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嬰 第五章
夜已深,躊躇了許久,咬牙,他還是推開了那扇厚實的木門。
門里的世界,燭光縈繞著一室的安寧,淡淡的麝香味道,不濃,卻讓人極是心曠神怡。
那越來越勾起他注意力的女子,那愈來愈引得他控制不住勃發的女子,正安靜地背門而坐,庸懶地斜倚著高雕椅背,閑閑地翻著書香。
那醉酒狂縱的夜晚,已過去了許久,卻似乎從來沒有從他的腦海心底消失過,相反地,時間過去了越久,他的記憶力也越來的好,連原本已經模糊了的細節也漸漸地從記憶里浮現了出來。
他還記得當時被他看破女子身份時她的慌亂神情,記得被他擁進懷里時她的局促不安,記得被他扯去衣服時她的死命掙扎,記得被他強行求歡時她瞪得大大的鳳形眸眼,記得她咬牙忍耐的嬌弱模樣,記得她由被動而漸漸掌握了主動時的無奈以及——得意,記得他不敢置信地瞅著她模糊相貌時她的不屑以及看不起——昨日的睡夢里,他甚至終于記起了她倉皇著離開前曾對著乏力的他說的那句話——還以為你是怎樣的「天賦異秉」哩,卻原來竟是如此不堪一擊啊!
他的男人尊嚴啊,竟然在這小小的女子眼里,是如此的不屑至極!
人啊人,意氣風發時對什麼也視而不見,看也不看地棄之于地;等到落得個灰頭土臉之時,才會下狠心來仔細用心地去看開始想要了解知道的東西!
他不知道他是真的因為男人的、而不得不遷就地選擇了她這麼的一名看似不起眼的女子,還是因為男人的尊嚴、而強迫自己用盡手段地來將她禁錮在身邊!
他的心神,已漸漸地亂了。
「看什麼書呢,這麼的入神?」
慢慢走過去,站在她的椅後,探手,從她手中拿過書冊來,翻了翻,他揚眉︰「孫子兵法?」竟然看他才喜歡的書?
一名女子呢。
她似乎吃了一驚,猛地回頭,因受驚而瞪大的鳳眼在看到他時,遲疑了下,才將蜷在椅中的雙腳放下地來,站起身,轉過,躬身行禮︰「關大爺,您來啦。」
「這麼吃驚做什麼?」他將書塞回她懷里,手按上她肩膀,示意她坐回去。
「吃驚?呵,奴婢有什麼驚好吃的?」她扯動又黑又瘦的面皮,並不坐回椅中,而是順勢一轉,側走了兩步,同他拉開了三尺的距離。
「你——還在惱我?」他眯眸,看她竭力與自己分清的模樣,他竟然並沒如自己想象中的惱起來,而竟是有了想笑的心情。
「惱?」她看他的眼神卻如同在看一頭怪物。
「不管怎樣,我總——污了你的清白在先,又強迫你——」
「關大爺,您忘記了不成?」她突然捂唇笑起來,似乎他說的是一個多麼好笑的笑話,「奴婢在被您‘污’之前就早已不是處子之身啦,你何須用這不入流的字來自辱?您要奴婢成為您的侍寢,也其實是好意啊!哪,您看,奴婢現在穿得好吃得好住得好戴得好生活得多好!自由自在的,勝過在馬廄跨院里整日里掃地打水清理馬糞不知幾千幾百倍哩!」
「……」若真的是如此,她何須暗地里罵他是不入流的小人、諷他是仗恃欺人的惡霸?!
敝不得關飛講她是伶牙俐齒得很呢。
心中想笑的願望更強,他卻故意地沉下臉來,上前了一步,幾乎與她貼在了一起,低頭,伸指托起她的下頜,人手的滑膩讓他不由氣息一頓,而從她身上隱隱傳來的麝香香味更是讓他心弦微微一動!
一股熱流從下月復猛地竄過,他呆了下。
以往,他尋找女人總是——因為的不得紓解而不得不為之,自有了她後,來找她,自然也是為了這原因。
可今晚,他原本只是想來探探她而已,來時根本沒帶著任何的而來,可現在,他竟然對她產生了?!這是從何時起的?!
「關大爺——」她似乎也皺了下眉頭,身子微微一僵,卻並沒有躲開他故意的捉弄。
皺眉凝了只到他胸前的嬌小女子片刻,他回過神。
「我們算來已認識許久了呢,但如此的相處交談卻從不曾有過,是不?」他將身子俯得更低,唇幾乎觸到了她小巧的耳垂,「說句真話,你是不是還惱著我?」
「就算惱著又如何?」她的氣息也開始不穩,卻不是因為他的接近,而是——
「又生氣了啊。」戲謔地用拇指滑過她細白的嘴唇,他的唇一張一合,在她終于忍不住躲閃時一口咬上她的耳垂,低低一笑。
啊,,他竟然對這又黑又瘦渾身上下幾乎尋不出一點女人味道的女子產生了?!
「關大爺!」
「你是不是還惱著我?回答了,我就放開你,如何?」垂在身側的另只手抬起,攬上她的腰,止了她後退的路子,他吮一吮唇中的細女敕耳肉,含糊地笑,「不然,你難受,我也難受。」
不是因為而來找她,而是對她產生了?!
真是——
「您又想‘污’奴婢了嗎?」她竟然在短暫的慌亂之後,迅速地沉靜下來,雙手不再推拒他緊貼自己的胸膛,而是迎向他的頸子一摟,輕輕一笑,吐氣如蘭。
「你啊。」說不清心中是挫敗感多一點,還是對她的欣賞多了那麼一點,從她耳上移開嘴唇,他放開握在她下頜的手指,一並松開她腰上的手掌,再將她的雙手從自己脖子上拉下來,「我總這麼遷就著你的身高,站久了也會腰酸頸子痛的啊。」她能不能別總是往歪處想呢。
漆黑的眼,卻貪戀地凝著她本不動人的容顏,喉口頓時縮緊。
懊想用力地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他真的對她有了了啊!
「原來關大爺也有身體不適的時候呢,那真的是奴婢的罪過了!」她卻恍然未覺他的心思波動,身子往後移動,他卻握著她的手,用力掙了下,他不放,她——聳聳肩,隨他去,不再掙。
「不要再奴婢奴婢的了,我怎麼听著這麼不順耳?」
心底暗嘆了聲,他握著她雙手往內室走,「你還沒回答我呢。」
「呃?」她瞅他一眼,似乎很是莫名其妙他突如其來的怪異的言談舉止。
「你還惱不惱我?」他耐心地再重復一遍。
「關大爺——」她似是思索了下,小心翼翼地仰首望著他執拗的神情,遲疑地道︰「您今日是哪里不舒服嗎?」怎麼這麼的舉止怪異,「只是奴婢這幾日有些不——」
「你放心,今晚我不會動你!」他沒好氣地打斷她的話,拉她在床上坐下,卻又看到了她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唇,不由自己先惱了︰「快入冬了!你不覺得這里比外頭暖和多了嗎!你這是什麼眼神?你以為我進你屋子來就只是為了求得一時的放縱歡愉嗎!」
「……」她愣,而後看他板著威嚴正直的臉粗魯地扯過床上的錦被,劈頭蓋臉地將她圈得只露出又黑又瘦的小尖臉。
他竟然注意到了她只穿著睡時的單衣?!
「你還看我!你沒見過我這張臉嗎?你還是不記得我的模樣,以為這是旁人假冒我來佔你的便宜啊?馮嬰!你該知道你長的是什麼模樣吧!你不會以為是男人就會對你產生吧!」他難得地動了怒。
真是的!他原先是在听過七先生那些話後,想了好半天才決定來同她說說話的!
可看現在這情景,他不禁懷疑,這到底是因為他不曉得男女情事的緣故,還是這女人根本就不解更不懂風情的緣故?!
她卻恍然未聞他的有侮辱攻擊性嫌疑的說辭,而是徹底地愣住!
他對她——產生了?!
不是因為他的無法排解才不得不來找她,而是他因為她而產生了?!
他——是不是吃了什麼迷藥,還是——
「我沒發燒!你模我額頭做什麼!」啪地打掉她突兀地貼在自己額上的小手,他惱道︰「你發什麼呆啊?我不過問了你一個小問題而已!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而已!值得你這樣的瞪著我嗎!」
「可是——」
「你還有什麼可是的啊!斑,女人!天底下的女人都像你這樣的白痴嗎?關飛還說你油嘴滑舌伶牙俐齒哩——你這樣子呆呆傻傻的,哪里有他說的一點樣子!」
他決定他受夠了!與其在這里雞同鴨講,倒不如他放縱自己從進門來見到她便開始累積的來得高興!
雙手將她往床里一推,他狠勁地扯開自己衣襟便要欺上去,但腦子中猛地憶起自己剛才的保證——
他無聊啊!
沒事說這種話做什麼!
雙拳一握,他恨恨地瞪依然還陷在呆呆傻傻中的女子一眼,低吼了聲,轉身飛也似的走掉了!
砰!
木門狠勁的摔打聲,讓馮嬰驀地低叫了聲。
他——
真的是那個一來魯夫猛鬼也似的關騰岳麼?
如果,如果——
有些東西,難道真的要不一樣了?!
她忍不住抱住頭,大聲地尖叫了出來。
☆☆☆
陽光明媚,秋風和煦,又是難得的一日好天氣哩。
忍不住有些困頓了的老眼眯了眯,想尋一處好地方懶上一會兒的午覺,但視線滑過處,他噫了聲。
這幾天來好常見的場景啊。
「大人,您在府中啊?」慢慢地走過去,他笑呵呵地打聲招呼。
「這里是我的御賜府邸,我不在這里還能在哪里?」沒好氣地哼了聲,關騰岳收回遠眺湖畔的眼來,隨意地點了個頭,「七先生,你這幾日也好閑在呢。」似乎他閑暇時也常常見到他慢吞吞地出現在自己視線之內呢。
「人老了嘛,能吃能喝就是福氣,閑在是應該的。」毫不愧疚地對著自己的衣食父母說出這種話來,七先生面不改色地笑︰「我打擾您了嗎,大人?」
「無妨,只是在想——兵部的一些折子,你自便。」
必騰岳說得很是從容,卻在七先生似笑非笑地故意將眼遠眺向自己剛才注目的地方時,威嚴正直的板起的臉不覺有點微微發燙了。
可惡,他是主子,這里是他的地盤,他想要做什麼便做什麼,有什麼好心虛的。
「大人,如果您有空,我倒有些府中的事正想同您說說哩。」
「府中的事你同關飛商量著辦就好,不必問我意見的。」話如此。微躊躇了會兒,他還是假裝隨意地問道︰「閑著也是閑著,七先生,你有什麼事盡避說吧。」
「也快入冬了,我想趁著天氣還暖的時候,將府中該修的地方修一下,免得等過年後來不及。」
「過年後什麼來不及?」他隨口問。
不是他想知道的事啊,不覺有點失望了。
「大人,您忘記了?來年三月是夫人的五十大壽,您不是說要請她來咱們府中,您與她主辦賀壽事宜嗎?」七先生提醒道,心底則在暗暗吃驚,他家的主子大人可是很少有如此心不在焉的情景呢——唔,難道真的有什麼事要發生還是已經發生了?
老眼,不由自主地投向遠處的湖畔,他暗地里再啊了聲。
「是嗎?我還真的差點忘記了呢。」手隨便地擺一擺,關騰岳笑了聲,收回出游的心神,「這事就勞煩您操心了。對了,關飛從老爺府中回來過沒有?三弟明日成親,賀禮他送去了吧?」
「昨日他匆匆回來過一趟,大人的賀禮今天我剛派人送了去,是上年您得勝回朝時皇上賜給您的那件紅珊瑚八扇屏風。」
「哦,送去了就好,明日我得回府去。七先生,您若有空也去喝杯喜酒吧,三弟是您從小看大的,如今他也終于成家,對您也是感激的。」其實,從沒說過,他與大哥以及幼弟的啟蒙老師,正是這位七先生,他長大入朝為官、因戰功而得了這座銅獅關府搬離家門獨立後,這位老先生更是不辭辛苦地跟他出了來,這些年他長年在外,多虧了七先生與關飛為他打理家務,使他少了後顧之憂。
雖未明說,在他心目中,七先生卻是同他的血親長輩一般,他十分的敬重。
「我一個孤身老頭子,要感激有什麼用?不過我卻是很開心呢!哎,想當初三公子剛剛學會走路時可就調皮得很呢,有一次竟然趁著女乃娘一時不察、自己溜到了府中後院子里睡了個昏天黑地!唉得咱們一找半天,嚇得女乃娘更是幾乎以死謝罪呢——這似乎還是前幾天的事呢,一轉眼三公子竟然也到了成婚的年紀!哎,哎,真的是歲月催人老呢。」七先生無限唏噓地嘆笑了聲,「光陰如此之快,說不定再過兩天也就到了我老頭子的壽盡之期了呢!」
「七先生說笑了,您精神矍鑠,正是長壽之相,前頭還有大好的日子等著您享福呢。」關騰岳難得放松了心情,衷心道,「有我在呢,我可不準地獄的閻王早早地請你過去喝茶!」
「人終有一死,或早或晚,只要心中無有牽掛,早晚都沒關系。」七先生欣慰地笑道︰「有你這份心,老頭子就算明天死了也算不屈。不過,我心頭還有一件未了之事呢,現在還真的不能去找閻王爺喝茶哩。」
「您還有什麼心事?告訴我,我定當為您盡力。」
「就是大人您的婚事啊!你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呢,我別的不想,只想等著喝你的一杯喜酒,要是老天仁慈,再讓我如當初看你一樣地再看大你的小少爺,我這輩子就真的心無遺憾啦!」
「七先生,您又開我玩笑,有哪家的千金會一時想不開地嫁我?」
「咱府的鐵門欄已經被踢破了,這朝中上下家有未婚女兒的大臣哪一個不想與大人你攀上親戚的?甚至,上次我听您的表兄不是說,要將他的異母妹子許你為妻嗎?」
「翠亭?」他愣了下,而後失笑,「她還不過是十幾歲的小丫頭,我可娶不起她!」
「可論身份、論地位,也只有她才配得上您呢。」
「她太驕縱了,我若真的將她迎回府來,吃苦的可是你們呢。」想起那小妮子平日里囂張跋扈的性子,關騰岳干脆地搖頭,「那日我去見我表兄還踫到了她!你猜她在做什麼?學騎馬!她平日里踏出屋門便是坐轎坐車,哪里敢騎馬?我看她騎的那馬還是我所見過最最溫順的呢,卻被她狠抽了幾十鞭子了!她還纏著我要騎我的獅子驄哩,我可是嚇得拔腳就跑了。」他的愛駒可不是給女人隨便亂踫的,那簡直是對它的侮辱哩。
「誰叫她是金枝玉葉呢,自幼嬌慣,性子自然有些乖張的。」七先生笑道,「我可是在說真的,大人,你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是男人都要成家立業的,這業您已立得算是頂天立地了,可真的到了該娶妻生子的時候啦!」
「您也不是不知我的——這輩子我可從來沒有成親的打算。」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關騰岳別扭地咳一聲。他已害了不少的無辜女子,再如此下去,他心腸再硬、再不把女子當回事,也是——心有愧疚的啊。
漆黑的眼,卻忍不住又望向遠處的湖畔,而後如遭火燎地又猛地轉開,表情,竟不自覺地溫柔了幾分。
七先生自然也瞧到了他不自然的舉止,悄悄笑了起來。
「大人,那您想沒想過——」頓了下,他試探地問︰「您想過給馮姑娘一個名分嗎?」
「你胡說什麼呢,七先生!」關騰岳听後幾乎跳起來,想也不想地一擺手,「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我可沒敢拿著一名姑娘的名節開玩笑。」
「她,她——你又不是不知,她當初,我肯不計較地納她為侍寢,已經很是、很是好了。」眼不敢再瞥向湖畔,關騰岳尷尬地連連搖頭。
「大人的言下之意,倘若當初馮姑娘是處子之身的話,大人便會給她一個名分了?」七先生卻似看不見他的尷尬神色,繼續追問。
「你不要再提這事!倘若讓外人知道了,豈不是,豈不是——你要她如何抬起頭來!」
「大人並不在乎馮姑娘的——過去?」七先生遲疑了下,「大人竟然是——」
「我竟然是什麼!」被這不知趣的老頭子弄得渾身不自在,關騰岳惱道︰「是男人,有哪一個那麼寬宏大量地不計較自己的女人曾經被別的——你是想讓外頭的人都知道,我關騰岳為了發泄而不知恥地將一名身子不淨的女人納在了身邊嗎!」
「馮姑娘不是這種人吧——」而他家的主子大人卻是怎麼看怎麼像是——
「她是哪種人我還用你來告訴我嗎!」懊惱地哼了聲,他黑眸含惱,「反正我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不娶妻子了,她跟著我難道還委屈著她嗎?有沒有名分之于她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大人?!」
「你喊什麼喊?我還沒有耳背!你若有時間在這里同我閑扯,還不快去計劃你的修府大計——這女人到底在干什麼!」
「我——她是在釣魚吧。」七先生有些張口結舌地瞪著自家主子大人少有的精彩變臉,隨意地瞄一眼兩人剛才已望著了無數回的湖畔——
身著丫鬟粗裳布褲的小蚌子女人,正悠閑地坐臥在湖畔的岸石上,手舉一根半長的竹竿,學著老翁垂釣。
「我知她在釣魚!難道府里沒人告訴過她,這湖里的魚是我表兄送的錦鯉,即便釣著了也是不能吃的嗎——她瘋啦!她知不知道湖畔的石頭最是濕滑!掉下水去我看她怎麼辦!」
「不會那麼不小心吧——」
卑是這樣,而後,當兩人看到小蚌子女人為了將一條極大的錦鯉用釣竿拖上湖岸、而從滑濕的湖石上搖搖蔽晃地站起來、並將身子探向湖水的時候,不由都憋緊了一口氣——
她腳下一滑,倒向了湖水!
危險啊——
七先生尚未將驚叫喊出口,便見身邊的人影一閃,已飛也似的徑直跳下丈高的山崖直往小蚌子女人的落水處撲了去!
大人他根本是在強逞著嘴硬吧!
什麼計較不計較的?
人在危急時刻啊,所作所為是最騙不了人的,也是騙不了自己的心的啊。
看盡人世滄桑的老眼忍不住笑著眯了起來。
彬許,這府中真的該大肆修整一番了,免得等喜事臨門了就太倉促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