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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妝灰姑娘 第六章

作者︰黃苓

紀采薇在片場發了一頓脾氣。

柄內有名的八點檔連續劇制作人,在多次造訪紀采薇後,以他的十足誠意、專為紀采薇量身打造的劇本,又開出演藝界創高的天價酬勞的優渥條件,終于得到她的點頭,同意將她在小屏幕的第一次演出簽給他。于是,一向只活躍于大銀幕、廣告界的紀采薇要演出電視八點文件的消息,果然讓這部即將開拍的電視劇受到萬眾矚目。

記者會熱熱鬧鬧舉行、各報頭條報導的都是這項消息。而這出描述現代都會女郎在工作與愛情中所遭遇的挫折考驗,是這出戲的賣點。

紀采薇所飾演的,就是劇中開朗樂觀、努力克服一切逆境,終于在最後贏得上司認同與男主角注意的女主角這是一個很討喜的角色。而紀采薇自然不造作的精采演技,果然也沒讓制作人失望。

紀采薇在拍片現場備受一切尊貴的禮遇。她甚至還擁有自己的休息室與化妝師。而在片場,與她同片拍戲的演員與工作人員,卻也總算領教了同行之間在傳她私底下其實很會耍大牌的事──螢光幕前的紀采薇總是優雅大方,但私下她太高張的自我意識,卻令人有些不敢恭維,卻又不得不忍受。

也或許,她是個要求超完美的人吧。

這出戲開拍才三天,至少已經有一個造型師破紀采薇罵哭、一個女演員被她氣得離開劇組;而現在,在攝影棚內這一場紀采薇與男主角初次相逢的戲,紀采薇在導演頻頻要求重新走位、頻頻重拍的狀況下,在最後一次終于面色一變,甩下手中的茶組道具,頭也不回地就往自己的休息室走。

「我不拍了!」

現場頓時陷入一陣尷尬。錯愕的演員、工作人員全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看著導演。而導演,也是被制作人重金請來、頗富盛望的人物,眼見紀采薇一點面子也不留地甩頭就走,脾氣不小的導演也翻臉了。

丟下劇本,導演沖去紀采薇的休息室要她繼續拍,而紀采薇則堅持不拍。兩人之間的氣氛當場陷入火爆。最近精神狀況似乎有些不穩的紀采薇甚至揚言要制作人換導演。

為了怕兩人沖突擴大,工作人員趕緊將互不相讓的兩人拉隔開,試圖讓兩人冷靜下來,連制作人也听到兩人的沖突趕到了片場。而偏偏,這陣子老追著紀采薇到底是不是唐氏廣告片女主角新聞跑的幾家報社記者也在這時要來采訪她。

敏銳的記者馬上嗅出了現場鱉異的火藥味,不過片場所有人在制作人的一聲令下全都三緘其口,唯有些人一臉譏諷不屑地要他們自己去問紀采薇。

于是,記者一窩蜂都涌到了紀采薇的休息室,而她已經提著自己的包包準備要離開。

「采薇,能不能告訴我們這里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記者趕快搶著問。

「紀采薇,你現在要回去了嗎?」

紀采薇冷著瞼往外走,替她擋話的是制作人。

「沒事、沒事!采薇她剛好今天的戲已經拍完了,必須趕去另一個地方。」

所有記者都很有聯想力——

「紀采薇;請問你是不是要趕去拍唐氏的新廣告片?」

「紀小姐,我看你干脆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案,這樣我們雙方也不用那麼辛苦嘛!是不是?」

「是啊!你干脆明說好了!」

記者們不將這條新聞挖到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為了最近這條關于紀采薇究竟是不是「彩妝灰姑娘」代言人的新聞,他們已經跑得人仰馬翻了。

紀采薇戴上墨鏡,終于停頓了一下腳步。

「好,我就告訴你們答案,你們也可以不用再問了……」她在面無表情地繼續向前走之前,丟下了眾人意料之外的答案︰「女主角不是我。」

眾人一陣面面相覷,接著,趕緊驚醒地又追了上去。

「女主角真的不是你?那麼你知不知道女主角是誰?紀采薇,以你跟唐氏總裁的關系,唐總裁為什麼沒有選上你?」

終于甩開那些該死的記者。

紀采薇憤怒又疲憊地將車子開上了這條隱密的私人山路。

是!她也一直以為女主角會是她,沒想到唐爾然真的親手粉碎了她的希望,令她陷入了如此難堪的境地里。

她不乏得到大廣告片的演出機會,只是這次唐氏的廣告會令她如此費心地爭取演出,一方面是為了它的口碑,一方面卻是為了替自己爭一口氣。

是的!身為唐氏的長期代言人,身為眾人眼中認定的唐爾然的情人,她不能不得到這次機會──唐氏這次一聲不響地推出征選女主角的活動讓她又氣又惱,因為事前她根本完全不知情,而這讓她有種被唐爾然忽視冷落的不安全感。

唐爾然並沒有給她太多的解釋,他只淡淡地說這個廣告不適合她。

紀采薇不信。她甚至不顧一切地向他要這個角色,沒想到,他拒絕了。

于是為了賭一口氣,也為了證明自己仍會是他的最佳女主角,她自己去參加了這次征選。而她,有自信以自己的實力與條件打敗所有人,再次成為女主角。

只是!她沒料到她竟落選了。

決定權在唐爾然手中,她很了解這一點,所有人都了解這一點,所以,她的處境才更加難堪。

所有人都知道她去參加征選,所有人都預測她會是女主角,沒想到征選結果出來,連她也傻了。

唐爾然果然說到做到,而她卻有口難言。

所有人都追著她問,連她也想問他為什麼?

必于女主角的最後人選傳聞滿天飛,唐爾然對外封鎖消息,而連她,他也隱瞞到底。

紀采薇只覺得再度被層層的不安包圍。她甚至有著唐爾然仿佛將逐漸遠離她身邊的強烈恐懼。

為什麼她會痴戀上這樣的一個男人?

紀采薇終于將車子停在這條山路的最終目的──一家私人療養院前。

建在寧靜、不受干擾的山區里,有著白色外觀的建築群,是一家收費高昂的療養院。

斑高的圍牆,加強了療養院的隱密與安全性。在這里,顧客享有絕對的隱私權。

紀采薇將車開進車場停好,便熟悉地穿過水泥地、走廊往大樓里走。而途中,有一兩位認得她的護理人員對她點頭微笑。

她在專責人員的帶領下來到了其中一間房間。

一身白衣的專責人員拿出鑰匙替她開了門。

「她最近還好嗎?」紀采薇問了身邊的護士。

「還是像以前一樣。」

紀采薇踏進房,而帶她來的人則在門外留步。

粉刷雪白的牆壁,實用的衣櫃、桌椅,還有房間中央的一張大床……床上躺了一個人。一個身材奇瘦、面色枯槁的婦人。

熬人無神地張大眼楮盯著頭頂上的天花板,對房里的動靜,她似乎充耳不聞。

紀采薇拿下了墨鏡,慢慢地向床上的人走近。

「媽,我來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她握住了婦人的手!輕聲喊。

熬人動也不動,好久之後,她才終于把呆滯的視線從天花板上調下來,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然後,眼楮里漸漸有了一點神采。

「媽,薇薇又來看你了,你最近有沒有很乖?你有沒有听醫生的話按時吃藥打針呢?」拍拍母親的手,紀采薇以一種對待小阿子的聲音輕柔地問她。

熬人突然呵呵笑了。

「薇薇、薇薇,我的薇薇!媽媽很乖、媽媽乖乖听醫生的話,媽媽要出去玩……」

紀采薇耐心地對她微笑。「是、是,只要媽媽很乖,醫生就會答應放你出去玩……」

熬人坐了起來,高興得又是拍手又是跳。可是沒多久,她的情緒又變了。

「啊、啊!不……不要!不要打我!……啊!走開、你走開!」一陣淒厲的叫聲出自婦人口中,而她的精神狀況又開始不穩。

門外立刻沖進來了醫生和護士。在觀察了婦人的精神狀況後,他們決定對她施打鎮靜劑。

紀采薇疲累地看著在藥物催化下終于又恢復平靜、閉上眼楮的母親。

她恨!她恨那個拋棄她和母親與別的女人私奔的狠心男人。是他毀了她母親,也毀了她原本該有的快樂。為了與別的女人在一起,他甚至將母親打傷。也因為受不了他的折磨,原本溫和的母親逐漸變得瘋癲,而他終于在沒有要到離婚證書前干脆卷走她們所有的積蓄與那女人走了。她恨他,甚至恨到多年後意外得知他被那女人和她的並頭合謀害死的消息時,也沒有為他掉過一滴眼淚——那個她叫爸爸的男人,讓她很早就學會了「寧願我負人,也不讓人負我」的生存原則。

她要的,她會不擇一切手段地得到手。就算她得不到手,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就像她追求的名利,就像她愛的男人……「薇薇,你還好嗎?」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

抬頭,她面對了一張寫滿對她關心的清俊臉龐——關凡,小時候住她家隔壁、一直對她很好的鄰家男孩。因為母親的發瘋、屋子被賣,她不得不搬離了老家;

而再與他相遇,卻是在她三年前將母親送到這家療養院來的時候。十多年後再見,他是這家療養院的院長兼精神科醫生,而她,卻是送家人入院的家屬。是他先認出了她。對她,他再度伸出溫暖關懷的手「我沒事。」搖頭,她任由關凡將她牽了出去。

必凡將她帶到屋外的長廊下,並且遞給她一杯飲料。

紀采薇看著一身白袍、在陽光下耀眼得簡直像天使的關凡,竟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薇薇,我看得出來你有心事,你不想說我不勉強,不過你想說的話,我保證我會是最好的听眾。」關凡對她只有無盡的寵愛與包容,而這份感情,是延續了十多年的。

他不是其它男人,他更不是唐爾然——紀采薇終于放松自己地靠在他身上——為什麼她愛的不是這個永遠也不會帶給她傷害的男人?

「我沒事,只是……」自從那個男人離開她們的家後,她就不曾再哭了。可是今天,怎麼一聞到關凡身上干淨的、甚至帶點藥水的味道會讓她忍不住鼻頭發酸?「我只是覺得有點累,真的沒事……」

必凡就像是一座溫暖的港灣;倦了、累了,她可以安心地來這里靠岸。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只有關凡能帶給她這種甚至連唐爾然都無法給她的感覺,可是她無心研究,也不想排斥。

不過,她很少會這麼軟弱的。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要她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從高高的雲端跌下,所以她得常常警惕自己。

突地坐起來,紀采薇面對關凡,臉上再度恢復了自信滿滿的風采。

「關凡,我是最美、最好的對不對?所以我愛的男人最終也會愛我的,對不對?」

★★★

埃藍快發瘋了!

從簽下唐氏的廣告合約後,除了那張數字不小的支票讓她高興外,其它很少有什麼事是讓她笑得出來的。

為了要她專心一致地拍攝工作時數約十天的廣告片,唐爾然強迫她辭掉所有工作,甚至是在唐氏的工作——這個,有了那張支票的保證,她倒可以稍稍同意──要求她在廣告未在媒體上公開播映前不準泄露自己是女主角的身份——行!沒問題,雖然她告訴了素娟他們,可這是在簽下合約之前,所以不算違約——這些,她都可以照做,只是當她終于正式進入她完全沒接觸過的廣告拍攝工作後,她的煩躁感開始慢慢累積。

便告的拍攝地點有的在攝影棚,有的在戶外。攝影棚內的燈光高溫常熱得讓她受不了,而在導演的要求下,她走、停;她笑、不能笑;對著鏡頭說話、閉嘴……許多重復再重復的動作,更常常讓她莫名其妙地想跳腳。

憊好,這個導演——也就是那天在唐爾然辦公室對她評頭論足了一番、其中那個留著短髭、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擁有常人少有的耐心,及能適時撫平眾人躁動情緒的能力,所以海藍還能忍耐著被繼續擺布下去。

拍了好多的場景,只有其中一個終于可以讓她隨意盡興。那是一幕女主角對著一面大湖作畫的戲。

導演要她拿著畫筆在畫布上隨便做做樣子讓他取杯面即可,可是一拿到畫筆的海藍就像上了癮。雖然畫具的材料不足,不過倒都是真的,于是她干脆真拿起畫筆,對著湖開始作畫起來——她一投入畫里就對外界的動靜感應遲鈍,等到她終于心滿意足地完成那幅畫,一轉頭,看到身後一個個蹲著看她畫畫的驚嘆臉孔,還有那架仍在拍攝轉動中的攝影機,她才總算又憶起自己身在何處。

所有人好像都被她真會畫畫的事嚇了一跳,連導演也忘了關掉機器。還沒收工,所有人都圍上來看她的畫,而竟然連導演也想把她畫的畫帶回去框起來。

便告拍了近十天,到最後一天,導演終于笑咪咪地宣布殺青時,海藍差點沒跳起來歡呼。

她總算可以解月兌了!

十天,她幾乎每天早早就得來上工,晚晚才能收工,很累,不過就像素娟說的,這倒也是她人生中另一種不同的體驗。

終于結束了!雖然還沒有看到成品,不過她倒有些期待了。

「灰姑娘,辛苦了!」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埃藍回頭就看到胡導演和善爽朗的笑臉。

「咦?胡導,你還沒回去嗎?」她看工作人員已經把現場收拾得差不多了,沒看到這個一向親力親為的導演,她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十天下來,她和這些人相處得倒也愉快,所以每回下工,她也會簡單地幫忙收拾東西。而因為這次拍攝的廣告商品名稱就叫「彩妝灰姑娘」,所以「灰姑娘」這名字竟變成她的外號了。

「我剛才一直在後頭檢查剛拍的帶子……」胡導演半眯起眼贊賞地看著這十天下來令他充滿驚喜的女郎。「藍,你的反應快,臨場表現完全不輸給一般演員,你很適合吃這行飯,有沒有考慮過要進我們這行?」

埃藍正在整理自己的包包。她對他笑笑。

「我這次是誤打誤撞跳進來,我想有這次經驗就夠了……」

「只怕你到時候會身不由己呢。」胡導演很了解接下來的狀況。「雖然這個廣告才拍好,不過以唐氏這次制造出來的話題和我對這支片子的信心,我保證這個廣告推出後,你一定可以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那時候就算你想回復以前的生活,恐怕也會比較難。」

埃藍也想過這個問題。

從唐氏要尋找廣告女主角的活動一開始,它就成為大眾注意的焦點;再接下來的征選、到征選結束,哪一段過程不是轟轟烈烈?

而記者簡直無孔不入的挖消息手法,她總算見識了。

為了制造效果,唐爾然將征選鱉動的結果視為最高機密。于是唐氏和一直與唐氏維持合作關系的廣告公司成了眾家媒體記者找答案的目標──連一向被視為最有可能是女主角的紀采薇當然也在列──不過,在唐爾然與各相關人員的把關下,包括海藍這正牌女主角和拍攝中的廣告都被安全把關到幾乎滴水不漏的境界。連已經知道、還常偷偷來探班的素娟、一廷兩人也都很配合地密而不宣。所以這幾天,盡避外界新聞已經快炒翻天,海藍他們依然可以不受影響地工作。

埃藍知道,這支廣告片出來後,她的生活秩序一定會被改變,不過既然當初已經下定決心,也有了心理準備,她想她應該應付得來。

明星嗎?她倒不曾想過要當什麼明星。

就在海藍把東西收拾好,準備和胡導演揮手道別時,一個高大、氣勢逼人的影子突然在這個時候大步走近。

埃藍驚訝地看著唐爾然的出現。

而從這支廣告拍攝開始至今,一直未在這里現身的大老板,果然一來就引起了一陣騷動。

淡淡對四周的工作人員點了下頭,唐爾然直接就找到目標。

★★★

「唐先生,你來得可真是巧,我們剛好大功告成了。」看到唐爾然,胡導演已經先迎了上去。

「我听湯總經理說你今天可以完成所有的拍攝工作,還好吧?」唐爾然握住苞導演伸出的手,而他的視線也很快地在海藍身上掠過,眸底閃過一抹炯光。

埃藍離上次見到唐爾然大約是十多天前吧!唐爾然身為大老板,當然不是她這種小人物能隨便見的。不是沒志氣,她說的是事實。

顯然唐爾然與胡導演有事要談,海藍原本想對他們打個招呼後就決定先走,沒想到唐爾然卻要她留下。

沒說原因,唐爾然一句話就足夠左右她的去留——海藍被他的司機帶到外面的車子里等他。

坐在豪華舒適的車子後座,海藍不得不驚嘆起有錢人的享受。不過驚嘆歸驚嘆,她也突然莫名其妙了起來。

縱使唐爾然是出錢的大老板,不過她簽下的不是賣身契吧?為什麼憑他一句留下,她就非得留下不可?而且還得坐在這里呆呆地等!

丙然霸道的本色不改。

不過,坐在這車子里倒是滿舒服的──海藍已經累了好多天,好不容易工作終于全部結束,原本她想趕快回家好好睡上一大覺犒賞自己,沒想到現在卻得在這里等人……可惡!這座椅實在太舒服了,竟害她愈來愈想睡。

埃藍想干脆不等人了,可是一時又難以抵抗這椅子和車廂內冷氣吹涼的誘惑。到最後,她還是很沒志氣地對後者投降了。

懊吧,說不定唐爾然是听說她表現良好,所以來跟她討論要加她薪水的事的,她就等他好了。不過他還沒出現,她就暫時眯一下眼,沒關系吧?

調整了一下姿勢,海藍很快地臣服在倦意下。

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搖蔽,輕微而舒服。

她覺得好像被放到小船上,小船隨著波浪輕輕地飄蕩、飄蕩……海藍突然驚醒過來!

她張開眼楮,首先感覺到了暗,然後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醒了?」驀地,一個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埃藍差點被嚇得彈起來。

她完全清醒了。

迅速坐直身,看到窗外變換的夜景,海藍終于憶起自己身在何處。

車內,柔和的燈光被打開。

埃藍看到了唐爾然。

唐爾然,正坐在車內的另一邊,他的臉上帶著慵懶卻莫測的淺笑,看著她,他黑亮的眼楮簡直像獵豹般銳利。一種屬于他的獨特氣息和強烈力量似乎充塞在整個車廂里。

埃藍突然感到一陣頭昏,猛地深吸一口氣,這時她才驚覺原來自己剛才竟一直屏住棒吸。

是因為唐爾然。

眨了一下眼,她試圖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冷靜下來。

「你……是什麼時候上車的?」

她睡著了,她竟然睡著了!而且還睡到完全沒意識到唐爾然的進車、甚至車子的移動。

天!她到底睡多久了?

面對唐爾然,海藍表面鎮定,心里卻只覺得糗。

不過,她更懷疑這男人,他為什麼不叫醒她?

唐爾然神色不變。

「十分鐘前。」他給了她答案。

埃藍咬牙,更窘了。

「我睡著了。」

「擔心你的睡相?放心,我不介意。」

深吸一口氣,海藍發現在這男人面前,她真的很難心平氣和。

「你要帶我去哪里?」她干脆轉移話題,不去想她竟在這男人的目光下沒知沒覺了一段時間的事,盡避心頭仍在詭異地騷動著。

唐爾然微微上揚的嘴角散發出一股奇特的迷人魅力。

「吃飯。」

「你,」個堂堂的大老板,竟然會有這種空閑時間,親自帶一個小員工去吃飯?」不相信他。海藍一向對他戒備甚嚴。

依她這幾次跟這男人接觸的紀錄來看,她根本沒一次好下場。所以自從簽下廣告約,她就沒再見到他之後,她其實也在偷偷慶幸。雖然知道他們的接觸仍然無法避免,不過沒想到他再次出現,卻只是輕松地說要帶她去吃飯。

太詭異了,她直覺事情沒這麼簡單。

唐爾然那會看不出眼前女郎對他的強烈不信任。他卻笑了,圓滑神秘地一笑。

「吃飯沒有什麼不對,我帶你去吃飯更沒有什麼不對。只不過今晚我不是要帶一個‘小員工’去吃飯……」灼然的視線盯住她,他輕輕彈了一下手指。「今晚,你的身份是令人驚艷好奇的‘神秘女郎’。」

神秘女郎?

埃藍不懂,而唐爾然也存心不給她解答。

直到她被他帶到了一個地方,直到她見到了一個人——

一間瑰麗怡人的屋子、一個她曾見過一面的女士。

唐爾然將她交給魏幸梅。

埃藍發現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擺布。

「你們……到底又要我做什麼?」

埃藍被魏幸梅拉到另一間房,然後魏幸梅又像上次在唐爾然的辦公室一樣,開始二話不說地替她化起妝來。

梅姨一臉認真地為她抹上粉底。

「別動。今晚我一定會讓你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埃藍突然跳起來!

「我不管什麼焦不焦點,我現在只要知道你們究竟要做什麼!」不喜歡被這樣莫名其妙的擺弄,她堅決在沒有答案前不讓梅姨再對她動手。

「什麼?唐先生沒告訴你嗎?」梅姨反倒被她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他沒跟你說要帶你去參加宴會?他要我為你打點好一切好參加等會兒的宴會,你不知道?」

參加宴會?

原來,這就是唐爾然所謂的「吃飯」!

太突然了,海藍根本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埃藍很快地走到外間、正在等待她的唐爾然面前。

「為什麼要我去參加宴會?」她問得直截了當。

凝視著眼前一臉怒氣騰騰卻也更加耀亮奪目的女郎,唐爾然突然露出意想不到的笑。

「因為在‘灰姑娘。’式出場前,你,要先成為讓所有人都對你好奇的‘神秘女郎’……」

★★★

慈善酒會。

在大飯店的十二樓,今晚正舉行的,是由一位商場大老所主辦策劃的慈善酒會。由于這位商界大老在政商兩界擁有的廣博人脈,所以在他的號召邀請下,這一場名為慈善賑災的酒會倒也冠蓋雲集,幾乎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出現在這里了。甚至,主辦人還邀來藝文界、影藝圈的人士來共襄盛舉。

不過今晚,人們有了好奇的焦點與話題——

唐爾然與他身邊的女伴。

唐氏集團總裁唐爾然,傳言他商業手腕干淨犀利,行事作風冷酷凌厲,而最近,一向低調的唐爾然因為一項與紀采薇的緋聞事件和廣告案突然成了眾家媒體追逐的目標。

人們都對這兩件事感興趣,不過他們現在更感興趣的是,一向不曾帶女伴出席任何公開場跋的唐爾然,今晚身邊卻破天荒地出現一名女伴,而她,並不是緋聞中的女主角。

女郎,媚眼紅唇,輕顰淡笑。她不是最美的,卻有種讓人移不開目光的特質。雪白頸項上的紫藍色珠寶、一身紫藍色長禮服配上紫藍色玻璃鞋,代表著神秘的紫藍仿佛更襯托出女郎若即若離的神秘氣質。

紫藍郎幾乎輕易地征服了所有人的眼楮。

斑佻的女郎站在高大的唐爾然身邊顯得搭調極了;而女郎的清冷與唐爾然的氣勢讓兩人之間仿佛形成了一股既矛盾又協調的奇異暗流。

女郎一直跟在唐爾然身邊,而她並不多話,點頭、微笑是她最常見的動作。

唐爾然沒有明說與身邊女郎的關系,介紹的,只是她的名字──海藍。

唐爾然只在酒會上轉了一圈,算是給了商界大老一個面子、有了交代之後,便攜了身邊女郎離開。

而在他們離開後,兩人的關系和女郎的身份立刻成了大家議論的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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