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伊人 第八章
秦若懷又回到學校上課了,整整一個多月不見,同學們都覺得她變了,變得多愁善感,變得溫柔潛沉,雖然以前她的話就不多,現在卻更加沉默,更令大家驚奇的,是她這位原本最用功的學生竟開始在上課中發呆而被教授點名,要不,就是失神落魄地遲到早退,無心上課。
有些以前從不認為她有魅力的男同學還被她慵懶閑散的模樣電到,覺得現在的她反而更美,眼尾帶愁,目光含怨,清麗的臉龐充滿了一股獨特的韻味,令人看了心跳不已。
但即使有不少人對她躍躍欲試,可是沒人真的敢行動,因為,從她一回學校,就有個長相英武高大的男人不時會出現在她身邊,不管是送她到校,或是接她下課,兩人的交情似乎不太尋常……
像今天,上完最後一堂課,大家就又看見那名男子站在教室外等秦若懷,便開始竊竊私語,揣測他們的關系。
秦若懷不以為意,和潘寫意道別後,就走向何讓,與他一起離開文學院。
一路上,兩人都沒開口,何讓和她都各有心事,經常走在一起卻沒任何交談,兩人明明相近,感覺上卻好像隔了十萬八千里。
「一起去吃個飯吧!」何讓淡淡地道。
「好。」她沒有拒絕,反正也不用再工讀,下了課,時間多得會讓人發慌。
走出校門,上了何讓的車,她盯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那團自從從醒園奔出時梗在胸口的氣依然未消,而且還不斷地擴大……
事實上,會和何讓在一起,完全是潘寫意出的主意,那天她淋著雨回到空置了一個月的租處,整個人虛月兌了似地倒地就哭,隨後跟來的潘寫意也難過地陪她一起哭,兩個被狠狠傷了心的女人就這麼盡情把委屈全都發泄出來,直到力氣哭干,兩人才能好好地去正視她們之間交錯糾葛的情事。
「若懷,我愛安知禮,你呢?你愛江醒波吧?」潘寫意直接就說出自己的感情,毫不遮掩。
「是的。」秦若懷點點頭。
「你會因為他們說的前世情咒而甘心放棄江醒波嗎?」潘寫意又問。
「我……我不知道,他又不要我,我緊抓著他不放下是太難看了?」她不想當個惹人嫌的女人。
「他不是不要你,而是他還沒弄清你對他的重要。」
「我對他不重要,寫意,你對他才重要……」天,她突然好嫉護潘寫意。
「不,若懷,你錯了,他之所以非娶我不可只是牽制于所謂的‘情咒’,他真正需要的人是你,不是我。」潘寫意搖頭道。
「但他已做了選擇,不是嗎?」她可沒厚臉皮到被拒還死賴著人家不放的地步。
「那我們就來改變他的選擇。」潘寫意抹掉淚水,黑眸中狡光微亮。
「怎麼改變?」她不解。
「你照我的話去做,我保證他會主動來找你。」
「你要我做什麼?」她有點不安,每次潘寫意出主意都會有後遺癥。
「和何讓約會。」
「什麼?」她驚呼。「拜托,我為什麼要和一個陌生人約會?」
「听我說嘛!既然他們私下替我們配了對象,那我們就將計就計,我會答應和江醒波訂婚,而你,就如江醒波所願,和何讓走在一起……」
「你要和江醒波訂婚?」她驚喊。
「別緊張,這只是一個手段……」潘寫意解釋。
「手段?」
「對,逼他們那些男人正視真正愛情的手段。」
「但……你要我和何讓約會,萬一何讓誤會了怎麼辦?」她急道。
「放心,何讓不會誤會你的。」潘寫意眨眨眼。
「怎麼說?」她一愣。
「如果我沒猜錯,何讓根本就喜歡著安知默。」潘寫意笑了笑。
十天前,當安知禮巧遇何讓,帶他回家之後,她就發現何讓和安知默之間若有似無的情絲,只是安知默冰冷沉默,何讓又深沉內斂,兩個人要有火花,還有得等呢!
「什麼?」她瞪大眼楮,突然感到好混亂。
「也就是說,我們六個人之間的愛情早已大風吹,重新洗牌了!」潘寫意俏臉上有著看穿一切的了然。
「是嗎?」那天她太過震驚,並沒有去注意何讓和安知默之間是否有什麼。
「我敢保證。」
「但何讓似乎對前世的事極為在意,我不懂他在想什麼……」她惴惴不安地道。
「我就不信他真能舍得安知默,或許他只是在刺激她而已。」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那麼,我又該如何去找何讓?」她又問。
「你不用找他,他一定會主動來找你,那個男人看來似乎對你和江醒波之間的事很不諒解,所以,即使他對你沒感覺,他也會找上門的,到時,你只需配合他就行了。」潘寫意分析道。
「真的可以這樣嗎?」她仍不太安心,總覺得做這種陰險的事太不像她的作風。
「別太軟弱了,若懷,如果我們不去主動爭取我們的愛情,也許又會像那白家三姊妹一樣含恨而死,你要那種結局嗎?」潘寫意正色道。
她微愕,搖搖頭。
不,她才不要像白勝雪一樣,為愛痛苦而死……
「是吧?我們活在現代,就有權利去追求我們要的愛情和幸福,別再任人宰割。」潘寫意說得鏗鏘有力。看似柔弱的她,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堅強。
「你說得沒錯。」她贊成她的說法,如果她真的是白勝雪轉世,那她就更不該再讓自己錯過愛情一次。
再也不要有任何遺憾……
棒天,就如潘寫意所料,何讓來找她了,她也不拒絕,仿佛認了命般,開始與何讓接觸,無論上下課都由他接送,儼然成了一對。
至于潘寫意和江醒波,他們正如火如茶地進行著結婚宴,江醒波似乎不想讓事情再節外生枝,因此決定取消訂婚程序,在下周就娶潘寫意進門。
這件事雖然潘寫意已教她別擔心,可是對她依然造成影響,像現在,她的思緒就又飄到江醒波身上,想著他明明愛著她卻又忙著與寫意的婚事,想著他即將在婚禮中挽著潘寫意,吻著潘寫意,她的心就會痛得幾乎粉碎……
「你的臉色不好,怎麼?不舒服嗎?」何讓瞥了她一眼,忽然問道。
「沒有,沒什麼。」她連忙挺了挺身子,吸口氣提振精神。
「如果你不舒服,就別去吃飯了,我送你回去。」何讓又道。
「不,沒關系,走吧!」她轉頭看著這個與江醒波渾然不同典型的男子,低聲道。
拔讓或許剛強冷峻,但他的心思比江醒波細多了,而且,他也不像江醒波那麼霸氣又無理,他會注意她的心情轉變,對她也很客氣,但也許前生是個武將,他的眉宇比一般男人多了一份驍勇的魄力,感覺上太過深沉不露,讓人不安。和他在一起時,他不同于江醒王的傲氣的懾人氣勢總會令她感到拘謹。
反而和江醒波相處時她還比較自在,因為即使江醒波始終沒擺月兌皇室的優越感,個性自視甚高又易怒蠻橫,但他熱情狂放,很容易看出喜怒。
得知他的過去之後,她終于知道江醒波為何對古物知道得如此詳盡了,原來,在某方面來看,他等于活了千年……
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呢?靈魂無法安息,只能一世一世地找尋著他的新娘,找尋那個被他辜負了的女子……
但那女子卻不是她啊!
不是她……
一想到這些糾葛不清的情愁,她就又心痛得蹙起了眉頭。
拔讓對她的安靜不以為意,深踩油門,車子向前直飆而去。
半個多小時之後,她原以為何讓會帶她到小餐廳用餐,沒想到車子卻開到了一家五星級大飯店前,將車子交給小弟去停泊,他便帶著她走進二樓的雅致大廳,在侍者的帶領下,依著大窗坐下。
「你實在不需要太破費,我並不太餓……」她不太自在地看著那高級的裝潢。
「沒關系,能吃多少就吃多少。」何讓淡然一笑。
她挪了一子,不安地道︰「何先生……」
「叫我何讓就好。」他更正她的稱呼。
「何讓,你真的記得每一世輪回的事嗎?」她很想弄清楚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的。」
「那麼……你和江醒波……還有安教授都會在每一世再相逢嗎?」她又問。
「不,十八世以來,我們只相遇三次。」
「那時的江醒波……是個什麼樣的人?」明知不可以,她還是忍不住將話題轉到江醒波身上。
拔讓犀利地盯著她,冷冷地道︰「請你注意一點,你的對象是我,不是他,既然千年以前你們三姊妹訂下了這個游戲規則,就請你也照著規則來玩。」
「听你的口氣,好像也認為一切的禍源是我所造成?」她蹙著眉,發現他和江醒波一樣,對白家三姊妹其實並不諒解。
「不是嗎?」他反問。
「任何事都有因果,雖然我還不認同自己就是白勝雪,但我得為她說句話,你們三人今天之所以受苦,只是個‘果’,而造成這個‘果’的‘因’,是你們,不是白家三位姊妹。」她不由得為白家三姊妹忿忿不平。
拔讓挑了挑眉,腦中出現了當年那個女才子白勝雪如白梅清澈傲骨的模樣。
千年後的秦若懷,仗義執言的烈性可沒因時光轉移而沖淡,她一點都沒變哪!仍是那個可以與他批國事、論古今的同好……
是啊!她只是個同好而已!當年他真正心儀的,並不是她……
可是,不是她又如何呢?這詛咒,終究得做個了結,因為他已經受夠了!
拔讓濃眉逼攏,眼神變得更加陰郁。
秦若懷發現自己太沖了些,吸口氣,轉開頭去,但這麼一轉,竟然看見江醒波和潘寫意走進了餐廳。
她臉色一變,猛地將臉轉向落地窗,一顆心急遽地跳動著。
他們……怎麼會跑到這里來?
拔讓看見她失措的神態,一抬頭,正好對上了江醒波的目光。
「江先生。」他故意主動打招呼。
江醒波擰著俊眉,原本不想過去,但潘寫意卻勾住他的手肘,半拉著他走向何讓。
「奸巧啊!竟然在這里遇見你們……」潘寫意一身輕柔藍色洋裝,溫雅地笑著招呼。
「的確很巧……」何讓看著她,嘴角微揚,巧得讓人懷疑是刻意的相遇。
白家三姊妹中,就屬白清雪最機靈,雖然她外表看來柔弱又楚楚動人。
江醒波眼楮直盯著背對著他的秦若懷,胸口如亂石崩雲,心緒如麻。
十天了,十天來,他的理智忙著處理婚事,但他的感情卻已被沉重的思念壓得幾乎碎裂。
他好想她,好想去找她,好想緊緊摟住她,把她從何讓身邊搶過來……
可是他什麼也不能做,不只是因為他想永遠獲得解月兌,讓靈魂自由,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再對不起何讓。
這樣的煎熬……竟比千年的輪回轉世還要苦。
「若懷!」潘寫意叫了一聲。
秦若懷整理好呼吸才轉過頭,擠出一抹微笑。「寫意,怎麼你也來這里用餐哪?」
她感覺得出江醒波灼人的視線,但她不看他,只對著潘寫意說話。
「是啊!真是太巧了,醒波還約了安教授他們兄妹來一起商談婚禮的事呢!」潘寫意說著偷瞄了何讓一眼。
雖然很不明顯,但何讓端起杯子的手仍微微僵了一下。
潘寫意滿意地揚起一朵燦笑,輕聲建議,「既然大家都來了,不如一起坐吧!」
「寫意?」秦若懷不安地看著她,覺得她根本是在整人。
潘寫意向她眨了下眼,拉著江醒波就坐下,不久,安知禮和安知默也來了,他們兄妹一看到這種場面也都一呆,僵硬地坐下來,都沒吭聲。
這一餐根本是個折磨,秦若懷吃得好痛苦,明明食不下咽,還得若無其事,她開始佩服潘寫意的定力了,瞧瞧她,氣氛根本詭異到極點,但潘寫意仍然能笑著和每個人聊天,仿-吃得津津有味。
江醒波幾乎沒動筷子,一張俊臉沉凝得嚇人,尤其看見何讓體貼地幫秦若懷夾菜時,臉色瞬間如結了霜似的冰寒。
潘寫意偶爾不經意地看著安知禮,眼中總有著和欣樂表情完全相反的幽怨。
安知禮雖清逸沉穩地吃著料理,但他的呼吸非常沉滯,好像胸口壓著什麼重物似的。
安知默則始終低頭吃著碗里的菜,不看任何人。
拔讓突然變得很熱絡,靠秦若懷很近,不停幫她夾菜,還一直問她好不好吃……
他們六個人,正在演出一場斑難度的戲碼,這場晚餐,吃得他們食不知味……
秦若懷的直性子實在受不了這種虛偽的相處,她陡地放下碗筷,道︰「我不舒服,何讓,我們走吧!」
大家都愣了一下,何讓擁著她的肩道︰「是嗎?我早就發現你不舒服了,我送你回去。」
她對他的親近微蹙著眉,正想推開他,他卻反而湊近,盯著她唇邊道︰「你這里有點菜漬……」
她微愕,連忙想擦拭,但他動作比她更快,冷不防吻上她的唇,幫她舌忝掉那個漬印。
驀地,江醒波瞪大眼楮,牙根緊咬,擱在桌上的手握成拳,整個人有如摔入了翻騰的醋海中。
安知默沒抬頭,不過手中的筷子也抖了一下,潘寫意瞄了瞄她,又看看江醒波,最後將目光調向何讓。
丙然是調兵遺將的大將軍,非常懂得人心哪!潘寫意在心里付度,不過她又有點擔心,何讓這麼做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刺激安知默,還是在宣示著什麼……
秦若懷簡直嚇傻了眼,她還來不及有反應,何讓已放開她,並一把摟住她的腰向其他人道︰「那我們先走了!」
「好。」潘寫意微微一笑。「要記得來參加下星期一的婚禮啊!」
「我們一定會去的。」何讓也笑了,手臂一用力,帶著怔怔然的秦若懷離開。
秦若懷一直到上了車才回神,她憤怒地對何讓大喊︰「你……你怎麼可以……」
這家伙竟當著大家的面吻她?
太過分了!
「要和我在一起就得覺悟,秦若懷,我可不是玩玩而已。」何讓臉色森然地啟動車子,疾速沖進車道。
「你如果想引起安知默的注意,可以用別的方式……」她氣急道。
「誰說我在意她了?」他冷哼。
「你不是喜歡她嗎?」她一呆。
「我對她沒感覺。」他寒著臉道。
「真的嗎?」她不知道他為何要隱藏著真心。
「我該喜歡的是你,而你也只能嫁給我,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就行了。」他語帶警告。
她皺起雙眉,潘寫意的這個計畫會不會弄巧成拙呢?
她開始擔心了。
***
從飯店離開後,何讓並沒送秦若懷回家,反而載她去一家精品店,挑了些衣服,又買了一個皮包送她,因此,當她回到家門口時也已經十點多了。
無奈地提著何讓送的禮物,她正在公寓門口找著皮包里的鑰匙,忽然,一個人影從陰影處冒出,一把將她抱住。
「啊!」她驚恐得想大喊,小口就被兩片帶著怒火的唇給緊緊堵住。
那份再熟悉不過的氣息稍稍撫平了她的驚駭,她很快知道了對方是誰。
江醒波以他那慣有的霸氣狂吻著她的唇,夾雜著報復、怒氣、護意,蹂躪著她柔軟的唇瓣,不留一絲空隙讓她喘息,像是要吻死她才甘心。
就在她坑諳氣時,他才放開她,鼻翼及口中吐納著粗重的氣息,一雙俊目燃著熊熊火光,直瞪著她。
「你竟然讓他吻你!竟然當著我的面讓他吻你……」他沙啞地低吼著。
她從暈眩找回意識,用力呼吸著空氣,生氣地反駁︰「不行嗎?」
「不行!當然不行!除了我,誰都不行……」他痛苦地怒喝。
看見何讓吻她,他簡直快瘋掉,嫉護的火苗從四面八方向他胸口狂燒而來,讓他興起了想殺人的沖動。
她的唇,她的呼吸,她的一切,都該是他的啊……
「請你搞清楚,我和你已經沒有關系了,我要和誰接吻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她用力掙開他。
「不!你是我的,我不允許別的男人踫你!」他不由分說地摟住她。
「是你自己不要我的!這句話你去對你的新娘說!放開我!」她氣紅了眼,不停地扭動身體想月兌離他的雙臂。
「不!我不放!再也不放!」他伸手將她推向牆上,壓住她,再度攫住她的雙唇。
她拚命抵抗,手卻愈來愈使不上力,他那靈活的舌尖鑽進她口中挑弄,害得她無法呼吸,害得她力氣盡失,害得她心神俱醉……
等了多日,等得仿佛要老去,他終于來了,這表示他還是愛著她的,表示他並未放棄她。
隨著她的臣服,他的吻更加激狂,仿-要抹去何讓在她唇上留下的氣味,他不住地舌忝吮、與她的舌尖交纏互卷,一寸寸吃掉她的思念與理智,索求更多的給予……
良久,他抬起頭,以額頭頂著她的額際,以一種難以克制的聲音低嚷︰「天!我好想你!想到快要崩解碎裂……」
「你真的想我嗎?忙著籌備婚禮的你,有空想我嗎?」她酸味沖天地質問。
「我……」婚禮?他現在腦中根本擠不進什麼婚禮的事,他眼中、心里只有她而已。
「你走吧!我還要進去等電話,何讓說他會打來……」她故意氣他。
他整顆心頓時泡進了醋海,臉色驟變,低-︰「不!我不走!我受不了你見何讓!受不了看著他踫你……」
再次擁緊她,他激動得吻住她。
吻吧!吻我吧!讓我知道你有多愛我……
她閉起眼楮,在心里呢喃著。
只有在這時候,她才能確定他的心,才能證明他有多在乎她。
他用發燙的唇舌霸佔住她的小口,四唇相貼繾綣,她溫柔地張口回應,引得他欲火焚身,欲罷不能。
「我要你!若懷!」他低喊,手掌在她的背脊上游。
她被他渾身散發的刺激得渾身發顫,雙腿無力,但仍努力維持著清醒。
「不……你不可以對不起寫意,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愛你……」他像個孩子一樣使性子。
「你真的愛我?你舍得放棄解咒的機會嗎?能為我放棄?能嗎?」她推開他,直瞪著他。
他痛苦得怔住了,無法回答。
為什麼老天要他做這種選擇?要靈魂自由?還是要愛?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啊!
「如果沒把握,就不要輕易再說愛我。」她傷心地彎身,撿起散落一地的紙袋,打開門,轉身走上三樓。
盯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他忽然有種感覺,要是在這一世放開她,他很可能再也無法遇見她……
再也無法在滾滾紅塵中找到她……
愣了幾秒,他追了上去,在她進家門之前再次抓住她的手,扳過她的肩。
她的臉上早已布滿淚痕,心中的痛痛入骨髓。
她差點以為他不會追來了,這幾步樓梯,好似通向地獄,她走得又驚又怕,又沉又重……
如果她真是白勝雪,為什麼會把自己弄得如此悲慘,情咒發的願,到底是懲罰了負心人?還是懲罰了自己?
那串串淚水看得他心痛似絞,輕輕一扯,將她拉進懷中,低頭吻去那堿澀得能震撼他內心的液體,胸口一陣陣巨蕩。
他愛她啊!
他到底該怎麼辦?
內心的煩亂及殘存的護意激起了強烈的欲火,在一切都不確定之中,他目前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把她變成他的,即使只有一瞬間也好。
激吻中,他將她橫抱而起,進入門內,將門踹上,來到客廳的沙發前放下她,邊吻著她的頸子,邊撫模著她胸前的柔峰。
「停……停下來……我們……不能這樣……」她嬌喘連連,無力地道。
他哪還停得住?用力往上扯掉她的T恤,拉下她的,低頭便啜吻著那兩朵粉紅的。
「啊……醒波……」她仰頭輕喊,全身悸顫。
「我愛你!若懷……」他嘶啞地喊著,十天來深藏在每個細胞內的渴望,在接觸到她的身體時,立刻就爆發出來。
衣物在兩人糾纏間一一褪去,他的唇印落在她雪白胴體的每個地方,像是要徹底讓她沾上他的氣味,以防止他人的覬覦。
她在他的吻中融化,顫抖,再也還原不了原形。
自從遇見他之後,她就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她只是一朵為他而綻放的花朵,如果他不要她,她就會枯萎。
「何讓……有這樣踫過你嗎?有嗎?」他突然抬起上身,以指尖在她雙腿間輕劃著。
「啊……沒有!沒有!」她半眯著眼申吟。
「真的沒有?」他加深了手的力道。
「沒有!」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那……這樣呢?」他說著俯,捧起她的臀部,吻上了她那團黑雲深處最敏感的部分。
「啊--」她驚喘一聲,羞得想逃。
他緊扣住她的細腰,不讓她月兌離他舌尖的,愛極了這美麗如花心的地帶,那女性強烈的芬芳,緊緊揪住他每一道神經,令他銷魂噴火。
「醒波!」她喚著他的名字,全身如迎著春風招展的紅櫻。
當她又一次在他的挑逗下戰栗時,他才結束他的探險,挺起身,將早已繃硬的直埋進她體內,在她溫暖的包圍中釋放自己只對她燃燒的熱情。
兩人緊密相合,完美得如一幅完整的拼圖,秦若懷知道,他正是自己那塊被老天打散的另一半,除了他,她誰都不要。
只是,他也這麼認為嗎?
一次次沉醉在歡愛中,那道橫阻在他們之間的障礙暫時消失了,他們互擁著彼此,享受著短暫的愉悅,什麼都不去想。
之後,疲倦的兩人都睡著了,一直到深夜,江醒波才醒來,他看著在自己臂彎里沉睡著的秦若懷,一顆心漲滿了柔情。
才十天不見她,他就空虛得無法忍受,要是完全失去了她,他還能活下去嗎?
真想就這樣帶著她逃走,不要去理會幾天後的婚禮,不要去想煩人的詛咒,也不要去管下一世會變成如何,他只要和她永遠在一起……
輕輕梳拂著她的頭發,又擁著她許久,他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穿上衣服,將她抱入臥室,蓋好床被,又吻了吻她的臉頰,正打算離去,突然瞥見床邊書桌上一張宣紙上寫著那首令他印象深刻的詩--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看著那飄逸月兌俗的筆跡,他不由得大震,上前細看,那每一筆橫豎勾勒,不正與當年那條定情錦帕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怎麼?難道當年那條錦帕的主人不是白清雪,而是……
轉頭望著秦若懷,他腦中忽然浮起了一張清朗秀麗的臉孔,在與白家三千金論及婚配之前,他曾在一間茶館巧遇了一位男裝女子,一身白衣飄飄,風采翩翩,兩人在階梯上不慎擦撞,她腰間的玉佩掉落,他還為她拾起,兩人的眼神在那一刻第一次交會……
他後來才知道,她就是白家大千金白勝雪,她的身影,如一辦美麗的花葉,輕輕落在他的心湖上。
但他竟選擇了二干金白清雪,為什麼?
全是因為那條筆跡勁婉兼具的錦帕,以及錦帕上那首深情款款的詩啊!他一直以為,錦帕是白清雪所有,上頭的字也是她所題,才會……
而今,眼前這字字深刻著情意的詩,竟與那錦帕上的筆跡如出一轍!
他心頭一窒,整個詛咒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隱隱呼之欲出。
倏地,空心大師離開台灣前與他的對話閃進他腦中。
「如果你愛上了別的女人,你仍然會娶潘小姐嗎?」也許是看出他已對秦若懷動了心,空心當時便如此問他。
「當然!」他立刻回答。
「你的意思是,為了解月兌詛咒,你寧可犧牲真愛?」空心機敏地追問。
「我……」他一時語塞,迷惘了。
「千年了,你依然故我,沒有長進哪!」空心低嘆。
「你說什麼?」
「當年,你為求皇位,犧牲了愛你的女子,而今,你為了解月兌,一樣要放棄你的愛情嗎?」空心一語中的。
他驚瞠僵立,隱約听出空心話中禪機。
難道他錯了嗎?千年後,又要重蹈覆轍?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回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空心陡地又喃喃地道。
「大師,你究竟想說什麼?」他听得心驚。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江先生,誰是真正的‘伊人’,什麼才是真正解除情咒的根源,你可要想通啊!」空心留下這句令他深思的話,便飄然而去。
此時細想從頭,他忽然驚覺,也許,那情咒要他們三人找尋的並非當年的白家三姊妹,也不是現在的某個神似的三妹魂魄,而是……
他們的真愛!
這千年來的磨難,只為讓他們三人懂得什麼叫愛……
這念頭一起,他陡地精神大振,回頭再望秦若懷一眼,那久久難以抉擇的心飄然落定。
他或者該和安知禮及何讓好好談談,他們三人與白家三姊妹牽扯不清的情結,該要徹底厘清一下了。
不忍吵醒秦若懷,他彎身在她額前輕吻,才匆匆離開,但是,當他興匆匆地下了樓,推開一樓公寓大門,正要跨出時,後頸倏地遭重物一擊,痛得他當場辮厥。
陰暗中,一只手接住了他倒下的身體,扛起他,將他帶上車,迅速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