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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醉月 第 一 章

作者︰雪雁

夜,靜悄悄;山,幽森森。

山上的夜,融-著靜和幽,夜中的山,結合著粗獷和恐怖。

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荒廢的古剎,頹倒、淒涼,兩排的神像,瞪著、瞧著,披著滿身的塵土。

地面上,叢叢的蔓草,遠遠的一直延伸到大門外,灰蒙蒙、白慘慘的梁柱,依稀透露出往日的光彩。

油燈一盞,閃閃爍爍,空氣是出奇的靜,呼吸壓榨似的靜,毆中一張檀木神桌,卻血淋淋排著兩列猙獰駭人的頭顱。

十二個頭顱,有的肌肉抽搐,有的含怒圓睜,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又有誰同時敢去追查這原因?

一聲輕嘯,遙遙自遠處傳來!

嘯聲細若游絲,尖銳刺耳,震人心弦。

嘯聲一歇,殿中金光一閃,一位恍似鬼魅幽靈般的錦袍人,已經出現在神壇的前面。自眼 以下,蒙著一條青色面巾,身上所穿的錦袍,是用最好的湘繡綴著金線繡滿了花草,華美而莊嚴。

自殿外魚貫走進九位紅巾黑衣人,步履輕若鴻毛,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顯然一個個都是武林高手。

他們飲神息氣,分著二列站在神桌前,目不旁視,就像僵尸般凝立在當地。

秋風輕嘯,彤雲舒卷著。

陰寒幽冷的一聲譫笑,錦袍人露出青巾外那雙駭人的眼楮,冷然一掃檀桌上的頭顱。

那笑聲,音調雖低,但卻震入那九位紅巾黑衣人的耳膜,心弦……

笑聲未了,站在第二列第一位紅巾黑衣人突然舉手一掌,打碎了自己天靈蓋,半聲悶哼

倒斃下來,那紅紅白白的腦漿灑滿一地。

這莫名的事情,真是匪夷所思。但看那錦袍人眼里,只是冷哼了一聲,接著又發出一連串低沉的冷笑聲。

他笑聲未畢,只听「啪,啪……」接著連響,又有六個紅巾黑衣人自劈天靈,相繼倒於地上。

這時只剩下站在第一列的最前一位紅巾黑衣人,及最後的一人。

二人怔怔地望著錦袍人,蒙面紅巾中露出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

冷酷銳利的眸子,突似兩股直透人心的利刃,錦袍人漠然道︰「第一號殺手,你心中不舒坦?他媽的,還磨蹭格啥!」

站在最前列的紅巾黑衣人仍是一言不發。

錦袍人不耐煩了,幽邃的道︰「你小子不願上路,就讓我來成全吧……」話聲未畢,錦袍人已一指點向前列那人的命門穴上。

那人悶哼一聲,倒下地去。

錦袍青巾人這時發出慈和的語聲,道︰「九號殺手,你真能干呀,又狠又毒,簫魂黨光一家十七口,殺盡斬絕,連個黃毛頭都沒留下。」

他又接道︰「但你乃是一位武林極負盛名的鐵血掌,一旦你小子這種狂殺的德性,傅出江湖武林,那麼你也難逃武林公道,死得比他更慘。還是嗜品一下,特贈你這瓶點滴斷腸的‘千紅滴’。」

面頰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第九位紅巾黑衣人一聲不響,接過那一小瓶「千紅滴」,仰著頭喝了下去……

只見那「干紅滴」只滴出三四滴,這位紅巾黑衣人便倒臥在地面上了。

神秘詭譎、殘酷、恐怖,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到此告一段落。

嘿嘿兩聲,錦袍青巾人雙目掠掃了一下地面上九具尸體,和神壇上十二顆人頭,一聲得意的冷笑,伸手揭開了那條青巾。

只見這位狠毒、陰辣天下無二的錕袍人,卻是一位面如滿月,發挽宮髻,柳眉杏目,年約三十六七歲的美婦。

誰會想到?

這位風韻猶存,蚌珠未黃的美婦,會是一位殺人不見血的女魔頭呢?

那剛才粗獷的語聲,敢情是裝出來的了!

突然,古剎外一聲微風輕響……

錦袍美婦慈祥的聲音,問道︰「是蘭兒嗎?」

一聲銀鈴般的聲音,道︰「師父,是蘭兒!」

麗影一閃,大毆中已多了一位身穿銀色衣裳,臉若皓月,眉如翠黛,櫻唇瑤鼻,膚如羊脂白玉,彈指可破,絕世容顏,剛健阿娜兼而有之的美麗少女。

點點頭,錦袍美婦一笑,道︰「蘭兒,我們走了!」

語音中,兩人聯袂出了古剎。

此時古剎大毆中,又陷入一片沉寂,雖然沒有先前那樣恐怖陰森,但淒慘的氣氛更是充滿大殿之中。

餅了片刻,忽然一聲厲嘯之聲傳來……這嘯聲來得較那錦袍美婦所發出的嘯聲更快,一閃即到。

迸剎大殿中,如幽靈般又出現了一位錦袍青巾人,他的裝束模樣竟和先前那錦袍美婦一模一樣。

這錦袍青巾人來到大殿中,看到地面上的尸體,像似怔了一怔……一聲冷哼……又電也似的飛奔了出去。

口口口口口刁

夜深沉,秋風更烈。

殿外松林一陣陣呼嘯刮過樹梢,聲音起自天際。那大殿中躺著九具尸體,突然!挺身站起兩個人來。

這兩位紅巾黑衣檬面人,正是那吃下「千紅滴」的第九號殺手,和送上「殺人指」的第一號殺手。

他們兩人同時站立起來,口內各自發出一聲驚訝的「咦」聲……四道駭人的電眸,互相放射著……

良久良久……誰也沒發出一聲語音,也沒移動豐點身子。但他們內心卻同是一個想法,他怎麼沒死?

沉默的恐怖籠罩著第一號殺手,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問道︰「你是何人?」

第九號殺手,親眼看見他被錦袍青巾人一指戳中「靈台」死穴,怎麼他還會復活過來?心忖︰「這家伙的武功,著實他女乃女乃的有幾下子硬的了。」

要知一個人死穴被點,那是絕對無生還之望的,除非對方預先凝運真氣閉住穴道。

不過是錦袍人那種厲害的手法,他以氣閉死穴道,怎麼會不被察覺,因此他的功力,經一番的苦鏈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第一號殺手見對方不答,陡然揚手揭開面巾,露出一張俊秀的面目。雙眉斜飛,豐神如玉的俊瞼,看來不過弱冠之年。

只是他臉色慘白,像似一指之傷尚未痊愈。

陡然欺近一步,這位少年低沉的問道︰「朋友是偽裝凶手,或是真的道上的紅巾殺手……」

冷冷的,第九號殺手道︰「那麼閣下何不問問自己?」

顯然他們兩人都是深恐被對方識破自己的來歷身份,他們互相戒備,彼此猜疑。

那位臉色蒼白的少年,乃是一位江湖經驗極深的人,由這一句話,他已知對方和自己同是一個偽裝貨。

只是他想不到武林中竟然也有人和自己一樣,這麼大膽的和「飛花醉月」玩血和命的游戲。

乾咳一聲,又是一聲冷笑,接道︰「朋友何不露出廬山真面目,讓我瞧瞧?」說著話,身子一晃,左手倏出,五根手指往九號殺手臉上的紅巾抓去。

九號殺手側身避過,九十九掌融貫為一掌猛拍而出……呼的一聲,一股狂颼,猛撞過來。

臉色蒼白少年見他一掌之力,雄渾已極,心下瘡驚,退了三步,微微一笑道︰「閣下武功硬朗得很,無怪能逃過‘飛花醉月’的殺手。」說著,他又欺身而進,呼呼!雙掌凌厲至極的連攻了四掌。

九號殺手冷哼一聲,最妙的是解開四掌快擊,反踢出一腿,迫得那少年又是後退五步。

臉色蒼白少年,自小成名江湖,他兩次被對方逼迫退後,不禁激起怒意,冷冷一笑,第三次搶身欺進,身形如行雲流水般,交插錯步而進。

驀然一式「六丁開山」,竟是降鬼掌法中最毒辣的一招,用足大摔碑掌力,猛然開膛裂月復地劈擊過去。

掌力壓體,重如山岳,九號殺手禁不住吃了一驚,腳步斜探兩尺,右手倏然似下還上地敲擊少年「筋池穴」,眼看快要夠上部位之時,忽地一翻腕,制拿那少年手肘間的了曲尺穴’。

這兩下變化,又快速又奇特,簡直使人模不著頭腦。

臉色蒼白少年,估計不到對方有這種精妙難測的招術,一驚之下,又暴退了三四步……

臉上突泛起一層殺機,臉色蒼白少年撇撇嘴,冷笑道︰「高明高明,他女乃女乃的,兄弟真遇到高人了!」

說著,他又要縱身撲上……

突然橫躍出六尺,第九號殺手淡淡說道︰「我們既然都不是紅巾殺手,遠無仇近無怨的,何必要斗個你死我活呢?」

微微一怔,臉色蒼白少年本已燃起殺機,听了對方的這一番話,暗道︰「是啊!我現在傷勢尚未恢復,一旦繼續交手,這傷可能要較長時日才能治好。」

於是,他呵呵一聲朗笑,道︰「閣下說得不錯,不過我們同是虎口余生之人,你若藏頭露尾未免太過小氣,是不是。」

那人本欲轉身走去,聞聾轉過頭來,將瞼上紅巾揭去。

只見這人也是一位二十四五歲的少年,好像不作興去修修門面,上唇下顎長著短短的胡須。

他虎目凜然有神,含蘊著一股男子漢的魄力,雖不如臉色蒼白少年的俊俏,但卻有著一個男子粗緩條型的健壯美。

劍層一揚,臉色蒼白少年一看,暗道︰「江湖武林何時出現了這樣一位年輕高手,怎麼自己一點不知道。」

微微一笑,他接著道︰「敢問兄台尊姓大名?兄弟梁毅,剛才甚是魯莽,這真是不打不相識,望兄台見諒。」

罷健少年道︰「久仰久仰,閣下就是武林尊稱,‘閃電金箭’梁毅兄了。」

「區區姓秋,名叫楓。」

「閃電金箭」梁毅,一听此人之名甚感陌生,暗道︰「他可能是位剛出道江湖的人。」

想著、輕笑道︰「好說好說,秋兄見笑了,那外號乃是武林朋友叫著玩卜不值錢的!」

突然雙手抱拳,秋楓說道︰「兄弟尚有緊身瑣事,後會有期,就此告別了。」說著,轉身便走。

朗聲t笑,「閃電金箭」梁毅急忙走上幾步,道︰「秋兄,咱們雖是萍水相逢,但卻一見如故,秋兄要去何處,兄弟一道行程作個伴如何?倘若遇上事故也有個幫手。」

秋楓似是甚受感動,目光凝注在梁毅的臉上,慨然說道︰「梁兄義薄雲天,兄弟有幸能得相交,盛誼隆情,當永銘於兄弟肺腑之中……」

微微一頓,他又道︰「只是兄弟有一句話先要說明,梁兄和我在一起,徒增殺身之禍,因為在下此時是要去尋找那飛花醉月。」

梁毅一听,不由心頭一驚,忖道︰「這家伙不知和‘飛花醉月’有何深仇大恨,竟然敢去尋他算帳?」

呵呵一陣慷慨激昂的大笑,梁毅接著道︰「人生如朝露,生命有若白駒過隙,兄弟若是懼怕那‘飛花醉月’,今夜也不會露上一手了。」

秋楓一听他這番慷慨之言,虎目蘊滿淚水,他一伸手,緊握著梁毅的手腕,聲音帶著激動,道︰「梁兄,小弟把話收回,致歉了,現時江湖道,能遇上像兄台這樣血性的朋友可難啦。」

微微一笑,「閃電金箭」梁毅道︰「秋兄,你要去找‘飛花醉月’,這魔頭在江湖武林只聞其名,卻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秋兄是否知道他的本來面貌?」

張目射出一股極為痛恨的仇光,秋楓咬牙切齒地道︰「我已看清了地那丑惡的真相,若不是我親目所睹,也不敢相信地是陰狠、毒辣天下無其二的‘飛花醉月’。」

眉頭一皺,梁毅道︰「秋兄,‘飛花醉月’乃何方神聖?」

他想道︰自己被他一指戳中「靈台」死穴,雖然我事先已運內勁戒備,但也被他點得暈死過去。

所以「飛花醉月」如何處治秋楓等以後的事情,自己無從知道,難道他真看清了「飛花醉月’的面目?

恨恨的,秋楓答道︰「這魔頭就是武林中人人稱贊,最慈善仁心的‘紅心’幫主。」

梁毅驚聲道︰「是‘仁慈聖母’陸暖塵?」

秋楓切齒道︰「就是這假仁偽善的毒婦,我秋楓有生之日,定要揭開她那丑惡的真面目,讓武林千百萬同道,給她一個制裁公道!」

驀然,一聲冷森森的聲音罵道︰「好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公然指-人人稱贊的‘仁慈聖母’。」

語聲中,一個身材枯瘦矮小的灰衣老頭,緩緩走了過來。

閃電金箭梁毅一見這老叟,禮襯的問候道︰「敢問這位便是‘紅心幫’西方旗-壇主?」

雙目射出一道霜雙電光,凝視在秋楓的身上,矮小老頭冷冷問道︰「剛才大言不慚,就是你小子嗎?」

秋楓這時臉上泛出一股極為痛恨厭惡的色彩,他不答不理。

原來這相貌不揚的乾枯老叟,乃是名震武林「紅心幫」下四方旗,西方旗壇主「千臂叟」-涼山。

冷笑一聲,「千臂叟」-涼山見秋楓不作答,不覺激起一股怒火,一抓如電拿扣秋楓左腕脈門。

「閃電金篩」梁毅,知道「千臂叟」一抓無法扣住秋楓,他身軀直縱過來,一掌猛向-涼山右臂彎斬去。

他說道︰「慢著,梁毅有話跟你老說!」

「千臂叟」-涼山冷喝一聲,抓向秋楓的右腕一翻,由拿變掌擊向梁毅。

梁毅揮掌,硬接一擊。

兩股掌力一撞,彼此欺進之勢都為之緩了一緩。

梁毅趁勢躍退了一步,微微一笑道︰「-壇主掌力雄渾,出手快捷,娘的,高明之至。」

「千臂叟」-涼山眉頭一皺,剛才他這一掌已出了五成勁力,而這年輕小子竟能接得住

他那雙精眸一瞪梁毅,說道︰「你小子便是鐵旗幫掌門鐵佛的高足,‘閃電金箭’梁毅?’

呵呵輕笑,梁毅道︰「不敢不敢,末學後進,貽笑大方了,敬請鼎鼎大名的-壇主多多指教。」

「千臂叟」-涼山本來滿腔怒火,但一听對方是中原威名赫赫鐵旗幫主鐵佛愛徒,一股火氣只得暫時壓制下來。

由此可知梁毅的靠山來頭是如何之大了。

但-涼山一腔怒火卻發泄在秋楓的身上,冷冷道︰「小子,你要知道就是你師父也不敢這樣辱罵‘仁慈聖母’,我問你這狂妄小子是誰的弟子?」

淡淡的,秋楓答道︰「糟老頭,你不要問我的來歷身世,光動舌頭,能辦得了事?接掌!’

他身軀一閃,直踏中宮而進,左掌當胸劈下。

「千臂叟」-涼山在江湖中也是武林宗師身份,加之他投身「紅心」幫下,江湖武林中人都對他敬重幾分,他從未遇上有人這麼輕視他。

秋楓掌勢凌厲劈下,他一吸小骯,倏忽間退後三尺,避過這一掌。秋楓借勢欺進,雙掌連環劈出……

掌影飄飄,眨眼之間,一連拍出了七七四十九掌,-戍一股掌風-

涼山是一位武林高手,對敵經驗豐富,但秋楓劈出的掌勢,招招譫異,力道強勁,有如開山巨斧,銳厲非常。

他竟然被秋楓迅若電火的連掌快攻,迫得倒退了三四步。

梁毅看了秋楓這連綿的掌法,眉頭不禁緊緊皺了起來,他斫施出的掌法,竟完全是中原武林各大宗派的武學。

但細看卻又不像,他掌法並沒有正宗武學那麼光明正大,而全是走偏道,極盡鱉譎窮工變化之妙。

要知最近中原武林同盟,特地選出一位後輩子弟,讓各派掌門分別傳授本派絕技,以便將來成為一位正大無私,公然排解武林糾紛的人物。

「閃電金箭」梁毅便是這一個幸運兒,他接受了中原武林各派絕學,當然他認得秋楓的武技有些竟是九大奇特招式。

「千臂叟」-涼山生平會過無數高入,但卻從沒有見過像秋楓這樣剛柔兼之的詭異掌勢。

他深知這年輕人武功高強,不敢有絲毫輕敵之心,趕忙功運右臂,一招「大鵬展翼」,橫掃過去。

秋楓左臂封架闔-涼山橫擊過來的掌勢,右掌疾向-涼山前胸按去。這一招,變化奇奧,令人大出意外,而就勢發掌,快速絕倫。

「千臂叟」-涼山駭出了一身冷汗,猛一吸丹田的真氣,身子疾向後退了三步,厲聲一笑道︰「好好好!老夫縱橫江湖三四十年,沒想到今日遇到平生勁敵,老夫再領教你小于幾招試試!」

說罷,呼的一掌,「神龍出水」直擊過去-

涼山這出手一擊,已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

秋楓橫向一側讓開,反手一招「冰河開凍」,橫-擊去-

涼山像似已動了真怒,左手一招「穿雲掌」硬接了秋楓反手一擊,厲嘯一聲,欺身而上。

他雙掌輪施,一掌緊似一掌,加強功力,嘯聲如雷,周圍沙石皆被兩人掌風帶得到處飛揚。

這一次交手卜秋楓完全處在被動地位,但他在這種宛若干層波濤駭浪的掌風里,卻仍然章法不亂,一招一式化解開來。

眨眼間,兩人已經拆了四十余招-

涼山內心驚訝已極,自己攻出數十掌,但對方卻不見還招攻擊,而他出手化解自己招式的手法,卻是前祈罕見的奇譫招式。

而且他每出一招,手法卻奇慢,像似漫不經心一樣。

正當他心神微分之際,突見秋楓雙目神光湛然,一欺近身,兩手齊出,左掌右指,交相迫攻,倏忽之間,劈了五掌點出四指。

這五掌四指不但迅快絕倫,而且毒辣無比,指襲大穴,掌取要害,每一招都是制人於死地的絕招-

涼山被那一氣呵成的快攻,迫得連連後退,躲過九招,人也剛好退了九步。

他這時臉上無光,淒涼輕嘆一聲道︰「兄弟年紀輕輕,竟有如此深奧武功,老夫無比敬服,可是老夫要警告你一句︰年輕血氣方剛,最是好勇斗勝,這種血濺五步的凶殺,最是無聊,看你並非不屑之輩,將來可能會闖些門道來,願你好自為之,咱們後會有期。」說罷,身影已經沒入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秋楓默默的忖思,-涼山剛才所說的這番話,覺得意味深長。

突然一只手掌搭在他的左肩,耳際傳出梁毅的聲音,道︰「秋兄,你真有幾刷子哪,兄弟真自嘆弗如,敢問秋兄剛才劈出的五掌四指,是否暗含了拂穴截脈手法?」

搖搖頭,秋楓道︰「抱歉之至,兄弟不知道。」

梁毅听得心中大多不樂,一個人所學的武功,怎會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武功呢?分明他是不願透露了。

梁毅暗暗忖道︰「你不願說,但我梁某人並不是一個寡聞淺見的人,你出一招一式,我都看得很清楚。」

微一轉身,秋楓突然問道︰「梁兄,你怎麼有那只‘殺人指’?」

「閃電金箭」梁毅微微一笑道︰「那是兄弟師父給我的,為了混入武林紅巾殺手中,喪失那只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也在所不惜。」

秋楓在這一瞬間,腦海-掠起一幕血淋淋的往事………

一個慈愛的老人,老淚縱橫,發出一種極悲痛的語音,斷斷續續道︰「楓兒!師父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死有余辜……

因為那‘殺人指’,令我陷身罪惡的深淵,我幫‘飛花醉月’指使許多成名武林的人去做殺人的勾當,而今我卻被‘飛花醉月’陷害了……

楓兒,師父雖然是泯滅人性的殺手,但我對你的愛護卻是無微不至,你要記住,凡擁有‘殺人指’的人,都是極殘狠陰毒的人……」

話尚未說完,他已氣絕身亡。

秋楓默默無語的走著,而他腦海-卻不斷-思著那淒涼的語音。

突然,秋楓驚啊了一聲,臉上神色驟變。

他的雙目突然閃出一道紅光,一閃即逝。轉身向梁毅一抱拳說道︰「梁兄,兄弟此刻有著難言之痛,只得暫別了。」

覺得秋楓目光有異,梁毅忙叫道︰「秋兄,你要去那-?」

秋楓道︰「咱們後會有期,善自珍重。」

他展開身形,疾速奔去。

他不管梁毅的叫聲,此刻他心內極為哀傷、淒涼,他又要再度接受一次極為痛苦慘酷的折磨。

他恨,恨自己為何染上這種怪異的惡疾!

這時秋楓只感丹田處,一股熱流已經緩緩上升……他的虎目神光,已緩緩變成赤紅的色彩。

秋楓知道自己的惡疾已經快要發作了,他盡力飛馳著,一口氣奔出了十幾里路,這-是一片陰森森的墓地。

秋楓突然口中發出一聲野狼般的怪叫!雙眸發出一股喔紅的閃光,瞼上罩著一層凶惡駭人的青氣。

他身形突然停止下來。

口口口口口口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在這頃刻間,一種令他難以抗拒的痛苦使秋楓已由人變為禽獸!

他口中不斷發出獸類的吼聲在這荒冢累累,殘碑斷碣的陰森森的墓地上,听來更令人心寒膽戰。

是猴啼,是狼嚎,是鬼叫……

秋楓忽而手舞足蹈,忽而在地上打滾,因為這樣他會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痛快。

他心情是羞慚?

是憤怒?還是自傷?

天上星月漸沒,蒼空磷火明滅。

他的心情也就像天空中的磷火一樣閃爍無定,一忽兒暴怒如雷,一忽兒心傷欲絕,忽然間胸腔-好像空空洞洞,腦子-不能思想,像似整個世界遺棄了他!

他在地上打滾,掙扎呼號,荊棘刺傷了他的手足,刺傷了他的頭面,他沒有痛楚的感覺

一股火熱的氣流,流遍全身每一處毛孔,他的血 像似要暴裂,這股熱流沖上他的頭頂腦門,使他變成這種駭人的瘋狂舉動。

星隱月沉,黑夜將盡,而秋楓這種瘋狂怪態也慢慢的停上了。

他虎目中的淚水已經迷糊了視-,他倚靠在一座青冢上,望著荒草蔓延、殘碑林立的墳墓。

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變成一準白骨。

秋楓的這怪病,本來是六個月發作一次,但這次發作卻提前了三個月,因而他想,自己的生命將會漸漸的縮短了。

秋楓記得這怪病的發生是在三年以前,也就是他師父死前的第六個月,師父在傳授自己內功之時,點了自己三處穴道。

據師父說︰要使練習一種邪派的內功,是要以逆流氣血運轉血氣之理,來增強自己的功力。

可是師父在沒有解開自己三處穴道之前,便慘然被害了。

淒苦的一聲嘆息,秋楓道︰「師父呀……你知道楓兒已遭受到十三次這種殘酷折磨嗎?不知在何時,我便會猝然暴斃……那麼你老人家的血仇,楓兒就無法報了。」

秋天的晨風,雄有無限的涼意,但復仇的怒火,驟然閻在胸中燃燒起來,秋楓仰天長嘯,嘯聲猶如龍吟,直街雲霄,-音蕩漾不絕。

這一聲長嘯,似是發出了他胸中壅塞的悶氣,人也由沉痛哀傷的回憶中清醒過來,看天色已是晨曦微露時分……

秋楓稍微整理一下散亂的頭發,晨風吹來,拂面清爽,但卻給這墓地陡增了不少淒涼意味。

此刻他耳目似較昔日更為靈敏,突然他的耳中似乎听到微弱的呼吸……

心頭一震地,秋楓暗道︰「難道這墓地上,還會有人?真是怪事!」

秋楓雙目凝注在十余丈外的墓地上,只見一層茫茫的晨霧,絲毫不見有人影,他站起身來,緩緩向那個地方移去……

猛然他看見一座青冢殘碑前,像似依靠著一個人影,一動也不動。

眉頭一皺,秋楓嗓子嘶啞的叫道︰「什麼人?」

但對方卻似沒有听見一般。

秋楓又走近四五丈,驚啊一聲……

只見這人是位身著黑衣,面蒙紅巾的武林殺手,他身上鮮血滴滴,只見胸部一處創口,還微微流出鮮血來。

秋楓腦際急速的忖道︰「這次‘飛花醉月’命令九位紅巾殺手去殺人,在那古剎中已自斃了七人,而自己也殺掉那位鐵血掌,梁毅大概也斃了一人,那麼這位又是誰?」

這位紅巾殺手,突然微微睜開雙眼,望著秋楓一聲輕哼,頭又鉤了下去。

顯然他是不支了?

秋楓雖然深惡痛絕這種殺手,但他看到那目光中淒涼哀怨的光芒,心中不由起了一絲憐憫和同情。

要知這些殺手,何嘗不是為人所迫、再忖自己的師父何嘗又不是這種殺人的惡首呢?

他不知道為什麼「飛花醉月」能夠驪使他們去殺人?而這些殺手一個個都是成名江湖武林的人物。

秋楓走近兩步,右手輕輕揭開他面上的紅巾,只見他臉色慘白,形容消瘦,面頰清陷的中年人。

深深的喘息不停,這位紅巾殺手突然又睜開眼楮,嘴唇微動道︰「我……身上有‘殺人指’……」

他就只說了這一句話,下面的聲音已經沒有了。

秋楓趕忙蹲子,將耳朵貼近他嘴邊,又听一縷孱弱的聲音道︰「……萬人爭奪,不惜身敗名裂,我雖然罪有應得,但我之死卻無法救龍堡堡主姬清羅……心中難安,死不瞑目

世多陰險,人人皆是欺世盜名之輩,你將我身上一封信呈給龍堡堡主姬清羅,‘殺人指’,酬謝你。」

語至此處,他已斷了氣,秋楓蒼涼的悲嘆一聲?

他由死者懷中取出一封信,另外一張油皮紙包著一件東西,打了開來赫然是一只鮮紅如血,觸及奇冷的一只右大姆指。

心頭乍的一驚,秋楓付這︰「怎麼又是一只右大姆指,梁毅獻給‘飛花醉月’的‘殺人指’不就是右大姆指?

據說這‘殺人指’,共有十只,乃是左右手的手指,難道梁毅那只手指乃是假的‘殺人指’不成?」

秋楓不禁仔細端詳這只瘋狂武林人心的「殺人指」。

艷麗的陽光照在這只腥紅的手指上,閃出極為美麗的色彩。

突然秋楓看到這只手指,在陽光的照耀下,透出一幅筆墨難以形容的美麗圖紋,他不知道這是幅什麼圖?

在秋陽照耀下,他漸覺手中的「殺人指」,有一股奇寒冷氣,直上手臂,透入肺腑,感到一陣極其舒適的清涼。

輕輕嘆息一聲,他喃喃自語道︰「無怪天下武林人物,不惜流血爭搶這‘殺人指’,雖然它的真正價值秘密不得而知,但單就這美麗的顏色看來,定是價值連城的古玩,而那驅暑消熱之功,更是一件世所罕見的寶物。」

秋楓將這只「殺人指」,重新包好放入懷中。

他看了看那封信,只見是張牛皮紙做的封套,上面寫著︰「龍堡堡主姬清羅大俠展」。字跡蒼勁有力,鐵筆銀鈞,端得是一手極好的書法。

秋楓望了死者一眼,淒涼的一嘆,就在這墓地,給他掘了一個墳墓,將他埋葬了。

一陣忙碌過後,已是午牌時分,他默默的向死者祈禱了一陣,淒然的離開這片墓地……

武俠屋掃描heart78523OCR武俠屋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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