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王多難 第四章
當厲煬和喻千凌抵達時,南宮旭已結束早朝,回到書房。他們在書房外等著,等侍衛通報。
「我這樣美不美?頭發有沒有亂?衣服適合嗎?」喻千凌抑低聲音問道,忙碌整理儀容,還捏紅雙頰,讓白皙的肌膚透著紅艷。
厲煬看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費心打扮,卻完全不是因為他,還有她待會兒要向南宮旭提出的請求,讓他的心情更差。
「你這樣很好,全幻國沒人比你更美的了。」他還是捺著情緒,稍微扯動嘴角。
喻千凌笑了。她知道,但她還是需要一點鼓勵。
「兩位界王,請進。」
懊為自己的權益奮戰了!喻千凌一振心神,領先邁步走入。「參見王。」她盈盈一福,神態大方柔美。
苞在身後的厲煬心一揪,強迫自己視而不見,拱手一揖。
「厲煬、千凌。」見他們進來,南宮旭微微一笑。「怎麼突然來了?」
懊好答!能不能留下來就看這一次了!喻千凌暗自深吸口氣,泰然自若地開口︰「因為恕江的問題,它每年夏逃詡氾襤,讓厲煬和我都覺得好苦惱,偏偏方法用盡,還是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我想,我學得可能還不夠,能不能讓我住進菩提宮里,重新接受您的教導?」
南宮旭聞言不語,看向厲煬,須臾,才又將視線調回她的身上。「厲煬也這麼覺得?」
「是啊!」喻千凌一陣心虛,挺直背脊,努力維持平靜的表情。她的手偷偷頂了厲煬一下,暗示他幫忙說話。
厲煬故意忽略心頭的創痛,逼自己陪她完成這場戲。「……臣無能,無法協助千凌,百姓也一直身受其苦,若王能讓千凌再回宮中接受教導,定會有听助益。」
「是這樣嗎?」南宮旭微微勾唇,冷魅的俊容讀不出思緒。
喻千凌很忐忑。他信了嗎?她也不想出此下策,但她真的無計可施了。她很好,從小到大,眾人見了她的反應和連番的贊美,都清楚宣告這樣的事實,但在他的眼里,她卻一點也看不到這種驚艷的光芒。
每月初一的界王會議,是她殷殷期盼的。越近初一,她的心就在騷動,興奮、期待又恐懼不安。因為每次一見面,滿足了思念,難忍的失落也就愈加鮮明。
她感覺得到,南宮旭只把她當妹妹,甚至刻意和她保持距離。拂柳的出現,更顯得她毫無勝算。這是她所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她不能放拂柳和南宮旭獨處,否則她和他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厲煬悄悄看了喻千凌一眼,她正注視南宮旭,那姣美清靈的側臉讓他心猛地揪慟,逼自己說出違心之論的懊喪,重重反擊回來。
底下兩人隱藏的心思,精明如南宮旭,兼之自幼看著他們長大,怎麼可能察覺不出來?他暗自思忖,而後提筆快速在紙上畫著。
「千凌,你過來一下。」他喚道。
喻千凌走近桌邊,看出那是恕江流域的簡圖。
「我教你,你可以截彎取直,把這個彎道整個填平。」南宮旭邊說,邊在圖上畫著。「其他的部分,我建議將流域旁的城鎮撤離,讓百姓免于水患之苦……」
截彎取直?撤離?喻千凌越听眼楮瞪得越大,之前如此獻計的地方官員被她冷冷斥了一頓,她沒想到居然會在南宮旭口中听到同等愚蠢的話。
恕江的水量有多驚人?若是縮短河道,只會讓無法渲泄的河水一發不可收拾;何況恕江的豐沛是一項難求的利因,流域兩岸作物豐收、航運便捷,若將城鎮撤離,只是平白放棄天賜的財富。
「可是,這樣只會讓水患的情形更糟而已。」王者愛民的意識抬頭,她忍不住開口,拿起筆在紙上畫下他們的安排。「厲煬和我的意見是讓支流保持暢通,分散恕江的水量,並在各個容易淤積的河道進行疏浚工程,我們也會定時巡視,即使不能事先防備,也能減低災害的影響……」
在她背後的厲煬,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尤其是看到南宮旭那微帶詭譎的目光,更是印證他的推測——她掉進南宮旭的陷阱了!
「千凌,別說了。」厲煬沉聲開口,頭痛不已。
喻千凌頓住,回頭看他,他臉上復雜的表情,讓她感到不解,她用眼神詢問,還沒得到回答,南宮旭的聲音已從身後傳來——
「你的方法面面俱到,而且周延細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
糟了!喻千凌暗叫不好,試圖扭轉頹勢。「那是厲煬提供的方法,我什麼都不懂,還是需要您教……」
「厲煬做得很好,而且還能陪你出訪領地,由他教你不是更好?」南宮旭不疾不徐地打斷她。千凌對他,厲煬對千凌,這之間的牽絆他很清楚,因此他總是不著痕跡地保持距離,也想藉此為厲煬制造機會。「何況你之前的表現都很出色,我對你有信心。」
難得得到心上人的稱贊,喻千凌卻高興不起來,因為這等于是宣判了她的死刑。她看向厲煬,希望他能再幫她說些話。
厲煬沒辦法,只好幫著說話,盡避他覺得可能性是微乎其微。「臣認為,是否讓千凌回宮待一段時間,她可以和您討論更詳細的方案?」
「我要照看拂柳,已經分身乏術。」南宮旭知道他這個回答過于殘酷,但若不如此,將會傷害更多人。「厲煬,千凌就交給你了。」他望向他,另有深意地說道。
那犀銳的目光望進心坎,一時間,厲煬五味雜陳。南宮旭對千凌從不拖泥帶水,待他有如手足,這些都是對他們的疼愛,卻也是讓他感到痛苦掙扎的地方。對南宮旭的友情牽絆,讓他連要嫉妒都覺得自責。
厲煬略微苦笑,沒有直接回答。如果她的心能這樣說給就給,他也不會總是受到重創了。
計劃失敗,喻千凌懊惱極了,卻又在他口中听到這傷人的話語。她緊緊咬唇,星眸里滿是難過。拂柳!又是拂柳!
「還有事嗎?我該去看看拂柳的狀況了。」偏偏,南宮旭又狠狠刺了她一刀。
「沒事了。」喻千凌勉強揚笑。「臣告退。」她屈膝一福,快步離開。
精心策劃的安排,宣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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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件事之後,兩人的心情都受了些影響,卻有件事,移走了他們的注意——連日的大雨,讓原本壓制得宜的恕江,水位節節升高,湍急的水流,令人見了膽顫心驚。
厲煬和喻千凌緊急出巡,沿著恕江流域到各個城鎮巡視。每到一個城鎮,他們立刻把握時間,分別行動。
厲煬負責搜尋是否有疫災興起的跡象,並在城鎮各個主要的角落設下法力,用無形的熾火結成防護,不讓疫災發生;喻千凌則是在當地官員的護衛下趕到河邊,專心一志地與凶猛的河流對抗。
連續三日的波奔,一個城鎮接過一個城鎮,車馬勞頓和施法整治都耗費不少精神和體力,當來到最後一個城鎮,喻千凌已沒有力氣,只憑意志力強撐著。她不禁想,是不是老天不滿她拿恕江當借口,藉此來懲罰她。
江岸邊擠滿民眾,一看到她,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瘋狂地拍手歡呼。
地方官員上前迎接,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不禁勸道︰「水王,您要不要歇一歇?」
「氾濫的江水能等嗎?」喻千凌絲毫沒停下,虛弱的腳步堅定地急往河岸走去。「只要轉瞬間,就會卷走無數的財物和傷亡,我只怕時間不夠,怎麼能歇?」
她沒揚高聲音,艷媚的容顏也沒染上怒色,卻有種無形的氣勢,壓得官員喘不過氣來。「是……」他尷尬應道,跟在後頭,幾乎要用跑的才跟得上,足以想見她的急迫。
見她到來,四周鎮守的官兵立刻舉起長棍,連成一道防線。怕高漲的水位危險,也怕妨礙水王治水,江岸淨空出數丈的距離,但百姓太熱情,邊線不斷往前擠。
「退、退、退、退!」斥喝聲此起彼落,官兵們粗魯地將人群往後推。
一陣擁擠,有人來不及退,絆了好幾下,連鞋都掉了。
「小寶!」一個婦人被推了開,握著孩子的手松了,小男孩撲跌在地,眼看就要讓人踏過——
突然一雙縴手及時抱起了孩子,喻千凌將他護在懷中,止不住勢的人群連她都撞得差點摔倒在地。
「水王!停!大家快停住,別再退了!」官員嚇得臉都白了,急忙跑過去,「王您不要緊吧?」要命!罷走在前頭的水王突然拔腿狂奔,攔都來不及攔。
四周的人群總算靜了下來。
「要百姓退不會好好說嗎?這麼粗魯,傷了人怎麼辦?」喻千凌冷怒道,低頭看懷中孩子的情形。小男孩嚇著了,直到現在才大哭起來。她趕緊放緩眉目,柔聲安慰︰「乖,別哭,沒事了。」
那絕美的笑容讓小男孩看得呆了,他停住哭泣,傻傻地點頭。
「小寶、小寶!」婦人排開人群沖來,抱過孩子,不停鞠躬。「水王謝謝您、對不起、謝謝……」她感激得語無倫次。
「看好小阿,王要是受傷了你們賠得起嗎?」官員大罵,驚慌的婦人腰躬得更低了。
「錯的是你們,凶什麼?」喻千凌美眸一凝,官員立刻噤口,不敢造次。她朝婦人嫣然一笑。「沒關系,孩子沒事就好。」而後她抬頭揚聲道︰「江邊危險,請大家退到十丈外,讓我好好治水好嗎?」
「好——」大伙兒異口同聲,扶老攜幼,迅速退出一片距離。
水王對他們的好是有目共睹的,雖然不笑時看起來有點冷,但他們看過多少年,只要水患一來,尊貴的她都是廢寢忘食和大家共同奮戰,如此的付出,擄獲了他們對她的愛戴及信任。
「多謝。」喻千凌微一頷首,隨即不敢逗留地往江邊走。見官員也跟著,她頭也不回地說道︰「你也留在這兒,別打擾我治水。」
接到吩咐,官員哪敢再跟?定下腳步,只得乖乖地守在後頭。剛剛雖然被罵,但也被罵得心甘情願,他一時被水患慌了手腳,忘了保護百姓才是最主要的職責。
「大伙兒別吵,靜靜地看著,別越界吶!」他振作起精神,幫忙維持秩序。
當然,有了前車之鑒,他再也不敢用不可一世的態度大吼大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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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完成任務的喻千凌站在江邊,看著和先前洶涌浪濤相回的江面,已累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累死了!要不是因為顧及水王這個形象,她真想當場蹲下來!
這三天她不眠不休,即使夜晚因視線不佳無法治水,她還是必須和厲煬研擬翌日的路線和最佳的方式,根本沒怎麼睡,狀況極差,連坐在馬車上趕路時,都感覺很不舒服。
整段過程,她都是靠著意志力在支撐,有幾次想放棄,但只要想到百姓們的生命安危全懸掛在她手上,她只能咬緊牙根,鞭策自己支撐下去。
身旁的大樹提供了樹蔭,還有江面吹來的宜人涼風,都誘引著她不濟的精神,喻千凌怔怔地看著前方,腦海一片空白。結束了,終于結束了……
完成任務的厲煬趕來,遠遠地,就看到縴細的她站在江邊,裙擺衣帶隨風吹揚,襯著她絕美的容顏,清靈得像個謫貶人間的仙子。
遠望著她的深湛瞳眸染上心疼,他早看出她累壞了,但這是他們的使命,他不能阻止,也幫不了她。
如果是由精通風、水、地、火各項法力的南宮旭陪在她身邊,就能為她擔下這些……心口一窒,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把這無益的念頭抑下,快步朝她走去。
突然,他看到她身旁的樹晃動了下。厲煬擰眉細看,發現江岸的泥土被連日的大雨及江水沖刷,樹根已露出大半,幾乎無法負載大樹的重量。
他臉色一變,用最快的速度朝她奔去。「千凌!離開那里!」
誰?誰在叫她?喻千凌本能地循著聲音回頭,看到一臉焦急的厲煬朝她的方向奔來。怎麼了?表情怎麼那麼難看……她擰眉,這是心里唯一的想法。
此時,大樹頹然倒下,厲煬無暇細想,飛身一撲,將她護在身下。連根拔起的大樹將他倆壓向江面,他想跳開,但崩落的江岸讓他找不到施力點,危急間,只來得及將千凌拋至安全地帶,整個人和大樹一起墜落恕江中。
喻千凌摔得一陣昏沉,等抬起頭,已看不到他的身影。渾沌的神智瞬間清醒,全身血液變得冰冷——
不!她踉蹌爬起,奔到江邊,努力定心,想施展法力停住江水,但她已耗力過度,根本停不下奔流的波濤。
「找繩索來!備舟!快!」她朝人群急下吩咐,不斷找尋他的身影,強烈的心慌讓她的身子不住顫抖。「厲煬!你在哪兒?回答我!」
周圍的人四下—奔走,找繩索的找繩索,備舟的備舟,一心想趕緊救人。
「在這兒!別王在這!」有人大喊,驚喜的嚷聲穿破雲霄。
喻千凌快速奔去,看到渾身濕透的他攀住江岸,正被人拉上來。
厲煬氣息粗重地蹲跪在地,恕江的激流是出了名的,掙月兌大樹糾纏再游上岸的這段距離,幾乎將他的力氣用盡。
「厲煬!」喻千凌撲跪他面前,手急切地撫著他的臉。「你沒事吧?」
她冰冷的手,讓他心口揪擰。
「沒事。」不想她擔心,他勉強揚笑,撐地站起,背上傳來的劇痛,狠狠攫住他的呼吸——方才以身護她時,被大樹砸傷了。
懊死的!厲煬咬牙強忍,不動聲色地調整呼息,絲毫沒讓痛苦顯露出來。
「別擔心,我沒事。」他對她低道,而後轉身看向驚惶失措的百姓們。「大家都還好嗎?」
「沒事、都很好!」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幸好人在一開始都退了開,否則這棵大樹一壓下,會害慘多少人?
「快,侍候火王去更衣!」趕來的官員吆喝著。
「不用。」厲煬閉眼定神,全身散發的熾熱高溫讓濕衣在轉眼間干透,這在平常微不足道的舉動,卻痛得他額冒冷汗。「幫我把馬車叫來這兒。」停馬車的地點太遠,他走得過去,但他怕強抑疼痛的表情會瞞不了她。
「是。」官員領命,扯大嗓門︰「叫馬車過來,快!」一群人立刻四下張羅。
這段時間,喻千凌嚇壞了,不見他下落時,她還能強持鎮定指揮尋找,一見他平安無事,緊懸的心瞬間放松,她只能緊緊攫住厲煬的袖子,就怕一眨眼,他就會像剛剛那樣,消失在她眼前。
那失了光采的水眸,和那一直顫抖的手,都讓厲煬揪心不已,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什麼都不能做,他勉強按捺浮動的情緒,等著馬車。
馬車很快就來了。
「千凌,回去了。」他握住她的手,送她上車,而後轉身對官員說道︰「恕江已經整治完畢,轉告百姓們毋須再擔心。」交代完,他躍上馬車,這一動,又讓他痛得冷汗淋灕。
在百姓的夾道歡送中,他們離開這個城鎮,踏上歸途。
門一關,厲煬立刻放柔了表情,將她攬靠胸前。「我沒事,真的沒事,你別再擔心了。」她蒼白的臉,讓他的心比背上的傷還痛。
靶受到他懷中熟悉的溫度,喻千凌繃緊的情緒倏地放松,又急又怒,揪住他的衣襟大吼︰「你逞什麼強嘛!讓我摔進恕江又不會怎麼樣,我是水王啊,難道還會被水給淹死嗎?」
累壞的她,還控制得住江水嗎?這縴細的身子,堪得住大樹重擊嗎?何況,見她陷于危險之中,他已無法判斷,唯一的念頭,只想護她周全。厲煬沒把他的顧慮說出,只是輕輕將她攬進懷里,任她發泄。
用這個傷換來她心疼的表情,值得了。即使背部痛得像被撕裂,厲煬仍忍不住微揚了唇角。只是,看到她擔心,他還是覺得不舍。
「你說過要保護我的,我不許你丟下我……」憶起方才的無能為力,滿懷的恐懼又讓她無法控制地顫抖著。危急時,她連自己擅用的能力都使不出……
「我是在保護你啊。」他輕道,想用無謂的語氣化去她的擔心。
「我不要這種保護方式!」喻千凌氣得抬頭,用泛紅的眼瞪他。「你不能這樣把自己陷于危險之中,我不管,你要陪我一輩子!」
他和她,能有一輩子的緣分嗎?厲煬眸色轉深,伸手用指月復輕輕拭去她懸掛眼睫的淚。
意識到他粗糙的掌指劃過她的肌膚,喻千凌的心陡然狂跳了起來。她怎麼了?只要她哭,他就常這麼做的,不是嗎?
這陌生的反應讓她不安,她的心,跳得更急了。一定是她被剛剛的意外嚇到了!喻千凌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忽略那難以言喻的感覺。
「說好了,要陪我一輩子。」她任性說道,低下頭,將額抵在他肩窩,藉此避開他的視線。
「好。」只要她答應,就算永世輪回他都願意。
倚在他的懷中,喻千凌貪戀地汲取他的氣息,然而向來令她心安的體溫及懷抱,卻反而讓她更加心煩意亂。
不要怕,不要怕,他在身邊了,沒事的!她咬唇,不斷地安撫自己。
「你睡吧,到了我會叫你。」厲煬在她腰間輕扶,為她調整舒服的坐姿。
喻千凌閉眼,很想像以往一樣,在他懷中安穩地睡去,但難解不明的情緒,卻困擾著她,揮之不去。
她沒發現,一直佔據心思的南宮旭,已不知去到何處,此時她的腦海里,只有身邊那抹高大威武的身影,填滿了她所有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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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到家已是深夜,連日累積的疲累讓喻千凌直睡到過午才醒來。用過膳後,她搭上馬車,前往火王府。
有種不安,總懸掛于心。
他向來都是那麼自信傲然,從不曾讓她擔心過,昨天那一幕卻嚇到了她,她才發覺,除去火的能力,他也是血肉之軀,他卻還不顧自己的安危,用生命保護她。
深怕失去他的恐懼,第一次讓她有那麼強烈的不安全感,她很想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面前,帶著沉穩的氣息,宣示他的存在。
抵達火王府,讓人扶下馬車,喻千凌像往常一樣,就要進去。
「水王,請留步。」沒想到,門房卻將她攔了下來。「火王目前不在,您要不要擇日再訪?」
喻千凌水眸圓瞠,由于過度驚訝,一時間,她只能瞪著擋在前方的兩堵人牆,反應不過來。
「你說什麼?」她柳眉一顰,狐疑地看著他們。這兩張面孔,她看慣的,不是新手,頭上的門匾寫著火王府,她也沒走錯地方,結果,她卻被擋在外頭?
兩位門房互看一眼,尷尬地再次重復︰「火王不在,您要不要……」
她又不是聾了,那些話她當然听見了,問題是——為什麼?!
「就算他不在,那又如何?我等他。」思緒隨著怒意逐漸回籠,喻千凌冷凜麗容,截斷他們的話,提起裙擺,就要走上台階。
「水王,您還是改天再來吧!」其中一人擋在她面前,不停陪笑。「等火王回來,小的會轉告他的。」
「就是啊,這樣也不會浪費水王您寶貴的時間。」另一人也擋了過來,守得滴水不漏。
喻千凌站在原地,心思急速運轉。她若要硬闖,諒這些人也沒膽動手拉她,但堂堂水王的她,什麼時候落到得「硬闖」才能進去的地步?何況這里是火王府,向來和她不分彼此的厲煬的府邸!
「是誰吩咐的?」她眯起眼。她不信兩個小小的門房敢自作主張擋她。
「這本來就是小的應盡的職責。」其中一人開口,理直氣壯的說詞卻說得萬分羞愧。唉,他實在很不想這麼做,水王平常對他們這些下人都很好,像前不久他只是傷風臉色差了點,水王當面沒說什麼,但她才進去沒多久,管事就出來喚他休息了,這體貼人的心,教人怎能不心悅誠服啊!
「那上次來怎不見你攔我?」喻千凌冷聲道。用這種說詞就想打發她?當她是三歲小阿嗎?「到底是誰吩咐的?」
那人啞口,額汗冒得更急,另一人見狀趕緊說道︰「之前全怪小的怠匆職守,造成水王的誤會,還請您海涵見諒。」
連怠匆職守都出來了,她還能怎樣?喻千凌氣結,卻又無計可施。門房只是奉命行事,為難他們又有何用?最後,她只能怒氣沖沖地轉身朝馬車走去。
見她放棄,門房們吁了口氣。「真是,怎會突然要我們不讓水王進府啊……」
抑低的嘀咕傳進了喻千凌的耳里,正要攀上馬車的動作一頓,略一思忖,她忍住怒意,不動聲色地上了馬車。
「回府。」她一喊,馬車立刻離開。
坐在馬車里的喻千凌咬著手指,尋思是誰下的命令。
貶是厲伯母嗎?她擰起了眉。從小到大,厲伯母對她的觀感從來沒有好過,而且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雖然厲伯母通常都待在房里念經,連院落都很少走出,但只要倒楣被厲伯母撞見,鄙夷著臉、告誡要她離厲煬遠一點的對待,是絕對少不了的。
每次,遇到這種狀況,她都是低頭乖乖听著。但,以為她沒回話,就是謹記于心了嗎?她、才、不、在、乎!沒當面頂回去是因為敬重她是長輩,顧慮到她是厲煬的母親,還有她所經歷喪夫棄子的遭遇,若易地而處,她可能也會變得憤世嫉俗吧!
一思及此,她就對厲伯母偏執的個性變得較能包容了,但這並不代表她被罵得心服口服。只要一到火王府,她都很小心地遠離那個院落,省得遇見了,惹得彼此都不愉快。
除了厲伯母,她想不到還有誰會把她擋在門外。府里的管事很疼她,不可能,厲煬就更不用說了,只要稍作推想,結論很快就出來了。
厲伯母不會是想到用這一招來隔絕她吧?喻千凌悶哼一聲,掀起窗幔,朝外吩咐︰「改到風王府去。」
以為這樣就能擋得住她?別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