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放在口袋中 第六章
因為某間鋪子出了點問題,耽擱了一些時間,所以待于凡朋返家時,已經掌燈了。
他沒料到自己會這麼晚回來。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將小小人蘇盈盈獨自放在家里一整天。
雖然他早吩咐,府里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他的房間,也事先為她留了些干糧,但還是擔心她會不會遭遇什麼狀況,卻無人能幫她。
因此一回府,幾乎連都沒沾到椅子,他就急忙趕回房去看蘇盈盈。
然而回到房里看見的景象,卻讓他大驚失色,心髒險些停止。
「盈盈!」
必到房里,他看見的是小屋的門板開啟,而她就趴臥在地板上,動也不動。
于凡朋焦急地沖過去,確定她不是睡著而是昏迷,當下更為驚慌。
「盈盈!你怎麼了?回答我!盈盈!」他焦急萬分,幾乎想命人傳喚大夫,但最後還是忍住了那股沖動。
無論如何,她萬萬不能曝光,否則只怕,連他也保不了她!可是,如果她一直昏迷不醒……
幸而,在他的持續呼喚,且不斷用手指輕輕拍打她的臉龐下,許久後,小人兒終于有了動靜。
她緩緩睜開眼,瞧見于凡朋焦急的面容,便露出安心的微笑,虛弱地說︰「少爺……您回來了。」
「天!你沒事了!」他想擁緊她,卻無法如願,只能輕輕合攏雙掌,將她包覆在其中。
「先喝點水!」于凡朋倒來一小杯茶水,小心地將她扶起,讓她靠坐在他的掌心里,喂她喝水。
待蘇盈盈喝完了水,他才追問︰「怎麼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會倒在這兒?」
蘇盈盈有氣無力地,把事情的經過緩緩說出,于凡朋听了大為震怒。
「他們竟如此目中無人,膽敢擅闖我房間,還傷了你!我——」于凡朋氣得幾乎說不出話,強大的怒氣,使他胸膛劇烈起伏。
她不是要為他們說話,他們惡質無良,即便受到懲罰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她只是擔心少爺憤怒得失去理智,沖動行事,而讓自己陷入危機之中。
「即使他們不知,也不代表他們無罪!反正,這筆帳我絕對要跟他們算!」
蘇盈盈心想,他應當不至于草率報復,所以便沒再說話;閉上眼,她想讓腦中最後一絲暈眩感淡去。
「還很不舒服嗎?」見她閉眼,模樣還很虛弱,于凡朋不由得緊張地問。
「我沒事了,少爺,您別為我擔心。」她睜開眼,盡避仍然虛軟,還是強打起精神對他笑笑。
于凡朋知道她是故作堅強,心口沒來由地陣陣抽疼。
他從沒見過她這樣,在他的印象中,蘇盈盈總是神采奕奕,笑容滿面地忙進忙出,幾時曾露出這般虛弱的模樣?
不過,他沒去特別探究自己心疼的原因。
笨養寵物之人,憐惜寵物是在所難免的;寵物受傷,主人會憂慮心焦,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沒什麼好奇怪!
他如此認為,所以他刻意淡化心底那抹從未有過的異樣感受,只當成是對寵物的關心。
他下意識不想深思,因為弄懂自己的失常之後,得到的或許不是甜美的果實,反倒是數不清的麻煩。
想到這點,他微微擰眉,不自覺松開手,起身退開。
「已經過了晚膳時間,你應當餓了吧?我去讓人準備點東西進來。」說完,他就急促轉身,走到門外去教人傳話。
望著他的背影離去,蘇盈盈輕嘆一口氣。
少爺如此細心待她,她心底不是沒有感覺。
除了滿滿的感激,還有一絲絲甜蜜、一縷縷期盼。
她希望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特別的,因為她愈來愈無法否認,自己對他,只怕已有了特殊的感情。
可她冀盼,卻害怕,怕那後果是他們無法承擔的。
畢竟他們身份懸殊,一個是主,一個是僕;一個高高在上,一個任憑使喚;一個是高掛天際的旭日,一個是路旁牆縫的小草。
如此巨大的差異,引來的反彈與批判必定驚人,若非有強大的愛情支撐,任誰也無法承受得住。
方才他突然的退卻,雖然幾不可察,但她還是感覺到了。
他是對的。她不值得他為了她與母親、于氏家族反目,或是承受整個商界,甚至全城人民的流言傷害。
他沒有愛上她很好。
真的很好。
她這麼告訴自己,但卻忍不住跋上酸澀的雙眼,好掩住其中的失落。
稍晚,蘇盈盈幾乎完全恢復正常了。
她本就沒受什麼傷,只是被摔暈而已。
用過晚膳,于凡朋要洗去一身塵土,她又忙著幫忙找布巾,好讓他擦身體。
「別忙了,你先前昏倒,身體還弱著,多休息吧。」他不想讓她太累。
「不打緊的。少爺,我已經完全復原了。」蘇盈盈堅持要伺候他。
于凡朋見她好像真的完全沒事,心想有事讓她忙,似乎也比較有精神,也就不阻止她,讓她去做想做的事了。
「少爺,擦拭的布巾擱在這兒,干淨的單衣,放在那個衣櫃的抽屜里,等會兒記得先拿過去喔。」蘇盈盈柔聲交代。
「唔,我這就拿過去。」于凡朋拿起她準備好的布巾,然後到衣櫃那里取了單衣,這才走到屏風後去淨身。
在他淨身之時,蘇盈盈就坐下來,繼續繡她的荷包。
于凡朋淨完身走出來,她抬頭對他一笑,道︰「少爺奔波一天應該也累了,早點上床休息吧!」
「嗯。」于凡朋吹熄燭火,躺到床上。
蘇盈盈將繡了一半的荷包放好,然後走進她的小屋,躺在小床上準備入睡。
平日她是很容易入睡的,但不曉得是不是換了張新床的緣故,躺了很久,她仍了無睡意。
其實從昨晚她就睡得不怎麼好,總覺得自己孤伶伶的躺在這兒,有點寂寞。
蘇盈盈蓋著小小的棉被,不自覺嘆了口氣。
于凡朋耳尖,听見了她的嘆息聲。
「怎麼了?」他問。
「沒什麼……」蘇盈盈怎麼好承認自己覺得孤單?
可能是打小在老家,就和兄弟姐妹擠小通鋪,來到這兒,則和其他婢女丫頭擠大通鋪,一直沒有孤獨入睡過,所以很不習慣吧。
但似乎不是這個原因讓她輾轉反側……
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昨晚她真的睡得很不安穩。
不只她,于凡朋也望著枕畔的位置,難掩心頭莫名的失落感。
前兩日,她睡在自己的枕邊,雖然需要留意她的存在,但那種共享一張床的感覺很棒;如今她有了自個兒的小床,不需要再和他同擠一床,他卻悵然若失。
他甚至有點後悔,或許他不該讓人做那個小屋給她……
敝了!他從來不是這樣依賴的人!
打從女乃娘離開後,他更是早就習慣一個人睡;她不過「陪睡」了兩夜,怎麼他就變得這麼不習慣?
彬許潛意識里,他仍是孤單怕寂寞的,極度渴望有人陪伴。
接下來是一片沉寂,但兩人都沒有入睡。
于凡朋突然想到,今晚她受了驚嚇,或許仍心有余悸。
這個想法讓他陡然興奮起來,因為那給了他絕佳的理由,讓她可以睡到自己身邊來。
他清清喉嚨,佯裝不是很在意地道︰「你今晚受了驚嚇,或許還怕吧?如果你願意,可以睡到我這里來,我無所謂的。」
小屋里毫無動靜,蘇盈盈也沒有回答,沉默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或許並不是真的太長,但對屏息等待答案的于凡朋來說,卻是片刻也難熬。
許久許久,黑暗中始終沒有她的答覆,于凡朋失望地無聲嘆息,正準備閉眼嘗試入睡時,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小小聲地響起。
「不會……太打擾少爺嗎?」
他立即道︰「不會的!天氣漸冷,住小屋里也可能比較容易著涼……」
那你干麼讓人作小床給她?
不理會心底那股想罵自己無聊的沖動,他半坐起身,將手掌攤開伸到她面前,說道。「過來。」
蘇盈盈二話不說,立即搬了小被,爬上他的掌心,讓他護送到大床上。
她好高興能回到少爺床上,于是立刻在他枕畔,找了個位置舒服地躺下,嘴角還掛著掩不住的甜笑。
「睡吧!」于凡朋躺回床上,低聲說道,話語中有股安心與滿足。
「嗯。」蘇盈盈不用他第二次命令,已乖乖閉上眼,準備深入甜美的夢鄉。
她有預感,今晚自己一定能睡一場懊覺。
雖然不過兩三晚,她就變得如此依賴他,這樣看來似乎有點可怕,不過眼下她不希望去思考太多。
在少爺身旁的每一刻,她都得好好把握,那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于凡朋起身打理好,在房里和蘇盈盈一起用過早飯,便準備外出開始一天的忙碌。
他走到門邊,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著蘇盈盈。
蘇盈盈依戀地目送他走,臉上難掩失落之情。
她舍不得他離開,一旦他踏出這扇門,她就要開始寂寞了。
但大男人胸懷天地,志在四方,怎麼可能鎮日陪她窩在房里偷懶墮落?所以即使萬般不舍,她仍是藏起那份落寞,以熱烈的笑容恭送他出門。
直到見他走至門邊,她才緩緩斂起臉上偽裝的笑容,縱容失落爬滿眼底。
沒想到,于凡朋人到門口,又突然回過頭來。
蘇盈盈措手不及,當場讓他逮著了臉上的失落與眷戀。
她的粉色小臉染紅,神情相當尷尬。「呃,少爺,您還有什麼事嗎?」
「我在想……」于凡朋沉思地看著她,說︰「你一個人在房里,不見得安全。
即使我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入,但總是難防有人不听命令闖進來。」
譬如——他的母親。
今天他可以明令禁止自己的堂哥進入,但總不能下令不準母親進入吧?雖然母親幾乎不曾上過他的房,不過難保有天,她不會突然在他不在時擅闖。
以前他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房里,是因為相信她在這里是安全的;如今已經證實,這個地方並不是絕對的安全,那麼他還要將她獨自留下嗎?
她這般嬌弱渺小,脆弱到令他深深擔憂,任何人用一根手指就能將她捻死,他實在無法冒險,讓她面對可能有的危機。
但除了他的房間,還有哪里更安全?
他思考了會兒,發現答案就是︰他身旁!
唯有他親自監督保護,才能確保她絕對平安。
打定主意後,于凡朋就望向她納悶狐疑的眼眸,命令道︰「從今天起,你和我一塊兒出去,無論我到哪兒你都得跟著我,以免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能形影不離地跟著少爺,蘇盈盈自然高興,但卻不知自己能藏在哪里。
「可是,我要怎麼跟著少爺呢?」她問。
「那簡單,藏在我懷中就行了。」
「藏在少爺懷中?」蘇盈盈立即紅了秀顏。
她曾在他懷里躲過一次,那次所留下的親昵感受,至今仍讓她印象深刻。
「嗯,就藏在我懷中。」他肯定地點頭。「除此之外,沒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即使我下令不準人進房,可一旦我不在,還是可能會有人擅自闖入,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藏在我懷中,讓我隨身帶著你,就可避免這個憂慮了。」
「盈盈很感謝少爺的關注,但這樣,會不會太妨礙少爺您忙事情?」她擔心的是這點。
「自是不會,這點你可以放心。來吧!」他不再給她思考的機會,逕自把手掌伸過去,無聲地命她爬上他掌心。
蘇盈盈完全不想假裝自己不歡喜,能時時刻刻和少爺在一起,她是再開心不過了!
她綻開笑顏,高高興興地爬上他的手掌。
于凡朋收回手掌,小心地將蘇盈盈放入衣襟里,安放在單衣與外衣之間。
秋天衣服稽厚,再加上袍服寬大,從外頭,絕對看不出里頭藏了一個小小人。
「這樣可以嗎?會不會太擠?」他擔心她會不舒適。
「不會的,這樣很舒服。」
在她剛變小,被他帶回房的那天,她就曾經被他放進懷里,只是當時因為太過緊張驚慌,完全沒能細細品味在少爺懷中的感覺。
被少爺的氣息包圍的感覺很好,除了隱密、溫暖,還非常有安全感。
他的體溫透過單衣傳到她身上,像一個天然的暖爐,烘得她全身暖呼呼的。
蘇盈盈隔著薄薄的單衣,偷偷貼住透出暖意的平坦胸膛,汲取這偷來的片刻溫存,不自覺面頰微紅。
若是在以前,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別說靠在少爺懷里了,就連隨意踫觸他都是作夢。
可現在,她不但能隨意踫他,還被他揣在懷中隨處帶著走,雖然真的很像一只小寵物,但她好喜歡這種感覺。
少爺常開玩笑說她是只小寵物,或許她一輩子都變不回原狀,那永遠當他的小寵物,也不錯啊……
她微抿紅唇,自嘲地笑道。
「那麼,坐好,我要出去了。」
靶覺她在懷中坐穩後,于凡朋才開門走出臥房。
這天,于凡朋同樣有許多事得忙。
不過第一件事,他要先清算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堂兄弟。
「昨兒個,有人闖進我房中。」
他將人找來,第一句話就直接挑明了。
他不說似乎,也不說好像,而是用肯定的說法,不想與他們拐彎抹角,玩文字游戲。
「啊,那應當是我們吧!我們以為凡朋堂弟你在家,想進去找你聊聊,沒想到你不在,我們就立刻出來了。」于志楷臉皮夠厚,竟說得出這等謊話。
「是立、刻嗎?」于凡朋陰冷地問。
于志楷與弟弟、于晉康,狐疑地對看一眼,好像在懷疑︰他怎麼會知道我們沒有立刻離開?
于志楷思索了下,故意裝出乍然想起的模樣。「我想起來了,離開時,晉康堂弟不小心撞到你一個玩女圭女圭的小屋子,怎麼,沒摔壞吧?」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存心想讓府里每一名佣人都听見。
下人們繁忙之余,嘴巴也沒閑著的,從下人嘴里傳出去的蜚語流言,就夠于凡朋受的了。
玩女圭女圭?
大少爺玩女圭女圭?
四周響起僕從驚訝的竊竊私語聲。
他找人入府裁制女圭女圭衣的事,早在下人間轉得沸沸揚揚,引來不少懷疑,如今又親耳听到于志楷說他玩女圭女圭,當下大家更加驚駭。
于志楷一臉惡毒與得意,而于晉康和于志琉,則噗地放聲大笑,毫不掩飾臉上的譏諷;下人們不敢同他們一樣放肆,只敢躲起來偷笑。
平常這樣冷面嚴肅的大少爺,居然會玩小阿子——還是小女孩兒玩的女圭女圭?這教人怎能忍住不笑?
于凡朋沒有動怒咆哮,依然鎮定地問︰「玩女圭女圭?誰告訴你我玩女圭女圭的?」
「怎麼,不是嗎?」于志楷裝出驚訝的表情指證。「听說,你請裁衣娘來裁了許多女圭女圭衣,還給女圭女圭蓋了小屋,若不是玩女圭女圭,裁女圭女圭衣、蓋女圭女圭屋做什麼?」
「對啊!听說你連女人的兜衣褻褲,都要人做了,你玩女圭女圭的癖好……可真特別呀,居然還給她穿肚兜褻褲?哈哈!」于志琉當面狠狠地嘲笑他。
「女人的兜衣褻褲?哈哈哈!炳哈哈……」
于志楷和于晉康,當然不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也跟著放肆大笑。
其他僕佣不敢像他們這般正大光明地笑,所以忍得面孔扭曲、萬分痛苦。
大少爺不但玩女圭女圭,還給女圭女圭穿兜衣褻褲?噗噗噗……哈哈哈……
蘇盈盈躲在他懷中,听到他被人這般誤會,當下焦急得忘了一切,掙扎著想從他領口爬出,跳出來對大家高喊︰!不是的,少爺沒有玩女圭女圭,那些是為我而蓋的,你們不要誤會他!
但她沒有機會完成行動;于凡朋感覺懷中隱約有股躁動,微微擰眉,不動聲色地按住那個明顯激動起來的小東西,制止她,同時平靜而堅定地對大家說︰「我沒有玩女圭女圭,我裁女圭女圭衣、蓋小屋,自有我的道理,只是無法告訴你們,今後,你們莫再妄加揣測。」
但這番說詞,怎麼可能得到大家的相信?大伙兒還是認定,他確實在玩女圭女圭!
于晉康掩著嘴,噗哧噗哧地噴著氣,一副忍俊不住的模樣。「是是是,凡朋堂哥你說沒有就沒有,喔,哈哈,我們都相信你沒有,哈哈哈!」
嘴里說著相信他的人,笑得比誰都大聲,感覺更加諷刺。
蘇盈盈被他按住無法動彈,不能跳出來大聲為少爺澄清,這讓她又急又氣,怒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身為同宗的兄弟,堂少爺們怎麼可以這樣譏笑他呢?太過分了!
于凡朋不若她那般氣憤,並非他風度好到可以被人當面譏笑也滿不在乎,而是商場歷練多年,他早就練就沉著鎮定、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本事。
這些怒氣,他現在雖未必立即發作,但絕不會當作沒這回事;他會找機會,讓這些人明白,嘲笑他有什麼下場。
現下,他只先找三個人開刀示警。
「堂哥、堂弟們,我身為于家商行的大當家,房里可能藏著重要的地契文件,你們趁我不在時,鬼鬼祟祟地潛入,是不是有什麼不軌的意圖?」
他冷冷一笑,慢吞吞地問道,這下子偷偷潛入的三人,可沒興致嘲笑他了,他們全羞得面河邡赤,臉紅脖子粗地大嚷︰「我們方才說了,我們是以為你在房里,才進去找你聊聊的,才沒想著潛進去偷東西呢!如果撞壞你的女圭女圭屋,我們會陪你,你又何必動怒呢?」
他們繼續面不改色地撒謊。
「喔喔。」于凡朋一臉恍然大悟地點頭,陰沉地笑著。「我方才只懷疑你們意圖不軌,沒說你們是進去偷東西的——原來,你們是進去偷東西的!」
「我們才沒有偷!」最沖動、沉不住氣的于晉康,朝他咆哮大吼︰「你房里連張破爛地契都沒有,我們偷什麼?」
「噓!」于志楷兄弟臉上血色全失,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讓他泄更多的底。
于凡朋笑得更冷了。
「哼!看來,你們果真把我房里給翻過了。」
他倏然起身,朝總管喊道︰「趙總管,去請涂管事進來!」
他外出談生意時,身旁總會帶幾位得力助手,其中最受倚重的就是管事涂陽。
他每回外出,必定帶著涂陽,因此涂陽每日早晨都得在于府外頭候著,等著與他一塊兒出門。
大伙兒面面相覷,不曉得他突然要找管事干什麼?
「是。」連忙于府多年的總管,也不曉得他心里打著什麼主意,但見主子臉色不好,不敢緩怠,立即出門去請人。
于凡朋不再說話,只靜靜喝茶,等候涂管事。
于志楷等人,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但直覺感到不妙,心里七上八下地;偏偏他又什麼也不透露,于是他們互使一個眼色,決定先溜為妙。
「那個,凡朋堂弟呀,我們有點急事,今兒個就先回去了,改明兒再上門向嬸母請安。」
說完,三人腳底抹油就想開溜,但于凡朋阻止了他們。
「堂兄、堂弟們,涂管事就快進來了,我有件重要的事情宣布,正巧也與你們有關,你們何不留下來听完再走嗎?否則下回,你們想再上門卻不得其門而入,只怕會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于凡朋冷冷地道。
于志楷背脊一寒,慌亂地質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等會兒你听听不就知道了?」于凡朋好整以暇地繼續喝茶。
其實不只他們,連躲藏在他懷中的蘇盈盈,也不明白他這麼做究竟是何用意,只希望少爺別一時氣憤過于激進,得罪「正牌小人」那可就糟了。
「少爺……」她輕輕拉扯于凡朋的單衣,想提醒他別氣得失去理智。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別擔心。」于凡朋假意喝茶,實則低頭悄聲安撫懷中的小人兒。
既然他這麼說,蘇盈盈也就信任他,不再多說什麼。
這時,涂管事已隨著趙總管匆匆走入,對于突然被宣入府,他也不知其故,神情不免有點緊張。「少爺,早。您有事找我?」
他家主子點點頭,什麼也沒對他解釋,就直接起身命令︰「涂陽,從今日起,你轉任于府總管,薪俸加倍。往後你只需對我負責,其他人的命令一概可以不听,但你必須保證對我十成忠心,若敢吃里扒外,則嚴懲絕不寬待!至于趙總管,年事已高,準其告老還鄉,即日起解職!」
趙總管當場臉色刷白,沒想到自己竟莫名其妙被辭掉,死得不明不白。
「敢……敢問少爺,為何解小的職位?小的做錯什麼了?」趙總管想不通,便打算問個清楚。
「你還不明白嗎?」于凡朋冷笑一聲。「你被我這三位堂兄弟收買,出賣了不少關于我的情報,當我全不曉得嗎?先前不追究,是不想為了這等小事計較,但你竟敢擅自放他們入侵我寢房!這惡行重大、罪無可恕,沒將你扭送官府,已是對你的最大恩賜了!」
趙總管這才知道,自己暗中出賣主子的事,他全曉得了,當下羞愧地垂頭,再也無顏見于凡朋。
涂陽更沒想到,一大清早,自己就被調入府里擔任大總管,薪俸還加倍……他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想沒睡醒。
「涂陽,你可以保證嗎?」于凡朋嚴肅地向他確認。
涂陽確信自己不是在作夢,忙不迭點頭。「可以的!小的可以保證!」
「嗯,很好。」于凡朋滿意地勾起嘴角,目光冰冷地轉向堂兄弟三人,口中卻是對著涂陽下令。
「那麼,涂總管,我給你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自今日起,于府不許于志楷、于志琉、于晉康這三人進入,無論他們怎麼要脅威嚇、跪地拜托,甚至痛哭哀求,都不許讓他們進來,你——听清楚了嗎?」
「是!小的听清楚了。」涂陽朗聲答是。
他才不管什麼堂少爺不堂少爺,他只知道,付他高額薪俸的,是堂上那位大當家。
這些沒有半點本事,又只會揮霍的敗家子,他從以前就不屑,將來當然更不可能為了他們,而打破自己的金飯碗。
「你……你們……」
三位敗家子,沒想到自己竟當眾被于凡朋掃地出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快吐血又羞憤欲死。
「現在,麻煩你請那三位會上于家偷竊的內賊出去,往後于家大門,不歡迎他們踏入!」于凡朋陰狠地眯起眼,給他們最後一記重擊。
「誰說我們偷東西了,于凡朋,你說話可得憑良心呀!」他們還有臉喊冤。
于凡朋冷冷地道︰「我就是太有良心,才會縱容你們橫行至今。從今天起,你們好自為之,除了每月的薪俸,你們什麼都別想從我這里得到!」
「你——」
「涂總管,馬上趕他們出去!」他懶得與他們廢話了。
「是!」
涂陽一上任就展現魄力,立刻招來幾名強壯的家丁,把三個招人怨的敗家子全趕出去。
于志楷等人被轟出去前,還恨恨地嘶吼著發誓。
「你敢這樣對待我們,我們不會善罷干休的!你等著瞧吧!」
他們的威脅,于凡朋絲毫不放在心上,但蘇盈盈卻擔心至極。
她心頭惶惶不安,好怕少爺會有危險。
畢竟什麼人都能得罪,唯獨不能得罪小人。
得罪了那些小人,真不知他們往後會使出什麼卑鄙凶狠的手段,來對付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