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鳥小說網
簡體版
登入注冊
夜間 加入書簽 推薦本書

尋芳記 第二章

作者︰亦舒

志佳收斂了笑意。

編輯方小姐說︰「兩者都不是我們非用不可的新聞,但如果處理得好,我們考慮撥出篇幅。」

「你認為她為人如何?」

「黃珍?很聰明,最大的優點是不多話。」

「那極之難得。」

「是的,也許我們走了運。」

「真的,說不定就是銀河的生力軍。」

佟志佳發了一陣呆。

她不知她是誰?

逼珍不知,佟志佳倒是有點分寸,黃珍是一個極之有選擇知好歹的女子,換句話說,她有智慧。

志佳在該剎那決定要好好做黃珍的朋友,否則的話,有這樣一個敵人,那真不堪設想,十分麻煩。

第二天。

志佳照規矩在十時正上班,編輯方小姐比她更早。

志佳開玩笑︰「你昨夜在此地睡?」

方小姐向一角呶呶嘴,「我?她才是。」

志佳看見黃珍在該角落伏案疾書。

方小姐說,「看到她寫稿的姿勢沒有?簡直是高手。」

志佳想,黃珍或許沒有身分證明文件,但她肯定願意勤力工作。

方小姐問老板︰「你說她是新手?」

志佳不語。

餅一刻她說︰「寫好了,你先過目,然後我想看看。」

「遵命。」

志佳回辦公室去。

她十分困惑。

逼珍究竟是誰?

逼珍,一直飛快地寫,累了揉揉眼楮,她自己也十分納罕,不過做了一個簡單的訪問,可是回到雜志社坐下,就像有寫不完的觀感,振筆疾書,稿紙一張張填滿,自然而然,流水一般,她的感覺化為文字,傾懷而出。

執筆忘字,她又不好意思問同事,桌子上有字典,她嫌翻閱慢,于是避開深字用淺字。

等到整篇訪問稿完成,己是中午。

方小姐接過,放在一角。

逼珍坦然出去午膳。

方小姐身為部門主管,擺架子也是擺老了的,下屬的心血結晶擱在她老人家的台面上三五七日是等閑事,可是這一次不同。

第一,她也有好奇心,第二,她想看看老板特別關照的新星到底質素如何。

方小姐競在午膳時間拜讀了新人的訪問稿。

讀畢之後,她用手托著頭,大惑不解,鎖著眉頭,太陽穴啪啪跳。

她問秘書︰「佟小姐下午有沒有約會?」

「沒有,她說兩點多會回來。」

紙包不住別,佟志佳一定會看到這篇訪問稿,也必然會詫異地問手下︰「如果這是新人的稿件,你們真是白活了,這些日子,你們在亂寫些什麼?十多年功力還比不上新秀!」

方小姐躊躇,把雜志大樣打開,決定刪掉一篇明星訪問,刊登黃珍的特稿。

不如順手推舟,拿些量度出來,栽培新人,好讓上頭知道,她是個一流主管,絕不忌才。

下午,佟志佳回來,撥了幾個電話,看了幾封信,順手翻了翻黃珍的稿件,誰知自第一頁起,就被吸引住,讀到第三頁,志佳按下通話器,「請方小姐進來。」

方小姐心中有數,嘆一口氣。

佟志佳一見她就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小姐攤攤手︰「是一顆慧星。」

「不,」志佳說,「我入行也有三年,知道好歹,如果這是她第一篇稿,那銀河旗下所有的作者白活了。」

方小姐苦笑。

像她那麼了解老板,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志佳又說︰「她的筆法只有一個缺點。」

方小姐點點頭,「是,她寫得太像一個人。」

志佳接上去︰「她學足了洪霓。」

「不過學洪霓的人那麼多,又以她學得最活。」

她們兩人面對面考慮了許久,終于說︰「去馬。」

逼珍卻不知道她的一篇訪問稿會引起那麼大的爭論。

她獨自坐在咖啡室里享用了一個清淡的午餐,看行人匆匆忙忙趕去上班,驀然,她發覺自己也該返回辦公室,才伸了一個懶腰,站起來結帳。

必到公司,方小姐立刻傳她。

她氣定神閑地坐在編輯面前,一雙眼楮變得炯炯有神,像是慣于應付這類場面——編輯在她眼中,微不足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耳。

老練的方小姐竟覺得喉嚨干涸。

「我們決定用你的訪問稿。」

逼珍並沒覺得大不了,她只是閑閑地說︰「呵。」

方小姐加一句,「你寫得十分好。」

逼珍欠欠身,「謝謝。」

像煞听慣類似贊美。

方小姐本來還想加一句「好好地做」之類,但覺得多余,噤聲。

她有一種預感,以後,只要黃珍給她一點面子,她便可以順利地做她的編輯。

逼珍退出去,翻閱報章,尋找下一篇稿的題材。

電話響了。

逼珍接呼。

那一頭是倉醫生的聲音。

她由衷地喜悅,「倉君,我剛想找你。」

「是嗎?你願意見我嗎?」

「當然,你是我惟一的朋友。」

「你會當我是一個醫生嗎?」

逼珍笑,醫生始終是醫生,他還是想診治她。

「我此刻身心都健康,我只是想不起我是誰。」

倉-倒抽一口冷氣,「你說得好不輕描淡寫,忘記自己是誰,一切豈不是要從頭開始?」

「那豈非更好?人人渴望擁有新生活。」

「珍,我真拿你沒轍。」

「我不覺得不妥,你知道你是誰嗎?」她笑,「還是,你也像我一樣,無暇去思考這個問題?」

倉-一呆。

女郎的詞鋒恁地厲害,而且說出來的話又往往令人三思再思。

「我請你喝茶。」

女郎說︰「我請才對,叫佟小姐一起出來吧。」

倉-微笑說︰「她對我是信任的。」

女郎笑。

佟小姐那麼聰明,自然不會懷疑男友而讓他發覺他是受懷疑的一個人。

但是女郎無意介入他們當中,此刻,她最最需要朋友,一下子結識兩個那麼正派的年青人,是她運氣,她懂得珍惜。

「還是請佟小姐一起的好。」

倉-即時明白她有心要避嫌。

原來志佳也有一百個問題要問她。

「你從前的職業是什麼?」

「你念什麼系?」

「感情生活呢?」

「真的完全想不起來了?」

女郎微笑,表示一片空白,全無記憶。

「一定有點蛛絲馬跡吧?」志佳說。

「是,」女郎答,「譬如說,我嗜吃。」

倉-忍不住笑。

「我會不厭其煩地做一味菜,然後津津有味吃光它。」

志佳抬起頭,「那麼,對于寫作呢?」

「呵,那個,那個比較容易,我只把觀察所得以及自己的觀感結合起來即可。」

這樣閑閑數句,已似寫作心得。

「你從前有無接觸過這個行業?」

逼珍搖搖頭,「我不記得。」

志佳沖口而出︰「什麼都不記得,那多糟糕!」

逼珍啞然失笑,「也許在過去日子里,根本沒有值得記住的人與事。」

倉-先是不語,過半晌他才提醒她︰「那贈你寶石指環的人呢?」

逼珍溫和地答︰「倉醫生,指環,也許來自我先人,也許由我自己添置。」

倉-不作聲。

「從新開始也好,」志佳說︰「等于再世為人。」

逼珍抬起頭,「可是過去的噩夢,說不定會找到門縫,鑽進來。」

志佳由衷地說︰「希望屆時你已剛強,它們不能傷害你。」

逼珍苦笑。

她把頭發往後撂,捧著自己的面孔,「有時晚上,我也隱約夢見我的過去。」嘆口氣。

志佳問︰「你看到什麼?」十分關注。

「我看到鬼影憧憧,」黃珍低聲說,「小室內擠滿人,絮絮私語,有人問︰‘你做錯了什麼,得罪了眾人?’」

志佳與倉-面面相覷。

「醒來之後,我又是另外一個人,我很樂觀,但沒有遠瞻,逐日算帳。」

志佳說︰「我的人生觀也類似。」

倉-吃一驚,他一直以為女友是個最有計劃的人,動輒討論三五十年後該如何如何,可見他了解錯誤。

分手時佟志佳對黃珍說︰「你夢中那些人,叫他們去死吧。」

逼珍十分感激,「下次見到他們,我試試看。」

那一夜,她試圖在窗口看向天空尋找北斗星,但是霓虹光管與煙霞在半空惡斗,一片混沌,她什麼都看不到。

睡熟了,又做夢。

她叫不出那群人的名字,亦看不清他們的面孔,但下意識知道他們是熟人,有人趨前向她說︰「我們不和你做朋友,我們——」

在夢中,她忽然笑了,學著佟志佳的語氣︰「我不再在乎你們是誰,去死吧。」

就憑這一句話,解了咒,她自夢中驚醒。

那群人到底是誰呢?從過去來到現在,不住騷擾她。

那一定是她性格上有極大的弱點允許他們乘虛而入。

她想再睡,已經天亮,只得振作著上班去。

不到三個月黃珍已成為銀河雜志受歡迎人物。

她不多言,言而有信,交稿快,內容準,甚受編輯歡迎,性格平和與同事亦相處和睦,比所有人都正常。

志佳問倉-︰「你有沒有發覺紕漏在哪里?」

倉-答︰「她從不尋找過去,太過滿意現在。」

「還有呢?」

「太努力做一個普通人了。」

「是,」志佳很佩服倉-的觀察力,「那樣努力謙和,與人從無紛爭,可見是刻意求工。」

倉-笑,「做人也真難。」

志佳抬起頭說︰「我猜她是記得的。」

「何以見得?」

「如果真的失憶,必定試法尋找過去。」

「這些日子,你找到什麼?」

「空白,警方檔案中並無那樣的人失蹤。」

倉-沉默一會兒才說︰「志佳,當心她對你反感。」

志佳辯白︰「她是我的雇員,我自然得掌握她的資料。」

「不是查訪她的隱私?」

志佳不語,她最不喜倉-這點大公無私,專門做照路明燈,處處找出女友的缺點。

人誰沒有好奇心,除卻黃珍自己,誰都對她好奇。

連倉-也終于問︰「有沒有注意尋人廣告?」

志佳勝利地微笑︰「沒有人找她。」

「那麼大一個人,無人認領?」

志佳有感而發︰「倉-,如果我失蹤一年半載,會不會有人找我?」

「令尊大人失卻掌上明珠,那還不變熱鍋上的螞蟻。」倉-打趣。

志佳不語。

她父親新近再婚,年輕的妻子剛養下一個男嬰,忙得不可開交,家里全是女方親友,志佳去過一次,繼母正眼都沒空看她,她坐了十五分鐘便知難而退。

返家後志佳同母親說︰「近六十歲的人了,興致還那樣好。」

母親反而看得開,只說︰「你應替他高興。」

真是,人各有志。

餅了兩天,母親也坐豪華游輪出發去環游世界了。

志佳冷笑,「他們才不會找我。」

倉-見女友欲鑽牛角尖,便說︰「我們都是大人了,干嘛還要人找?」

志佳忽然自憐,「你呢,倉-,你會找我嗎?」

倉-不語。

佟志佳在一年前曾經故意冷落倉-,他倆為小事爭執,她顯了顏色,一連三個星期不听他電話。

倉-也並沒有天天到她家門口去等,叫她寬恕他。

如果再來一次,他的反應也恐怕一樣。

佟志佳大可佯裝失憶,到別的城市去重新開始。

一句記不得了,不知省卻多少麻煩。

志佳見男友久不作答,嘆口氣問︰「為何從無甜言蜜語?」

「你會相信嗎?」

「我會。」

「我才不信。」倉-看她一眼。

志佳無奈。

真沒想到會在一個化名黃珍的女子身上,志佳看到了自己。

抑或,女子的命運統統差不多?

逼珍似乎在銀河雜志社找到了自己。

方小姐說︰「她有一支魔術筆,去到哪里,化什麼筆名,都找得飯吃。」

佟志佳听了,心一動。

「同樣一個題材,叫另外十個人寫了回來,平平無奇,乏味之至,可是經過她點化,即時化腐朽為神奇,可閱性甚強,真是奇怪,可見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同她簽張合同,免得人挖角。」

「知道了。」

志佳說︰「別看她人沒有稜角,文字卻極具鋒芒。」

「嗯,許多句子劃去重寫,本來一針見血,已經改得十分溫和。」

這黃珍究竟是誰?

志佳托住頭,完全不得要領。

不過,志佳喜歡讀黃珍寫的報告。

逼珍往往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細節,然後掌握到特點,在那上頭做工夫。

三個月下來,黃珍已與同僚十分熟絡。

說也奇怪,找她訴苦的同事特多,要不,就是叫她主持公道。

志佳暗暗留神,嘖嘖稱奇,佩服黃珍有大姐風範。

懊一個黃珍,閑談間,從來不提自己,從不露半點口風,佟志佳無法捕捉蛛絲馬跡。

志佳己對黃珍有十分好感,有機會一定把黃珍帶在身邊。

辦完公事通常喝杯茶才回公司。

那一次隔壁台子湊巧坐著一對母女,小阿才一歲左右,長得完全不似母親,很丑很有趣,但年輕的媽媽卻是美女,孩子百般吵鬧,漂亮的媽媽以無限耐心哄撮,黃珍與佟志佳看得津津有味。

「不是親生早就把丑女圭女圭扔到街上。」

「長得像父親是一定的。」

「你看,全靠媽媽痛惜。」

「人的命運幾乎一生下來就注定了。」

「唷,各人修來各人福,牛耕田,馬吃谷。」

兩人會心地微笑,她倆實在談得來。

志佳有時亦覺得她與黃珍也許是有緣的。

那幼女繼續吵鬧,自高椅上像玩雜技似搖搖蔽晃站起來,當她母親嘩一聲驚呼時,她會皺著鼻子笑。

志佳問︰「你小時候是那樣長大的嗎?」

逼珍答︰「我不記得,你有印象嗎?」

志佳笑著說︰「我肯定是,甚至被寵得更壞,父母只生我一個,直到最近才添了弟弟,因妒忌的緣故,我不喜歡那孩子。」

逼珍不由得笑了。

她倆的友誼進展得飛快。

志佳不輕易邀請朋友到她寓所,卻讓黃珍前去觀光。

她住在海邊一間半獨立洋房。

地方寬大,沒有擺設,只得兩張白色沙發,大餐台子一半用白布遮住,只有兩張椅子。

逼珍納罕問︰「還在裝修?」

倉-代答︰「她不打算再添置家具了。」

志佳笑笑︰「說不定幾時又搬家,簡單些好。」

逼珍說︰「千金小姐尚且這麼說,我們更應一床一幾算數。」

志佳道︰「這是靈活,多令人惡心,哪個千金小姐每朝一早跑雜志社去忙個臭死?折煞人不償命。」

逼珍微笑。

志佳嘆息,「除了銀河與這間屋子,一切都是弟弟的了。」

倉-顧左右而言他,「多年來我已習慣了這半邊裝修,覺得別有風味。」

每個人都有心事。

倉-有事先告辭,他一走,志佳就說︰「爸的財產分成五份,媽問他要,新太太也向他要,他自己總得留一點防身,弟弟那麼小,也得為他打算,你說煩不煩?」

逼珍不語,耐心聆听。

志佳忽然笑了,「我太會訴苦了,」停一停又說,「奇怪,對你訴苦,仿佛是最自然不過的事,線球習慣成自然這話是可信的。」

逼珍笑,「我們認識的日子,也不短了。」

志佳終于忍不住︰「你真的不想知道你是誰?」

逼珍看向窗外,「也許現在的我比從前的我更愉快。」

「難道你沒有好奇心?」

逼珍把臉轉過來,「你呢,換了是你呢?」

「我一定不甘心,我一定會尋找過去,看看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

逼珍躊躇,「也許,我是一個壞得了不得的女人。」

誰知志佳一听這話就笑出來,「你想!」

逼珍也笑。

志佳拍打黃珍肩膀,「倉-時常批評我穿衣的藝術,稍作暴露,即形容我像小舞女,我說我想,但沒有資格。」

「呵,我們暗地里都想做壞女人,因為她們出力少,得益多,又隨時可以威脅好女人千辛萬苦營造的幸福家庭,太值得羨慕了。」

志佳上下打量黃珍︰「我肯定你是個好女人,只不過,為什麼沒有人尋找你這個好人?」

逼珍笑,「好人要多少有多少,不值得懷念。」

「好人存在,也沒有人會留心,所以聰明的孩子們要獲得注意力,便努力搗蛋。」

「噫,我們變得太投機了。」

志佳凝視黃珍,「我想幫你尋找自己。」

逼珍遲疑。

「是否觸動了你的隱私?」

逼珍答︰「我有些什麼隱私,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尋找它。」

逼珍既好氣又好笑,這位富家小姐總算找到最新消遣了。

她敬她一句︰「我肯定我不是滿清王朝的格格。」

「或許,你是小寶貝們的母後。」

「這一個疑點我馬上可以替你解答,醫院己替我做過檢查,我從未生育。」

哎呀,志佳想,少了層牽掛,更加無所謂,難怪她不急追查過去歷史。

丙然,黃珍說。「要是可以忽然得到三個親生兒,則不妨查根究底。」

志佳又說︰「也許,你的愛人為你失蹤正輾轉反側。」

逼珍大笑,「也許小姐,你不是真相信世上還有那樣的人,那樣的事吧。」

志佳也自覺幼稚,靦腆地笑。

逼珍年紀同她差不多,人比她成熟得多、

月中,雜志截了稿,己看完藍圖,佟志佳有了空檔,便打算實現她的計劃。

她打開電話簿黃頁,翻閱良久。

編輯方小姐推門進來看到,納罕道︰「你在干什麼?」

「你找我有事?你先說。」

方小姐嘆口氣坐下來,「這黃珍究竟是誰?一篇稿讀得我潸然淚來。」

「什麼稿?」

「散文版有人月兌稿,臨急找佛腳,黃珍給我一千字,題目叫作淒苦不同寂寞,句句說到我心坎里去。」

志佳過半晌說︰「她一支筆確是天才。」

「句法像足洪霓,有時甚至比洪霓好,這不是我夸張,作家成了名,自然而然筆下就隨便起來。」

「洪霓,」志佳悻悻地說,「我們每年改版都誠心邀稿,嘿,她永遠只派電話錄音機與我們對話,永不復電,你見過那樣的人沒有?」

「唉,不然怎麼叫大作家?」

志佳說︰「做編輯受氣啊。」

「洪霓例不同新雜志寫稿。」

「沒有新雜志,何來舊雜志。」佟志佳發牢騷。

「現在有黃珍加入我們,」方小姐充滿斗志,「我們或許可以與她別苗頭。」

「不要攪了,我也十分看好黃珍,但是人家的功力不是新人可以匹配,不必大言不慚。」

「我下一期就讓黃珍學寫小說。」

「標準揠苗助長。」

方小姐想起來︰「對,你在查黃頁找什麼?」

「查黃頁,找黃珍。」

「什麼?」

「我在找私家偵探。」

方小姐呆住。

「你有熟人沒有?」

方小姐小心翼翼,不知老板要查什麼人,「熟人有是有,但是架子很大,脾氣很怪。」

「工夫到不到家?如果是一流人物,一切均可忍受。」

方小姐笑︰「如不是一流,怎敢放肆?」

志佳笑問︰「姓甚名誰?」

「是家父的一個朋友,我們叫他小冰先生。」

「替我約一個時間好不好?」志佳問。

「舉手之勞耳。」

倉-知道這個消息後搖頭,「黃珍需要的是醫生,不是偵探。」

佟志佳說︰「這是我們的計劃,尋找到黃珍真正身分,乘機宣傳,捧紅她。」

倉-問︰「她會喜歡嗎?」

「沒有人不喜歡名成利就,人們通常在名成利就之後才諸多抱怨。」

倉-看女友一眼,「你倆既有默契,我不便參加意見。」

志佳問︰「你不會和我去見小冰先生?」

倉-啼笑皆非︰「我沒有你那麼有空。」

志佳不悅︰「你欠我一件生日禮物,你說只要你做得到,你——」

倉-訝異︰「真沒想到你會叫我做那麼無聊之事。」

志佳瞪他一眼,「我倆的志向也太不相同了。」

他只得陪她去。

上一頁返回目錄頁下一頁單擊鍵盤左右鍵可以上下翻頁