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羽檄 第十九章
柳飄香道︰「我本來限你三天,對不對?」
畫師身子一震,忽然清醒過來。
原來這三天之限,有關生死大事。任何人面臨這種關頭,當然也會駭得欲火消滅,恢復他的神智的。
他吶吶道︰「對的,可是……」
柳飄香道︰「別慌,我不是要下令殺你。」
那畫師松一口氣,差點就跪下了。
柳飄香又道︰
「但你活得成活不成,還看你自己的本事,我現在出一個題目,要你畫下來,如果畫得不好,你休想活命。」
那畫師忙道︰
「姑娘吩咐的事,小可豈敢不盡心盡力。」
柳飄香頷首道︰
「我且問你,為何三天之久,你尚不能落筆?難道我竟是這麼難畫麼?」
畫師惶恐道︰‘這個……這個……」
柳飄香道︰
「據我所知,你金恭友的畫藝關洛出名得很。尤其擅畫人像,為何三天之久,還畫不出我的畫像?」
金恭友道︰「小可若是據實說了,只伯姑娘生氣。」
柳飄香居然不敢即答。沉吟了一陣,才道︰「你說說看。」
金恭友曉得不說也不行,當下道︰
「姑娘的芳容,以及這等肌膚身段。實在是天下絕色。小可這雙眼楮,已見過不知多少美女,但沒有一個比得上你。」
柳飄香大是受用,笑眯眯道︰「那便如何?」
金恭友道︰
「小可下不得筆之故,便因姑娘這麼一躺,自然而然叫人生出一種侵犯的!小可雖然竭盡全力,也沒有法子抑制得住這等感覺。」
柳飄香笑得更為甜美,道︰「說下去。」
金恭友接著道︰
「小可如果不能澄心定意,自然不能落筆了,若是勉強為之……」
他沉吟不語,柳飄香道︰
「勉強為之便怎樣呢?」
金恭友鼓起勇氣,道︰
「若是畫了下來,必有至婬極蕩的味道。」
柳飄香縱聲而笑,甚是開心一般。
帷幕後的阿烈忖道︰
「這金恭友真是天下第一號傻瓜,她明明以為榮,豈會惱你。」
只听柳飄香道︰
「妙極了,但暫時不談這個,我另出-題目,等你交卷之後,再來畫我。」
她向侍女道︰
「黛痕,把光明室打開。」
侍女舉步向阿烈這邊走來,阿烈頓時大為吃驚。
幸而她只走向角落,扯動一跟絲繩。
但見這一面牆上帷幕,忽然徐徐分開,露出丈許闊的空隙,里面還有一重黃色的厚帷,遮住眾人視線。
阿烈極小心的從邊縫間窺望出去,他正好是在入口邊緣,所以望得見那黃色有厚厚帷幕。
黛痕又扯動另一根繩子,這道黃色厚厚的帷幕打開了。眾人莫不眼前-亮,包括阿烈在內,莫不如此
柳飄香剛才說過這地方叫做光明室,因此關于明亮這一點,乃是當然之中,無人會感到奇怪。
但這間無法分辨出大小的室內,竟有許多個美女,躺在一張鋪著雪白床單的床上。
這等景象,在是出乎金恭友等人意料之外,是以無不為之目瞪口呆,定眼細細打量。
這些果女,個個都肌膚如雪,胸關峰巒起伏,大腿渾圓修長,面貌十分嬌美,同是青春年少,動人得很。
金恭友為之眼花繚亂,但很快就看出那許多名棵女,其實只有一個。由于這個房間內,上下四周都讓嵌滿大鏡,互相反映之下,便出現了無數個棵女。同時亦使人瞧不出這個房間的大小。
阿烈第一眼就認出這個全身赤果的美女,正是馮翠嵐。
金恭友問道︰「姑娘要小可畫下她的畫像麼?」
柳飄香從躺椅上起來,裊裊地行過去。走動之時,輕紗飄動,全身曲線肌膚暴露,散發出勾魂奪魄的魅力。
這時廳內公開露面的有兩個男人.一是畫師金恭友,另一個是極樂教手下老趙。
他們面對著那煙行媚視的極樂教銷魂娘子柳飄香,但覺心迷神醉,身體欲融,不知如何是好?
但另一方面,光明室的馮翠嵐,也使他們移不開眼楮。
這是因為馮翠嵐不但身無寸縷,而且是在大鏡映照之下,他們可以挑選任何一個角度觀賞她。
柳飄香停下腳步時,已經是站在光明室門口處。
因此,如今阿烈得以從帷幕隙中望見她。
阿烈也和一般的男人沒有區別,霎時已勾起了滿腔欲火。因此他著實用神打量她,好象是第一次見到。
柳飄香微笑道︰
「金畫師,這個女孩子現下尚在昏迷之中,你看見了麼?」
所有的男人都暗暗明了-聲‘慚愧」,敢情俱不曉得。
柳飄香又道︰「你覺得難不難畫?」
金恭友立刻答道︰
「如果比起柳姑娘來,就一點不難了。」
柳飄香道︰
「你錯了,如若把之心收起來的話一你就曉得不太易畫了。」
金恭友以職業的眼光向馮翠嵐鑒賞了一下,才道︰
「不難,若要畫出她的美貌,小可定可辦到。」
柳飄香問道︰「為什麼呢?」
金恭友道︰
「此女年約二十,看她的體太肉質曲線各方面,尚是處子無疑,同時再看她面部的線條表情,也可知她一向過著較嚴肅的生活。故此,她清醒過來之後,必將是另一種型的女孩子。」
柳飄香問道︰「什麼型?」
金恭友道︰‘純潔、小心,不想做錯事的女孩子……」
他停歇一下,又道︰
「要畫她的話,只不過是著意表現她聖潔之美而已,這不算難。」
柳飄香道︰
「對極了,你負有盛名,稱為人像聖手。果然大有道理,不過……」
她拖長聲音、笑了一下,又道︰
「不過我給你的難題,當然沒有這麼容易,雖然在事實上,即使如你所言,僅僅畫一幅聖潔美的肖像,本已難極。但在你說來,卻還辦得到。所以我出的題目,可沒有你想像那麼容易。」
金恭友目下已全心貫注在「畫道」之中,對面這個女人,雖是狐媚魅惑,熱力四射。
事實上,他還是第一次踫到對「畫道」這般深刻看法之人,因此他必須集中所有的智慧以應付她。
這種高深的探討,激起他極大的興趣和熱心。
以是之故,他已解月兌了被欲火煎熬的痛苦。
他輕輕道︰
「難道柳姑娘還能出一個題目,比剛才的更困難麼?」
阿烈一面听,一面貪婪的欣賞她動人的曲線。
柳飄香又道︰
「我將使用一種手段,使這女孩子春情勃發,欲火騰涌,然後,我命一個男人獨自來挑逗她。」
阿烈駭了一跳,頓時不再注意她的誘人入迷的胴體了。
金恭友沉吟道︰
「即使是如此,她的放蕩表情,遠遠不及柳姑娘你這般迷人,畫之何難?」
柳飄香道︰
「我不是要你畫出她放蕩時的表情,而是要畫她內心掙扎時的神態。你也知道,她向這個男人投降,或者不投降之前,內心必有一番激烈之極的掙扎?但你須畫下這一瞬間的神情,也就夠了。」
金恭友真心的贊美她,道︰「這見地真是高明之極。」
他泛起一股婬邪的笑容,暴露出他心中的感受。
站在男人的立場,誰不願看見這等奇景?
柳飄香道︰「我警告你,這次不可失敗。」
她的聲音非常嚴肅冰冷,把金恭友駭出一身冷汗。
現在阿烈已經了解柳飄香這個女人,雖然是婬娃蕩婦,但在這一方面能夠登蜂造極,顛倒眾生,的確有著過人之處。至少她的想像力。她對男女之情的品嘗等,都高人一等。
最使阿烈頭痛的是他雖是順利潛入,但恰恰踫上這等場面如何能下手救人?看來除了硬干,別無他法了。
只听金恭友道︰「柳姑娘,什麼時候動筆呀!」
柳飄香想一下,道︰「現在就動筆。」
她回頭道︰「阿趙,這差使給你吧!」
老趙大喜過望,躬身道︰「屬下遵命。」
柳飄香道︰「便宜你這家伙啦!她還是個處女呢!」
當下轉眼望向侍女,道︰「黛痕,把催情香點上。」
黛痕應道︰「是。」
轉身走開,取火燃香。
金恭友問道︰「小可就站在這兒看麼?」
柳飄香道︰「不,先把帷幕拉攏,咱們在幕後窺看。」
眨眼工夫,侍女黛痕已點燃一支香,連鼎捧來。
室內頓時彌溫著陣陣異香,入鼻甘甜,心神舒暢。
阿烈如果不是听柳飄香親口說過此香之名,決計想不到這是含有摧發作用的香氣。
他深深嗅了幾下,以便記住這種香氣的特征。
扁明室的帷幕徐徐關攏,柳飄香和金恭友一同站在夾層中,略略撥開一點縫隙,向室內觀看。
好在室內全是在鏡、目光投向任何角落,都能一覽無遺。
阿烈咬咬牙,忖道︰
「只等翠嵐姊一醒,我就沖出去。」
只見黛痕抹了一點藥粉在馮翠嵐鼻子下面,隨即退出。老趙已閃身進室,迅快月兌下自己的上衣。
他露出精壯的上半身,服肉墳突。
他的強壯有力和床上馮翠嵐的嬌美雪白相比之下,更為惹眼。
只听柳飄香道︰
「啊趙,她初醒時,你別惹她。等她吸夠仙香,春思發作,你方可上前,我看你還是暫時退下的好。」
老趙連忙退出室外,只听柳飄香又道︰
「金畫師,不可在我身上分散注意立。」
金恭友惶恐地道︰「是,是,小可……」
柳飄香淡淡道︰
「這本也是怪不得你,但目下時機不對,你有工作要做。」
她對人如此體貼諒解,金恭友但覺感激不已。
殊不知這正是柳飄香媚迷男人的手段之一,除了色相之外,還擅揣摩男人心理,做得又漂亮,又可愛。
阿烈已決定硬干,心反而定了。他是旁觀者,心情較清,把柳飄香的用心看得透透,是以暗暗冷笑。
扁明室內的床鋪,傳出輕微的響聲。
柳飄香輕輕道︰
「她快回醒啦!金畫師,你小心看著。」
金恭友忙道︰「姑娘放心,小可定必盡力而為。」
柳飄香笑一笑,道︰
「但願你能描摹出她的神態,當然啦!畫中可不能少了男人。這一幅畫,將來給她看過,然後傳閱天下。」
金恭友訝道︰「傳閱天下?為什麼呢?」
柳飄香道︰
「一來讓你的絕妙丹青,給天下人開開眼界,俾不致埋沒了你的奇才。二來我要使她感到天下雖大,竟有無處容身之感。」
金恭友恍然哦了一聲,但沒有表示贊成或反對的意見。
柳飄香又道︰「好啦!我暫時退開,免得令你分心。」
阿烈一听此言,頓時感到希望之光,照耀眼前。
馮翠嵐發出輕微的嘆息聲,阿烈沒有瞧她,集中耳目之能,密切注意那柳飄香的動靜。
只听她出了廳外,並且還把黛痕帶走了。
現在廳內只剩下老趙是必須對付之人,問題簡單多了。
只听金恭友道︰「老趙,再過一陣你就可以進去。」
老趙道︰「好的,唉!真急死人。」
馮翠嵐繼續發出咿唔之聲,她伸展四肢,嬌軀無意識地扭動,但卻給予男人以視覺上最大的誘惑。
阿烈只看了一眼,便小心地在簾縫中向前爬行。
他大約移前了四尺左右,便看見了金恭友的腳。
當上悄悄站起來,在黑暗中,仍然看得清楚。
但見金恭友正從縫隙中向內窺看,面色凝沉嚴肅。
這使阿烈大感意外,忖道︰
「我本以為他一定十分忘形出神,以及色迷迷的表情,誰知卻不是。」
霎時之間,他對此人的敵意大為減少。
要知金恭友這刻完全是以一種超然的態度,在鑒賞一件美麗的物事。在他本身,並無佔有的。
這原是藝術家常有的態度,他們以全副心靈,追求世;間一切的美,並且以各人獨特的風格形式表現出來。
金恭友是人像大家,對于人體之美,特有研究。是以除了柳飄香那種具有媚功的女人外,他決不會露出丑態。
阿烈本想一掌震死他,但這刻已改變了心意。
只听金恭友輕輕道︰「老趙,進去。」
簾幕一動,老趙撥帳而入。阿烈一掌拍在他天靈蓋上,老趙只哼了一聲,人便向前栽跌,幸而地上有厚厚的老氈,所以沒有聲響。金恭友看不見阿烈的人和動作,只知老趙摔跌。而且不見他起來,大為驚異,當下也進入光明室查看情況。
但見老趙雙目緊閉,口鼻間氣息已絕,分明已經斃命。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差點沒跳起身來。
接著他又看見一宗十分駭人的事,敢情這間室內,尚有一個年青男子,此人正抱起馮翠嵐的上半身。
馮翠嵐已經回醒,她兩雙胳臂,宛如玉藕一般,纏繞擁抱著阿烈,一望而知,她認識這個男子。
金恭太忍不住道︰「喂!你是誰?」
阿烈一手扯起床單,把馮翠嵐的遮蓋起來。
他正要回頭說話,馮翠嵐的香唇,已堵住了他的嘴巴。
金恭友躊躇了一下,轉身欲走。
阿烈掙開馮翠嵐的紅唇,冷冷道︰「金恭友,站住。」
金恭友不敢再動,回頭道︰「你,你是誰?」
阿烈沉聲道︰「我是來拯救這位姑娘的。」
他說話之時,一雙手已模出一片五色仙曇花瓣,塞入馮翠嵐口中。
此花乃是天材地寶之一,靈效絕世,馮翠嵐一噙住花瓣,馬上就恢復了神智。柳飄香所下的藥,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看看赤果的上身,頓時急怒交集,面色大變。
阿烈柔聲道︰「沒事,沒事,我及時趕到了。」
金恭友進遲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阿烈又道︰「嵐姊姊,咱們目下得想個法子逃出去。」
馮翠嵐頓時醒悟此身尚在虎穴之中,當下收起羞憤之情,道︰
「你潛入來時,對方未曾驚覺麼?」
阿烈道︰「沒有,但現下尚是大白天,行動不便。」
他還有一句話未說,那就是馮翠嵐赤身,更是無法行動。
馮翠嵐驚惶地道︰。這便如何是好?」
阿烈決然道︰「咱們硬闖出去。」
馮翠嵐搖搖頭,道︰「此地不但高手如雲,同時敵人還有地形之利,我們硬闖一定辦不到……
阿烈道︰「那也勝卻束手待斃,對不對?」
馮翠嵐忽然道︰
「阿烈你趕來營救我,我很感激。但我反正要找機會接近那個惡魔,所以你不必管我了,你自個兒走吧!」
阿烈搖頭道︰「這等說話休提,我們還是想想辦法。」
馮翠嵐道︰
「此地是極樂教秘窟,經營多年,布置一定嚴密,我們何必做那等不可能成功之事。」
阿烈道︰
「不行,當年的蘇玉娟也和你的心思一樣,打算獻身與他,找機會取他性命!殊不知陸鳴宇乃是天下第一大惡魔,結果弄得蘇玉娟身敗名裂而死。」
金恭友听到此處,忽然插口道︰
「在下也覺得這兒的人,皆是邪惡之輩。可惜我是個文弱之人,無法可施。」
阿烈道︰「你也是被害者,我們不會為難你。」
金恭友道︰
「在下被他們強押到這兒來,歷時多日。因為平時很留心,是以被我偵知一條秘道,可以出得去。」
阿烈大喜道︰「真的?那太好了。」
金恭友道︰「但有沒有人把守,我就不知道了。」
阿烈道︰「沒關系。」
他向馮翠嵐望去,問道︰「覺得怎樣了,能動手麼?」
馮翠嵐早就在暗中調運內力真氣,這時應道︰
「可以,跟平時一般,你給我服的是什麼?」
阿烈道︰「是仙曇花瓣,能解百毒。」
他停歇一下,又道︰「好啦!既然你能動手,我們就動身吧!」
他自己身上已沒有外衣,只一套短打衣服,是以不能月兌給她穿,回頭金恭友時,亦是這樣。
外面天氣十分寒冷,金恭友穿是如此少,出去一定冷得發抖,甚至會要了性命,所以他更不能月兌衣讓給馮翠嵐。
馮翠嵐已看出他的煩惱,立刻道︰
「不要緊,我有這張床單就行啦!」
她站起身,用床單裹住身子。
阿烈問道︰「金畫師,秘道在什麼地方。」
金恭友道︰「在右方的一座房子里,那是最靠邊上的一間堆放雜物的空屋。」
阿烈倒抽一口冷氣,道︰
「那麼還是要出此屋,並且得在園中穿得,那怎麼行,非給對方發現不可。」
金恭友也怔住了,道︰「那……那怎麼辦?」
阿烈腦筋一動,道︰
「好吧,你和馮姑娘準備好,等外面一亂,就跑出去。」
馮翠嵐道︰「什麼?你打算用聲東擊西之計?」
阿烈笑一下,道︰「你也知道,他們傷不了我。」
馮翠嵐道︰「不行,我們試一試,也許能溜到秘處。」
阿烈道︰
「人家只要一發現,馬上就可以封鎖秘道,那樣一來,全都變成甕中之鱉了,嵐姊……
還是听我的。」
他的聲音堅決,便馮翠嵐清楚地感覺到他已經是真真正正的成人,不禁油然生出依賴之心。
這是女人的本能,總喜歡找一個夠強的男人保護。
她道︰「你一定不會有事麼?」
這話已表示她讓步了。
阿烈道︰「一定沒事,來。」
他當先撥簾而出。
外面的廳中靜悄悄一片,了無人跡。
他回頭道︰
「記住,我在左方弄出大大的混亂,你們細加觀察,一旦發覺我已得手,就趕決跑,不許遲疑回頭。」
馮翠嵐點點頭,問道︰「以後怎生見面?」
阿烈道︰「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那口誅心妙劍,藏在西湖一座塔中。」
他把地點詳細說出之後,又道︰
「你可一直前赴江南取劍,這樣,陸鳴宇反而猜不到。」
馮翠嵐興奮地道︰「唉!你真有本事。」
阿烈道︰
「你可把金畫師帶去,免得他被敵人捉去,泄露你的行蹤。等你回來,咱們自然能夠見面。」
馮翠嵐道︰「好,我真要謝謝你啦!」
阿烈笑道︰「如果沒有你幫忙,我能有今日麼?」
他迅即奔出屋外,此刻雖然有意鬧事,但仍然不可被敵方發現他是從這兒出去的,以免白費氣力。
馮翠嵐緊張地向外面查看,好不容易熬了一柱香之時,突然听到長嘯一聲,隱隱隨風傳來。
她雖然沒有跟阿烈約定暗號,但一听便能會意,當下奔出屋外,金恭友在後面緊緊跟隨,心跳甚急。
他們居然順利地穿行過園子,抵達那所空屋,馮翠嵐入屋後,略一查看,已找到秘道入口,趕緊奔入去。
這條秘道的入口,是在一棵大樹後面。他們進去之後,仍然把大樹拉回原狀。這麼一來,秘道中便一片黑暗了。
馮翠崗當先走了二三十步,發現金恭友沒有跟來。心知他目不見物,是以舉步維難,只好回轉去。
她伸手拉住金恭友的手臂,由于秘道內十分黑暗,所以她暫時拿開身上被單,以免妨礙動作。
金恭友象瞎子一般,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行去,秘道內一則黑暗,二則陰風森森,使他全身抖個不住。
他們走了百余步,漸漸習慣了這等幽暗的環境。同時也似乎亮了一點。因此金恭友已看得見那美女。
她的後側曲線完全顯露出來,一雙手是同後扯住他的臂膀,是以有一種扭曲的夸張的魅力。
金恭友不由得吞一口唾沫,但覺口干心跳起來。
馮翠嵐忽然停步,金恭友冷不防撞上去,恰好把她抱住。而他雙掌所按之處,正是她胸前雙峰的部位。
金恭友本是無心,做成了這等事。是以吃了一驚,連忙松手向後退。
那知馮翠嵐的身體也向後退,使他雙掌仍然按回老地方,一陣奇異的感覺襲到心中,頓時燃起了之火。
他把馮翠嵐抱緊,嘴唇吻在她玉頸上。
馮翠嵐身軀突然軟了,完全靠在他身上。
在黑暗中,由于異性相吸之故,雙方的嘴唇馬上遇上了,緊緊貼在一起。當然,金恭友的雙手,絕不老實。
馮翠嵐是在一個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忽然墜入欲網中,而且她竟是如此的迷惘沖動,以致內心中把對方誤認為阿烈,願意為他獻出一切。
當時她是因為察覺前面有異,是以趕緊後退。並非故意投入金恭友懷中。無奈形勢湊巧,剛好演出了上述的一幕。
這一對男女,已經倒在地上。
突然間一陣步聲,以及微弱的光線傳過來。
馮翠嵐猛可一震,推開了金恭友,奔上前去。
她在轉彎處向前窺看,但見一盞燈籠,冉冉移來。
她迅即回轉身去,拿起地上的白床單。
金恭友悄悄道︰「馮姑娘,對不起,我……我……」
他的聲音有點發抖,可知心情之激動混亂。
馮翠嵐輕輕道︰「等我收拾了敵人再說。」
她回身奔去,站在轉角處,全身以床單包住。
燈籠迅即移近,燈後只有一個人
那人顯然已看見了那白色人形,頓時一驚,來勢減慢。但還是向前緩緩移動,不過右手已拔出長劍。
長劍在燈光下閃閃生光,使他壯膽不少。
于是他看見一個女人,頭發微亂,但非常美麗,全身裹在一張白布中,站在路中,不進不退。
他初時以為是個女鬼,背上猛冒冷汗,不過縱是鬼物,但如此美貌,懼意便減了許多,當下舉燈而照。
馮翠嵐雙手一分,身上的白床單滑落地上,現出曲線玲瓏,肌膚雪白的惹火。
對面那個人,頓時目瞪口呆。
馮翠嵐裊娜地緩緩走上去,她每走一步,身上各部分的曲線因而扭變和震動,份外的刺激迷人。
對面那個持劍大漢,饒是極樂教之人,見過無數婬娃蕩婦,然而似這等情景,這等美女,也不由得呆了。
馮翠嵐越迫近,燈籠的光線越明亮,照示她的美妙身形。
她微微笑著,道︰「喂!我好看麼?」
那大漢點點頭,道︰「妙極了。」
他突然清醒了不少,皺眉道︰「你……你是誰?」
馮翠嵐道︰「哈!你連我都不認識?」
那大漢訝道︰「你……你是……」
他從來見過馮翠嵐,當然沒有法子猜測。
馮翠嵐不惜犧牲色相,自是有她的打算。第一點,她想探問出這條秘道的那一端,還有沒有人把守?
第二點,她已決定殺死此人,是以暴露也無妨礙。
由于第一點,她才會開口說話。當下又道︰
「對了,你或者認不出我,但別的人一定不會象你那麼糊涂。」
那大漢道︰
「我……我實在很糊涂……哈!炳……」
他的笑聲傳出老遠,使馮翠嵐有點擔心,忙道︰
「那邊有人沒有?」
同時,向他身後指去,也就是那一邊的出口。
大漢搖搖頭,道︰「沒有,你……」
馮翠嵐打斷他的話︰「胡說,你後面站著的是誰?」
對方為之一怔,連忙回頭望去。
馮翠嵐已欺到切近,玉指點去,戳在對方胸口。
那大漢一聲沒哼,身子向後便倒。馮翠嵐一手已取餅他手中之劍,而且等他倒下後,又把劍鞘拿了。
燈籠掉在地上,沒有熄滅。
金恭友遠遠望見,趕緊跑上來,順手把床單撿起帶著。
他道︰「決點披上床單,免得著涼。」
馮翠嵐不禁一怔,站著不動,任得他把床單披在自己身上。芳心之中情緒一亂,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要知她也是屬于手段狠毒一類的人,由于剛才之事,她取餅敵人之劍時,殺機忽起,決意刺死金恭友。
照事論事,這本是處理此一問題的上佳之法。除了過于冷酷無情,可以批評之外,別無暇疵了。
然而金恭友一走過來,就關心地要她披上床單保暖,可見得他實在有一份真情,並非純是欲念。
她一體察出這一點,頓時感到困擾了。
金恭友撿起燈籠,又道︰「我們往前走吧」
馮翠嵐點點頭,默然行去。
走了十來步,金恭友突然停步,回頭道︰
「馮姑娘,剛才的事,我心中實在非常不安,務請原諒。」
馮翠嵐道︰「你很後悔麼?」
金恭友道︰「是的,因為我想到你那位朋友。」
馮翠嵐听到他提到阿烈,不禁暗暗泛起慚愧,付道︰
「我從分手那一天,心中時時刻刻想到阿烈,所以我以為已深深愛上了他,但我剛才卻任得別一個男人擁吻。唉!當時難道我不知道他不是阿烈麼?不。我明明知道的。」
金恭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道︰
「再說,小可也自知配不上姑娘這等巾國奇人,以你的本領,以及你有美麗,小可那有褻瀆的資格呢?」
他不但說得謙卑,同時還流露出強烈的崇拜之意。
馮翠嵐受用得很,微微一笑,道︰
「走吧!我們誰也不要把剛才之事記在心上。」
金恭友輕輕嘆一口氣,道︰
「是的,理應如此。」轉過身子,向前行去。
不久,他們已出了秘道,原來是鄰家的花園中,出口處是一座假山,門戶裝置精巧,關閉之時,連鄰家的主人也無法看得出來,金恭友已反燈籠丟棄在秘道之中,以免被人發現。
園中夜風吹刮,金恭友冷得直發抖。
他們正穿過花園之時,馮翠嵐突然一把拉住他,縮入樹業中,她不必說,金恭友也知道有人來了。
不久,一條人影迅快從丈許外經過,正是向極樂教那座宅院那邊奔去,大概是因為相距尚遠,是以此人奔得之,時既不掩藏身形,又不時踫到樹枝,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響。
這條人影過後,馮翠嵐才發覺金恭友發抖的情形。
她低低問道︰「你很害怕麼?」
金恭友道︰「是的,但天氣也冷得很。」
馮翠嵐輕輕道︰「你抱著我,但會暖和一點。」
金恭友遲疑一下,才那樣做了。
馮翠嵐暗運內功,逼出熱力,金恭友馬上就感到好象抱著-個火爐一般,四肢百體,頓時溫暖之極。
當然這等滋味比抱著一個火爐,又大大不相同,但金恭友一想到自己永遠不可能得到她之時,禁不住嘆息出聲。
他心中充滿了惆悵,不由記起「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的詩句,在將來他回想起這一段奇異的動人的遭遇時,一定感到非常遺憾。
這種懸想,使他心頭泛起一股淡淡的哀愁,為了珍惜這一瞬間的溫存,他使用了全身的一切感覺去擁抱她,享受她身體的溫暖。嗅吸她秀發上的香味,以及她在自己懷中那種柔軟可愛的感覺。
餅了一陣,只听馮翠嵐道︰「大概沒有人來啦!」
金恭友戀戀不舍地放松雙臂,接著忍不住向她說道︰
「現在若是有紙筆的話就好了。」
馮翠嵐柔聲道︰「你還有興趣作畫麼?」
金恭友道︰「不但有興趣,而且簡直是渴望畫點什麼?」
馮翠嵐回過頭來,微笑道︰
「我好象能了解你的心情。」
她口中的氣息噴到他臉上,使他感覺出距離是那麼近。
但他不敢做出吻她的動作,只感激地道︰
「謝謝你,有時候能被人了解,真值得終身感念。」
馮翠嵐道︰「是的,這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停歇一下,又道︰
「走!我們去找點紙筆,此外,我們都需要一點衣服,對不對?」
金恭友這刻決不會反對她的意見,當下兩人起身,不向園外走,反而直奔向屋子,馮翠嵐囑他在外面等侯,自個兒丟下床單,光著身子躍入屋宇之內。
不久之後,馮翠嵐象風中飄絮一般,落在他身邊。
只見她身上已穿上衣服,而且是女裝。
金恭友道︰「你找到衣服了?」
馮翠嵐道︰「不但是衣服,連紙筆都有啦,跟我來。」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逕行入屋,只穿過一重院牆,便登上一座小樓,馮翠嵐點著燈火,滿意地四顧。
這座小樓,四面皆窗,不過由于天冷,所以窗門關得很嚴,四壁都有書櫥,向花園那邊窗下,有一桌特長的書桌,大堪畫畫。
如此精致的書房,若在白天,尚可憑窗望見園景,益添雅趣,可見得此屋主人,胸有丘壑,必是飽學風雅之士。
現成的紙和筆,以及合適的書房,激起了金恭友更為熱烈的創作欲,他一逕走到桌邊,展紙提筆,潤毫尋思。
馮翠嵐悄然出去,片刻便又回轉。
金恭友突然覺得身上一暖,原來她把一件皮袍,披在他身上,這正是他目下最需要之物,不禁十分感激。
他已構思好,當即揮毫染畫,先是畫了一張水墨的半身像,面貌宛然,任何人都認得出是馮翠嵐。
畫完之後,他把櫥中的顏料搬出來,一聲不響地準備。
馮翠嵐細細把那肖像看了一陣,道︰
「好極了,只怕比我本人美得太多啦!」
金恭友道︰「不,絕不比你本人美。」
馮翠嵐道︰「這等流動嫵媚的眼波,以及那唇角一毫笑意,我就沒有啦!」
金恭友道︰「你對自己的容貌,僅能攬鏡自照,如何看得到這許多細微之處?」
他停歇一下,鄭重地道︰
「現在我打算畫一幅你的全身像,但請你萬萬不可見怪,因為我要畫的是你沒有穿衣服的情景。」
馮翠嵐正要反對,但金恭友已經使起筆了,不禁想道︰
「原來我見怪與否,他都不管的。」
金恭友完全沉迷在畫中,不但全神貫注,而且流露出熱烈、傾慕甚至纏綿的表情,她馮翠嵐十分感動。
這幅畫只畫了一點點,馮翠嵐驀地一驚,因為她敏銳的感覺告訴她,有人正在窗上窺看他們。
由于這間書房是在樓上,所以目下窗外窺看之下,必是身懷武功之士,定非本宅之人無疑。
她隱隱感到外面還不止一個人,是以十分震動。
但她仍然假裝不知,端坐如故,好象是等候金恭友隨時看她的面貌,以便畫入圖畫中一般。
那幅水墨半身肖像,已經懸掛在櫥門上,因此之故,窗外之人,得以一目了然,看得出畫的是她。
她緊張地等候破窗而入一剎那,但等了一陣,不但沒有動靜,反而听到陣極低微的語聲。
其中一個人道︰「這畫師真不錯呢!」
另一個人道︰
「看來他們是夫妻吧?半夜起來作畫,這等雅興真不淺呢!」
先前那人道︰「走吧,那邊警訊已發出好一陣啦!」
第二個人道︰
「唉!假如那肖像肯賣的話,兄弟願出一百兩購藏,真是美極了。」
第一個人道︰
「算啦!等明兒再來此地找他們商量,目下馳援要緊,還有就是這個畫中的女子,長得如此美麗,若是買了此畫,提防會得單思病。」
話聲自此便告寂然,馮翠嵐等了一陣,方敢認定那兩人已經起了。
她起身走下窗戶,一面付道︰
「听他們的對話,可知必是正正經經的人,如果是黑道的邪派人物,只要歡喜,還不是強奪了去,那里肯破費大筆銀子商購呢?」
念頭轉動之際,迅即從窗紙上一個破洞,窺望出去,但見外面杳無人跡,那兩人果然已經離開了。
她暗暗好笑,又付道︰
「假如他們明天向此宅主人,商量購畫之事,一定弄得主人莫名其妙。」
金恭友仍然埋頭作畫,下筆忽快忽慢。
她轉到後面,伸頭一看,只見紙上已出現了一個女子,面容迫肖自己,身上各部份的線條,勻稱之極。
馮翠嵐細細看了一會,突然發現這幅果女畫,不但神情生動,媚艷無比,最要命的還是那種迫人的真實感。
換句放說,畫中的她,所有的起伏的曲線,都宛如實體,人生出可以捏模的立體感覺。
由于這一點,馮翠嵐禁不住聯想到自己曾經被他撫模過以及其他部份之事,她不覺面紅起來,忖道︰
「觀察力銳利之人一定能從這迫真的感覺中,瞧出我曾被他觸模過這回事,因為他除了表現出對我的觀感,如溫柔、純潔、智慧等等特點之外,還極力表現了這種‘觸模’之感。」
在理論上,現到性格氣質以至美丑等抽象的形象。固然為艱深困難,但要表現一種屬于抽象而又是實在的感覺,例如「觸模」,自然更為困難,要知觸模是一個事實,但這種感覺卻無法看得見。
因此,這是沒有法子直接表現出來的,只能以暗示襯托的手法表現。
畫圖上隨著金恭友的畫筆涂染,更為清晰浮突。
馮翠嵐極力使自己保持客觀的心情以觀賞,但覺那撫媚嬌艷有容貌,那充滿暖滑的胴體,使人感到非常可愛,而且迫真到可以觸模,卻沒有婬褻的意味。
她突然如有所悟,循道︰
「對了︰這與我前在爹爹寶庫中所見的婬畫的不同之處,正是在于微妙的分別而已,但也許我身為女子,所以感覺略有不同。」
金恭友擱下筆,長長透一口氣,道︰「只差一點背景就行啦!」
馮翠嵐立即提出心中的疑問,道︰
「你這幅畫,與一些名家的巧手畫的果女秘戲圖,有何分別。」
金恭友睜大雙眼,道︰
「不同!不同!只要是懂得審美之,人第一眼看了,心中只覺得美,而不會生出婬褻之念。當然啦!惹是長信細看,不免會涉及遐想,又或者踫上婬邪之人,也就不可與言‘真美’的境界了。」
馮翠嵐心中甚喜,因為金恭友說出來的理論,與她剛才心中所想,竟然暗合,而且令她微感驚異的是,她忽然覺得自己非常了解這位畫家。
金恭友又道︰
「我再也不作這一類的畫啦!」
話聲之中,流露出感慨之意。
馮翠嵐道︰「是不是你覺得太滿意了,以後有絕響之感?」
金恭友點點頭,眼中盡是感激之意。
他的感激,是因為馮翠嵐能夠完全體會他的心情,從他發生創作的沖動時開始,直迄此刻,她都那麼洞達一切。
常人也許認為這些都是微不足道之事,可是在一個擅畫的藝術家而言,這卻是比什麼都珍貴的遇合。
馮翠嵐又道︰
「如此決定也好,免得我有太多的果畫流世,給人們評論觀賞,那是很不好意思的事,對不以?」
金恭友笑一笑,道︰
「你放心,莫說我已畫不出比這一幅更好的,所以不會再動筆,就算我再畫,也不肯讓這些畫流傳俗世。」
馮翠嵐暗暗耽心起來,道︰
「那麼一幅呢?你打算如何處置?」
金恭友道︰「待我們玩賞夠了,便燒毀它。」
馮翠嵐道︰
「雖然此舉含意卓絕高雅,可是把心血輕輕焚毀,我實在很難不生出可惜之感呢!」
金恭友道︰
「畫中之人是你,難道你肯讓俗眼所污麼?天知道一般的俗子,看了此畫,心中會生出什麼念頭?」
馮翠嵐道︰
「誰能管得這許多,人家怎樣想,由得他去,不然的話我們的心靈豈不是反而受到拘束了麼?」
金恭友怔一下,沉思地道︰「是的,你這話有理。」
馮翠嵐笑一笑,還未說話,金恭友又道︰
「我真奇怪,你的見解何以能如此高妙,恕我得罪,你不是天人呀!」
馮翠嵐道︰
「老實告訴你,這些道理,都與武功相通,我曾虔心苦修劍道,時時會想到許許多多的問題。」
她停頓一下,又道︰
「舉個例說,我修習的一本劍經,乃是劍道中至為珍貴的秘發,因此,我不免有時會想到,我練成之後,要不要毀去此經?如若毀去,普天之下,以及將來,決無人勝得過我。」
金恭友欣然而笑,道︰
「照你剛才的意見,你始終沒有毀去劍經了?這是對的,如此絕藝自應永遠流傳人間才是。」
馮翠嵐道︰「瞧!這正是我惋惜的心理呀!」
他們相視而笑,但覺相互間有一種至為微妙密合的默契,這種了解,使他們感到心靈富足充實的快樂。
這種快樂,出自心靈,與感官上獲得的快樂,性質完全不同,而這一點,正是「高雅」與「庸俗」的分水嶺。
晨曦中,他們攜畫悄然離開此宅,也離開了朱仙鎮。
且說阿烈當時出去誘敵,此舉非常成功,因為他一下子就把極樂教所有高手都引去了。
他認出極樂教主李天東、柳飄香、余泰乾、管大師等人,此外,尚有兩個蒙面人,則末見過。
自然李天東等人都是蒙面的,只是柳飄香例外,不過他還是認得李天東就是丐幫幫主陸鳴宇。
和他動手的計有管大師、余泰乾和另一個蒙面人,俱是一流高手,但阿烈卻能能夠應付,打得有聲有色。
原來阿烈這一次動手,心中早有打算,最重要的有兩點,一是他須盡所有之力,以撐局面,使馮翠嵐安然逃走。
二是他深知必會被對方擊中,這是無當避免的,因此他心理上已豁了出去,不管三七二十,只求還擊得手。
這麼一來,他能夠專門以攻代守,往往以兩敗俱傷的手法,迫退了敵人的巧妙招式,同時由于斗志旺盛,心無顧忌,放手拼博,反而顯得反應靈敏無比,手法狠毒凶橫,一時迫住了那三名高手,近不得他的身。
他是極樂教欲得而甘心之人,所以陸鳴宇也不顧一切,集中力量來對付他,決意要先收拾了他,才說別的。
這一場狠點,只看得陸鳴宇等人無不皺眉搖頭,十分吃驚。
原來阿烈這一放開手拼斗,雖是力敵三名高手,但他招招皆是反擊之法,全然不作招架之想。
當然並不是不要命之人,就一定可以打得贏,阿烈具備了迅快無比的身手,沉重的掌力,方能使敵人畏懼忌憚,不敢與他換招,也就是,雙方都挨一記的話,極樂教高手們不干。
陸鳴宇雖是能征慣戰,見多識廣,但看了老大一會功夫,仍然瞧不出這個少年,是什麼門道家數。
此外,由于他以前曾表演過不怕兵刃襲擊之事,所以連他陸鳴宇,也不敢貿然出手,一味用心查看可以制勝之道。
又過一陣,四下突然傳來警訊,可知已有不止一個強敵入侵,陸鳴宇心頭大震,頗感失措。
他並非想不出應變之法,而是由于有兩路可行,使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決定,才對他最有利。
這兩條路是︰一、他馬上率眾從數條秘道逃遁。
二、他出全力擊殺阿烈,再對付別的強敵。
他終是梟雄之才,極有決斷,瞬息間已決定采第二法。
此意一決,立即舉步入場,口中冷冷道︰
「諸位香主不可松懈,務須擒殺此子,方絕後患。」
此言一出,已表示他也是參加圍攻之人,不要屬下撤退。
阿烈根本听不見,他全副心神,完全用來對付四方八面倏忽倏退的攻擊,還嫌不太夠,如何能理會圈外之事。
陸鳴宇猛可欺入圈內,連拍兩掌。
阿烈一側身,已避過了第一掌,第二掌到時,他已回過右拳,呼地搗出,拳掌相觸,發出「啪」的一聲大響。
這一記硬拼,阿烈被一股亦剛亦柔的掌力,迫退了三四步之多,因此之故,臂上又挨了一腳。
他挨的一腳是管大師踢出的,腳力如山,強勁絕倫,足可以把數百斤的大石,踢飛數丈之外。
阿烈雖然不痛不傷,但抵抗不住這股力道,身子又前沖去。
那蒙面人及時從側面攻上,長刀電轉。
扁華閃處,長刀鋒刃,已劃破阿烈肋下。
肋下的部位,縱然割破,亦不致命,但這只是平常的情況而已,在這等高手刀下,全身皆是足可致死的要害。
此外,肋下往往是功力最練到的地方,加以刀刃鋒利,手法迅快勁厲,實足以把一個最健壯的人的身子,割開大半。
阿烈乃是不由自主的向前沖,是以沒有法子躲開。
刀鋒過處他肋下衣服盡裂,但不見鮮血冒出。
余泰乾從另一側撲上,鐵杖挾著勁厲風聲,當頭砸落。
他乘虛而入,來勢極猛。
阿烈怒哼一聲,微側頭,揮掌猛掃。
余泰乾早就妨他反擊之舉,但出手之時,已判斷出即使他舍命反擊,也將慢過自己的杖勢,是以招式不變。
「砰」的大響一聲,鐵杖擊中阿烈肩頭,如中堅岩硬石,鐵杖反而震得彈起老高,虎口發熱。
當此之時,阿烈手掌已經急如電光石般拍到了「砰」的一聲,結結實實地擊中了余泰乾胸口。
余泰乾悶哼一聲,身隨掌起,飛開丈許,方始橫摔地上。
他顯然已受傷極重,縱然不死,也無力再斗了。
柳飄香眼見阿烈連中三記之下,反而傷了一人,這一驚非同小可,但同時也泛起了一個秘密的願望。
陸鳴宇颯然欺近阿烈,右掌一揮,忽指忽掌的攻去。
阿烈雙拳急掄,可是陸鳴宇已經看準了一絲空隙,施展絕學,長驅攻到,手法之奧妙精奇,無與倫比
阿烈的拳頭既找不中對方,便不禁拼命招架。
他口中一面大聲罵道︰「陸鳴宇,你是天下第一大壞蛋。」
陸鳴宇突然退開兩步,冷冷道︰「誰是陸鳴宇?」
阿烈道︰「你就是,還有誰?」
陸鳴宇仰天一笑,道︰「好!我給你看看。」
舉手掀開蒙面久露出面目,阿烈不禁一怔。
原來他的面貌,相當美俊清秀,但絕不是陸鳴宇。
就在他一怔之際,對方已如鬼魅般欺上,出指疾戳。
阿烈實在沒有法子防範這個人的詭變,頓時中指倒地。
那人又長笑一聲道︰
「朋友,本人姓李名天東,不過目下告訴你也沒有用了。」
避大師接口道︰「此子不畏刀劍,恐怕要用烈火來對付。」
余泰乾尚在丈許外的地上申吟,但無人理會他。
李天東道︰「用不著烈火,他穴道愛制,已失去抵抗之能。」
柳飄香拔出柳葉雙刀,躍到阿烈身邊。
避大師道︰「快點,強敵業已掩至,遲恐誤事。」
李天東點點頭,表示同意。
柳飄香突然抬起頭向李天東望去,媚笑道︰「啟稟教主,賤妾負全責,收服此子。」
李天東「哦」了一聲,眼中射出不悅的光芒。
避大師道︰「唉,柳香主何必做這等費時失事之事?」
柳飄香道︰「賤妾情願服下‘萬劫丹’以作保證。」
李天東面上換了一副感興趣的表情,道︰
「這話可是當真?要知你僅有兩個進辰的時間,逾期不服解藥,後果的可怕,你是深知的。」
柳飄香道︰
「兩個時辰足夠了,賤妾能使他跪在教主腳下,乞求加入本幫,如果辦不到,賤妾甘受萬劫之苦。」
李天東道︰「到時你容貌變鬼,滿身腥自,人畜都厭惡不近,這等活罪……」
柳飄香道︰「賤妾曉得,不勞教主叮囑。」
其中一個蒙面接口道︰
「柳香主,你雖然自信必有把握,但目下的情勢,如何發展,尚不知道,以兄弟愚見,最好還是……」
柳飄香斷然道︰「劉香主不必過慮。」
李天東沉吟一下道︰「好,柳香主即管施為。」
他從收中掏出一顆比龍眼還大一點的蠟九,拋給柳飄香。
柳飄香一手接住,面上泛起恐懼這色,雖然是瞬息消逝,但仍然被四下的人,看個真切。
李天東道︰
「此是本教規矩,假如你不能與此子成就合體之歡,過了一個時辰之限,你就受藥力所害,墜入萬劫不復之境。」
柳飄香自是深知此藥的奧妙作用,同時也深知假如不能使阿烈與她交歡的話,即使本幫尚有男人在側,但由于本幫之人,無不服用過一種解藥,對這「萬劫丹」不生作用,她也沒有法子可躲過大劫的。
換名換話說,她一旦服下「萬劫丹」,就非得與阿烈合體交歡不可,不然的話,也須得是教外的男人才有用。
她當從捏碎了蠟殼,吞下藥丸。
之後,抓起地上的阿烈,飛奔而去。
她剛剛離開,裴夫人等六名高手,已經到達。
柳飄香明明听見雙方叱喝對答之聲,但她時間無多,是以連頭也不回,筆直回到那間厚簾隔音的廳子。
她一進去,但見人跡渺然,不禁大驚。
要知她本以為金恭友等人尚在,因此,即使阿烈不就範,還有一個金恭友,他不是極樂教之人,到時只要與他歡好,即可解去藥力。
誰知金恭友與馮翠嵐都不見了,她頓時感到預兆不妥。
但她到底不時普通的女子,論起魄力和決斷,許許多多的男人遠比不上她,這刻她仍然使自己鎮定下來。
她先冷靜地付道︰
「假如我趁這刻教主無暇分身監視這際,趕快出去,隨便誘惑一個男人與我,先解去藥力,這是辦法之一。」
此法當然也有缺點,那就是萬一外敵很快就被擊退,李天東過來一查,發現了她的詭計,那也是死路一條。
因此她接著想道︰
「萬一時間趕不及回來,被教主發現了,豈不糟糕?況且這個少年,又不似程玄道那牛鼻子,有數十年的玄功造詣,如何能忍受得住我的誘惑而不肯與我。」
她一面想,一面動手,在那光明室內,焚起一爐香。
裊裊的淡煙升起,頓時全室浮動著一般燻人的香氣。
阿烈這刻已運真氣沖開了穴道,正要彈躍而起。
忽听柳飄香自言自語道︰
「你這冤家啊!可害苦我啦!」
阿烈早先在昏迷中,沒有听見他們的對答,也不知目下置身何處,如今一听這話,心中大奇,便沒有動彈,想道︰
「她跟誰說話呢?」
柳飄香溫暖軟滑的玉手,把他前額的頭發撥起來,動作溫柔至極,使阿烈立刻曉得她剛才的話竟是對自己說的。
他更為奇怪,暗付自己幾時把她害苦了?難道是指馮翠嵐逃走之事而言的?那麼自己又何以變成她的「冤家」?
要知「冤家」一詞,等如「心肝寶貝」的意思,阿烈之所以覺得大惑不解,原因便在于此。
他鼻中嗅到一陣若濃若淡的香氣,感到非常舒服。
他如果曉得這陣香氣,乃是特制的催情藥物的話,他就不敢如此貪婪地嗅吸不休了。
柳飄香柔聲道︰
「冤家啊!我解開你的穴道之後,你千萬不要亂蹦亂跳才行。」
阿烈忖道︰「為什麼不呢?我躺著干麼?」
此念才掠過心頭,忽然發現她也倒在床上,把自己抱緊,這還不要緊,最可怪的是自己身上居然全無寸縷,已被她月兌個精光,而且連她也是精光赤果,是以兩人,踫觸磨擦之下,生出一種持別的快感。
柳飄香舉掌在他的背後邊擊五下,口中叫道︰
「喂!白飛卿,白飛卿……」
阿烈睜開眼,首先發現自己是躺在光明室中。
其次,從天花板和四方八面的鏡中,可以看見她雪白豐滿,動人異常的服體,象蛇-般纏繞著自己。
他又驚又喜,道︰「我怎會在此?」
柳飄香道︰「謝天謝地……」
阿烈道︰「你說什麼?」
她撲擠在他懷中,微微扭動,恰到好處,使他非常清楚地感覺出磨擦時的美妙滋味。也使他更加強烈是記住了雙方皆是身無寸縷,因此,他本能地出手把她緊緊地摟住。
柳飄香道︰「我真怕你跳起來,或者給我一拳。」
阿烈道︰「現在你不怕了?」
柳飄香道︰
「我向教主討的人情,故此沒有當場殺死你,你好意思那樣粗暴無情地對付我麼?」
阿烈又把她摟緊一點,只覺自己沖動萬分,滿腔俱是之火。
由于雙方俱是,所以柳飄香當然感得到。
她沒有馬上要他,因為在這等場合,如果是女子采取主動,有時會使人感到「倒胃口」的。
柳飄香練就第一流的媚功,豈肯這般惡俗?只軟軟的任他摟抱和撫模,還閉起雙眸,生似全無抗拒之力一般。
阿烈在這至為緊要的關頭時,突然停止一切動作。
柳飄香暗暗失望,甚至有點驚懼,因為以她以往的經驗,任何男人,此刻定必馬上劍及履及的大嚼一番了。
她輕輕道︰「你可是想起了什麼事?」
阿烈道︰「是的,我想起了一個朋友。」
柳飄香在心中咀咒他這個朋友,口中卻道︰「誰呀?」
阿烈道︰「是個女孩子,姓馮的。」
柳飄香道︰「她已經逃走了,你別假裝不知道。」
阿烈道︰「她逃走成功了沒有?」
柳飄香道︰「據我所知,她一定成功了,因為這刻還沒有別人曉得她逃走之事。」
阿烈開始恢復的動作,一面說道︰
「你何不肯坦白告訴我?」
柳飄香道︰「我不要你這會兒腦子還在想別的女人。」
阿烈道︰「她不是女人,是女孩子。」
柳飄香道︰「好吧,就算她是女孩子,有什麼分別?」
阿烈隨口道︰「唔,沒有什麼分別……」
他的眼光沒有法子不從四方八面,甚至天花板上面的鏡中,看見這個女人的白哲豐滿的服體。
尤其是她纏纏在他的懷中,這種兩個人擁貼在一起的景象,比起她獨自一人果臥,要誘惑得多。
阿烈曉得自己快要在之海中沒了頂了,同時他的理智或感情上,都沒有拒絕這種放縱的快樂的理由。
然而,不知為了何故,他不知不覺中極力抵受著這種無比的誘惑,好象以身試理的苦行僧道一般。
柳飄香吃吃而笑,玉手輕扶他的面頰,同時溫柔地嚙咬他的肩,臂以及胸膛上壯健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