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別鬧 第四章
自從離開江南之後,她就沒睡這麼熟過了……禹綾發出滿足的輕喟,更往身下的溫暖偎去,舍不得睜開眼。
不,應該是說自從被賣了當婢女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呼呼大睡的命了。
夜里怕主人傳喚,完全不敢熟睡,天還沒亮就得起來幫主人打點,日上三竿還窩在榻上的舒服日子,已經睽違到讓她都快忘了是什麼滋味……
日上三竿?意識到不對,禹綾倏地睜大眼,映進眼里的滿室光亮更是讓她整個人驚跳起來,這一動,不知自己正處于什麼狀況的她,立刻失去平衡往旁邊滾了下去。
袁長風趕緊環住她,沒讓她一路滾到炕下,「小心。」
被她攬進懷里,禹綾才發現原來那像是墜入萬丈深淵的距離只不過是從他身上滾到炕上,她驚魂未定地吁了口氣,隨即有了更震驚的發現--他們兩個人都沒有穿衣服!
這是怎麼回事?她腦袋急速運轉,因乍醒而遺落的記憶回籠,想到昨天兩人的親密舉止,讓她更手足無措,小臉暈滿了嬌紅,完全沒辦法抬頭直視他。
昨晚他剝光她衣裳時,她也沒像現在羞成這樣,還主動抱住人家睡了整晚,怎麼會在什麼事都做了之後,才裝大家閨秀?太慢了啦。
禹綾一直要自己鎮定,但越壓抑,心越是狂跳,既想推開他別讓兩人貼那麼近,又想躲進他懷里好讓他看不到她的果裎,陷入兩難的她只能秋緊薄被,低垂的螓首都快埋進胸口。
知道她尷尬,袁長風下炕背對著她穿衣,動作盡量放慢,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整理自己。
听到背後傳來?聲,袁長風嘴角蘊滿了柔笑。菲非剛剛已看了她好一陣子,他可能沒辦法離開得這麼干脆。
其實他早已經醒了,本想先起來著衣,但只要他稍微一動,她就將他抱得更緊,小嘴還很不高興地噘了起來,非得他放松身子乖乖躺平,她才會回到揚笑的滿足表情繼續熟睡下去。
不想吵醒她,他也就只好任由她抱著,靜靜看著她的睡顏,越看就越無法挪開目光。
在明亮晨光的映照中,漾著微微甜笑的她美得像精雕細琢的玉人兒,白里透紅的肌膚,精致的五官,即使垂覆的眼睫遮去了她的眼眸,但他仍記得她昨晚拿著書安慰他一切都沒問題時,她眼里所閃耀的靈燦光芒有多動人。
敗難想像這麼姣美無瑕的她卻有著可愛嬌俏的性子,帶點天真,又不失慧黠,讓他萬分慶幸自己沒做錯決定。
她呢?會後悔嫁到這里嗎?他在心里輕輕地問著,不敢讓這個可笑的問題擾醒了她。
端詳間,他發現她的下頷有一些小辦點,不是很嚴重,但出現在她細致的肌膚上就變得很明顯,昨晚可能光線太暗了,他並沒有印象。
心里還想著有空時要問問她是怎麼回事,視線已不知不覺地被她粉艷微翹的唇給引走,當他正和想要一親芳澤的邪惡念頭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戰時,幸好她醒了,解除了惡虎該不該撲羊的危險窘境。
禹綾趁著他背對自己,找出昨天被他月兌掉的肚兜和里衣穿上,然後下炕去木箱翻找外衣。怕她穿著寒酸會被識破,杜紅瓔留了幾套衣物給她,雖然略嫌過大,但她也只能暫時將就。
穿好衣服後,禹綾心跳總算稍稍恢復正常,才敢一邊綰發一邊偷偷看他。
背對著的他正套上外袍,低頭系著腰帶,寬闊的肩背像蘊滿了力量,他的動作是如此地從容不迫,想到第一次見面時,她還因為被他拎在手上而嚇得加話都說不出來,禹綾好想笑。
他竟然能容忍她整晚睡在他身上,是沒將她的重復放在眼里,還是懶得吵醒她呀?她對著他的背影偷偷扮了鬼臉,心口因為察覺到這頭大熊的細膩心思而暖烘烘的,讓她突然很想對他說些話。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她以為自己可以平靜說完的,沒想到他一回頭,她還是忍不住臉兒泛紅,尚未出口的道謝也跟著啞然。
因為一對上他的視線,她的腦海就不由自主地浮現昨晚他用這雙眼凝視著她地對她所做的事,讓她心跳得好快,整個人變得好奇怪,仿佛又像是被他抱在懷里吻著那麼虛軟無力。
那融合了歉疚與羞澀的無辜模樣惹人愛憐,讓袁長風有股想再將她帶回炕上的沖動。
不行,昨晚就夠她受了,她還沒恢復,他不能這麼貪得無厭。
「沒關系,今天沒什麼事,你愛睡多晚就睡多晚。」他連忙抑住那不該的心思,要自己別再亂想。
那句話提醒了禹綾,憶起自己從此不再是苦命的小婢女,她頓時心花怒放,不行不行,千金小姐睡晚是天經地義,她不能開心得像撿到寶似的。
「可是我們的習俗是嫁過門的第一天要拜會家人的。」禹綾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很努力不要喜形于色,但仍抑不住上揚的嘴角。
主母耶,從今以後她要開始好命嘍。
「我們家人口簡單,只有一對弟妹,不用那麼拘禮沒關系。」袁長風微笑解釋,一方面想化去她的擔憂,一方面也順便說明一下家中的狀況。「這時候他們應該都已經出門了,等我們回來用晚膳時,你會見到他們。」
家中沒有長輩,而一家之主的他性喜簡單,自然沒人會去要求那些繁文縟節。他沒要弟妹刻意留在家中,讓他們仍像平常一樣忙著自己所該做的事,這種順期自然的方式,應該會讓初來乍到的她比較有時間能夠調適。
禹綾在之前就已從杜老爺那兒大致明白袁家的狀況,抱持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心態的她,一點兒也不擔心那兩個小叔和小泵。
讓她在意的,是他剛剛話中所透露出來的訊息,他不會在她來的第一天,就要她學著怎麼趕馬吧?
「我們……要去哪里呀?」沒讓詫異顯露出業,仍然帶笑的禹綾試探地問。
「帶你四處逛逛,然後再去城里,看有什麼缺的可以一起買回來。」他並不想讓婚事影響日常作息,後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就先事先交代好工作,空出一日的時間,帶她熟悉一下環境。
「好、好!」听到要進城,禹綾雙眼發亮,興奮地跳起。「現在要出發了嗎?」
她正愁不曉得要用什麼方法打听怎麼去城里呢!首飾要賣,還要找錢莊寄錢回家,有他帶路自是再好不過了。
「你好了?」袁長風驚訝地看著她,他還以為她必須等人來服侍。「不需要找婢女來幫你嗎?」
昨天听到送親隊伍的人說,她帶來的唯一婢女和人私奔了,讓她頗為苦惱,因為家中奴僕都是雇來負責煮飯灑掃等雜務,根本沒有人對服侍這種事拿手。
他有情商廚娘幫忙,惹得年過半百的廚娘頗有微詞,但總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答應了,他還想著什麼時候要去喚人來,結果……她居然自己弄好了?
被他這麼一說,禹綾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俐落過頭了。
習慣由人服侍的千金小姐光是梳妝就可以耗去大半時辰,哪有可能像她自個兒臉一洗、發一綰就大功告成的?她這呆子,怎麼一開始就露出馬腳呀!
「我想說……嫁為人婦後不比在家,所以出嫁前就已先學了要怎麼打點,也省去了不不必要的裝扮。」她急忙尋思借口,為掩飾心慌,她咬唇低下了頭「如果相公覺得我這樣不夠好的話,我再去整理……」說著說著,她還故意往鏡台走去。
「沒關系,這樣就很好。」袁長風連忙拉住她,這番心意讓他很感動,也氣自己不小心傷了她的心。「很好,真的很好。」從沒用甜言密語哄過姑娘家的他,只能口拙地不斷重復這幾個字。
這頭大熊未免也太好騙了吧?禹綾訝異之余,又被他那和外表一點孔洞搭的困窘模樣給逗得心窩泛過一陣甜意,她有點分不清是他的全然信任,還是那帶點呵護的溫和神態讓她覺得開心。
其實……嫁給他也沒想像中那麼差嘛!她嬌俏揚笑,伸手挽住他的臂膀。
「既然相公這麼說,那我就不弄嘍,我們快走吧!」她迫不及待要去城里了,說不定還能拗他買些值錢的東西給她呢!
那笑容迷眩了他,袁長風被她拉著走,目光卻被她的笑顏緊鎖住。
他發現自己好愛看她笑,當她笑彎了眉眼,那甜美俏皮的模樣會讓人想為她獻上所有,好讓那抹笑容能永遠留在她的臉上。
她會後悔嫁到這兒嗎?之前曾有過的疑問再次浮現心頭,袁長風揚唇。
不管如何,他會竭盡所能地寵她、保護她,讓她不會感到後悔。
簡單吃過早膳,袁長風帶她來到後院的馬廄。
當他牽著兩區馬出來,說他們要騎馬進城時,禹綾興奮的笑容倏地僵在臉上。
「不是……搭馬車嗎?」
「家里沒有馬車。」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會騎馬,袁長風歉疚道。他們這里的馬車全是用來載物,根本就不適合坐人,而且只有馬場才需要用到。「我教你騎馬好嗎?不會很難。」
「這樣啊……」禹綾虛弱干笑,瞄瞄眼前這區雄壯威武的馬,她咽了口口水。
就算它長得再怎麼恐怖,她還是得學啊,不然以後她要怎麼自己進城?更別說要偷偷寄錢回家了。她扭拳,舉步上前。
「好……啊啊--」答應才剛出口,禹綾就被馬區突然湊頭過來的舉動嚇得尖叫,一溜煙地躲到袁長風身後。「它討厭我,它想咬我。」
嗚,那區馬看起來就是一副瞧不起她的樣子,它一定會趁她爬上它的背時用力把她摔下去啦!
「它沒有,它只是對你感到好奇而已。」那可愛的控訴讓袁長風很想笑,但為了不要傷到她的心,還是得拼命忍著。「如果你學不來沒關系,我們可以共騎一匹。」
禹綾偷偷探出頭,見那匹嚇到她的馬很悠哉地搖著尾巴,沒再朝她追殺,她總算免費接受他的說詞。
不行,她怎能這麼膽小?只要她越快學會騎馬,就越能自由行動,她應該要把握住柄會才是。
「我、我學得來。」學會騎馬的好處佔用了恐懼,禹綾深吸口氣,鼓起勇氣朝馬兒前進。
別咬我,別咬我喔!她盯著那匹馬的眼楮,心里拼命警告,誰知馬兒像是看出她好欺負,在她靠近時,又突然轉頭朝她嘶聲吐氣,嚇得她又是一陣尖叫逃離。
「你騙我,它真的不喜歡我啦……」這次她死命揪住他背後的衣角,說什麼也不再探頭。
袁長風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那匹馬,這次連他也覺得它是故意的。怎能怪它?逗她是件會讓人上癮的事,也難怪馬兒會不把她當主人,而是當成玩具一樣耍著。
為了幫她建立威信,他決定這次騎另一匹馬出門,打了下手勢,訓練得宜的馬兒明白他的意思,很不高興地嘶鳴了聲,但還是乖乖地走回馬廄。
「沒關系,我們一起騎。」袁長風低聲安慰,將巴在背後的她帶到身旁,自己先上馬,然後朝她伸手。「來。」
見這匹馬似乎比較安分,加上有他護著,禹綾不再那麼害怕,她上前,手才剛伸出,就感覺被他托住腰間一帶,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已安穩地坐在馬背上。
嬌小的她很少用這麼高的角度看東西,那和平常完全不同的視野讓她覺得好新奇。
「好高喔!」方才的受挫立刻拋到腦後,禹綾興奮地四下張望。「原來長得高的人就是這種感覺啊。」
她的驚嘆讓袁長風忍不住莞爾,有她陪著,再平淡無奇的事都變得有趣了。
「要準備出發。」他提醒,小心地將她環護身前,確認她已坐穩,這才一抖韁繩,示意馬兒前進。
這是她第一次騎馬耶!隨著馬匹踏蹄,禹綾更是驚喜地睜大了眼,身子不由自主地跟著開心直笑。
沒用的她剛剛還嚇成這樣,其實沒她想的那麼恐怖嘛!她有吸煙者後悔方才放棄學騎的機會,但背後有個厚實胸膛可以依靠的舒適感,又讓她更覺得愛上這種與他同騎的感覺,是不是可以快點行動自如也似乎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可以再快一點嗎?」習慣了這樣的速度之後,禹綾不禁央求。出了家門,那廣大無邊的景色更是讓人有種想縱馬奔馳的沖動。
「我以為你會怕,不敢騎太快。」見她適應得很好,袁長風放心地加快速度。
怕他以為她真像嬌小外表這麼沒用,禹綾覺得她該為自己辯駁一下。
「其實我很大膽的,剛剛只是一時有點被嚇壞而已。吃苦耐勞、膽大心細,這都是我的優點。」伶俐又能干的她可是很搶手的呢!嘻。
袁長風聞言低笑,很難想像現在信心滿滿的她,和方才尖叫躲在他背後的是同一個人。
「我相信。」從她這麼快就要他加速的狀況看來,他完全不懷疑她所說的話。
他的胸膛因笑而輕輕鼓動著,讓緊貼住他的她,心也跟著震動了起來。禹綾甜蜜揚笑,享受被他環護的安全感。
要是他知道她並不是他所預計要娶的人,他還會對她這麼好嗎?這個念頭一掠過,禹綾原本愉悅的輕快心情變得有些沉重。
想那麼多做什麼?這麼幸福的生活本來就不屬于她,最要緊的,是趁這段時間能挖多少寶就盡量挖,其他的,她不會奢求。
說服了自己,禹綾重新振作精神,開始認真地盤算要怎麼攢私房錢,想著想著,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身後的袁長風一開口,更是將她的注意力全部拉過去--
「從這里開始到那片山腳下,都屬于我們袁家的範圍,你看,他們正在那里訓練馬。」
隨著他的指引望去即使那在遠方奔馳的馬群小得就跟螞蟻一樣,禹綾還是看得目不轉晴,驚嘆聲連連。
「哇∼∼」
這麼大的地,這麼多的馬,她準備要沾他的光,變成有錢人嘍!
在城里生意最好的一間館子里,禹綾吃著面,視線仍不忘朝堆在旁邊板凳上的收獲望去,心里好樂好樂。
真正來到北方之前,她一直以為這里會是一片蠻荒,人們都住在茅草屋里,過著很困苦的生活,但一路上所經過的城鎮讓她改變了想法,北方人只是食衣住行和他們有所不同而已,根本就不像傳聞說的那樣。
尤其是這座位處關邊的大城,更是熱鬧得讓她咋舌,街上店鋪應有盡有,還有好多她沒看過的新奇事物,當時為了趕著送親而無法多做停留的踞,在今天全由他帶著給彌補了。
他不但幫她買了披風,短皮靴及一些適合騎馬活動的衣物,還有好多不該買的東西,只要她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身旁的大熊就會問她要不要,買得她好心虛,但從來沒被這樣寵過的她,卻又忍不住一直點頭。
「我讓你花了好多錢。」禹綾愧疚低道,覺得自己有點太貪心了。她濁音真的要坑口他,只是……那種被人寵著的感覺讓她當真停不下來。
「不會啊。」袁長風一點也不在意,反而還覺得這些東西就可以換來她心滿意足的笑靨,讓他覺得有點意外。「如果不夠的話你盡避開口,別跟我客氣。」他以為像她這種受盡嬌寵的大小姐應該什麼東西都沒放在眼里才是。
「夠了夠了。」禹綾笑咪咪的,剛在街上逛時,她也有看到她所要找的當鋪和錢莊,還買了這麼多東西,今天這樣就夠了,她要是再貪求的話就會遭天打雷劈嘍。
她不禁又轉頭朝那堆東西望去,瞧見最上面那件披風,滿滿的欣囍讓她舍不得移開視線。
白天因為有日陽,她並不會覺得冷,但剛剛馬兒一疾奔,迎面而來的風讓坐在前頭的她冷得直往他懷里縮,一心想要進城的她完全不敢叫苦,一路上就這麼硬撐著。
進城後她就感覺他像在尋找什麼東西,看到有人賣披風時,他連問也沒問她就直接買了,她才發現他一直將她怕冷的事掛在心上。
這頭大熊的心怎麼這麼細呀?禹綾唇畔蘊滿甜笑,要不是這兒人多,她還真想抱住他跟他道謝。
「你那里怎麼了?」見她耳下到頸子的那片肌膚有小辦點,袁長風擰眉。因為高出她太多,走在一起時很難發現,直至坐下她又剛好側頭,這才看到。
那些紅點就跟他早上在她下頷處所見到的一樣,問題是早上那片肌膚是潔白如玉,並沒有這些會讓他心疼的東西。
「什麼怎麼了?」那位置她自己看不見,禹綾被問得一頭霧水。
「有點紅。」怕她會疼,袁長風不敢直接觸踫,只要用手指示意。「早上你下巴也有,不過已經退了,現在換成那里長出來了。」害他也就跟著忘了問,直到現在記憶才又被整個勾起。
依著他的指引盲目亂索的禹綾動作頓住,總算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噗哧一聲,她掩嘴開心地笑了起來。
「不會痛嗎?」現在一頭霧水的人換成是袁長風了,應該是身體不舒服才會長出那些紅點吧,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禹綾好不容易停下笑,他那滿是擔慮的眼神讓她玩心一起,想要逗逗他。
「有一點。」她佯怒地嘟起嘴,嗔睨了他一眼。「那是被你的胡子刺的,你還好意思問我?」
騎馬時風聲大得嚇人,他非得貼近她耳旁說話才听得見,揚呀扎的,她肌膚就紅了,並不會很痛,是被他提起才有一些些感覺。
其實不只這兩個地方,早上穿衣服時,她發現她胸口也有,只是她那時想到的不是被他胡子扎的疼,而是被他吮吻的酥麻感……覺得臉又要紅了,禹綾趕緊斂回心思,不敢再亂想。
「我?」袁長風詫異不已,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就是罪魁禍首。
「就是你。」禹綾皺皺小巧取襖奪的鼻頭。「胡子又粗又硬的,好扎人。」
她以為他會反駁,沒想到他卻是臉色變為凝重,就這麼沉默下來。
他不會當真了吧?禹綾有些愣住。剛剛看他買東西時,明明很精明能干的,想哄抬價格的商家都會被他識破,怎麼會對上她就完全被耍著玩呀?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罵他一聲傻瓜,就算要信任她,也該有點保留啊,真是的。她輕咬著唇,覺得心口好甜好甜。
「跟你鬧著玩的,這不會痛,你不用擔心。」她展露出最燦爛的笑容,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那毫無芥蒂的笑容安撫了他,袁長風稍稍放下心,回以一笑之後,低頭繼續吃面,但視線總忍不住朝她的頸部飄去,想到自己竟然在她細女敕的肌膚上留下這些痕跡,他就好自責,胸口像堵了塊大石,讓他食不知味。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又吃了幾口,他突然起身。
他要去哪里?他的動作快到讓她來不及問,禹綾只能肜視線追隨他的身影,看到他去跟掌櫃的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就這麼走出了店外。
他不會生氣了吧?禹綾不禁擔心自己玩笑開過頭了,想到他要她等的吩咐,她忍著沒追上去,乖乖坐著吃面,視線一直望著門口,卻都沒看到他回來。
不會的,他不像是那種會為小事翻臉的人,而且他也知道她人生地不熟的,不可能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當成懲罰。
討厭的大熊,有什麼不高興就直說呀,干麼就這樣直接跑掉?她不想承認恐懼保佑好用怒氣掩蓋一切,在心里將袁長風罵了好幾遍。
沒關系,她求之不得呢!幸好她那些首飾都貼身藏著,等會兒她就去將它們當掉,然後直接聘馬車回江南去,反正是他不要她,可不能賴她逃跑。
打定主意,她負氣低頭吃面,吃得又快又凶,將直涌而上的苦澀一並吞下,倔強地不願去深思心里那揪擰酸疼的滋味是為了什麼。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他的歉語和坐回位子的身影一起出現。
懸浮的心總算忠實下來,禹綾驀然松了口氣,卻又覺得好委屈,抬頭正要埋怨,卻在看到他的臉時,整個人愣住--
「……相公?你、你……你的胡子呢?」她不想像個傻子一樣,連句話都說不全,但,她真扣下到了啊!
他的絡肋胡全都不見了,少了那團雜草的遮掩,他不再給人粗獷的感覺,而是被那剛毅的線條事例成卓爾不群的懾人氣勢,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害她乍看之下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我店家借了井,剛去剃掉了。」太久沒刮,又只能用手邊的匕首將就,弄得他的臉熱辣辣的,袁長風忍不住一直模臉。
原來他不是生氣,而是非功過去刮胡子……
驚訝褪去,洶涌的暖意在禹綾心口泛開,讓她剛剛因擔慮而僵白的小臉重新染上了嫣色。
「回家再刮起也不遲啊,干麼那麼急?」害她以為他丟下她了,還在心里罵了他不少壞話。
「不趁現在先刮,回去的路上我又會刺傷你了。」一想到她白皙的肌膚會再因他的胡子受苦,他就完全坐不住。「別一直看我,快吃。」不習慣下巴空空的,也不習慣被一直盯著看,袁長風難得有這種手足無措的時候,他趕緊用低頭吃面掩飾。
從來沒有人這麼用心對等她,像她是需要捧在掌心呵疼的珍寶,看著他靦的表情,感動不已的禹綾既想哭又想笑,那從不曾體會過的情緒讓她好怕。怕自己會毫無招架之力地沉溺其中。
笨禹綾,別習慣,你本來就沒有這種受人疼寵的命,要是習慣了,失去之後,你就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過得快快樂樂的,你不能習慣……
禹綾咬唇,不讓理智被情緒掠奪,而是只捉住那片她能夠隨得住的欣喜,由調皮的個性驅走了所胡的不安與愁緒,展露出嬌俏的笑容。
「可是相公刮掉胡子之後變得好俊,我會忍不住一直看。「看到他臉紅了,她更是大膽地挪呀挪地,挪坐到他身旁,還附上他耳邊悄聲說︰」我喜歡你沒有胡子的樣子。」
懊听話人人愛美,這更是她受寵的拿和本領,更何況她可沒說謊,他雖然沒南方男人那麼俊美,但輪廓深刻的他另有自己的味道,少了那圈胡子礙事,那霸氣中帶點溫斂的氣質幾乎比日陽還搶眼。
「……是嗎?」袁長風力持鎮定,卻仍抑不住上揚的嘴角,尤其是她最後補上的那句話,更是讓他飄飄然。
北方人向來有話直說,但個性爽朗的他們鮮少說甜言密語,初次受到這種幸福的攻擊,袁長風完全兵敗如山倒。
「好的,我好喜歡。」濃濃的幸福感填滿了胸臆,禹綾不想再顧忌周遭的目光,挽住他的臂膀將頭靠在他肩上。
她這只是在盡本分而已,她很清楚,當她回到禹綾的身份,這些寵護和溫柔就再也不屬于她了。她在心里默默告誡自己。
他對她好,而她盡已所能地讓他感覺到娶了妻子的愉悅及滿足,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禹綾悄悄吸了口氣,將罪惡感全都抹去,努力告訴自己她並沒有錯。
她會讓他知道他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若有朝一日再也瞞不住時,別怨她,她真的已經很誠心回報她的所有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