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女爭夫 第九章
「冷姑娘,今天去開玉館幫忙!」
清晨,剛吃過早飯,門外就傳來喊叫聲。
秋霞一愣。穆懷遠到底在想什麼?她為何總是猜不透他?
過去兩天,她和燕兒、玉蟬一直沒干活。
第一天因為睡過了時間,醒來時都快晌午了。昨天直到下午才被喊去,與其他工匠一起接受穆懷遠的測試。
測試時,因她一心想離開,根本不配合。除了拒絕承認身份外,不是對玉石毫無反應,就是假裝听不懂他的話。她以為、自己的行為一定把他氣壞了,可他好像沒反應,昨天竟讓人送來替她們量身訂做的新袍子,今天,又給她安排活計。
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何不像對其他不合格的工匠那樣,把她送走?
走出工房,她看到一個有著女圭女圭臉、大眼楮的高個兒男人站在通道上。這個男人她見過,是穆懷遠的隨從,叫什麼來著?
邊關,對,就是這名字。
「我去開玉館,那她們倆呢?」看了眼緊跟在身邊的朋友,她問。
穿上合身的新袍子,她看起來好多了。邊關暗自想著,回答道︰「‘五仙堂’要的是玉匠,她們倆經測試不合格,所以堂主說了,放她們離去。」
「我們要跟秋霞在一起!」晏燕兒率先開口。
羅玉蟬也緊靠秋霞,握著她的手。「我們三個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邊關的面色一沉。「身為奴隸,你們不覺得自己太放肆了嗎?堂主花錢買你們來,既然不可用,他本可以將你們轉賣,可他好心沒這麼做,還給你們買新衣服,免去你們的奴身,放你們離去,你們竟不知感恩,還敢胡亂提要求!」
「別生氣。」秋霞知道穆懷遠不會放走她,于是平靜地說︰「你去告訴堂主,他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除非我的朋友一起留下,否則我不會替他干活!」
邊關氣惱地說︰「你這樣做,分明是讓奴才為難!堂主百務纏身,已經交代的事,就得執行,你的朋友留不能干什麼?莫非要‘五仙堂’養廢人?」
他的話立刻惹怒了幾個姑娘。
燕兒瞪著他。「我不是廢人。昨天我就告訴過堂主,我從小就隨爹娘下河采撈玉石,我知道怎麼找玉。」
「我也不是廢人,我有力氣,可以幫你們搬運玉石。」玉蟬也氣鼓鼓地反駁,還指著庭院。「你看,總管不是在場子上喊人搬玉石嗎?」
邊關回頭一看,果真有輛運送玉石的馬車進來,總管正在吆喝奴僕過去卸料。
于是他轉過臉對她們說︰「就算是,可這里的事情也輪不到你們作主!冷姑娘立刻到開玉館去干活,你倆……」
「她倆跟我在一起!」秋霞說著,一手一個,抓住她的朋友。
邊關愣了。「你去干活,她倆去干啥?」
「燕兒可以搗沙研漿,玉蟬可以幫忙轉送玉料。」秋霞堅決地說,隨後又補充道︰「要不然,你就讓我跟她們一起走!」
邊關傻眼了,長這麼大,他從沒見過如此大膽、固執,不講理的奴隸!
「你、你們竟敢如此……」
「照她說的做!」
穆懷遠從場邊積雪的林木下,走了過來。
邊關和三個女孩都僵住了。
「堂主,這……行嗎?」邊關張口結舌地問。
「為什麼不行?」穆懷遠臉上帶著微笑,不慍不怒地對燕兒和玉蟬說︰「如果這是你們願意的,那我就答應冷姑娘的要求。」
「是的,我們願意。」燕兒當即表示,玉蟬也點點頭。
「那麼,邊關會帶你倆去玉子場。」
「那,我們可以跟秋霞見面嗎?」玉蟬問。
這女子有點莽撞,倒是個精明人。穆懷遠暗自思忖著,道︰「干活時不行,其他時間可以。」
得到他的確認後,燕兒和玉蟬對秋霞笑了笑,跟著邊關走了。
兩個好友離開了,只留下她跟穆懷遠站在那里,秋霞立刻感到不自在起來。
「我……我去找總管。」她走向在場子內的總管,此刻邊關也正帶著玉蟬走過去。
穆懷遠叫住她。「等一下,你先跟我來。」
秋霞內心有千萬個不願意,但發現有不少注視著他們的目光,于是默默的跟他走進了大門附近的一個小廳,那是間燒著火爐的整潔帳房。
有兩個人正在書寫,見他們進來,立刻擱下筆出去了。
為了阻止寒風灌入,房門是關著的,秋霞覺得自己仿佛被關進了一個有猛獸的籠子里。當他要她坐下時,她立刻挑了離門最近,離他最遠的蒲團屈膝坐下。
她的畏縮令穆懷遠難過,他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秋霞……」
「我說過,堂主認錯人了!」她立刻打斷他。
他好像發出了一聲輕嘆,但她不為所動。如今的她,活著就是為了報仇,只有徹底斬斷他們之間並不深厚的關系,她才能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他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這里是『五仙堂』,你不必害怕,也別再否認你的身份。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事,我們還是朋友。」不理會她冷漠的態度,穆懷遠認真地對她說。
他的話令她雙目發燙,淚意洶涌。在自己如此落拓潦倒、貧病交加時,他仍視她為「朋友」,如此仁慈之心,她怎能不被感動?
這幾天,她知道這里已有很多好玉匠,就算他對她仍有所圖,卻並不是非她不可,但他一直善待她和她的朋友,一再容忍她的無禮和刁難,表現出了令她欣賞的寬闊胸懷,按理說她應該報答他,可是在她一心想為父報仇時,她注定要辜負他的好意。與其讓他日後恨她,不如現在就不給他任何希望。
因此她漠視內心的感動,狠著心說︰「不用對我好,我什麼忙也幫不了!」
「沒關系,我只希望你快樂平安的住在這里。」他的語氣依然溫柔。
快樂?平安?多麼奢侈誘人的情景!
他的真誠終于軟化了她,她沒法再繼續假裝無動于衷。
「我……我不知道買我的人是你。」痛苦的聲音從干裂發自的唇間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