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無垠 第七章
喬謹一身汗水淋灕地走進屋內,他微微爬梳過濃密微濕的黑發,腳下的運動鞋傳來一絲不適的感覺。
他昨晚回喬家大宅,和祖父母與父母親共進了晚餐,席間他一直心神不寧,盡避大家還是相同地討伐詢問著他究竟何時結婚生子,可是他的表情只有益發冷硬,到最後索性扔下「再問我就打消生個孩子給你們玩的爛主意」一句。
大家嚇得噤聲不敢再問,生怕他說出做到。
吃完飯後,他照常與家里的師兄弟比試拳腳一小時,在他連續無情擊倒了三個師兄和兩個師弟後,已經沒有人敢跟他比試了。
他怪怪的,卻沒有人敢問他發生什麼事了。
喬謹就在這種悶悶的情緒下在家里睡下了,但是他還是一大清早五點就起床,飛快駕車回到了武術館。
他沒有直接回到三樓,而是在屋外的室外教練場上跑了四、五千公尺,然後才帶著精力依舊充沛的身體走向了三樓。
她怎麼了?
昨天晚上有吃飯嗎?她昨日中午只喝了杯柳橙汁,午後又與他翻雲覆雨消耗了不少的力氣,她晚上記得起來吃飯嗎?
他臉頰肌肉微微一抽,想到了她的不諳廚藝。
懊死的!
他飛快地踢開運動鞋,沖向客房。
音畫依舊蜷伏在絲被中,衣衫已經穿好了,可她微微散落的長發垂落在臉頰肩背上,遮住了一大半小臉。
她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孤零零的模樣令人為之鼻酸。
他的心陡然一抽緊,腳步變得徐徐輕緩,慢慢地走近了她。
「音畫。」他低低地、試探地喚道。
她沒有動,長長的睫毛微遮住了失神空洞的眼眸,仿佛沉浸在某一個夢魘中,怎麼也掙不開、浮不出。
他強烈的自責鞭打抽痛著心髒,可是還遠遠不及在見到她憔悴無神時的震痛。
他坐上床沿,柔軟的床身往下一沉,音畫一顫,好似此刻才有知覺。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出手臂將她緊攬入懷中,痛苦低啞地道︰「我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她的笑容不再,原本晶瑩閃亮的眸子黯淡無光,這一切都拜他所賜。
喬謹從未有一個時刻像現在,那麼深刻地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他無法細細去思考,也無法用理智考慮全盤策略甚至未來計劃,他只知道此刻的她失神落魄、怯弱無依,他再也不能坐視不管。
他溫熱的唇急切地熨貼上她的額頭,激起了她微微的顫抖,「音畫,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一個人扔下不管,徹夜未歸。」
她輕顫動著,剎那間神智與感覺都回來了!
「喬謹!」她緊緊地偎在他胸膛,哽咽地低呼,這一瞬間才有了真實感,「你真的回來了?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氣,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太無趣、太不乖了,所以才會把你逼走的……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氣呵!」
她的頻頻呼喊震碎了喬謹所有的理智與冷靜,他擁緊她,結實有力的雙臂情不自禁地輕輕顫抖著,眸底的痛楚與憐惜強烈如斯,他的心髒都快要被揉碎了。
音畫……我可憐的音畫。
她窩在他的懷中,不勝寒苦地道︰「我知道我什麼都很笨,我笨手笨腳的,我無法令你快樂,可是求求你給我時間學,我——」
他緊緊抱住她,臉龐深深埋在她柔軟幽香的發絲中。
「音畫,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他強自振作了一下,咽下喉頭的哽咽,「你吃過了沒有?早餐吃了嗎?」
她茫然地望著他,「早餐?」
他心底又飛閃過一陣酸楚,「我猜你連昨天的晚餐都沒吃,對不對?」
她搖搖頭,鼻音濃重、沙啞地道︰「我忘了。」
他嘆息,緩緩將她扶坐起,正色地凝視著她,「好好地去沖個熱水澡,換一套干淨舒服的衣裳,然後來廚房找我,我要為你弄一頓豐富的早餐。」
她眨了眨眼,越發蘇醒過來了。「喬謹,你不會再離開……對不對?」
她的小臉透著懇求,他深吸了一口氣,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我不會離開,頂多到廚房去。」
她點點頭,小臉上像個小阿子一樣綻放著希望的光芒,「我去找你。」
他輕揉了揉她的頭,微微笑道︰「要把自己洗香香的才能過來,要不然不做飯給你吃。」
「是。」她雀躍地下了床,可是多餐未進食令她雙腿軟了一下,幾乎要倒下去,在他的抽氣聲中,她及時扶住了床頭,回頭嫣然一笑,「等我。」
他點點頭,一顆高懸的心這才緩緩回歸本位。
*9 *9 *9
淋浴餅後,音畫把自己洗得香噴噴,肌膚如凝脂賽雪,整個人清爽無比。
她帶著還未全部擦干的長發,蓮步輕踩過地板,奔向了廚房。
廚房香氣飄蕩,喬謹動作快速的將兩個荷包蛋盛入蕊黃瓷盤內,再放入幾片培根肉。
烤箱內的吐司面包彈跳起來,女乃油香氣飄散了開來。
她著迷地看著他的一舉手、一投足,心底塞滿了幸福感。
咖啡爐呼嚕、呼嚕地煮著黑色香濃液體,不一會兒已經盛滿了一大玻璃壺的黑咖啡。
音畫幫忙取出了牛女乃罐和兩個宮廷蘭花杯。喬謹對于生活品質有著最優質的要求,所以他用的物件都是最上等的東方或西方器具。
這樣的生活,美得像一首詩、一幅畫……
她乖乖地坐在桌前,等待著喬謹幫她擺放好滿滿的食物。
他總嫌她笨手笨腳,因此這類家事他寧可自己來,但是他優雅快捷的動作是如此自然迷人,再加上有意無意間總會流露出一絲絲無心的溫柔,所以她盡避被他罵笨,但心底比誰都要開心滿足。
「吃吧!」他弄好了早餐,在她面前坐下。
「嗯!」她拿起叉子便秀秀氣氣地吃將起來,盡避肚子餓得很,依舊不忘餐廳禮儀。
人笨不要緊,動作若再粗粗魯魯的,恐怕就沒藥醫了。她心想。
他啜著咖啡,帶著一絲莫名的滿足感凝視著她的吃相。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她的發絲未干,眉頭又不自覺地緊蹙了起來。
「吃完以後,去拿吹風機來。」
音畫一怔,小嘴里還含著蛋,「咦?」
他指指她的頭,眉頭打緒,「我幫你把它吹干,你是不是想要得肺炎?怎麼頭發不弄干就跑出來?」
盡避他的聲音是不悅的,表情是皺眉兼蹙顰,但她還是開開心心地對他應道︰「好!」
因為喬謹的冷面孔總是掩飾不了他的熱心腸……
*9 *9 *9
接下來的日子,是音畫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
喬謹雖然還是冷冷的面孔,那英俊板著的臉像有人欠了他幾千萬一樣,可是他的動作輕柔,他的叮嚀與交代都帶著一抹無可掩飾的憐惜恩寵。
音畫覺得世界變得越來越瑰麗多彩了,只要看著他的眉宇唇畔、他的眼神、他的一舉一動,她的生命就變得豐盈充沛十足,再也沒有任何消極或傷心能夠溜進她的身體內。
最棒的是,現在喬謹整晚都擁著她入眠,不是在她的床上,而是在他的床上。
他的解釋是為了要在第一時間知道她懷孕了沒,所以才每晚都抱著她睡。
可是音畫看得見他眼底的一抹窘然尷尬,每當她故意要追究的時候,他就沉下臉來做生氣的模樣,可是她每次都能看穿他的偽裝,越來越不怕他的撲克臉了。
她覺得他們的感情日漸進展,雖然誰也不說破,卻盡在不言中地滋生發芽著。
他們的歡愛生活也幸福圓滿,他們每晚都在彼此身上制造發掘出更狂野更大膽的快感,每一個觸模及撫弄都令她銷魂蝕骨,每當他在她身上馳騁沖刺的時候,她也可以感受得出他的狂烈歡愉,還有越來越深厚的憐愛疼惜。
如果能夠,她多麼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就像彩筆丹青凝結在宣紙上的那一剎那,留住永遠的燦爛似錦。
*9 *9 *9
一年一度的國家級武術比賽又要開始了,喬謹身為上屆與上上屆的武術冠軍,自然而然成為最有分量的評審,所以在為期一個半星期的武術大賽中,他必須要花上不少的時間。
他自己的子弟兵與師兄弟們也參加了這場比賽,代表台南市來自全國十六個縣市的代表一同角逐冠亞軍。
他的公正與專業無可質疑,對于這場比賽,他也比別人花了更多的精力與時間去指導大會的相關準備工作。
眼看著比賽開鑼的日期一天天近了,他也更加忙碌。
音畫體恤他的工作辛勞,也沒敢多黏纏著他,只是在他晚上疲憊回到家里時,貼心地捧上一杯熱茶,撫慰他整日的辛苦。
晚上,他們依舊恩愛如常,只是白天她就得獨自面對空蕩蕩的屋子,還有自己吃外賣餐點的寂寥。
「敬你。」音畫端著月牙色杯子對著面前的空泡面碗輕觸了一下,「干杯,我總算把你吃完了。」
泡面很香,但是吃進肚子里總覺得有種淒涼的飽膩感。
喬謹今天晚上又沒有回家吃晚餐,想必是在體育館里和其他工作人員一同吃了。
喬謹給了她兩萬塊現金,要她去叫好吃的外賣,可是她寧可把這筆錢存下來,只用少數幾百元買了幾箱不同口味的泡面。
不是她不乖、她賭氣,而是獨自一人進食,那種空虛寂寞的感覺,東西吃進嘴巴里,絕對分辨不出滿漢全席與排骨雞泡面有什麼不一樣。
省下一些錢,她還能夠給孤兒院的小朋友們買些衣服玩具。
甭兒院……呵,她已經兩、三個月沒有回去過了。
她曾打電話到醫院,主治醫生告訴她華院長的心髒手術進行得很成功,現在已經回孤兒院療養身子,等待下一回再做一次手術就可以揮別醫院了。
這個消息令她欣喜欲狂,可是也不免有些悵然。老院長好多了,再也不那麼需要她了,孤兒院里的孩子們會填滿她的時間的。
至于音畫最好的朋友芳玉,她已經考上了台北的大學,只等著暑假一結束就北上讀書去。
音畫打電話去,芳玉的聲音里總有著掩不住的興奮與期待,雖然芳玉對她的友情熱力依舊,但感覺得出兩人各自有不同的人生旅程,芳玉的路將越走越寬廣明亮,世界會越來越大,和她已越走越遠,這是必然的過程,但她卻不免有一絲絲心痛。
「音畫,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呀?怎麼都不找我出去喝茶?」芳玉好奇地打探著,「你在工作了嗎?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
「不,我工作的地方老板不希望我亂跑,不過……我會找一天請假去找你的,我好想你呢!」音畫溫柔地道。
「一定喔!對了,你最近過得好嗎?」芳玉滿滿關懷地問。
「非常好,我過得好快樂、好幸福!」音畫想也不想的說,她的聲音里有著如做夢一般的喜悅。
「幸福?」
「呃,我是說老板一家人都侍我很好,我在他們家幫忙帶小阿。」她撒謊,生怕芳玉起疑。
「那就好,我一直很擔心你呢!」
「不要擔心我,下個禮拜找一天出來好嗎?」音畫渴望地道。
「當然好,你再打給我……啊!我在台北念大學的表哥來找我了……改天再跟你聊,拜拜!」芳玉匆匆地掛了電話。
音畫唯一一次與芳玉的通話,就在這麼急促的狀況下結束。
也難怪她的心微微郁悶了。
她很清閑,可是卻跟個沒有用的人一樣,整日從屋子的這一頭晃到屋子的那一頭,像個游魂似的。
不行了,再這樣下去,她會無聊到得「少年痴呆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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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喬謹剛出門不久,音畫就忍不住地打電話給芳玉,約她中午一道吃飯。
她們約在市區一家有名的加州美食館,音畫在里頭坐了將近半小時,芳玉才姍姍來遲地連聲道歉。
芳玉滿頭的汗,笑嘻嘻地在她面前坐下,「哇!熱死我了,都是我表哥啦,拉著我陪他去看全國武術大賽,我快要被人潮擠昏了。」
「已經開始了嗎?」音畫一愣。
芳玉眨眨眼,「那?你不知道嗎?全國武術大賽在台南,今天是第一天的比賽呢!台東縣對屏東縣,打得很精采喔!」
「喔。」音畫心底情不自禁涌起強烈的驕傲。
她的情人,未來孩子的父親——喬謹,卻是這場聖戰盛事里的主評審……
「音畫,你變得好漂亮喔,肌膚紅潤、兩眼有神……哎呀,我也不會說,就是變得好漂亮。」芳玉打量著她,歡喜又贊嘆道︰「你穿的這套銀緞色唐衫好好看喔!哪兒買的?很便宜嗎?」
音畫羞澀地搖頭,「我不知道,是我老板買的。」
「這麼好?你要小心喔,搞不好你老板喜歡老牛吃女敕草,你當心別被吃了。」芳玉口無遮攔地道。
音畫臉色一紅,有些無奈尷尬地笑笑,「怎麼會?你別亂想。對了,看你日子過得好充實的樣子,怎麼樣?學校和住宿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嗎?」
芳玉快樂地點頭,「是呀,唉,我們先點東西吃好嗎?我快要餓死了,而且好渴,你想吃什麼?這一餐我請客。」
音畫溫柔地笑道︰「不,這一次應該我請才對,我現在身上有錢呀!」
「真的嗎?」芳玉笑著,「好棒啊,自己在工作比較好對不對?至少錢都比較能自由運用,哪像我爸,他規定我到台北讀書,一個月只能用他兩萬塊,真是小氣巴拉。」
音畫但笑不語,只是抬頭對女侍者嫣然一笑,「麻煩你,我們要點餐。」
女侍者翩翩有禮地過來,微笑道︰「兩位要吃點什麼?」
芳玉望向音畫,「你要吃什麼?」她雖然直腸子,但是也明白音畫一向財務窘然,所以體貼地等待她點菜,才能考慮要點哪種便宜些的餐點。
音畫一笑,輕聲細語地點了羅勒葉拌海鮮意大利面,還點了一個香隻果酥派,一壺熱情玫瑰茶。
「你呢?」她笑問芳玉。
芳玉這才相信她荷包有錢,快樂地道︰「嗯,那我要一客烤牛肉起司千層面,大杯冰紅茶,一個堤拉米蘇,上面的可可粉要撒多一點喔!」
音畫愉悅地笑著,「你還是嗜吃甜食。」
芳玉扮了個鬼臉,「沒辦法,體重直線上升,我表哥說我如果想到台北迷惑學長的話,就得控制甜點和熱量,討厭死了。」
「你跟你表哥感情真好。」她微笑,羨慕地道。
「才不要跟他感情好咧,他那個人龜毛得要命,雖然是年輕英俊的學生會長,可是那張嘴說起人來不饒命的,每次都把我刮得臉一陣火辣。」芳玉搖頭,「真是,我咒他找不到女朋友!」
音畫噗哧一笑,心情頓時開朗了不少,芳玉每每都能給她驚喜。
「你呀,怎麼說話還是那麼直?他好歹也是你表哥。」她笑道︰「而且將來到台北你還得靠他,現在說得這麼絕不好吧?」
「我靠的是我大阿姨,他要敢不讓我住他家,我大阿姨鐵定用掃把把他打黏在牆壁上,三天三夜以後再挖他出來。」
音畫的笑更止不住了,「你實在是……哈哈哈……」
芳玉開心地看著她,「音畫,你越來越容易笑了耶!真是不簡單,我想我說笑話的功力有增加。」
「豈止有增加,簡直是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喂,說真的,你越來越漂亮了耶,我看叫我表哥追你好了,我表哥他至少一表人才,雖然嘴巴賤了點,可是他們家很有錢喔,你嫁過去後絕對不用擔心沒飯吃。」
音畫當她講笑話,「才不要,你剛剛不是說你表哥嘴上不饒人的,那我做他的女朋友豈不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不會的,你這麼美麗動人,他最不能抵抗像你這種飄逸出塵的美人了,我敢打賭以後是你把他吃死死的。」芳玉越說越興奮,好像已經看到表哥在她面前搖尾乞憐示好的模樣。
百,她敢打賭,如果表哥一見到音畫,一定會驚為天人,到時候他自然得求表妹她來幫忙撮合了……嘿嘿嘿,就這麼辦。
餐點送上來,音畫執起叉子吃著意大利面,邊好奇地看著芳玉頻頻打手機。
「東西來了怎麼不吃?等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芳玉對她打著手勢,擠眉弄眼,低低講話著,一會兒才放下手機,高高興興地吃起千層面來。
「你在打什麼主意?」她瞧芳玉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轉著,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芳玉笑咪咪,「哎呀,相信我,我做的事情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的啦!」
音畫懷疑地看著她,一叉子戳起一方魚片,才送入口中,強烈的反胃感驀然涌喉而她急急放下叉子,捂住了嘴巴,又酸又苦的胃酸燙痛了她的食道,卻依舊一波波齊涌上來,惹得她幾乎吐出來。
「你怎麼了?」芳玉一呆,緊張地道。
音畫連忙搖頭,吐出嘴里的魚片在面紙上,喉頭胃里才覺得舒爽好些。「沒事,只是這個魚肉腥了一點,不要緊的。」
芳玉吁了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在害喜呢!」
唉喜?
這個名詞一躍入音畫的腦際,她不由得呆了半晌。
唉喜?會嗎?自己上個月的月信有來嗎?
她臉上神色變幻著,芳玉忍不住笑打了她一下,「跟你開玩笑的啦!像你這種古典美人型的羞澀姑娘,光是男生靠近你就快暈倒了,怎麼可能會懷孕呢?哈哈。」
芳玉嘻嘻哈哈笑著,音畫卻是心頭一陣狂喜與復雜心情。
月信兩個月沒來了,對,算算日子該是第一次與他……的時候有的,噢,老天,也太神準了吧!
「芳玉,你急急忙忙地叫我來做什麼?」高信杰走近她們,用力地拍了芳玉一記,「幸好我人就在附近,要不然你這樣雞貓子鬼叫的要我快來,我還……」他突然住口,因為他的眼楮瞥見了清麗月兌俗、嬌嬌弱弱的音畫,他呆住了。
芳玉滿意地看著他的表情,「坐啦、坐啦,叫你來一定是好事。」
音畫抬眼望了這名高大年輕,看來俊秀斯文的男孩子,她只是溫柔禮貌地笑笑,情不自禁帶著一絲害怕的羞澀。
她向來怕男人,除了喬謹,她對其他同輩的男人都是又怯柔又驚怕的。
可是她那小白兔般羞怯美麗的笑卻震撼了高信杰的心,他緊緊盯著她,多麼希望能夠再見到她笑一次。
迸有秋香三笑姻緣,他卻期望她能夠再給他一抹笑容,那麼他就死而無憾了。
斑信杰呆呆地落坐,好半晌才控制住自己調轉開視線,可是才一轉向芳玉,就見到她滿臉促狹的笑。
「嘿嘿!」她笑得賊兮兮。
斑信杰卻本能地討好起表妹,「芳玉,這位是……」
「她是我最要好的同學,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楊音畫,很美吧!」芳玉笑道︰「音畫很厲害,她的國畫是頂尖的,每次代表我們學校都能拿大獎回來。」
斑信杰熾熱愛慕的眸光毫不掩飾地調轉向音畫,「好才華,果然聞名不如見面。你好,我是芳玉的表哥,我叫高信杰。」
他大方地伸出手要與她交握,音畫只是怯怯地淺笑著,可憐兮兮地對芳玉投去了一個求救的眼光。
「表哥,你不要借機模人家的小手,音畫害羞得很,從沒交過半個男朋友,如果有男生想踫她,她會緊張到暈倒的。」芳玉拍開高信杰的手,保護地道。
現在還有如此潔身自愛的女子……
他懷疑他見著的是自宋朝翩然降臨的保守美人兒,還擁有著中國最優良美麗的傳統與美德。
她甚至還畫國畫……天啊!
斑信杰贊賞地看著她,愛慕之色越發深重。
音畫卻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舒服,她輕輕咳了一聲,勉強地笑道.「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斑信杰受寵若驚,「當然好,謝謝你。」
于是他招來了侍者,點了一客碳烤美國沙朗和一大杯冰檸檬紅茶。
席間,高信杰不斷引導音畫多說一些自己的事,可是音畫溫柔懇求的眸光總是融化了他的每一分侵略,可是也讓他對她益發迷戀了。
音畫雖然開心與好友相聚,可是高信杰的追求之意好明顯,讓她一頓飯吃下來如坐針氈。
懊不容易最後的茶送上來了,她動作稍嫌快速地啜飲著,絞盡腦汁想著落跑的借口,一個不小心,杯中的玫瑰色液體潑濺了出來。
「哎呀!」她輕呼,急忙要拭去桌上的茶水。
斑信杰殷勤地捏著紙巾過來要幫忙擦拭,卻無意間踫到了她的小手。
音畫心一驚,立時就要收回,可是高信杰怎肯放過這個難得的大好機會,他深情款款地緊覆蓋住她的小手,怎麼也不肯讓她抽離。
音畫漲紅了小臉,用力拼命要抽出手,卻怎麼也敵不過高信杰的力氣。
巴幾名評審出來吃中餐的喬謹跨進餐廳,見到的就是這曖昧的一幕。
他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神情難看得仿佛山雨欲來,銳利的眸光盯著那名陽光男孩緊緊握住音畫小手的模樣。
可恨的是音畫居然沒有強力掙扎開來,她的小臉甚至還嫣紅泛著霞色。
懊死!
他腳步一頓,隨即低語地對身畔的其他人說︰「這一家客滿了,我們去別處。」
其他評審自然唯命是從,反正體育館附近還有好多家美味的餐廳,既然這兒客滿就去別處吧!
音畫並沒有見到喬謹臉色陰沉地離去,她甚至連喬謹的身影都沒有看見,因為餐廳人多,她又急著惱著要掙開高信杰的手。
到最後她眼圈兒一紅,眼淚快要落下來了,高信杰才驚駭不舍地放開手。
「抱歉,我情不自禁。」他老實地道。
坦白說,他雖然是學校里叱 風雲的學生會長,也有無數的學妹或女同學愛慕著他,可是眼高于頂的他向來看不進任何一張花顏,可是楊音畫……她正是他尋覓已久的女孩子,他興奮、傾慕得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了。
音畫急急地站了起來,雪白的臉龐一陣紅、一陣白,但她仍然不願為難芳玉,所以只能低聲道.「呃,不要緊,只是我剛好想到我還有事情要做……所以我得先走一步了,抱歉。」
芳玉原本一直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倆,可是表哥唐突了音畫,現在嚇得人家要逃走了,她于是心慌意亂地叫道︰「音畫,你不要走呀,我們好久才見一次面,多聊聊好嗎?如果你怪我表哥太主動了,那教他出去外面繞個幾圈冷靜一下好不好?我們盡避談我們的,不要理他。」
音畫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實在好想跟好友繼續聊,可是這情況變得如此復雜,她怕再待下去情形會更糟,所以她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們老板還等我回去幫他照顧小阿。」她給了芳玉一抹虛弱的笑,急急忙忙要逃離。
芳玉起身要追,旁邊一個高大的身形卻比她更快,及時攔住了音畫。
斑信杰微微喘息著,深情焦急地道︰「別走,好嗎?我知道是我太過急躁了,留下來,我保證我會當一個君子。」
音畫縮了縮身子,避免著再被他踫觸。「請你別攔著我,我真的必須走了。」
「音畫,再多跟我聊聊好嗎?」芳玉懇求道。
音畫搖搖頭,臉色蒼白地道︰「芳玉,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的,無論如何,我真的好高興又跟你見面了,只是我現在真的必須走了,拜拜。」
她一個閃身避過高信杰的阻攔,急急地往櫃台走,她要快點結帳、快點離開,她的心越來越害怕惶恐,沒來由的一朵烏雲籠罩住了她。
不知怎地,她有種背叛了喬謹的感覺,因為她被別的男人踫到了,這對她來講是個好大、好大的不舒服和疙瘩,就算對方是芳玉的表哥也一樣。
斑信杰趕到了音畫身邊,看著她掏出錢包要付帳,他連忙攔下她的動作,卻險些又抓住她的手。
音畫往後一縮,防備地盯著他。
他舉高雙手作投降狀,嘆了口氣道︰「相信我,我對你無惡意,只是你至少給我個機會請你一頓。」
「不用了,我已經說過要請客了,我與芳玉早有協議。」
「六百七十元,謝謝。」櫃台小姐看了看這個,再看了看那個,「請問刷卡還是付現?」
「刷卡。」
「我付現。」
他們倆同時開口。
音畫急切地拿出六百七十元給櫃台小姐,然後惶然地轉身奔出餐廳。她甚至連回過頭來道別的勇氣都沒有呵!
斑信杰嘆息著,悵然若失地呆站在原處。
芳玉走近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泄氣了,誰教你這個大色魔,第一次見面就亂模人家的手,啊?」
斑信杰苦惱地道︰「芳玉,你幫我好不好?我真的喜歡她。」
芳玉挑眉打量了他老半天,最後才丟出一句話,「求我呀!」
「求求你。」高信杰一咬牙,道。
芳玉睨著他,知道他心底一定嘀咕著說她壞話。「哼,這麼沒誠意,唉,算了,告訴你吧,現在我根本不知道怎麼聯絡音畫,一向都是她打電話給我,如果你真的很想與她見面,那你就耐心點,等她打給我NFDC4#
斑信杰聞言氣得牙癢癢的,卻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誰教自己沖動過頭,壞了好事呢?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