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筆春秋 第八十八章 氣煞奸酋
在離草橋鎮不遠的一個村落中,這天黎明時分,忽然悄悄降臨了五名不速之客。
這五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從城陵磯趕來的杜門秀才溫思廣,以及他所帶領一批得力心月復四大金剛。
五人落腳之所,是村北一座莊院。
杜門秀才帶著四大金剛走進坐北朝南的正屋後,兩名莊稼人模樣的中年漢子,立即慌慌張張地跟了進來。
杜門秀才朝那兩個漢子掃了一眼,沉臉冷冷道︰「草橋一帶,最近可還太平?」
兩名漢子惶恐地躬身道︰「托教主洪福……」
杜門秀才不容兩人話完,伸手就是兩個耳光!
打完之後喝道︰「限你們在午時之前找出逍遙老鬼和天山三義的藏身之處,否則可別怪本教主鐵面無情!」
兩名漢子諾諾稱是,急忙轉身出莊,向鎮上如飛奔去。黑心金剛古彤皺眉道︰「我看這兩個家伙未必濟事,不如由我們兄弟四人,分頭去查訪一下,還比較來得快些……」
杜門秀才搖頭道︰「這些家伙不是不能辦事,只是平常疏于督促,不肯認真賣力而已。
你們這一夜下來,已經夠累的了,等會兒說不定還有一場好殺的,先去找個地方躺下來,養足精神要緊。快去吧!」
中午時分,當杜門秀才和四金剛吃完午飯,正在堂屋中品茗閑談之際,早上出門的那兩名漢子,忽有一人奔了回來。
那漢子奔進堂屋中,氣喘吁吁地報告道︰「回稟教主,找……找……」
杜門秀才冷冷注目道︰「找不著,是麼?」
那漢子忙不迭接著道︰「不,不,找……找……」
黑心金剛古彤插口道︰「找著了?」
那漢子趕緊點頭道︰「是的,是的,找……找……」
他愈是急,底下那兩個字愈是無法出口。
杜門秀才輕輕一哦,睜目道︰「找著了,是麼?好得很,用不著忙,先喘口氣慢慢地說,說得詳細些。」
那漢子狠狠地喘了一陣,這才從頭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小人和丁二趕到鎮上之後,一名小兄弟過來報告,說是胡瞎子的豆腐店,住著一批外路人,形跡至為可疑……」
「一批什麼樣的人?」
「是的,小人這就要說到了。當時,小人和丁二听到這個消息,立即假裝要買豆腐,弄來一只大提籃,趕到胡瞎子店里,然後小人佯稱要出恭,匆匆招呼了一聲,便向店後走去……」
「好主意!後來呢?」
「結果,巧得很,小人一跨進後院,便看到了那幾個老家伙,那幾個老家伙站在豆棚底下,似乎正在商量一件什麼事,一個個愁眉苦臉,顯得很是焦急,小人怕露了馬腳,所以沒敢偷听……」
「這份小心是對的!那幾個老家伙都生做何等模樣?」
「老家伙共有四個,與侯師爺上次所描述的天山三義和逍遙老鬼,身材面貌等,完全符合。」
「就只有這四個老家伙?」
「不,在四個老家伙身旁,還站了個英俊的小子,以及一個粗壯的中年漢子。」
「就是這老少六人?」
「是的,另外在靠近茅坑的一間柴房里,似乎有人受了毒打,正在里面痛苦申吟……」
杜門秀才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可憐的施老兒,這次老兒大概是挨足了。」
那漢子像是吃了一驚道︰「是我們施副教主?」
杜門秀才未予理睬,接著轉過臉去,朝四金剛分別掃了一眼,自語般喃喃道︰「這倒是個麻煩……」
黑心金剛古彤道︰「教主的意思,是不是說四個老家伙都在這里,擔心咱們兄弟四人應付不了?」
杜門秀才沉吟道︰「這是顧慮之一,就算你們四人不會敗在四個老家伙手下,要救人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了!」
雙戟金剛關湯道︰「去華容將長白六絕調來怎樣?」
杜門秀才搖頭道︰「來不及了!」
飛刀金剛柴火烈道︰「柴某人有個主意,不知教主以為如何?」
杜門秀才道︰「柴兄有何高見?」
飛刀金剛道︰「我們現在過去,暫時別露形跡,由柴某人打頭陣,悄悄掩入後院,來個出其不意,先以飛刀干倒他們,然後大伙兒再一涌而出,我們兄弟四人拒敵,教主率眾人搶人救人!」
杜門秀才思索了片刻點頭道︰「只好如此了!」
說著,抬頭又向那漢子道︰「丁二呢?」
那漢子答道︰「丁二帶著兩個小兄弟,監視在豆腐店附近,以防對方臨時有故,又遷去別的地方。」
杜門秀才站起身來道︰「好,就這麼說,咱們出發吧!」
胡瞎子豆腐店的斜對門,是片雜貨鋪子。
在鋪子里買了一包花生、四兩老酒,正在那里邊喝邊以眼角瞄著斜對面的丁二,這時肩頭上忽然被人輕輕拍了一把,丁二嚇了一跳,掉頭看到是回去報訊的孫六,這才放下心來,皺眉低聲道︰「你他媽的,怎……」
孫六悄聲接著道︰「教主帶人來了,在隔壁,要你過去回話。」
丁二聞言一呆道︰「教主來了?」
孫六也是一呆道︰「怪了!教主要我們出來打听,為的便是想斗斗這批老家伙,現在人找到了,他們怎麼不來?」
丁二面色發白道︰「老六,我們……兩……條……老命,這下……大概……是……
是……完定了!」
孫六大吃一驚道︰「怎麼呢?」
丁二顫聲道︰「剛才,那批老家伙,突然一個接一個走了,小弟正在這里著急,怕教主以為咱們撒謊……」
孫六愕然道︰「那小子呢?」
丁二顫聲道︰「也走了,只剩下那個粗壯的中年漢子,小弟正在盤算著,要是這批老家伙不回頭,咱們也只好一走了之……」
孫六愣了一陣,輕嘆道︰「這又不是咱們的錯,我看咱們還是過去實話實說的好,現在就是想溜,也已經來不及了!」
兩人沒有想到,杜門秀才听了他們的報告,竟然歡喜得什麼似的,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幾個老家伙離開多久了?」
「剛走了一會兒?」
「打哪頭出鎮的?」
「都是向西走的,一個個都走得很倉促。」
「這樣說來現在店里面只剩下胡瞎子,和那個不知姓名的中年漢子兩個人?」
「是的!」
杜門秀才朝四金剛欣然揮手道︰「機會難得,快去!」
四金剛正待舉步,這位大教主忽又擺手攔著道︰「且慢!」
黑心金剛轉身問道︰「教主還有什麼吩咐?」
杜門秀才想了想道︰「我們這次前來,主要目的是為了救出施副教主,能不動手,是為上策,那幾個老家伙不會這樣快回頭,所以還是先派一個人去察看一下虛實動靜,然後再一起過去,比較妥當。」
孫六自告奮勇道︰「小人可以推說家里來了親戚,剛才買的豆腐不夠吃,再去買幾塊!」
杜門秀才點頭道︰「這個借口很好,快去快來。」
孫六去了一會兒,回來高興地道︰「好極了,兩個家伙正在店堂里下棋,小人過去時,兩個家伙正為了一步棋,在那里鬧得不可開交,胡瞎子說他的眼楮不好,沒有看清對方跳馬吃車,硬抓住棋子不放,要海一著……」
他話還沒有說完,杜門秀才已領著四金剛出了大門。
當鐵杵金剛秦通天從柴房中背出袖手神醫施德修時,前面店堂中,依稀仍可听得一片爭辯之聲,一個要悔,一個不肯,就差沒有打起來。
在馬車駛離小鎮,走了一段路之後,杜門秀才才為憔悴不堪的袖手神醫拍開周身穴道。
袖手神醫睜開眼皮,看清處身之境,臉上並無歡容,只是輕輕一咦,隨即又將眼皮緩緩合上。
杜門秀才帶著一絲歉意,低聲說道︰「施兄沒受內傷吧?」
袖手神醫又嘆了一口氣,良久良久,方始啞聲說道︰「傷倒不打緊,回去之後,有的是藥,只是這次屈辱,實在難以忍受,老夫早說那女人是個禍水……」
杜門秀才微怔道︰「施兄是說,這次變故全是那賤人的主意?」
袖手神醫搖搖頭,有氣無力地道︰「算了,不提也罷!」
杜門秀才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施兄有沒有看到雙怪師徒?」
袖手神醫搖了一下頭,沒有開口。
半個時辰後,馬車來到洞庭湖邊,當一條小船靠過來後,杜門秀才向四金剛低聲交代道︰「你們四個還口到老地方去吧!」
飛刀金剛目光偶掃、突然失聲一咦道︰「那邊過來的,都是些什麼人?」
杜門秀才轉過身去,注目移時,回頭揮手道︰「來的是金花魔戚本禹,快將施副教主抬去躺上,這老婬魔的一套血花掌,相當不好對付。」
來的果然是金花魔戚本禹,後面跟了大約十來名過去魔教中的三旗護法。
金花魔于三丈開外站立後,目光微轉,抱拳朗聲道︰「這位大概就是溫教主吧?」
杜門秀才抱拳還了一禮道︰「不敢當,鄙人正是溫思廣,不知戚大堂主有何見教?」
金花魔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堂主?哈哈!這道榮餃,戚某人無福消受,它早已經是別人的啦!」
其實,杜門秀才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他如今不過是基于禮貌,隨便稱呼一聲罷了!
金花魔笑聲一收,注目接著道︰「溫教主何以洞曉過去未來知名武林,該不會不知道戚某人今番攔駕瀆犯之用意吧?」
杜門秀才頷首道︰「是的,令郎罹疾一事,溫某人日前剛剛听人提起。」
金花魔凝容沉聲道︰「要是戚某人現在提出一個不情之請,向貴教那位施副教主討個藥方,溫教主是否願意成全?」
杜門秀才眼光閃動了一下道︰「戚老前輩如果不疑有他,請屏退從人,移駕君山,從長計議如何?」
他心想︰跑掉火姬那個賤人,又來了一個金花魔,算算倒也劃得來。
金花魔愛子心切,聞言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向那十多名過去的三旗護法揮手道︰「你們先行回去!」
杜門秀才也轉過身去,向四金剛眼色一使道︰「關老二和柴老三留下來,古老大和秦老四陪戚老前輩坐一條船。」
上船之後,杜門秀才悄聲問道︰「剛才岸上一切,施兄听到沒有?」
袖手神醫點點頭道︰「听到了。」
杜門秀才又問道︰「那小子的一身功力,有沒有藥物可以使其恢復?」
袖手神醫點頭道︰「有。」
杜門秀才道︰「需要多久時間?」
袖手神醫道︰「如果病情不太嚴重,只須兩三帖藥便可以了。」
杜門秀才道︰「不嫌太草率了一點麼?」
袖手神醫道︰「那就看教主的意思了,同樣的癥侯,老夫可以藥到病除,也可以慢慢醫上三年五年。」
杜門秀才微微一笑道︰「就像你醫治雙怪徒弟的那種手法,是麼?」
袖手神醫道︰「是的。」
杜門秀才點頭道︰「那種手法,溫某人非常欣賞。」
袖手神醫道︰「如果教主欣賞,還可以再欣賞一次!」
船抵君山,已是半夜時分。
直到進入那片地月復,杜門秀才方將黑心金剛古彤和鐵杵金剛秦通天兩人揮手遣開。
安頓好金花魔,杜門秀才第一件事,便是帶著袖手神醫,去密室中看望無影神抓侯玄經!
哪知道,兩人推門進去,伸手一探之下,那位侯大師爺早已氣絕多時!
杜門秀才像木頭人似的,呆了好一陣,這才回身厲喝道︰「徐師父,你過來!」
一名武師應聲踉蹌奔入。
杜門秀才指著尸身喝道︰「人已經死了,剛才進來,你怎不報告?」
徐姓武師不勝惶恐地道︰「小的剛接班……」
杜門秀才打斷話頭,冷冷問道︰「上一班是誰和誰?」
徐姓武師忙道︰「是錢師父和余師父……」
杜門秀才揮手道︰「去喊他們來!」
徐姓武師稱是退去,不一會去而復返,身後跟過來的,只有一個姓余的武師。
姓余的武師惶聲答道︰「錢師父……他……他……已經……去了……」
杜門秀才注目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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