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得罪太子 第九章
回到太子書房,段子讓已翻開上回沒讀完的書冊,繼續研讀。
「吩咐好了?」段子讓見她回來,兩眼仍盯著書冊,頭也沒抬地問。
「吩咐好了。」凌皖兒趕緊回答。
「嗯。」段子讓滿意地點點頭,不再說話,趁著用點心之前的空檔,把握時間多讀點書。
不一會兒,茶和點心送來了,凌皖兒把東西放在一旁的茶幾上,便不再動它。
段子讓等了一會兒,卻沒見她有任何動作,于是抬起頭,以一種忍耐的語氣提醒︰「你嘗過了嗎?」
「嘗?」凌皖兒詫異地看看他,然後指著那盤茶水點心。「你是說——這些點心?」
「嗯哼。」段子讓以一副「你終于發現了」的眼神瞧著她。
「啊?可是,這不是你要吃的嗎?我怎能先嘗?」凌皖兒傻傻地問。
「你不先嘗,我怎麼吃?」段子讓無奈地翻翻白眼,實在受不了她的遲鈍。
「你……要讓我先品嘗?」凌皖兒受寵若驚,眼角含淚,胸中的感動充盈到快要炸開了。
沒想到他待她這麼好,有好吃的,還禮讓她先吃,這……這……哎呀呀,她怎麼承受得起呢?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你才是太子,應當由你先吃啊,我想這樣比較好……」
凌皖兒還在自我陶醉,段子讓已經受不了地搖頭嘆息。
「請問,你不先幫我試毒,我怎麼用?」
「咦?試……試什麼?」凌皖兒以為自己听錯了。
「試、毒!」
啊,她沒听錯!這兩個字,一宇也沒漏。
「試毒?!試什麼毒?」凌皖兒驚恐地跳了起來。
「你都沒想過,想暗殺我的刺客,有可能會在我的膳食中下毒嗎?」段子讓雙手環胸,白淨修長的手指,不耐地在手臂上打拍子。
「我……我當然有想過……」其實,她根本沒想過。
「但是,這該不會也算是我……」
「這當然是你分內的事!」段子讓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回找你來,是要你保護我的安危的;你想想看,如果我在你面前吃下有毒的茶水點心,中毒身亡,你說你月兌不月兌得了責任?」
「自然……月兌不了。」人在她面前出了事,還能說與她無關嗎?
「那不就對了?為了避免我讓人給毒死,牽連到你,你理當先為我試毒。」段子讓說得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半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話是這麼說沒錯……」那也沒必要找她來試吧?凌皖兒無法抑止冷汗不斷滴下。
他是太子,吃了毒藥,是會被毒死沒錯,但她這小婢女吃了毒藥,也同樣會被毒死呀!
她也是個人啊!
「我記得小時候曾听我爹娘提過,宮里的食物,在端上去呈給主子之前,都會先拿銀針試毒,怎麼……你們沒先拿銀針試過毒嗎?」
「試過了呀。」段子讓回答得一派輕松。
「不過你想想,一道菜從御膳房端到這里來,得經過多少人的手?做好的菜試過毒,途中只要換過手,就增加了被下毒的可能性。再說——」
他壓低嗓門,附在凌皖兒耳邊說︰「試毒的內侍也有可能被買通呀,所以沒有絕對安全的做法;在自己眼前試毒,才是最可靠的。」
「可是……」凌皖兒簡直快哭了。
「萬三這些茶水和點心真的被下了毒,那我不就會被毒死?」人死就不能復生了耶!
「那倒也是。」段子讓一副「你不說我還沒發現」的遺憾表情。
「不如我們拿銀針,當場再試一次,你說如何?這樣既可以試毒,又不會有人因此死掉,豈不是一舉兩得?」凌皖兒靈機一動,趕緊提議。
要她對抗一大票圖謀不軌的刺客她不怕,但她才不要蠢兮兮地試了毒藥,再蠢兮兮地口吐白沫倒地而亡,那樣的死,太沒價值了。
「果真是個好辦法!皖兒,你真是太聰明了。」段子讓拍掌叫好,裝得好像他從未想到這個辦法。
「嘿嘿,哪里,好說!」不想冒著被毒死的風險,腦筋當然轉得快啦。
「事不宜遲,那咱們趕緊來試毒吧!」說完,段子讓不知打哪兒模出一根銀針來,快速在茶水與點心里戳刺了幾下,見銀針毫無變化,他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愉快地喝起茶、吃起點心來。
「你……等等!」凌皖兒再也沒有比此刻更震驚的了。「你……早就準備好銀針了?」
「嗯哼。」段子讓毫不羞赧地點頭,嘴里還在大嚼。「我四姑丈很謹慎,打小就吩咐我們,一定要隨身攜帶銀針,無論是誰送上吃食,都得當場再試一次毒,所以我一直隨身帶著。」
凌皖兒一听,頓覺怒火沖向腦門。「那你方才還教我試毒?既有銀針,何須犧牲人命去試?你把我嚇死了,你知道嗎?」
「我只是同你開玩笑嘛。」段子讓笑得好不天真無邪。
「皖兒,你該不會心眼這麼小,要與我生氣吧?」
「我……」凌皖兒啞口無言。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狠狠倒打一耙,卻不能發火;一發火,就顯得自己氣量狹小,是個無量之人。
她急促呼吸,竭力忍住怒氣,張嘴停頓許久,小嘴才緩緩合上。「我想……」
「嗯?」段子讓好親切、好溫柔地看著她,等她乖乖吞下這次的暗虧。
「我要生你的氣!」誰讓他真的把她嚇壞了!
「在我原諒你之前,我決定不跟你說話!」說完,凌皖兒就轉身背對他,真的不理他了。
段子讓愣了好半晌,陡然爆出大笑。「哈哈哈!皖兒,你真讓我驚奇。」
她居然有膽子同他堂堂太子生悶氣?
不過——
他喜歡!
在宮里,誰不是把他捧得高高的?
大家都討好他、奉承他,即便吃了他的悶虧,也沒人敢抗議。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倒挺有膽的嘛!
段子讓瞧著她氣嘟嘟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翹,心里浮現一種既愉悅又愛憐的感覺。
喔喔,他可愛的小皖兒氣炸了,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呵呵。
無論在哪里,在做什麼,也無論段子讓如何喊她,她就是裝聾作啞不回應。
「皖兒?」
不理。
「我說皖兒——」
還是不理。
「皖兒、皖兒,小皖兒?」
凌皖兒自動關閉雙耳,听若未聞。
「皖兒,你真不理我了?」一張可憐兮兮的俊顏出現在她面前,幾乎貼著她的鼻梁。
那張放大的俊臉,讓凌皖兒心口猛然一縮,強硬的偽裝差點瞬間崩塌;但她忍住了,故意裝酷,別開頭不理他。
誰教他如此惡劣?活該她不理他。
「別這樣嘛。」段子讓眨巴著咕溜溜的大眼,裝無辜使哀兵政策。
若換成其他人膽敢在他面前拿翹,以子讓絕對立刻讓人把對方綁起來,治個大不敬之罪。
但她不是別人,她是凌皖兒。
他也不曉得自己干麼這般容忍她,竟讓她斗瞻對他如此無禮放肆。
想了好一會兒,段子讓終于想到自己縱容她的原因。
嗯,原因有好幾個。
首先——
她是他父皇母妃的好友的寶貝女兒,他要敢治她的罪,他們第一個不放過他,而他並不想與父母正面沖突。
這是他說服自己原諒她無禮的第一個理由。
再來,他對她另有計畫;光動張嘴,讓人把她綁起來扔進牢里,並無法使他感到滿意痛快——他還沒折騰夠她呢!
這是他說服自己的第二個理由。
而他說服自己的第三個理由是——她不是大理國的子民。
她是中原人士,根本不是大理國的人,所以對他這位大理太子放肆不敬,不是那麼不可原諒。
再來,他說服自己的最後一個理由,是——
他不喜歡看不見她的笑臉。
在他的印象里,她就應該永遠堆著天真的微笑,即使他惡整她、捉弄她,她仍是該傻乎乎地搔搔頭,可愛地笑笑,絕不能板起臭臉不理他,這教他無比難受。
反正比起把她綁起來嚴懲,倒不如慢慢地折磨,還更能讓他樂在其中。
說服了自己,段子讓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對她使出糾纏絕技,一直纏到她心兒軟化像豆腐,再也板不起臭臉為止。
「啊,對了!我想給你一個驚喜,當作賠禮。」段子讓突然靈機一動,響亮地彈了下指頭,彷佛想到什麼絕妙好計。
「什麼?」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