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貞新娘 第五章
他的吻像過去一樣令她興奮,卻不再如和風細雨般輕柔的愛|撫。
那狂野猛烈的吻,如急風暴雨般橫掃過她的身心,她在情感的強烈踫撞下,情不自禁地響應著他,喪失理智地融化在他的懷抱中。
可是,就在她沉醉于他的親吻,渴望與他更緊密的相連時,他忽然將她推開,滿臉震驚地注視著她。
「木楠……」她絲毫沒有察覺他的異常,依舊雙手伸向他,想緊緊抓住他。
他佇立不動,心里卻為與她唇舌相接時,產生的歸宿感和親密感震驚不已。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再次親吻她,更沒想過會從她身上得到如此極致的快樂。
他本來是想嚇嚇她,可受到驚嚇的人卻是他自己。而他永遠不會讓她知道,當她羞澀的舌尖怯怯地踫到他時,比任何女人大膽的擁抱和放肆的逗弄都更能挑動他的心,從來沒有女人能用一個如此笨拙的吻,就讓他的欲|望熾熱地燃燒起來。
對自己的嫌惡和自我保護的本能,使得他急于傷害她,與內心其它復雜的感情相比,恨她要容易很多,怒氣則是保護自己免于受傷害的最佳武器。
「你果真比以前更懂得如何取悅男人了,可惜我不喜歡太主動的女人。」他抓住她圈在他腰上的手後用力甩開,以玩世不恭的語氣抹煞那一吻在他心里所引起的震撼,用對她的嘲弄和鄙視重豎防御的盾牌。
他走到桌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桌上的燈光,只留下她茫然不知所措地站在黑暗里。
「我做得不對嗎?」仍陷于那火辣辣的熱吻余波,她迷惘地問著,不理解他為何突然丟下她走開。
「你做得很對,太對啦!我該感謝董浩把你教得這麼好,但我不會感謝他,更不會感謝你!」他的語氣冷得如寒冬的風,穿透了她的身軀。
「你是什麼意思?」她虛弱地走向他,腦子里一團混亂。他們再次像過去一樣親密無間,對此,他不是應該高興嗎,為何要這樣生氣地攻擊她?
他轉過身來背光面對她,臉上籠罩著黑暗。「意思是我也像其它男人一樣喜歡女人,但你不必用來誘惑我,如果需要,我可以找更美麗真實的女人來滿足自己。」
老天,他的報復來得可真快!彷佛被人猛擊一棒,她驚喘出聲,緊握的拳頭放在唇上,將那令人難堪的抽泣或哀求壓住。
他沉默地看著她,以冷傲的眼神表示對她的蔑視。
對此,她本不該驚訝,更不該失望,過去幾年來,他早已用行動證明他是一個風流公子、濫情少爺。
可是,她無法相信,在他剛剛與她有過那樣激情如火的親吻後,還能夠如此絕情地對待她。
看著他冷酷的目光,尖銳的痛楚如浪潮般吞沒了她,她為他的無情而憤怒,為自己的情迷而羞愧,為即便他如此鄙視她,她仍死心塌地地愛著他而悲哀,更為不能忘記他、遠離他而深感沮喪。
她清楚地記得當他擁抱著她,恣意親吻她時,那些吻雖然灼熱,卻並不是野蠻的掠奪,相反的,是一種富有感情、不容退讓的佔有,那里面絕對沒有一絲一毫不情願的成分,如果他真的那麼恨她,為何又要那樣充滿感情地親她?
難道,是自己昏了頭,誤將他嘲弄的吻當作友善的吻了?
難道,他真的已經心硬如鐵?一點機會都不給她了嗎?
回想著在他回到京城的這一年來,自己為了挽回他的感情而做出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她感到羞愧和悲哀。
為了解釋當初她背棄他們誓言的苦衷,求得他的原諒,她利用談生意的機會接近他,可他寧可不要生意也拒絕見她;她到他經常出現的地方等他,他卻用與其它女人的親密言行刺激她、用激烈的言語傷害她;她裝扮成歌女想親近他,卻遭到他的無情羞辱……
她放棄一切原則,只為得到他的寬恕,可得到的卻是越來越多的誤會與傷害。
一個人,得用多少努力和言語,才能洗刷掉身上不實的罪名?
淚意洶涌,她強力吞咽下苦澀的淚,放下唇邊的手,用全部的自制力制造出平靜的聲音。「你變了,不再是我認識並深愛的蘇木楠。」
「很遺憾你現在才看清這個事實,不過你該高興才對,因為那些改變都是你的功勞,現在的我不再那麼單純,嗯,該說『愚蠢』了!」說著,他還夸張地對她抱手一揖。
無視他的嘲弄,她繼續以平淡的口吻說︰「也許三年的分離真的太久了,久得把我們變成了陌生人,久得無法再解釋任何誤會。」
她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但從他驟然繃緊的身軀,知道自己再次挑起了他的怒氣。然而,他只是沉默地面對她,並未開口。
他真的連話都懶得跟她說了?
無助感襲來,她想一走了之,卻不想讓他永遠對她抱持錯誤的看法,于是暗自嘆了口氣後,她繼續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要告訴你,三年前……」
「不必再說,我不想听那些令人厭倦的舊事!」他粗暴地打斷她,恨她一直想為自己的背叛行為辯護,更恨她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你一定要听,這是我最後一次解釋,以後我不會再說一個字!」
看到他如此決絕,她失望又生氣,不由提高了音量。
她的怒氣似乎讓他覺得有趣,他將頎長的身子往身後桌沿一靠,雙臂環抱胸前懶懶地說︰「你想說什麼?盡避說吧!就當我不在。」
不理睬他輕蔑的神態,她用手背擦去不爭氣的淚,繼續被他打斷的話。「三年前我在清竹溪對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那時我舍棄我們的愛代姊出嫁,完全是迫不得已,是為了爹娘和柳家,並不是想背叛你,而且三年多來,我也從來沒有背叛過你,背叛過我們的愛情。」
她的淚水和她的話顫動了他的心弦,像巨石落入池塘般激起滿池漣漪。他想要相信她,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像他記憶深處最溫馨的時刻那樣抱著她,為她拭去淚水……可是,她曾經為了她的家人棄他而去,陷他于煉獄中的痛苦記憶,以及她曾經做過董浩三年妻子的事實阻止了他。
想起那些讓他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心里的那絲溫情瞬間蕩然無存。
「那有什麼不同?」他繃著臉問。
「只要你真是個公正的人,就會區分它們的不同。」
「公正?」他嗤鼻一笑,「公正能給我帶來什麼?」
「我並沒有真的嫁給董浩,因為我們並沒有拜堂,就在他發現新娘是我時,當即翻臉,跟他母親大吵之後離家而去,直到他娶到碧籮才回家。」
他看著她,臉上出現了笑容,可她寧願他不要笑,因為那邪惡的笑容讓她只想遠遠地逃離他。
「為何笑?」
「因為你是個蹩腳的說謊者。」
「我沒有說謊!」他的指控讓她很想狠狠打他一頓,但同時也明白這幾年他所受的痛苦打擊太深重,要他突然接受事實並不容易。如果當年不是她先背棄他們的盟誓,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離開,他怎麼會變得這樣無情?對人這麼缺乏信任?
撇開心頭的失望和憤怒,她懷著內疚的心情對他說︰「這幾年,我一直很後悔當初為了爹娘和柳家辜負了你,致使你背井離鄉,吃盡苦頭。如今爹娘已歿,我再無顧慮,只要你相信我對你的愛沒有改變,我們還是會有美好的未來。」
「美好的未來?噢!你真能異想天開。」他發出陰冷的笑聲。「我蘇木楠雖然愚笨,但還有雙能識玉鑒寶的眼楮,有瑕疵的東西永遠不是我的選擇!」
真心告白換來無情取笑,這對柳青兒來說是怎樣的一個難堪?
「你怎能如此誤會我?」他充滿蔑視的暗示,令她感到又羞又氣。
他身子猛然一挺,冷笑道︰「你做了三年的『董少夫人』是誤會嗎?你在他的床上待了三年是誤會嗎?哼!別告訴我你純潔如初——」他犀利的目光往她身上輕蔑地掃過。「會打鳴的母雞沒有,會偷腥的貓兒遍地都是,你想讓我相信你仍是完璧之身?相信董浩與你清白無染?得了吧!我不是三歲的傻瓜!」
這是她听過最邪惡、最無情的指控,她悲哀地發現她那麼多掏心剖肺的解釋,對他來說都如同秋風中的細塵,根本進不了他的耳。
強烈的失落感籠罩著她,絕望中她憤怒地指責他︰「你這個既愚蠢又剛愎自負的男人,難道因為你自己愛偷腥,就斷定天下沒有好男人了嗎?難道你身邊都是一些風流浪女,就以為天下女人都是水性楊花的嗎?」
她的話一針見血地觸到了他的痛腳,他眼中閃過兩道冰冷的火光,她預感到即將見識他最冷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