,他的十指緊緊扣住小倍的縴指。
此時一片花葉飄至小倍發上,蔚凌雲替她輕輕吹落,瞥見了這廟里的柱子上刻著的一行字。
「姻緣前世定,千里一線牽。」他念著,想起一件往事。
「我還記得有一日,我在蔚家後院的古樹下睡著,夢見一位老者,告訴我往後將娶一位乞兒為妻。」他對小倍說著。「當時我錦衣玉食,貴為富家公子,對老者的話嗤之以鼻。」
小倍淡淡笑開,想來那蔚家古樹,必定是月老樹了。
她開口對蔚凌雲說道︰「小倍以前是名乞兒。」
「什麼?」
「女乃娘帶著我逃離常家後,就成了乞兒。我一路行乞,流浪到大,直至遇見夫人。
蔚凌雲一听心頭一緊,他為小倍自幼吃盡苦頭而心疼,更為那奇異的夢驚訝不已。
「公子可知小倍為何會在這?」
听見小倍這樣問,蔚凌雲才想起,方才見到小倍一時興奮,竟忘了小倍怎麼知道他今日將路遇此地。
小倍一轉過頭,指了指廟里另一個柱子。「莫言無月老,此殿論嫁婚。」
她想告訴公子他倆的姻緣其實早已注定,她遇見月老,告訴她常、蔚兩家本有的世代恩仇可以在他們這一代化解,怎料才轉回頭,蔚凌雲竟就欺近她的臉。
他雙目含情,已不管小倍要告訴他什麼,霍然拉她入懷,溫熟的雙唇吻上小倍的櫻口,灼熱如火,脈脈情深,小倍慌忙閉上眼眸,感受蔚凌雲的深情。
蔚凌雲側首深吻,一點一點告訴小倍,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思念。或許小倍說得對,她都能釋懷了,自己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往事既已消逝,日子就該往前看。
「好,我們回蔚家,重新過日子。」
他抬起頭,小倍忙著調整氣息,一片花瓣落在她的臉頰上,蔚凌雲輕輕替她撫去。
「這臉蛋,讓我日思夜想。」他一手摟住小倍的秀肩,一手緊扣上她的縴腰,要讓她埋在他的胸懷,就在此時,小倍在蔚凌雲背後,依稀瞧見了那位老者。
她知道他是誰!
老者面帶笑意,拄著拐杖,和藹地封著她微笑,接著伸出食指,往自己唇中央比了比。
小倍會意,俏皮地一眨眼,沒有多說,埋入了蔚凌雲的胸膛。
她頸上的金鎖映著斜陽,閃閃發光。
月老說得對,娘給她取了「常妍歡」這名字,就是要她笑顏常在,時時言歡,她放下了心底的仇恨,不再追究常蔚兩家過往的一切,如此才能締結良緣,幸福的日子,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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