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大浪子 第七章
她不見了。
大清早跑步回來,那個女人已經消失不見,過去一星期,平常這時早該下樓在廚房吃早餐的她不在那里,也不在客廳和她房里。
他敲過門,沒有人應。
擔心她出現什麼事,他顧不得禮貌,直接開門進去。
她的床很整齊,被子疊得好好的,床單上沒有一絲皺紋,看起來幾乎像是沒人躺過。
她走了。
一瞬間,心頭一緊,憂慮和惱怒霍然上涌。
懊死!她回家了!他告訴過她,不應該自己一個人住,誰知道她下次會昏倒在哪里?他又沒有特異功能!
顯然她把他的話當放屁!
他轉身走出門,火大的把門甩上,卻又立刻再次打開門,大踏步走到衣櫃前打開。
她的衣服還在。
心,寬了一點,只有一點點。
懊吧,她不是要搬回去住,顯然她還有點腦筋。
阿浪掏出手機,撥打她的手機,一邊走出去。
「喂?」
手機通了,傳來她的聲音,他冷著臉,劈頭就是一句。
「你在哪里?」
「我家——」
「我告訴過你,在我們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不要一個人出去!」他打斷她,難掩火氣的道︰「不要亂跑,我馬上過去。」
「不用了,我——」
他按掉了通話鍵,沒有听她多余的解釋,他怕自己冒出更難听的話。
狽屎,那個女人應該知道她自己的問題有多大,世界上的瘋子那麼多,誰曉得什麼時候又會有個血腥的謀殺案找上她?
在開車前往她家的路上,他腦海里不斷浮現各種可怕的案件,身為意外調查員,他看過各種不同的死法,被開膛剖肚、被挖眼割舌,火燒、絞殺、槍殺,淹死,被車撞地,甚至活活餓死——
人有時會做出很可怕的事,再將它制造成意外,掩飾太平。
那些人的死亡,會造成她相同的痛苦,她隨時可能遭受情緒沖擊而倒地不起。
媽的!那女人應該要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不該讓他這麼牽腸掛肚,不該讓他這般提心吊膽!
他用力擊打著方向盤,發泄怒氣。
等他找到她,他要先掐死她,省掉往後所有可能的麻煩。
陽光燦的早晨,一男一女,走在綠蔭之下,愉快的聊著天。
「真的?你沒開玩笑?」
「沒有,我真的把鹽巴加在咖啡里,嘗到味道時,還以為那是新品種的咖啡,就這樣喝了下去。」
她噗哧笑了出來,「天啊,你怎麼那麼天兵?鹽巴耶!」
男人咧開嘴,扯開一抹自嘲的笑,「我想,我在某些地方,是真的少了根筋。」
「那後來呢?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把糖罐和鹽巴罐搞錯了?」
「鹽巴用完的時候。」男人逗趣的挑眉,說︰「我買了一罐新的糖回來,加進去一喝才發現不對。」
「不會吧?真的假的?我真是服了你!」她又笑了出來,銀鈴般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
憊沒下車,阿浪已經听到她連連的笑聲,他光從身形,就認出了那個逗笑她的男人。
鳳力剛。
般什麼鬼?!
他擔心得膽汁都快吐出來了,這女人卻和那色胚在談情說笑?
阿浪火冒三丈,下車甩門,快步朝那兩人走去,卻見力剛和她一起走在綠色的藤架下方,指著綠藤中的一點橘,裝模作樣的怪叫,「哇,這橘色的是什麼,苦瓜的花嗎?好丑!」
「不是。」她噗哧又笑出來,伸手踮腳搞下那橘色的東西,「這也是苦瓜啊,只是它已經成熟了,所以才會變成橘色的,不過你說得沒錯,像這樣熟到爆開倒是真的很像花呢。」
「它是苦瓜?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它真的是苦瓜,小的山苦瓜。我們一般吃的是綠色的,但熟了之後就是黃色和橘色的。」如茵解釋著,將爆開的橘色苦瓜里,鮮紅的種子摘了一些下來,遞給他,「來,吃吃看,這是苦瓜的種子,但它是甜的喔。」
她原以為鳳力剛會伸手接,沒想到他卻直接低頭,就著她的手吃。
一瞬間,如茵羞紅了臉。
「嗯,真的是甜的呢。」鳳力剛挑眉微笑,一雙媚眼放著電。
這男人真是無賴,有夠輕佻,他一定用這招泡過許多女人!
見他還想再吃第二顆,如茵臉紅心跳,飛快想把手抽回,但還沒動,小手已經被另一只從旁而來的大掌,牢牢抓住。
她吃了一驚,轉頭抬眼,看見阿浪。
「甜的?我吃吃看。」他說,抓握著她的小手,將她的手拉到嘴邊。
如茵為之一呆,小臉更加暴紅,她想抽手,但他不肯放,她只能面河邡赤,眼睜睜看著他伸舌,一顆又一顆,慢慢的將那些艷紅如血的種子,舌忝進嘴里。
他吃著種子,但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眸,卻始終盯著她的眼。
那溫暖的舌,一回又一回,緩緩的輕刷而過,帶來一股酥麻,順著她手臂的神經往上,搖蔽著她的心,再擴散到四腳百骸,讓她心顫手軟。
阿浪凝望著她,嗄聲道︰「真的是甜的。」
如茵心跳飛快,只覺得頭頂在冒煙,一顆心快要躍出喉嚨。
然後,他松開了手,她喘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停止了呼吸。
「你應該要告訴我,力剛和你在一起。」阿浪沙啞的說。
「她有說,但你掛了她的電話。」鳳力剛插嘴。
阿浪抬眼,瞪著那個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那是因為,我忙著趕過來,我以為她是一個人。」
「抱歉,我想回來看看,但你去跑步了,力剛說他可以陪我回來看看。」如茵解釋著,握緊了拳頭,把仍在發顫的掌心藏了起來,極力維持鎮定,道︰「我留了紙條,在冰箱上。」
「顯然他眼楮太大,沒看到。」
那個滿臉桃花的男人,嘻皮笑臉的開口虧他,阿浪額角猛地抽了一下。
鳳力剛這家伙,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貼身背心和卡其長褲,衣服色系和眼前的女人正好一樣。
他在心底罵了一句髒話。
這王八蛋擺明是來泡妞的!他清楚鳳力剛鐵定在出門時,特別挑過了衣服,用來展現他的肌肉,還有他和她的興趣有多麼相同。
這家伙清楚知道怎麼把馬子,他的花招多不勝數,阿浪曾和鳳力剛一起走過某段瘋狂又荒唐的浪蕩歲月,他們曾一同征戰各國、游戲人間,以前阿浪還覺得這家伙有些招數挺妙的,現在卻一點也不這麼覺得了。
罷剛看到力剛吃她手里的種子時,他莫名有種想揍人的沖動,當她竟然還因此臉紅時,他失去了理智。
「嘿,小茵,院子里那個人是不是你鄰居?他好像在找你。」
如茵聞言轉頭,看到來人,松了口氣。
「是王叔,我去看看。」她匆匆轉身。
「小心,這里有點滑。」鳳力剛在她經過他身邊時,順手扶了她後腰下,幫助她上到田埂。
「謝謝……」她不好意思的道了謝,然後迅速離開這兩個男人身邊。
阿眼角一抽,這女人走得穩得很,根本不需要鳳力剛多此一舉,這色胚擺明藉機吃她豆腐。
懊死的是,她臉又紅了。
見鳳力剛一副想跟在她小後頭的模樣,阿浪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你在搞什麼鬼?我警告過你不要踫她。」他咬牙質問︰「你忘了她的能力了嗎?」
「沒有。」鳳力剛嘻皮笑臉的看著他,「不過是這幾天發現小茵很有禮貌,不會隨便偷看別人的心。」
他額角輕抽,「你又知道——」
「我知道,我實驗過,我試過在踫她時,想一些奇怪的事,但她沒有尖叫著逃跑。」鳳力剛嘿嘿賊笑著,道︰「她很可愛,我喜歡她,現在這麼純情的女人很少了。」
阿浪眯眼,青筋浮現,火大的緊握住鳳力剛粗壯的手臂,「她不是可以讓你玩弄的女人!」
「玩弄?」鳳力剛挑眉,「你這話就不對了,我不玩女人,我喜歡她們,我和所有甜心都是好聚好散的,大家你情我願,開心一段日子,人家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和玩弄可差多了。話說回來,你剛剛那是什麼意思?那苦瓜籽可是她給我的,你明明對她沒興趣,卻那樣暖昧的吃掉,那才叫玩弄吧?」
聞言,阿浪一僵,胸口微悶。
在做那件事的時候,他沒有想太多,他只是需要,想要她注意他。
鳳力剛挑釁的看著他,說︰「你知道,良家婦女有享受愛情的權利,而且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愛上她?也許你會介意她的能力,但我相信她的禮貌,所以麻煩你把手放開,別擋路,讓我繼續去追求美麗的愛情。」
說首,他還伸出另一只手,揮趕蒼蠅似的,朝他揮了兩下,「請讓讓,謝謝。」
怒瞪著眼前這個曾經和他把酒言歡的哥兒們,阿浪松開了他的手,揪住那王八蛋背心的衣領,忍不住口出惡言,「干!你他媽的狗屎愛情只有兩分鐘,你以為那不會傷害她嗎?」
「兩分鐘?你也太小看我了,光前戲我就能玩一整夜——」他話沒說完,一記拳頭就對著他的俊臉招呼而來。
鳳力剛抬手格擋,另一手朝阿浪下巴,飛快掌打過去。
兩人迅速對了幾招,誰也沒佔便宜,鳳力剛挨了阿浪一腳,阿浪被他揍了一拳,然後談如茵回來了。
兩個男人都瞄到了,也非常有默契又迅速的結束那場小小的格斗。
鳳力剛甚至大膽的背對他,開心的朝如茵揮手,一邊笑,一邊頭也不回的和他放話︰「兄弟,你要是也想要她,那就盡避放馬過來,大家各憑本事,這樣佔著茅坑不拉屎,實在太難看了——」
阿浪抬腳踹了那王八蛋的後膝一下。
鳳力剛失去了平衡,微一踉蹌,本來這也還好,他還可以站穩,但身後那賊人竟然在經過他身邊時,又順手推了他一把。
啪噠一聲,他整個人往前跌了狗吃屎,吃了一嘴泥。
「嘿,力剛,你還好吧?」阿浪回身,蹲了下來,故作驚訝的揚聲問︰「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是地太滑了吧?」
鳳力剛把臉從軟泥中拔出來,吐出一嘴泥,抬頭瞪著那張賊臉低聲咒罵︰「干!你怎麼那麼卑鄙?」
「誰教你嘴賤又要背對我。」阿浪皮笑肉不笑的揚起嘴角,諷道︰「自己蠢就不要怪別人。」
鳳力剛為之氣結,只能咬牙擠出一句。
「你這個小人。」
他是小人沒錯。
小人都會有報應。
阿浪怎麼樣也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讓鳳力剛在她的菜園里摔倒,竟然換來那女人的愧疚感與同情心,過去幾天,她對那家伙噓寒問暖了,照顧有加。
這些日子,鳳力剛使出了渾身解數裝可憐,很快就和她混熟了,他幾乎整逃詡和那女人在一起。
那痞子和她一起去散步,一起去買菜,一起煮飯,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吃零食,天南地北的聊;從時事到娛樂八卦,從兩人念什麼學校,到對食物的喜好,他們都交換過意見。
他在一旁看得滿肚子火,卻無從發泄,以至于每次力剛在如茵面前展現他的男性魅力時,明明他沒有理由,也不該有原因感到不爽,明明他也曉得那些上前挑釁的行為,看起來就像是兩頭發情的公牛,在母牛前斗毆求偶,但他就是忍不住!
他和鳳力剛活像兩個十七歲的小憋子,爭先恐後的吸引她的注意力,替她提東西,替她買雜貨,陪她去逛街,在她面前月兌掉上前,展現肌肉與力量。
說實在的,他知道那看起來很蠢,他已經要三十了,不是十三歲,隨著鳳力剛起舞真的很白痴,可是他不喜歡看談如茵注意那花枝招展的大鳥,他不喜歡她總是被那王八蛋逗笑,他不喜歡她毫無芥蒂的靠那男人那麼近——
偏偏天不從人願,偏偏他先干了小人行徑,讓那家伙逮到機會吸引她、靠近她,消除她的防心。
此時此刻,鳳力剛正曲起膝蓋,讓她替他那一天的擦傷上藥。
她今天把頭發盤上去了,穿著女敕黃色的細肩帶洋裝,露出美麗的肩頸,看起來溫柔婉約、嬌女敕可人。
阿浪看著她低著頭,蹲在沙發前,小心翼翼的檢查鳳力剛的小腿,心中莫名一陣火氣。
天知道,那不過是小腿腿側上,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淤青,那是他踢傷的,但如茵以為是她菜園里有石頭,才害力剛跌倒時撞傷。
鳳力剛那卑鄙的家伙知道他不會解釋這個誤會,清楚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干也什麼好事,所以正大光明的利用這件事,博取她的心。
這真的讓他很吐血。
發現他在看,鳳力剛朝坐在廚房的他齜牙咧嘴,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然後他低下頭,不知和她說了些什麼,讓她又笑了起來,玩笑似的拍了他大腿一下。
「才不可能呢,不要鬧!」她嬌嗔著。
阿浪注意到,她輕而易舉的就能踫觸鳳力剛,那讓他心頭發酸,下顎緊繃。
平常那女人若是不小心踫到他,都會飛快抽回手,好像他身上有什麼傳染病毒一樣,但她對鳳力剛卻不會。
不用那王八蛋挑明,再怎麼不想承認,他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他在嫉妒。
談如茵喜歡那個家伙,甚至會和鳳力剛那賊胚開玩笑,但只要一面對他,她就會收起笑容,移開視線,垂下眼簾,再不然就干脆回房。
媽的!明明她喜歡的是他!
明明一開始,這女人喜歡的是他——
他感到生氣,莫名的不爽,看著沙發那邊的男女,他壓不下另一個念頭。
彬許,她現在也喜歡力剛。
這,讓他胸中氣窒,沒來由的,有些郁悶,還摻雜著些許的、他不想承認的……
迸。
替鳳力剛擦完了藥,如茵提著醫藥箱回到廚房,將藥箱放回收納的櫃子里。
阿浪坐在餐桌旁,敲打著電腦,要靠近他,讓她有些緊張,忍不住偷瞄他。
幾乎在同時,他抬眼看她,逮到了她的視線。
她一驚,匆匆看向這,卻因此撞到了椅子,差點跌倒,他伸手扶住了她。
「抱歉,我沒注意。」
再一次的,她飛快抽回了手。
如果之前沒確定,這一次也讓他確定,這個女人不想踫他。
她會主動拍打力剛,但不會拍他,連一秒都不想。
看著那個轉身從冰箱里拿出蔬菜,準備料理晚餐的女人,阿浪只覺得一股無名火倏然上涌,還沒細想,話已出口。
「鳳力剛是個花心的痞子,他對女人來者不拒。」
她一怔,秀眉輕蹙,「他是你的好朋友,你不該這麼說他。」
「好友不代表沒有缺點,就因為是好友,才知道他是什麼德行。你要是聰明點,最好不要陷下去。」
他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陷下去?」如茵愕然的回首看著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然後輕笑,「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你真的想太多了,我只把他當朋友。」
如茵轉回頭打開水龍頭,一邊清洗蔬菜,一邊還在笑。
只是朋友?他不相信,但他應該閉嘴了,可是他停不下來。
「我以為你喜歡他。」
「我是喜歡他。」她頭也不回的笑著承認,「他很可愛啊。」
這一句,讓阿浪胸口抽緊。
可愛?鳳力剛那麼大一只,又愛現,是哪里可愛了?
咬牙忍住想再次中傷拜把哥們的沖動,阿浪張嘴再問︰「你喜歡他,你覺得他很可愛,但你只把他當朋友?」
「當然。」她把菜從水里撈出來,放在籃子里晾干。
「為什麼?」
如茵踮起腳尖,打開料理台上方的櫃子,試圖拿出干香菇,噙著笑道︰「可能因為,他的習慣不好吧。」
「什麼意思?」
這一句,近在耳邊,她嚇了一跳,才發現他來到了身後,長長的手,出現在耳邊,幾乎要貼到她伸長的手臂。
他替她拿下了那袋干貨。
如茵死命的往前傾,他沒有踫到她,但她感覺到他的體溫,她縮回了手,卻依然踮著腳,整個人完全僵住,不敢亂動,怕一放松,就會踫到他。
她踮腳用手指勾了半天拿不到的香菇,他輕而易舉就拿了下來,可是卻沒有因此離開。
「你還沒有回答我。」
溫熱的氣息,緩緩拂過她的耳。
「什……什麼?」如茵輕輕一顫,忍不住包往前傾。
你為什麼不會陷下去?你討厭那萬人迷哪個缺點?
阿浪想問,但她閃了神,因為自己閃了神,他可以感覺到她的緊張,她還是喜歡在乎他的,他知道。
他不想提醒她那家伙的存在。
「沒什麼……」他繼續站在她身後,不到一寸的地步,看著她露出的優美後頸,還有她緩緩開始染紅的右耳,低喃著︰「你好香……」
她輕輕喘了口氣,他可以听到。
「那只是……洗發精的香味……」如茵雙手仍撐在料理台的邊緣,腳尖開始感到無力而抖顫,卻依然不敢回頭轉身體,他靠得太近,讓她腦袋里一片混亂。
辦霞染上了她的頸,其上細微柔軟的毛發誘人的輕顫著。
不是洗發精。
他知道,那個味道,是她身上的味道,她的體香。
驀地,她在浴白中,全果坐在他懷中的畫面涌現,清楚而誘人,他在瞬間硬了起來,那是如此強烈,卻一點都不突然,他這陣子只需要靠近她,就會硬得像根燒紅的鐵棒。
天知道,他不應該對這女人有,她可以知道他在想什麼,那應該可以冷卻他的。可這幾天下來,欲火不減反增,他老是想掀開她的裙子,完成那天沒有做完的事。
彬許,只是因為他那天沒做完?
他想做完,非常、非常想——
但他不能,他不敢讓她看得更深。
這個女人以為他是個好人,一點也不邪惡。
可他清楚,事情不是那樣子的,他無法確定和她時,還能保有理智,他不想讓她看到更多,不想被提醒更多。
他不想看到她眼里的崇拜,變成恐懼與厭惡。
所以,即便他再渴望,即使他雙手因為而汗濕,在褲子中硬挺發燙,他依然強迫自己往後退開,坐回餐桌旁的椅子上。
放過她和自己。
他退開了,而她仍在發顫。
說真的,如茵不是很確定她究竟是如何把那次的晚餐煮好的,幸好那兩個男人沒有哪一個開口抗議。
他們很捧場的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完了,不像她,幾乎食不下咽。
她的廚藝沒有阿浪好,但她已經是個麻煩了,不想還當個白吃白住的米蟲,所以一開始就和他們說好了,沒有去桃花那邊用餐時,她會負責三餐。
阿浪沒有意見,力剛則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站在洗碗槽洗著碗盤,如茵依然仿佛能感覺他的氣息拂過後頸和耳朵,好像他還站在身後。
他沒有。
他和風力剛正在客廳和他們公司的人用電腦視訊開會,交換意見。
偷偷瞄了他一眼,她又抬手模了一下後頸,察覺自己在做什麼,怕又被他發現,她飛快收回了手。
懊死,她今天晚上,至少模了一百遍了,可是他殘留在上面的氣息揮之不去。
她知道他不喜歡她踫他,他對她的能力沒什麼好感,所以她已經盡力在克制不要踫他了,但她的手有自己的意志,她忍不住就踫觸他,然後才會慢半拍的想起他的不悅,迅速抽手。
她不希望他覺得她想巴著她不放,她不希望他討厭她,她害怕知道他對她的真實感覺,害怕發現他其實覺得她很套煩,或甚至只是不得不忍受她。
越在乎、越害怕……
她害怕,所以不敢看,不敢證實。
他的想法,能夠傷害她,真正傷害她。
虛偽和謊言在這個世界中,或許是必要之惡,因為人的想法會改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件事,人們即時的想法,有時候很殘忍、很可怕,只要不說出口,就還有機會改變。
就像他說的,人們想的,不一定真的會去做,沒有做,就不算數可在人們想到的那一瞬間,她已經知道對方的想法,她總是因此被傷得傷痕累累。
她受過很多次教訓,才學會這個道理,她很想知道,但也很害怕知道他對她的感覺。
她希望事情趕快過去,希望凶手快點抓到,但另一方面,在內心深處,卻有另一個小小的聲音,悄悄盼望在這里留久一點,偷偷妄想他也許會……
貶怎樣?愛上她嗎?
她清楚曉得她不該期望這種事,那是不可能的。
他想要她,她知道,但那只是單純的,就算換一個女人,對他也沒什麼不同。
鳳力剛清楚說過這一點。
必上燈,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
他是笑著說的,但她知道那不僅僅是個玩笑。
他們的工作很危險,他們需要發泄壓力,和力剛閑聊時,她意識到,曾經有一段時間,這兩個男人把當作發泄的管道。
即便鳳力剛說得再好听,也無法遮掩這件事,事實上,他根本也不試圖掩飾。
那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大少,曾經看著她的眼楮,清楚明白的和她說,他熱愛的,勝過心靈的交流。
那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大少,曾經看著她的眼楮,清楚明白的和她說,他熱愛的,勝過心靈的交流。
她猜阿浪也差不多,不然他們不會成為好朋友。
但即使如此,她依然想要和他在一起,她渴望和他在一起,就算只是他一夜貪歡的對象也行。
這真是可悲……
洗完了最後一只餐盤,她關上了水,擦干手,又瞄了一眼坐在沙發上那兩個充滿迷人魅力的男人。
從這里看過去,他們其實有點像,一樣的黝黑、一樣的結實強壯、一樣的散發著洶涌澎湃的男性費洛蒙。
不同的是,鳳力剛想要她,可她想要的是阿浪,偏偏阿浪不要她。
如果她夠聰明,或許她應該要選那個要她的,那樣事情可能會簡單許多,但她對鳳力剛沒感覺。
雖然他很有趣又熱情,但他也有同樣多的壞習慣。
而她,從很多年前,想要的就是關浪。
對她來說,他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遠得就像天邊的一顆星,即使是現在,住在同一棟屋子里,也一樣。
看得到,模不著……
就算能模,她也不敢,怕會被灼傷、被燙到。
她應該要回以微笑,朝他點頭招呼,或至少告訴他,她要上樓休息了,但她沒辦法,一整個晚上,她都在逃避他的視線,那是她最近常做的事;她害怕被他看清,她害怕讓他知道她依然戀著他。
她想移開視線,但也沒有辦法。
在那短短眼神交會的一瞬,他眼里的昭然若揭,她屏住了氣息,感覺漲痛、小骯抽緊,感覺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因他的視線而沸騰發燒。
如果他對她招手,她知道她會乖乖過去,跟他到天涯海角,就算他把她賣了,她也會替他數鈔票。
如茵無法動彈,直到他收回了視線。
她顫抖的收懾心神,趁他回答對方的問題時,強迫自己移動發軟的雙腿,快速走過那兩個男人身後,上樓回房。
「她上樓了,你可以開始了。」
直到確定那個人女人已經離開,阿浪才開口通知對方,把話題轉到主要的問題上,「你的電子郵件中說,事情有了眉目?」
「符合談小姐所陳述條件的凶殺案只有一件,凶手沒有抓到,但這個犯案有特征,有過去一年半,有三個類似案例,同樣都是被剖月復開胸,FBI認為這三件案子是同一個人做的。」
「所以曉夜說得沒錯,這是個連續殺人犯。」鳳力剛蹺著二郎腿,點出大家心里所想的。
「他們沒有任何嫌疑犯嗎?」阿浪問。
「沒有。」螢幕里的男人,面無表情的道︰「但是有專家側寫,凶手推估是男性,大約四十歲左右,身高一七五公分,體重大概七十到八十公斤,右撇子,平日作息正常。」
「然後呢?」阿浪挑眉。
「沒有然後,上面就這樣。」俊美的男人冷淡的說︰「沒有別的了。」
「這樣寫會不會太少了?」鳳力剛難以置信的輕嗤一聲。
阿浪往前傾,雙手擱在膝上,只耐著性子,問︰「阿震,你的看法呢?別告訴我,你花了幾天的時間,只查到FBI的報告。」
帥哥輕輕的挑起右眉,雙手在桌上交叉,薄唇輕啟︰「我的看法是,凶手可以左右開弓,他用右手做事,左手寫字,他有一個需要常常坐飛機的工作,用來掩飾他的犯行,他的右腳有舊傷,有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
鳳力剛吹了個口哨,「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不只調了FBI的資料,還搜尋了全球的犯罪調查中心,過去一年半,類似的手法全美只有三件,但過去十年,全世界已知的案件,大概有十八件,還不能完全確定的,有二十五件。」
阿震往後靠回椅背上,敲了一個鍵,把資料傳輸過去,同時宣布︰「這個人不僅僅是個連續殺人犯,他是個冷血的職業殺手。」
「狗屎。」阿浪咒罵了一聲,這比他原先以為的還要難搞。
阿震繼續說︰「大多數的案子,他沒有留下太多證據,但雖然很少,多少還是有一些,法國那里有腳印,他走路時,重心會往左移,左腳鞋底也磨損的比右腳多,顯示他右腳應該有舊傷,所以才會習慣性將重心放在左邊。西班牙、澳洲、加拿大有幾具被發現的尸體上,切割的刀鋒有些往右,有些朝左,以至于讓人誤認為是不同人的犯下的,不過紅紅比對了傷口和遭到切割的骨頭,她認為這是同一個人做的,下刀的模式很像,順序幾乎相同,他受過訓練,清楚人體的肌肉動脈及神經位置,我同意她的看法。」
「這些被害者有共同點嗎?」阿浪擰眉問。
「問得好。」阿震再敲了兩下鍵,讓他們看被害者的資料,「被害者沒有什麼太大的共同連結,他們分布在世界各地,但談小姐的事,讓我發現,大約從去年三月開始的被害有了共同點。」
「什麼共同點?」鳳力剛傾身,好奇開口。
阿震冷著臉,道︰「他們都是科學家。」
「這個殺手專門殺科學家?」阿浪一凜。
「對,從去年三月開始。」阿震點頭,「雖然擅長不同的領域,但他們都是科學家,相當頂尖的那種。」
他深吸口氣,眼角微抽,然後丟下一個震撼彈︰「而且我想,他們幕後有著共同的金主在贊助他們的研究。」
瞧著阿震漠然的表情,兩個男人心頭一跳,飛快的互看一眼,鳳力剛更是忍不住本噥出聲,期盼的看著阿震。
「拜托告訴我,那個金主不是我們認識的那一個。」
阿震抿著唇,保持沉默。
鳳力剛惱火的飆出一句髒話,「干!那家伙怎麼還快點死一死?!」
阿浪覺得頭很痛,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忍不住也想罵髒話的沖動,瞪著阿震,問︰「你認為這件事和麥德羅有關?」
「我確定這件事和他有關。」阿震維持著冷淡的面具,道︰「所有的金錢,到最後多多少少都能追蹤到他身上。」
「麥德羅知道談如茵的事?」阿浪保持著冷靜,追問。
「我不確定。」阿震垂眼思索著,道︰「不過是樁命案,是有人故意給談小姐看的,那個人是特別挑了這一個命案去沖撞她的防衛牆,那個人……」
阿震抬起頭,看著他們,道︰「那個人想要我們知道這個凶手的存在。」
「為什麼?」鳳力剛挑眉。
「我不知道。」阿震抬眼,瞧著他們道︰「我現在能確定的就是,對方想要讓我們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會找上談小姐,一般人不夠敏感,曉夜的牆則太過密不透風,但談如茵不一樣,她的防衛牆不夠,而且她認識阿浪。」
懊死!她是被牽連的,再一次的——
阿浪怎麼樣也沒想到,事情竟又是因他而起,那讓他胸口一緊。
「也許那個人就是麥德羅。」鳳力剛天外飛來一筆,提出這個可能性。
這想法讓阿浪脊背一寒。
如果那人是麥德羅,表示他隨時可以透過那些謀殺案傷害如茵。
「不,我不這麼認為。」阿震否定了這個看法,道︰「透過談如茵讓我們知道這件事,很多此一舉。」
「過去幾年,紅眼壞了他很多好事。」鳳力剛聳著肩,︰「也許他想警告我們。」
「是有這個可能,但一切還言之過早。」阿震拿起一旁的馬克杯,喝了一口濃烈的咖啡,道︰「總之,我已經通知了其他人,武哥、嵐姐和勤哥會去逮那位凶手,有什麼後續,我會再通知你們,但在這段時間內,最好不要讓談小姐一個人。」
「我們知道。」鳳力剛點頭。
「阿震。」阿浪開口道謝︰「謝了。」
男人微一頜首,當作听到,就斷了線。
阿浪關掉了電腦,瞪著螢幕;鳳力剛則靠在沙發上,把腳架回桌子上,一語不發。
沉默,降臨一室。
「我不喜歡這種狀況。」力剛擰著濃眉,他不喜歡等待。
「我也不喜歡。」阿浪合上筆電,「上次嵐姐炸毀麥德羅在安地斯山脈的窩,我們原以為他會安分一陣子。」
「顯然他不懂得什麼叫安分。」鳳力剛撇撇嘴,「武哥上次說的事情,還沒有搞定嗎?」
「那需要時間。」他下顎緊繃的說,若不是他之前受了傷,現在他應該參與其中,而不是在這里等待。
阿浪抓抓僵硬的後頸,靠回沙發上,低咒一句︰「媽的,我討厭枯等。」
「我也是。」鳳力剛嘆了口氣,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上去睡了,有什麼事,你知道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